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后来,她们一同从白糸台毕业了,再也没有联系过,堇也没有想过要去联系,无关刻意逃避,也不是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是不爱了么?她记得刚上大学时,那个人的身影无处不在,总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每次转身都恍惚看到熟悉的身影;每个夜晚,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里都有她的存在;心中的落寞,只有天亮之后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怅然若失的望着天花板时最明白。不过渐渐的,也就淡了,不是不想她,只是不会时时刻刻不由自主的想,一想就想到失控。
时间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能抚平一切,将心里好的坏的痕迹都一刀刀刮去,只留下一个面目模糊的疤痕。纵使这道疤怎么也好不了了,但却再也不会那么疼了。所以后来,弘世堇越来越少想起关于宫永照的一切,直到最后连梦也梦不到了。
身边熟识的朋友们都说她变了,变得和当年的宫永照有些相似。堇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她的本性就是个冷漠寡情的人,其实这样也比较值得庆幸,因为痛楚会比那些情感太过细腻的人少得多。
现在,自己不爱她,也不恨她,不曾想起她,也不曾忘记她。高中那会儿,是她让自己明白了什么是爱,教会了自己什么是痛,偏离了人生一成不变的道路,偏离了一向循规蹈矩的自我,但这些都随着高中生涯的落幕而悄然结束了。现在,没有伤心难过,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有一次她的大学室友难得正经的对她说:“我男友是神经科的医生,他告诉我从医学上来讲,痛觉的丧失其实是一种病态,而且相当危险,因为一个人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痛,那么她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伤得多深。”
听说照去了大阪的大学,到了大学后没有再加入麻将部,而是加入了空手道社。堇不禁觉得好笑,高中毕业后关于宫永照的一切她居然都要“听说”。
大学四年来,她们没有见一次面,甚至都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但堇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相信她们之间这短暂的三年交集,在整个人生的漫长旅途中,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双曲线在第一象限的变化趋势般无限接近空集。
毕竟,曾经她们只是同学,现在连同学这层关系都没有了,从此路归路桥归桥,各不相干。顶多,只是自己曾经,那么的爱过她而已。仅此而已。
而就当堇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的时候,在大学毕业后的一天,照敲开了她家的房门,说:“堇,我回东京了。”还是那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却穿得纯粹明澈,就像她的眼睛,那样的漫不经心,却总在不经意间光华流转,让堇有了种久违的感觉。只见她嘴角一翘,似乎试着想要微笑,可是,弘世堇却觉得这个半途而废的笑容异常别扭。这时候,她清楚的看见那笑容里融化着一些无形无味的眼泪,让那个笑变得格外苍白,格外凄凉。撇开那抹夹杂点惨淡的笑容,堇发现她还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宫永照——眉宇之间的霸气较高中时代更甚,气宇轩昂,挥洒不羁,走在哪都能引人侧目。
定了定神,堇抬起头直视照的眼睛,发现眼前这人的的眸光依然明晰动人——那麽坚韧,澄澈如水,静静流深。更要命的是,她身上那种让自己始终念念不忘的独特薰衣草的淡香,已随着她的成熟,变得让自己更加难以抗拒。
就在那一刹那,堇觉得她心里那只沸腾已久的油锅瞬间被掀翻,滚烫的油在体内灼烧的痛楚一下子遍布全身。原来一直以来她不过是在封闭自己的经络,她并没有丧失痛觉,只是当伤口已经结上了厚厚的痂时,不去碰是不会觉得疼的,可如果在还没有长好的时候就再次被生生撕开,那痛感,不言而喻。
当晚,堇久违的再次失眠,心里倒也没想什么,却就是睡不着。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要想得到解脱,要么放弃爱情,要么放弃自己。要知道,把伤口亮出来,是需要勇气的。平心而论,在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却还没有拒绝她的勇气。
有人说感性的人好也有人说理性的人好,其实这个争论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是完全的感性或者完全的理性。感性的时候,容易失眠,容易失控,容易忘我,这是身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真实感情的流露;而理性的时候,独立的思索,冷静的判断,让一切尽在掌握,这是一个有理想有原则的人所需的基本素质。
然而人又总是矛盾的,所以往往存在着双重标准双重人格。比如说在安慰别人的时候能做到客观而理性,但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却难逃固执而感性。再比如,做一件事,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可却想这么做。又或者,明明知道去做是对的是好的,却偏偏不愿意。就像明知放弃无望的爱情、停止无谓的期待才是最理智的选择,但她却选择了满怀期待的放弃自己。
和宫永照的意外重遇对弘世堇而言,像是一场冒险类的RPG养成游戏,还是绝大多数玩家都无法最终通关的hard模式。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hard模式之所以被开发出来,意义本就不在让多少人通关,只在让众玩家体验到normal下所无法体验到的命悬一线间那种刺激与究极的享受,于是就算明知不可能,依旧有那么多人会前赴后继奔赴沙场,对过程津津乐道,对结果绝口不谈。从这方面来讲,堇是个聪明但不精明的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勇者。对结局看得清,想得明,却不计代价,无怨无悔。
于是她们像又回到了高中时那种朝夕相处的日子一般,堇时不时给照打个电话调侃一番,说着些日常的小事,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或是酸溜溜的以太久没见甚是想念为借口,以探望之名行蹭饭之实;当然有时也会良心发现,异常温柔的对照一阵嘘寒问暖,引得照那边脊梁骨一阵恶寒,生怕其中有诈,不慎失足落入对方的温柔陷阱中再被落井下石,狠狠的嘲笑一番。不过渐渐的,照也发现这不过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常年满怀戒备,竟忘了世间的单纯——那种没个正经的语气,不过是别扭的关心,这都是属于她弘世堇独特的温柔。
所以起初,照对堇的好意始终处于防守和退让的状态,但日子久了,也渐渐顺应下来,甚至欣然同意了搬到她家一起住方便相互照应的提议,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距离上的靠近,肉体上的结合,终是让她们捅破了多年同学兼朋友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接下来的几年,她们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有时很亲近,会亲吻会拥抱会做爱,近到在旁人看来和普通的情侣没多大区别;有时很遥远,远到对两人而言根本无法揣测彼此间的距离:比如照对她说过无数次“谢谢你”却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比如照在每晚睡前总会朝着特定的方向望着星空发上一会儿呆,再比如每每完事之后照的眼神却能清澈的没有一丝涣散,以及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对照而言,和堇在一起如同倦鸟归林,在外漂泊太久,真的很累了。于是,因为堇,她终是安定了下来。
可是,其实在这几年来在面对堇时的时候,照的心情总是矛盾的,她没有迟钝到读不出堇的心思,也知道这么下去,会毁了她们两个人,但又偏偏对她给的温存欲罢不能。然而越是在心理方面徘徊不定,却越在生理方面对她渴望之至,她甚至分不清楚这只是身体上的慰藉,还是借此来表达一种抽象的忠贞。照想,她们之间是有情的,也做着情人之间能做的一切事情,但这却不是爱情。
她们之间的平衡双方都在尽力维持,可天平的两端都承受不起一点多余的重量,一碰就免不了翻到,纵然两人都心照不宣,其他人却一无所知。
一个周末的晚上,她们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喝酒,就在那里遇到了照在长野的熟人须贺京太郎。京太郎是咲的青梅竹马,也是宫永家的邻居,照从离开长野到现在,也有近十年没见过他了,比起当年,他的身高拔高了不少,可是那没品的打扮和那一头醒目的黄毛让照还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来。
京太郎是一个人来的,自然而然也就和她们俩一并拼桌了。他的滔滔不绝让这桌完全不用担心会冷场这等小事,生动幽默的语言习惯不减当年,仿佛这数年间社会给予的磨练没给眼前这位永远元气乐观的少年带来丝毫的烦恼,听得照堇二人很是羡慕不已。
照多次想向他打探下咲的近况,却碍于堇也在场,迟迟有些开不了口。于是直到堇说要去洗手间一趟,照才终于等来了问话的机会。
结果当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一幕——
印象中的照总是那样谦和而斯文有礼的,可这会儿却看到她失控的掀翻了桌子将京太郎撂倒在了地上。
见堇已经回来了,照扔了一叠钞票在前台便拉上她,“走了走了。”
堇看到这种情况也就顺着照的意走了,直到出了酒吧之后才问:“照,须贺君到底是做了还是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爽?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明知这件事对堇不该实话实说的照却因为素来都不喜欢撒谎,在一时间竟也编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心里很是后悔方才失控的举动来,“我讨厌从他口中听到那一声声小咲跟小和,控制不了自己就…堇,对不起。”
看到照的脸色就能猜到一些,但她这么坦白倒让堇意外。随即,释然。照真的是个好情人,她的直白让你永远有机会去猜疑些什么;同时她又是个不称职的爱人,因为她的直白是那么的残忍。
【十五】
所以说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第三次。在大学苦练了四年空手道的照身手自然不凡,暴力因子一旦被激活便再也锁不住,于是从那次对京太郎动手不愉快收场之后,竟一年内又发生了三次因他人触碰到自己的逆鳞而与对方大打出手,而且每次的事件都在升级,之后全闹到了警局,结果每次都只能由堇来收场。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半,此时的街道,已经褪去了白天的喧嚣,只剩寂静。秋天的夜,气温微凉,阵阵晚风拂过,渐渐吹散了照心中的郁结。她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照抬头看了看左前方与自己一步之隔的堇,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淡淡勾了勾嘴角。说起来,她们两人的相处大多时候总逃不开恶言相向的对嘴,但丝毫不伤感情,反而觉得贴心,觉得温暖。
堇的存在之于自己像是独自一人在那令人绝望的荒凉旅途中邂逅的旅伴,漫漫长路,纵使并不平坦,虽然找不到出口,却因为她的陪伴而觉得温情跌宕。可自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控,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包容,究竟还能持续多久?心中骤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日子就快要到头的预感。
这一趟出门足足折腾了3个小时,照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出目的地。20多分钟的车程,轿车封闭的空间,只剩至死的沉默,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掏出门禁卡刷开,进屋后堇第一时间瘫倒在了沙发上,深吸一口房内的空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却没有一点温度的说:“照,我们分手吧。”若真怎么样都得不到你的心的话,不如把尊严留给自己。当一个人掏心掏肺对另一个人好结果却一无所获,当希望被一点一点消磨光的时候,眼前也只剩下了放弃一条路。她累了,真的累了,真的等不下去,也等不了了。
虽说不是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也深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听到堇亲口说出这句话时,照的眉尖仍像是被击中要害似的频频抖动,一贯的镇静似乎也正在崩塌。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迅速拉住她的手,低声问:“我们非得这样吗?”
堇看到照就这样望着自己,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她从没有见过的复杂神情——恐惧,失望,痛楚……试图挣脱她的手,但发现她居然越握越紧,只得朝她笑笑,说:“照,你别这样。”她想自己还是很爱她的,不然,又如何能将悲伤深藏于心底,若无其事的喊着她的名字,以微笑安慰她。
看来这样空洞的安慰并没有什么效果,灯光下,照的神情极度痛楚,只见她的左手一次次不甘心的握紧又松开,拉着自己的右手的力道有增无减,而她望着自己的那种有些受伤有些愧疚又带有些自暴自弃的眼神让堇几乎失去了挣脱的勇气。
到了说分手这一刻,终是欣赏到了这个人愧疚的脸。堇突然笑了,笑的残忍而肆无忌惮——与其一直生活在虚伪的美妙假象中,倒不如生活在撕破脸的真实之下。狠下心来,拉开禁锢住自己的手,“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爱我。你爱的人从来就没有变过,可是你从来都不敢说,甚至都不敢去面对。从前的你,一直是宠辱不惊,有着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淡然。现在的你,只要事情牵扯到宫永咲,哪怕只言片语,你就乱了分寸,甚至不惜和别人拳脚相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只是想毁了自己。”堇说的毫不客气,不留余地,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手心微微出汗。
看着眼前这个从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终究在这样一针见血的苛责下,表情渐渐崩塌,终是露出了脆弱,那微微染上雾气的双瞳里的绝望与窒痛,让堇忍不住心疼:她只是想让她最爱的照卸下伪装勇敢面对,不料粗心的错估了她的痛,却无路可退。
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这个话题对她们两个人而言都太过残酷。“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洗个澡早点睡吧!”
“堇…”
“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但不是现在,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们都需要冷静的整理下各自的思绪。明晚7点,我公司旁边那家上岛咖啡见。”
照迟疑了半晌,还是认同了堇的提议,“好,那你早点休息。”
堇明白,这是属于她宫永照的温柔,从不追问,从不强求。但这同时也是对她弘世堇最大的残忍,其实她很好哄,其实她要的并不多,其实她只是想听到她对她说给我点时间,我会试着爱你。
*****
第二天,照准时来到约定的地点,见堇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脸的凝重与恍惚,脸色显得很是苍白。
看到堇这幅模样,照心里很不好过,关切的问:“堇,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只是有些话今天必须对你说。”
照挑挑眉,没再接话,点了两杯蓝山咖啡,安静的等着堇开口。
虽说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了觉悟,但真当话到嘴边时,要说心里完全不紧张不忐忑那是骗人的。咖啡被侍者送上来后,堇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端起就喝。结果是显然的,杯中的液体极烫,重重地灼到了她的舌尖,引起一阵酥麻,手也下意识地一抖,咖啡倒出大半,洒在了自己身上。堇放下杯子慌忙起身,接过照递来的纸巾急急擦拭。
咖啡浸透了衣角的每一束纤维,不论怎么擦也无法完全擦干净,依然留下了大块淡淡的痕迹。堇盯着那块印迹久久回不了神。
照敏锐的察觉了堇的紧张和矛盾,于是刻意的用着轻松的调调缓和气氛,“我说弘世大小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完全不像你啊。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等着呢。”
堇还是没有做声,只是重新坐下,凝视着照的脸,仿佛要把它永远的刻在心里。良久,她深吸一口气, “宫永照,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喜欢了你十年。”语调平淡的像说今天几月几号一样,但声音并不小。
照愣住了,方才有意扯开的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心里是三分吃惊,三分了然,三分无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吃惊于堇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在她跟她说分手的第二天;了然于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在她们认识的第二年;无奈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既然无法给出对方想要的回答,那说什么都伤人。虽然一直都了解,可当她真正说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完全无言以对。
这时,照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卑鄙:是堇,在她最落寞的日子里一直无怨无悔的陪着她,不求一点回报,也不要一句承诺,久而久之,自己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体贴和照顾,所以从来不说开始,也舍不得去结束。现在看来,任何人都不是无欲无求,难免会有等累了的一天,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又或者,自己只是一直等待着堇来亲手帮自己结束这一切。
“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说不能和咲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苦的话,那么,不能在爱上她后再去爱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照用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在骨髓上雕刻的声音说道。
即使不用言语,堇也看见答案已经如此清晰地盛于照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正毫无顾忌地展现在他面前,心中漾起了深深的苦涩。“这就是你的回答?”
“是,堇,我告诉你啊,人往往经历过不幸福,才知道什么是幸福;就像遇见过错的人,才知道谁是对的人。总有一天,你会…”
好你个宫永照!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你却总是温柔的说着对我来说是最为残酷的话。“你住口!”明明自己都对爱情那么绝望,还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根本就是想斩断和别人的羁绊后将自己投身于烈火中,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焚烧。堇终于忍无可忍了,放下因过度紧张而端在手中的杯子,将对宫永咲的嫉妒,对宫永照的怨愤,对自己的痛恨,统统凝聚到手掌中,狠狠地朝照的脸上挥去。
那一声极响,让路过的一名侍者也因过度惊吓而摔掉了手中的托盘。
照的脸颊开始泛红,但她还是纹丝不动的等待着下一个惩罚。
周围出奇的静谧,好像店内在座的每个人都因为她们撕破脸的僵持而收敛了音量,自发的朝这桌看了过来。过了很久,人们看见那个挥手的漂亮女生哭了,没有声音却惨烈无比的哭着。
照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不仅空洞,而且伤人。堇真的是个好女人,希望能有个真心爱她的人与她携手走过这条人生路,而那个人,注定不会是我。
“真的对不起!”弯下腰朝对面的人深深鞠躬,最后终于迈开步子走出了咖啡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看着街上影影绰绰的人群,与孤单的自己,构成了突兀的对比,这份落差,那份心痛,让她红了眼眶。
堇紧咬着嘴唇,眼看着照飞快的消失在视线中。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心里一直憧憬的爱情童话正在分崩离析,伴随着耗费了十年青春的漫长等待,一同随着那个人的走远而灰飞烟灭。想到这里,眼泪忽然停止了,再也流不出一滴。与此同时,剩余的最后一丝坚强,亦被在胸中横冲直撞的苦闷所淹没。
咖啡厅里重复播放着一首歌——
《虚假的真》
虚假的真。
——宫永照,如果你爱我,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你。但我把什么都给你了,却得不到一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