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标题

作者:Susceptable
更新时间:2013-10-23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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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四月立夏,皇上和皇后即起駕熱河,早早前往避暑,留下後宮一池雲波詭譎。


「如妃暫管六宮?她憑的是什麼?」聽聞若葵帶回的消息,宛琇一哼氣,彎彎的柳眉往旁一挑斜成了薄刃。


若葵見淳太妃將要動怒,趕緊說道:「若葵還打聽到一件事,皇后娘娘將木都兒留在宮中,未帶其隨行。」


「儲秀宮的木都兒?」宛琇面色稍藹,像又想到什麼輕笑出聲來。「留下木都兒,那就夠她忙了。」


因為每日得來壽康宮向雍貴太妃請膳的緣故,木都兒是宛琇少數能見著的人。但宛琇對木都兒的印象卻來得更早,早在木都兒還僅是儲秀宮裡的一個小宮女時,她便知道這女孩兒終有出人頭地的一日。


當年皇后前來壽康宮探訪,一個儲秀宮宮女失手摔碎杯子,木都兒眼快伸手一撈,茶杯硬生生砸到右手,熱水全濺了出來連手腕都被燙紅,木都兒竟還能伸出左手穩住杯身,硬生生擋下皇后在雍貴太妃前的失儀之舉。從頭到尾她見木都兒一聲不吭,僅喚一旁宮女重新斟茶,據說那燙傷過了十數日才消退。


就是如此死心眼的個性,換來如今坐穩了儲秀宮中姑奶奶的地位,說來她也算是看著木都兒成長的長輩吧?宛琇對木都兒個性自然清楚,不多時便想到一計。「皇后為人仁慈淳厚,她向來不會針對如妃,可是木都兒就不同了。如妃做了什麼,木都兒一定會據實上報,甚至會向皇后諫言……若葵,妳不是說妳所認識的宮女中,有人假意對食嗎?」


「娘娘是想……」


「故事人人愛聽,那我們就把它編得更動聽。」




近日來如妃惡行又添一樁,嘲諷先帝嬪妃已是昨日之事,今日宮中流傳如妃逼一名宮女與老太監對食,如此蠻橫之舉,當然引來儲秀宮注意。


夜幕方降,即有一幫宮人提著燈籠,匆忙行至永壽宮。「儲秀宮的木都兒有事求見如妃娘娘,勞煩妳通傳一聲。」


「但娘娘和芸妃娘娘各位主子如今興致正濃,實在不便打擾,姑奶奶可否稍後再來?」芊蕊擋在宮門前,語氣不卑不亢。


皎潔月色灑下,只映得木都兒神色冷冽。「我有非常緊要的事要求教娘娘。」


「娘娘早有吩咐,聽戲當刻,暫不見客。倒不如這樣吧?若然姑奶奶不介意,可以在門廊相候,又或者等這折戲唱完,再看看娘娘是否肯見妳。」


「要等?你們這折戲到底要唱多久?」


「不得無禮。」木都兒輕聲斥退隨同宮女,眉目平靜無波,言詞間卻絲毫不肯退讓。「好,我們等。」


「那芊蕊失陪。」


就算永壽宮的人已退下,木都兒依然如一根青竹筆直站著。儲秀宮其他人見著也不敢有所怠慢,戰戰兢兢候在一旁。約莫半個時辰,大戲總算唱完,木都兒顧不得擦去鼻頭上的汗珠,由芊蕊引進永壽宮。



「木都兒參見如妃娘娘。」


這聲參見,也讓如玥對於木都兒的執拗既頭痛又欽佩,這位姑奶奶果真事事講求法規,連半步也不退讓。幸得她已早一步找到對食宮女,問清事由。「讓姑奶奶專程跑來永壽宮一趟,本宮實在過意不去,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明瞭一二,就不勞煩姑奶奶處理了。」


木都兒面色冷清。「不知如妃娘娘如何處置?」


「這全是宮女之間的一時起鬨,拱著其中一人去和老太監開玩笑,不想事實越傳越偏,成了今日這模樣。姑奶奶是何等玲瓏剔透的人,怎會不明白有些流言只如紫禁城中一時而起的風沙?」


「事情真有如此簡單?」


「本宮絕未強迫宮女對食,同是女子,所受的苦我還會不了解嗎?」如妃面對木都兒的火氣面帶微笑,句句在理。「木都兒若不相信,可再多方查證,本宮相信妳自有管道。」


聽聞最後一句,木都兒深深看了如妃一眼。「若真有對食之事,儲秀宮定不會作勢不理。不打擾如妃娘娘休息,木都兒先行告退。」


眼見木都兒走出宮門,爾荷才說道:「何以娘娘這番說話,這向來愛追根究柢的木都兒就退讓了?」


「因為我方才所說,是木都兒心中最深的結,唯有最介懷的事,才會令人有最異常的在乎或放棄。」見爾荷不解,如玥也僅輕描淡寫。「這話也是擷芳殿的湘菱告知於我,或許她也有自己想法吧。」


當日擷芳殿的湘菱求見,告知如妃已查到對食宮女名字,更將應付木都兒的方法悉數告知。一旁爾荷驚異之餘,亦對平日以販賣流言牟利的湘菱多分防備,無事獻寶湘菱定有所圖,但解決冰妍之事為燃眉之急,就當是先欠下湘菱人情。


「如今對食宮女一事雨過天青,李公公是為了幫助冰妍才假意對食,娘娘早一步恩淮這兩人離宮遠離是非,也算平息風暴,因何仍有喟嘆?」覷見如妃臉上愁容,爾荷同聲嘆息道:「然則娘娘始終都介懷那個造謠的人?」


『他青梅在手詩細哦,逗春心點蹉跎,小生待畫餅充飢,姐姐似望梅止渴』,永壽宮裡她特意點選宛琇最愛看的《牡丹亭》,而今只剩她獨自在宮中看著大戲,曾相視而笑的心有靈犀,如今竟成了你來我往的暗箭攻防,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們走至如斯境地?


如玥低頭掩去眼中神色,聲音悠渺。「不是介懷,只是憂傷。」




「稟太妃娘娘,如妃娘娘正在前殿求見。」


在屋內的宛琇笑意漸漸沉了下去,換去對著銅鏡當照的鮮艷華服,又是一身黑衣素服,慢緩緩出現在前殿。


「奴婢向淳太妃娘娘請安。」


「若葵向如妃娘娘請安。」


兩方宮女互相請安,但淳太妃仍坐於其位未有開口之意,如妃只得輕輕說一聲「免了」。對著宛琇,如玥勉強擠出微笑:「本宮聽聞太妃娘娘因為咳嗽難耐,傳過御醫,所以專程前來探問。」


只換得一句嘲諷。「理由聽起來有點勉強,但總算是一個名目,否則如妃娘娘也不方便來到壽康宮這裡。」


「雍貴太妃不喜歡壽康宮太過熱鬧,無非是想各位太妃過得清靜一點,既然她是一番好意,本宮才不方頻頻造訪。」


「身為當今天子的愛妃,如妃謹言慎行是應當的。但是說話避重就輕不著邊際,你講得吃力,我亦聽得煩厭。」提起雍貴太妃,宛琇又心生厭煩,難不成當朝的妃子還會怕一個先帝的嬪妃,她的姐姐還真是會找藉口。


爾荷見氣氛凝結,便代如妃開口道:「皇后娘娘既然不在宮中,太醫院的人要進後宮,亦總得驚動如妃娘娘。娘娘她心繫太妃娘娘康健,是理所當然之事。」


「太妃娘娘只是體諒如妃娘娘,近日忙於某個宮房的宮女和太監對食配婚之事,奇怪娘娘怎會有空閒來到壽康宮?」若葵見著淳太妃眼色,一口便接上由她孳生出的謠言。


一旁芊蕊倒忍不住了:「對食的傳聞,根本就不是人們所講的這麼難聽!」


「芊蕊──」


眼見如妃喝退芊蕊,宛琇涼涼一笑,這陷阱早已等著她如玥來陷入其中。「是呀,與其要難為奴才幫妳說話,何不親自開口?」


如玥調整氣息,接著坐於一旁炕上。「宮女太監對食一事,既然妳家若葵都知道,想必太妃娘娘亦應有所聞。」


「關於妳的壞話,就算本宮很想置身事外也無可奈何,總會在意到。」


「是非流言,從來都是報憂不報喜。我這個話題中人都沒將話題放在心上,妳又何必呢?」


「如妃娘娘能夠做到不理閒言,悠然自得,樂在其中,的確有福氣。」


「我可以,妳也可以。」


「本宮是先帝留下的女人,在後宮早已是閒人一個,過的也是閒人的生活,怎敢和如妃娘娘妳同福同享?」


面對宛琇陰陽怪氣的回嘴,如玥仍舊耐著性子,甚至嘗試以佛理勸慰:「福禍是際遇,亦是因果。佛祖有云:能活在當下才是大智慧,彷徨將來,又執迷往昔,生活又怎能夠稱心呢?就算製造更多事端出來,令人因此而焦頭爛額,但是那個無事生非的造謠者,頂多只可以快慰一時,往後的苦一樣要她自己一力承擔。」


宛琇柳眉一挑,像是聽聞一件極好笑的事。她側過身子,直直盯著如玥。「如妃娘娘妳如此抬舉我,竟敢想說我就是造謠生事之人?」


「宛琇,我不是這個意思……」


「妳我同為官宦豪門之後,雖非同一額娘所出,但同樣為鈕祜祿一族的金枝玉葉,但結果呢?我這個妹妹年紀輕輕就要為先皇守寡,而妳這個姐姐卻反過來,成為本朝的妃子,盡享榮華惹人羡慕,就因為如此,妳認為我妒忌而造謠?」聽聞如玥直喚其名,宛琇亦不客氣提起當年之事,這件事情就像橫插在心上的一把刀,不過了多久,仍會疼得她鮮血淋漓。她怎麼會是造謠?鈕祜祿如玥妳敢說當時妳沒半點私心嗎?!


如玥不敢再看宛琇眼神,撇過頭去。「要胡思亂想的是妳,不是我。」


「是!怪就怪壽康宮裡面的日子,比外面永壽宮的日子過得特別長,過得令人難以忍耐,過得令人必須要胡思亂想來度日。」眼見如玥又是這種躲避神色,宛琇怒氣陡升,直接起身拂袖而去。「雍貴太妃不喜歡壽康宮太熱鬧,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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