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访
莫忘川再去周家时候是被下人恭恭敬敬地迎入府内的，连之前拉着一张黑脸的周老爷此回也稍礼待了些，周夫人更是吩咐下人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对莫忘川招待有加。
“道爷！不不不，该称‘小神仙’才是。”
周夫人见莫忘川进屋来就急忙起身拉她在自己身边落座。
“上次小神仙说会帮我们家子冉，不知事情如何了？”
“我那日上山后周公子不再回府来了吧？”
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一边吹着凉气一边问道。
“这几日确实无事。”
“人死后会因有未完成的执念而逗留凡间，让其归去的方法便是化解那份执念。”
莫忘川故作高深地望了周老夫人一眼，又从衣袖内取出一个黄纸卦符来。
“这个符能给护家宅平安，不让小鬼作乱。”
“真是谢谢小神仙。”
周夫人满脸笑容地用双手接过莫忘川手上的符咒，对着站在一旁的下人递了一个眼神。
当莫忘川迈出周府的大门时她已怀揣周家作为酬劳给她的五十两白银。掂量掂量略有些重量的钱袋，莫忘川带着笑意向着城南而去。
翘袖懒散地靠在琴旁看着绿绮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听到推门声便抬起头来，就看到提着一个酒葫芦，脸色绯红，步伐虚飘着走进来的莫忘川。翘袖不必猜也知道她又去酒肆喝酒了。
“这天色还未黑就喝得烂醉如泥，如何看都不着谱。”
停了手上的音律，绿绮以不屑的口吻说着。
已有醉意的莫忘川看向话音处，见一对相貌极似的绝色姐妹，一个绿衣抚琴，一个红衣斜坐，就如同最精妙的画师所绘制的画作一般美好。
“咯~”
莫忘川打了个酒嗝，踏着晃荡的步子走到矮桌前，俯下身子靠近说话的绿绮，皱了皱头后一笑，转过脸看着翘袖。
“即便是喝醉了，眼花了……还是觉得你们两个不一样呢。”
抬手轻触翘袖的脸颊，莫忘川笑眯了双眼。
“果然还是觉得翘袖你更美些……咯。”
满是酒味的气息喷在脸上，让翘袖不适地颦了眉。在她还未开口应答莫忘川调戏的话语前绿绮已先一步拍开了莫忘川不规矩的手。她怒目相视像是炸了毛的猫。
莫忘川看着自己那只被打落的手，捏了捏空荡荡的手掌，又侧眼看站起身的绿绮，慢慢挺直脊背借着比绿绮高出半个头的优势居高临下，用难得在两姐妹面前显露的强势口吻道。
“以前我不出手仍由你打骂是我让着你，不是怕你。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莫忘川句尾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两姐妹都愣了神，翘袖见过不少黄汤下肚就性情大变的人，也知道‘酒壮怂人胆’的道理，可她还是没料想到莫忘川也是这样的人。刚刚莫忘川抚摸她脸颊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若非绿绮阻挡莫忘川定会作出进一步放肆的事来。
“你醉了。”
翘袖撑起了身子并挡在了莫忘川河绿绮之间，以防醉酒的莫忘川真出手伤到自家妹妹。
“今日开心就多喝了点。”
向前一步，莫忘川几乎整个人都要贴上翘袖了，她垂下头，把脸埋进翘袖的颈窝，嗅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越发觉得晕晕乎乎。
“你说你怎么就长得如此合我意呢？！让我不但舍不得自己伤你，更见不得别人害你。任你捉弄我，利用我……就算是把命分给你都甘之如饴。”
如同喃喃自语的话最终结束在莫忘川清浅而规律的呼吸中。她就这样靠着翘袖站着睡着了。翘袖对于先调戏自己后再表白示爱最后居然依在自己肩上睡着的莫忘川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知道莫忘川的心思的，却没料到她这么看重，到真被绿绮的戏言说中了。原本玩心在此反倒怯弱了，踟蹰着自己往后是否要稍注意分寸，毕竟是莫忘川是她的恩人……
“姐姐。”
绿绮唤回了翘袖的思绪，她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妹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动用了法力轻巧地扶莫忘川去了里屋的床铺。
莫忘川醒来的时候天色漆黑，应是深夜时分。她一边揉着发疼的脑仁一边从床上坐起身，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并无其他人了，但莫忘川还是从那强遮掩的气息中察觉到了异样。伸手御来那柄铜钱剑，翻身下床对着一片空荡的角落摆出防御的架势。
“若是我要杀你也不用等到现在。”
漆黑中说话的人渐渐显现出身影，就是当日在周子冉坟前碰到的男子。此刻的他与莫忘川第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一头银发和幽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醒目。
“不知大晚上的你来有何贵干？”
收起手中的剑，莫忘川走到桌前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解解酒气。
“你说过的，有麻烦你会帮忙。”
男子在莫忘川的对面落座。
“我遇到麻烦了。”
“很多时候所说的话不过是情况使然，也就是客道话…你懂吗。”
莫忘川喝完杯中的水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男子抿着唇沉默半响，突然抓起桌上的茶壶向屋子的另一侧丢去，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女子的轻呼声。
“你能收留一个女鬼，为何不能多照顾一个周子冉？”
对着现型的翘袖招招手，莫忘川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许是因为定了血咒的缘由，许是因为她对于翘袖根本没有防范的念头，事实就是她在男子发现前完全没有意识到翘袖也在。
“事与事之间，人与人之间，都有不同。我没必要……”
“你已经从周家收了五十两银子。”
“那是他们自愿……况且对于跟踪调查我的人我不必善待。”
莫忘川拿起茶杯发现早已经喝净，再看被摔得粉碎的茶壶，只得作罢。
“我只是关系周家的情况。”
男子打眼去看站在莫忘川身边的翘袖，又看看莫忘川。
“在人界多年我懂得托人办事都要给好处的道理。人要的无非是钱财、美色、地位……”
他微笑着抬起下巴。
“她长得很漂亮。”
“我不想搅合进麻烦事。”
莫忘川冷了目光，拒绝的态度坚决。
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男子站起身目光转向紧闭着的窗扉。
“怕是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窗户就被撞开了，一把桃木剑直飞入屋内，莫忘川拉过身旁的翘袖闪到一旁。
“你故意引他来的！”
“人间有句话叫‘先斩后奏’。”
男子抬手露出如野兽爪子般又锋利又长得指甲，眉眼部分也因为释放妖力而现出兽态，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终于让本道逮到你这只猫妖了！”
黄袍道士招回自己的桃木剑，接着发现屋内还有别人。
“想不到会遇到道友。”
转向妖力越来越强的猫妖，黄袍道士哈哈大笑继续道。
“今日凭你插翅也难逃了！”
“稍等，我何时说要助你捉妖？”
“小道友你若是不捉妖又为何在此呢？”
“废话！我就住在这。”
听到莫忘川的话黄袍道士瞪大了双目一副吃惊的样子，然后看向莫忘川身后的翘袖。
“哎呦哎呦，小道友你住在这儿？还与一个艳鬼为伴？就不怕坏了金身！”
“什么金身？”
“啧啧啧……果然是个毛头小子，这都不懂得，人呀，要是纵……”
黄袍道士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白影就从他身边闪过，直扑着窗而出，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该死，又让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