本帖最后由 Lord_Skull 于 2013-1-4 14:23 编辑

章七

虚假的微笑、空洞的客套与繁杂的礼节，华丽的宴会厅中塞满了衣着华丽的贵族与商人。浮华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幕充满阴谋的无聊戏码。

高踞舞台之上的真正的上位者却只是将此当成宫廷中进餐时的宴乐，连目光都不曾投下。

“失败了？”身穿赤红长袍的女性平淡地询问刚踏入上层会客厅的Kaito，口气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她只以一个随意的姿势侧坐在正对宴会厅的窄窗前，却给Kaito巨大的压力。

Kaito依旧身着一袭华贵的银色裘皮，只是原本永远是完美微笑的脸上多了些焦躁。

“是。”想起几日前与二人噩梦般的会面，Kaito不禁咬紧了牙关。

“你不该在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跟那个使徒起冲突。”她略一停顿。转过头，看着Kaito拧在一起的眉头，被称作“王”的红发女性口气严肃起来，“够了，过去的事皆为陈迹，现在的你应该去寻找补救的方法！”

“是。我会弥补自己的失误，”垂下眼帘，Kaito慢慢弯下腰鞠了一躬，动作略有些僵硬，“伟大的‘凯撒’。”

微微颔首，女性将目光重新投向窄窗下的宴会厅。神色紧张的Len正引着一高一矮的二人向会客厅这边走来，与周围贵族相比过分单薄朴素的衣着吸引了她的注意。

“‘光焰之剑’竟跟‘城主’在一起。难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在认出二人后她猛然起身，瞳孔猛缩，拳头重重地落在耀石窗框上。

“……该死！”

Kaito此时却只为自己而焦虑。

“抱歉，吾王，在下还有些琐事……先行退下。”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放大，强压下心中的思绪，Kaito走出了会客厅，谨慎地关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日安，三位，在下是来自北方莱布韦尔地方的商人，Kaito。这位想必就是黑银城的城主，Mikuo阁下了。”面对传说中以残暴著称的Mikuo，一向镇定的Kaito也有些紧张不安。他深深地弯下腰，卑谦地行了个礼。

“何事求见？”俯视着Kaito，身材不高的少年显露出上位者的傲慢。

“几日前，在下无心之间对贵使徒多有冒犯，还请恕罪。”低着头，Kaito谨慎地说出准备已久的说辞，“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黑银交易中，莱布韦尔商会的税再加三分之一。”

“嗯。”并未多做思量，面无表情的Miku点了点头，“你要的东西，在我看到你的诚意后，我的使徒会交予你。”

“感谢阁下的宽宏大量，”Kaito的声音陡然轻松了许多，“在下告退。”快步退下楼梯，Kaito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

看着Luka与Len满脸的疑惑，Miku只是耸了耸肩，示意Len去开门。

端坐于窗前之人神态倨傲，有着颜色十分鲜艳的红眸与赤发，身穿一袭与此相衬的红色呢子长袍，右手按着一柄同样赤红的长剑。稳定的双手，笔直的腰杆——这是个高明的武者。

恰到好处的威严。初次见面，Luka对眼前之人有些好感。

“吾乃萨里安的主人，Meiko。请教阁下的称呼。”十分不客气的话，在英武的五官的衬托下显得气势十足。

被问到的Miku却并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她，仿佛是在看戏剧演员之类的什么人。

气氛瞬间尴尬。

“啊！……Meiko陛下，在下是‘夜枭’新任沃金分会长Len，请您随意吩咐。”Len急忙答话。他抬头看看Luka，又畏惧地看看Miku。

另外三人却依旧沉默着。Luka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阁下！拍卖会要开始了，您不要过去吗？”突然闯入的小干事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有些无措地看看Len，又看看神色各异的三人。

“……走吧！跟我到街上转转！”Mikuo一把拽过Luka，转头嘱咐Len，“拍卖会的一切事宜都由我的大管家全权负责！”

二人径直走出了会客厅，竟真往商业区去了。

“陛下？”Len试探着招呼Meiko。Mikuo固然不能得罪，但Meiko也是不能怠慢的。

“之前说定的那两样东西，阁下可务必关照。”目送Mikuo拖着Luka离开，转过头的Meiko脸上竟无愠色。

与此同时，少年模样的Miku向Luka恨恨地吐糟着：

“假模假样的家伙！呸！还穿的那么俗气！”

与闹气的小孩子无异。

沃金作为一个商业城市，商业区的面积几乎要超过住宅区。相比瑟鲁陶特的那种过分强调华丽装饰的贵族式建筑风格，沃金的建筑更具有商人们的市侩风情。

又下雪了。街旁的店铺纷纷支起了遮雪的棚子，青石铺就的地面在行人的践踏下渐渐泥泞。

Luka与保持少年模样的Miku顺着街道慢慢走着，看着周围纯粹而又普通的世俗景致。

摊位前皱着眉头讨价还价的商人，街道旁嬉戏打闹相互追逐的孩童，这一切与黑海彼岸并无两样。

流动药材商人带着商队自四面八方涌来，相对低廉的价格与各地特产的药材使得他们极受迎。位于沃金商业区南部的西莫草药店虽然是南方最大的草药店，但在各地商人的冲击下也难免迎来难得的淡季。本该专心迎客的小学徒阿尔此时正揣着手，靠坐在门厅的角落，靠瞌睡来打发时间。

“铃——”店门口的铃突然响了起来，惊醒了朦胧中的阿尔。一前一后走进门厅的两位客人都个子不高，头戴兜帽，遮雪的斗篷下的衣袍单薄得让人吃惊。

“欢迎光临西莫草药店！有什……”

未完的话语噎在喉中。看着摘下兜帽的来客，阿尔不由地呆住了。

走在前的是个年纪不大的俊美少年，绿色的短发，绿色的眸子，身上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气。走在人群中，他一定是个让人不能瞬目的人物，但此刻在他的同伴的衬托下，他的存在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他身后的粉发少女实在太耀眼了。

她不可能是人类……这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容貌。

无瑕的肌肤，完美的五官。若有什么能证明真的有一个全能的神灵存在，那么眼前之人超出凡人想象的相貌无疑是最好的明证。

阿尔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看着她。

看着愣神看着自己的少年，Luka蹙起了眉，抬手拉住了快要发作的Miku的袍袖。

“哼！”Miku面色不善地瞪着眼前冒昧的少年，一抬手，粗鲁地将Luka的兜帽重新扣上。

阿尔被冷哼一下震醒。“啊，失礼了！抱……抱歉！两位请进！”惊惶又羞愧的阿尔连忙将客人迎入药店内部，“师傅——师傅！客人——”

对于年逾六十的店长特雷·西莫来说，每年只喝一回的银叶茶是至高的享受，此刻他正捧着刚从外地商人那里收来的名贵银叶茶，满脸惬意的微笑。阿尔一声叫喊吓得他差点将手中的杯子打翻。

“臭小子慌什么……天哪！”恼怒迅速平息，看清来者的西莫连忙将茶放下，走出柜台，笑容满面地招呼来者。他挥挥手示意阿尔退下。

“您订的材料都准备好了，都从是今年刚生出角的雪蟒身上取的！”年过六十的老西莫亲自攀上梯子，从架子的顶端费力地取下一个小小的包裹，“今年麦拉顿严格控制这东西，阁下您可千万……”

“放心吧，老头！”Miku抓过西莫手中的包裹，“就算麦拉顿知道了又能拿你怎样！”

西莫的老脸刷地白了。他伸出手想抓Miku的袍子，又畏畏缩缩地收回了手。

“不要吓唬老人家……”看着欲哭无泪的西莫，Luka叹了口气。这家伙的意愿明明是想让老者安心，可话一到嘴里怎么就变味了……

“你不说，这种事谁会知道！”Miku不耐地皱起眉头，“总之，放心好了！”

“若有什么风声走漏了，黑银城会保护你。是吧Miku……o？”Luka补了一句。

“没错！我说，西莫，给我办事你怕什么？！”

“不不不……为阁下服务是在下的荣幸……”

“好吧……再会，西莫！”Miku不悦地审视了西莫半晌，终于拽着Luka离开了。

目送着两位离去，西莫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尔……关门了。”

他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招待客人了。

沃金的魔法协会挂出了翠绿底的金獾旗。

即使是最没见过世面的市民也知道，麦拉顿的“会长”莅临沃金了。

翠绿色是法师协会的代表色，墨蓝色是法师学院的代表色，而“金獾”则是麦拉顿直系的象征。流放地几乎所有法师，几乎都隶属于“协会”和“学院”这两个组织。

“可恶的虫子，竟然偷窥，”Miku面色不善地抬头仰望沃金最高建筑的顶层，“真是无礼的邀请。”

原本闭目施展鹰眼术的弗兰克·麦拉顿突然捂住眼睛，长吁一声。

“导师？”在旁侍奉的学徒的心悬了起来。法术的反噬对于法师来说是致命的。

“不……艾伦，把我的手杖拿来，我要去迎接客人了。”

“可是您的眼睛……”

老法师拿开手，艾伦吃惊地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异样。

待老法师一步一挪地到达会客厅时，Mikuo已经与没有除下兜帽的Luka坐在那里喝茶了。

“我是弗兰克·麦拉顿·梅拉德尔，法师协会会长，麦拉顿元素魔法学院首席长老，陪审团高级团员。”老法师努力挺起佝偻的腰身，将双手拢在袍袖里略拱一拱，行了个法师的标准礼节。

“梅拉德尔”是法师特有的称谓，只授予具有大法师位阶的法师；陪审团是隶属瑟鲁陶特的高级司法部门，几乎每个有头脸的贵族都是陪审团成员。

“用这种无礼的方式将吾招致，只是要将自己介绍给吾吗？”Mikuo眯起了眼睛。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使用这种方法也是迫不得已，请您原谅。这位是……？”麦拉顿不放心地将询问的眼光投向Luka。

“不用你管。说说你的‘要事’吧，但愿能让吾感兴趣。”

“一年前，在黑森林边缘，我们发现了一座浑身都透露着邪气的雕像，它看起来十分不祥。但就是这么醒目的形象，就连学院里最年长见识最广的长老都不认得，只能大约推断出是‘堕天’时代的遗物，您知道，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许多学识都随着时光的流逝失轶了……”

“所以来找吾帮忙？”

“是。我相信，您看到它一定也会对它燃起兴趣的。”

Mikuo皱起眉头，抬手抚了抚头发，显然是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但又有什么顾虑。她回头看向Luka。

“他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的。”

Mikuo的眉毛抖了一下，依旧皱着眉头。她思索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届时吾的使徒会前去查看的！”

“可是，您不亲自……？”

Mikuo抬手制止麦拉顿会长的后续的话，拉起Luka，起身作别。

“使徒之意志即为吾之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