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ord_Skull 于 2013-1-4 14:30 编辑

章九

那魔遗物被安放在麦拉顿学院百年前发现的地下遗址，那里因为结构牢固且位置隐蔽，早在百年前便被改建为进行重要魔法实验的地方。遗址上层是结构复杂层层累降的机关迷宫，各种邪恶的黑暗魔兽也在这里筑下巢穴。若没有人带路，不要说穿越，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小。

上层与下层间由十分牢固的隧道连接。下层是十分宽阔的大厅。Miku与Luka转下迷宫回廊，穿过隧道，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半径大约一浪的圆形祭台，祭台上浮动着翠绿的符文，周围环绕着许多正在施法的法师。祭台上方正是二人未见过真面目的恶魔祭像。暗红的浓雾笼罩了整个下层大厅，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硫磺的气味。

“这就是操纵火炎的贪食君王，莫拉克……”Miku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祭台上的偶像。

十分粗犷抽象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象征性的形象，整个祭像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之感。

“你怎么看，Luka……Luka？”

“Miku快走！离开这里！”Luka后退着，将手伸向Miku，语气急切又惶恐。

“怎么……”

“看穿了么？不愧是圣子身边唯一的炽天使，‘光焰之剑’，”“校长”用了一个闪烁术移动到了祭坛后侧，举手向着入口方向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在符文光芒的映照下，他那枯瘦的脸仿佛一个绿莹莹的骷髅，“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走不掉了。”

随着麦拉顿的拳头捏紧，Luka身后的隧道轰然塌陷。

祭台周围的法师们仿佛一具具木偶，依旧机械地施展着法术。这种诡异的场面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魔降的仪式，这仪式快要完成了！”Luka环视四周，“这些法师被恶魔蛊惑了，过会儿会是大麻烦。”

“没错。吾主莫拉克就要降临此地了。他看到如此丰美的祭品，一定会十分高兴的。”阴森低沉的冷笑回响在黑暗湿冷的地下。

“即便是借助恶魔的力量，你也不过区区一介人类。身为无能的短生种，如此狂妄地向上位者挑战，是觉得本就短暂的一生过得太慢么？”Miku也冷笑起来。她挥手示意Luka退后，抛开斗篷，抽出腰间的双手剑。

剑通体由黑银制造，只在细节处装饰些许秘银。随着使用者的挥舞，长剑发出凄厉的哀嚎，漆黑的剑刃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翠绿的荧光。

“斩开境界的‘寂静的执法者’，这把传奇的武器原来流落到了黑银城，”麦拉顿凭空划了几个符文，闪耀的符文扭曲凝结成一本厚重的魔法书，漂浮在他面前，“被誉为‘法师杀手’的长剑，对我却是没有用的。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长生种的力量！吾王，火的莫拉克，深渊中大能的君主，降下破灭的灾炎！”

威力极强的中阶法术瞬间完成，大片的火焰自麦拉顿身边席卷而至。Miku双手持剑向前迎去，暗绿的剑气破开赤炎，转眼间Miku已经跃上了祭台。

“怪不得你如此狂妄，原来是捡到了刻有莫拉克徽记的魔导书。莫拉克许诺给你什么，让你背弃了信仰与种族甘心堕落？寿命，还是力量？”翠绿的毒气渐渐弥漫，施法的法师们身上渐渐溃烂，长袍被腐蚀成碎屑。

“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永远不会明白我的理想！我将获得超越凡人的格具，我的力量将超越所有人，瑟鲁陶特顶端的王者将是我！”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一点，麦拉顿身边瞬间生成向外扩散的风刃，将毒气吹开的同时撕扯着欺近身边Miku。

麦拉顿再次使用了闪烁术。大厅的边缘处火光一闪，浮现出他枯瘦的身影。他的掌间浮现出闪耀的符文，似乎是要施展复杂的上级法术。

在级数相近的法师与战士的战斗中，法师一旦施展出了大型的上级法术，战士将失去胜算。元素大量聚集的力量是铠甲与长剑无法抵挡的。

“风之精灵，赐予我迅捷之力！”

Miku挥剑驱散风刃，给自己施展了一个迅捷术，快速向麦拉顿所在的角落冲锋。

“Miku，不要去那边！那只是个傀儡人偶！”Luka心中一紧，开始准备自己的法术。

“什么？！”Miku已经冲到了麦拉顿身边，剑气如潮水般涌至。

被剑气冲击的人偶炸裂开来，来不及躲闪的Miku被气浪抛上半空。

“降临吧！献祭的火之君王！鲜血的道路已经为您铺就，绝望的呼声即为道标！”

麦拉顿出现在祭坛前的火圈中，诵出了仪式最后的咒文。浮在祭坛周围的符文燃烧起来，所有的火焰变为血一般的暗红色。祭台上的祭像上出现了一道道仿佛要流出熔岩的裂痕，大厅的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哈哈哈哈哈说说你们的遗言吧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会认真听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火焰在麦拉顿的脸上投映出摇曳的影，使他扭曲的脸显得越发可怖。

血红的火焰吞噬了祭像，祭像在火中炸裂开来。

一个灰黑的影子自火中站立起来。

“看吧，吾主辉煌的身姿！战栗吧，可怜的虫豸们，你们卑微的力量在吾主面前只不过是微尘！”

“嗤，这就是你极力赞颂的君主，地狱七王之一的莫拉克？”嗤笑着，Miku自爆炸造成的乱石堆中探出头，动作灵巧得根本不像是刚受了极大冲击。

自火中站起的身影仿佛人类。那人穿着灰色的外袍，在火光的照射下还可以看到里面衬的锁子甲。他迷茫地四处张望着，似乎对这变故毫不知情。

察觉情况有变，麦拉顿迅速瞬移到祭坛中心，原本安放祭像的地方。他将那人一把捞到掌中，仔细查看。

那的确是个人类。Luka误导了法术，改变了传送的源头。

虽然是很小的法术，却需要十分精确的法力掌控能力，相当消耗精力。现在Luka已经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了。

心下明了。麦拉顿恼怒地将那人类扔了出去：“可恶！该死的天使……你们都该死！！”那人在地上无力地翻滚了几下，再没有动弹。

不待麦拉顿再有动作，Miku便袭至身边了。麦拉顿慌乱地张开结界，却被Miku手中的长剑轻易破开。躲闪不及，麦拉顿被Miku一剑砍掉了右臂。狼狈地闪烁到了大厅的后方，麦拉顿捂着开始泛出绿色的创口，表情十分狰狞。

“频繁使用闪烁术可是很消耗法力的。麦拉顿，毒的滋味不好受吧。不要再挣扎了。乖乖地直面死亡吧！”

“滚！！你们都去死！去死！！！”麦拉顿狂乱地瞪着赤红的眼睛，大厅中吹起了炽热腥臭的强风。

“将死者没有资格叫嚣，要去死的是你！”Miku再次袭至，法师柔弱的躯体直接对上锋利的长剑。

本来呆立在祭坛周围的法师们突然集体瘫倒，破碎的长袍下漫出暗红的血。祭台上滑过一阵银色的辉光，一群年幼的孩子降临于祭台上的血色火海。

这一切变化如此之快，以至于Miku来不及反应。

麦拉顿的唇边浮现出邪恶的狞笑。他高瘦的身材变得臃肿起来，苍白的皮肤下有什么蠕动翻滚着，仿佛要突出皮肤一般。

火海中的孩童们哭喊尖叫着，大厅中瞬间弥漫开肉香与焦臭味。

“小小使徒也敢在我面前撒野……”麦拉顿空手一抓，轻易地扼住了离他尚有距离的Miku。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刺耳，反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皮肤被成片撕开，麦拉顿长出了粗壮的双角、宽大的蝠翼与硕大的蹄子，目中射出火焰，肩上的创口处也长出了苍白却健壮的新手臂。

他现在无论是神情还是形态都与真正的恶魔无异了。

“……享受吾赐予你的最后的宴乐吧！”

连举剑都来不及，Miku瞬间被火焰吞噬了。

麦拉顿将灼燃着的Miku随意地抛到一边，张开双翼，狞笑着向脱力的Luka飞去。

Luka死盯着麦拉顿，手指颤抖着移向了腰间装着罪之十字的魔法袋。

“没有办法了吗……”

Miku所在的角落突然发出了耀目的翡翠般的绿芒。

“疯狂而又愚蠢的人啊，停手吧，不要再加重自己的罪了！”

一切仿佛都静寂了，只有这恢弘而又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大厅。

麦拉顿自空中坠下，落在祭台上，被这充满力量的声音压得动弹不得。

Miku慢慢站起来。她的身体布满裂痕，正是裂痕间透出了那令人不能正视的光芒。如银器上的黑锈般，包裹在光辉外的躯壳一块块地剥落。

那是一双包裹着身体的宽大羽翼。羽翼舒展，强烈的充满神圣力量的狂风席卷了大厅，包裹在外的漆黑的壳被完全褪去，光辉的身姿高踞半空，属于天使的辉煌姿容完全展现了出来。

全身装备着厚重的白银铠甲，面具将面容全部掩盖，腰间是装饰华丽的双手剑，背后一双宽大的翠绿羽翼。

正是传说中天堂的战争君王的模样。

绝对的光将黑暗全部驱除，曾经黑暗恶臭的地底大厅现在辉煌如同圣堂。

麦拉顿像一只柔弱无知的毛虫般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只是那双射出火焰的双眼早已被耀目的神圣光辉灼瞎。

“吾乃卡穆尔（Kemuel），万军的统帅，秩序的维护者，黑暗的惩戒者，罪恶的展示者！堕落者，吾将把你投向你渴望的地狱，在你的灵魂上烙上可耻的印记！”

天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翡翠般的剑刃燃起了翠绿的火焰。

“不——”

大地强烈地震颤着，地上的学院随之震动起来。

“报告大长老，封印地底遗迹入口的结界全部崩坏！”

院长不在，决断事务的人便成了兼任学院首席长老的“会长”弗兰克·麦拉顿。他一边焦急地指挥着慌乱的法师们稳定学院各处的魔法装置，一边带着长老院的长老们赶往地下遗址的隐秘入口。

“原本腐臭的空气变得清新了呢……天哪，那些讨厌的虫子也不见了！”麦拉顿四处张望着，为地底迷宫的变化惊奇不已。百年前发现这遗址时，光是将黑暗生物击退就牺牲了大半个长老院，当初的院长不得已才将入口封印。而现在，这迷宫似乎被全部净化了。

“快！去下面的召唤大厅看看！”想起自己的兄长还在下面，对菲莱斯·麦拉顿的邪恶计划毫不知情的弗兰克·麦拉顿急忙指挥长老穿越迷宫。

“抱歉……对不起Luka我没有告诉你……”缓缓降落在Luka面前，将她抱起，Miku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关系哦，”因靠近Miku而恢复了少许力量，Luka摘下了Miku的头盔，“你并没有什么错啊。”

Miku蹙着眉，满脸疑虑。依旧还是那副少女的面庞，只是变得闪耀而又神圣，褪去了原来的邪气。

“明明活了上亿年，却还是这么孩子气……”Luka露出了笑容，摸了摸Miku的脑袋。继而她的神色又凝重了。

自Miku怀里挣起，Luka走到了祭台旁边。

鲜血顺着祭台一直流到下面的石地板上，已经被火焰烤得干涸了。孩子与法师残存的肢体血肉模糊地混在一起，自某些尚未完全烧焦的脸上还能看到他们最后的表情。

恐惧、绝望、怨恨、痛苦。

长叹一声，Luka闭上眼睛，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愿纯洁的灵得享圣恩。愿主的羔羊不再受难。”

Miku再次拔出长剑。牺牲者的遗体化作点点银芒，顺着剑锋所指，没入大厅的天顶。

“阿门！”

化作石头的菲莱斯·麦拉顿神色惶恐地趴伏在祭台之上，还是那副恶魔般的模样；Luka戴上了兜帽，身边是与本该跟佐迪亚克在一起的大蛇卡切马尔；被麦拉顿重伤的莫名被传送至此的人类被Miku完全治愈了，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待会长终于解决了崩塌的隧道赶到地下大厅时，展现在眼前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大厅中依然充斥着光明的力量，整个大厅明亮如昼。

“这……这是怎么回事！”会长急于查看兄长的状况，却又害怕蹲坐在昏迷人类身边的Luka。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惹不起的恶魔使徒不见了。

“菲莱斯·麦拉顿妄图召唤恶魔，被使徒阁下击败了；他又生祭了在这里施法的法师们，将恶魔降于己身。这种叛逆的行为已经受到了正义的审判。使徒阁下已经通过传送术回到黑银城了，她急于向城主汇报这里的情况。”

“生祭的……降魔术？你在骗我！……”会长呆住了。超越自身等级而强行献祭降下不允许存在于世间之物，这可是魔法的禁忌。自己最亲密最了解的兄长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地上的污浊的血迹扭曲成一个个诡异符号，法师们遗留的袍子残片上带有浓烈的黑暗气息。这一切都无误而又残酷地证明着Luka的话。

“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使徒阁下就要返回这里了，给我准备胡桃树的枝条、深渊之蛇的眼珠和蛙的神经，我要开启传送门了。”

“是。”麦拉顿挥挥手，吩咐一块跟来的学徒赶快去办。

但他手下的长老们就没有麦拉顿那么能够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了。法师们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魔法的奥秘抱有深刻的求知欲。

“请问，阁下，这些都是变形术方面的施法材料吧？”

“黑银城的城主明明属于黑暗阵营，为何这里却充斥着光明的力量？”

“……”

老法师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问得从不说谎的Luka头都大了。刚才的那个谎言都是Miku教给她的。

“这是恶魔法术的领域，不要再问了！哥哥被光明审判……是他罪有应得！”会长失控地吼叫着。他抚着已经石化的兄长的遗蜕，心中的痛楚无以复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处于人类世界巅峰的你不惜背叛种族与信仰，踏过魔法的禁忌，为了什么？

除了大蛇吞吐蛇信的嘶声，地下大厅一片寂静。学徒们很快就带着施法材料回来了。

“请诸位退出去吧。胡乱偷看恶魔的施法过程，可是要被烧掉眼睛的。”重复着刚才Miku编排好的谎言，Luka开始准备施法。

法师们陆续退出，Luka在入口处设下结界，陆续破除那些好奇心过剩的老头放置的窥视法术。

大厅里再次闪烁起翠绿的光芒。

胡桃树的枝条扭曲膨胀，编织出一个粗陋的人形，按一定顺序摆放的其他的施法材料在发出一阵荧光后便化成了灰烬。卡切马尔几乎将嘴张开成一条直线，自蛇腹中吐出的光辉身姿在空中略一停顿，进入了尚未完全成型的人体，大厅里残余的光明之力亦潮水般汇入。

“我是Luka，火与光的使者，施法者的守护者。自表面直达根源，圣灵唯降于此。闭合吧，无垢的躯壳！”

一阵强光闪过，熟悉的矮个绿发少女再次出现在Luka面前。

“麦拉顿，看在你并不知情的分上，城主大人饶恕你。但是，你要记住，这已经是额外的恩泽，不要将侥幸当成惯例！”骑在高大的龙兽上，Miku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压低腰身的法师们。

“是。魔法协会竭诚为您服务。”会长老麦拉顿拉过身后的中年法师，示意他向Miku致意。

中年法师走上前来。他有着与其他法师无二的单薄身板，身穿一件浅灰的法师袍子，袍子的边角处装饰着精美而又强力的魔法符文。他的腰间插着一根装饰精美的短法杖，法杖的顶端嵌有硕大的水蓝色宝石。

“我是麦拉顿元素魔法学院的新任院长，魔法评议会成员，陪审团成员，凡格丹的戈鲁尔·梅拉德尔。学院竭诚为您服务！”

Miku只是点了点头。她勾了勾手指，召来了一直侍立在旁的男人。他穿一件格子外衣，腰间束着铁环套成的腰带，带着金马刺，斗篷上印着一个狼头似的纹样。

“这一位，是帮助我们击败恶魔的教会骑士，皮埃尔爵士。他要去北方的大圣堂，还请院长多关照一些。”

皮埃尔是个典型的骑士。他对于被莫名召唤至此这件事没有一点怨言——他认为这是一段难得的冒险；而他在击败恶魔中所起到的作用，则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迹。

现在他被赋予了向大圣堂报信的任务。Luka不久之后将拜访圣降地·格里高利圣堂。对于衰弱的天使来说，一块圣洁纯净的地方比什么都好。

吩咐妥当，Miku一拉缰绳：“再会。”

佐迪亚克咆哮一声，迈开大步，渐渐淡出了会长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