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四话▪思念的馈赠】(末)

作者:selena
更新时间:2021-02-26 00:49
点击:456
章节字数: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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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辉映着河畔的姬宫大宅。这栋宅邸在朝阳中纯洁似童话城堡,在月光中显得神秘高贵,而在夕阳中,多了一丝寂寞和惆怅的影子,多了一丝历经时间的苍茫气息。

时间从未停止流逝。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已经五点七分,姬子出去已有四个多小时了,然而,对于姬宫千歌音而言,漫长得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坐在卧室内的软椅上,手中是一件校服,千歌音像是机甲一样,魂不守舍,一下一下的清理着。窗外的阳光与她无缘一般,即使透过那扇精美的大窗也未能洒落身上。孤独地坐着,却一如既往,只坐椅子前2/3的地方,双腿并拢与地面呈45度角……有理由相信,这位千年名门的大小姐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仪态的优雅吧!即使在如此寂寥的时刻,心心念念牵挂着出门游玩的金发女孩,却忍住心底泛滥的思念不去找寻,只是将自己关在门内。

基督山伯爵说,人类的全部意义在于,等待和希望。可是,千歌音一直在等待着,从幼时各种繁杂而艰苦的训练开始,她等待着,岁月流逝,她就像经过雕琢的璞玉,一点点绽放光芒,变成高高在上的存在。她孤独,她寂寞,她高处不胜寒,站在神坛上被人仰望,却没有一刻不渴望走下那神坛。

那地方,太冷。


她还是等待着,等待着世间有人到来能给予她“千歌音”的存在。就如那颈间跳动的粉色贝壳也会有另一半与之拼合,她从来没有放弃,认定一生便会如此孑孓一身的度过。终于,她等到来栖川姬子,赋予了她平凡却温暖的存在。

可她还是等待着,心底渺茫地呐喊,期待她有朝一日可以转过身看自己一眼。

姬宫家的大小姐从未如此卑微,可爱情,往往让人低到尘埃,哪怕是千歌音。

即便如此,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矜持,或者说,放任自己的怯懦。比如此刻,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女孩,却强迫自己坐在这里,做着下人的工作——刷衣服。


“唰——唰——”

单调的声音,单调的动作,连眼神都单调起来。

如同那日正午零落的蔷薇花瓣。

美丽的脸上不再有盈盈笑意,不再有温柔神色,只有微微隆起的眉峰,只有惆怅的眼神,只有绷紧的嘴角……


“不要!”

尖锐叫喊再次回响耳畔,她猛地皱眉,刘海随着动作晃了晃后归于平静,映衬那双暗沉如夜的眼眸。

刷子无数次掠过前襟,终于,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刷子落在地上。千歌音抱紧那件校服,身躯颤抖起来——

“姬子……”

一滴泪悄无声息自眼角滑落,却亮得惊人。

就像一只贝,蜷缩在壳里,那样便能安全些了吧?

没有你的拥抱,我只能抱紧自己。没有你的身影,我只能嗅着你衣服上的气息。清甜的味道流淌在鼻间,却奏出凄婉的曲子。


“叩叩!”

乙羽按捺不住担心,终于走到门前。

“茶已经准备好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无论何时,乙羽的声音都是如此,沉稳却带着一点点欢欣。

哪怕她担心到了极点。

门打开了。


毫无哭过的痕迹,仿佛刚刚完成学生会的汇报工作,千歌音神采奕奕,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显得迷人深邃,只是眉间笼着难以察觉的思虑愁绪。

“是吗?”

她露出一个微笑。

把放着茶具的推车推进房间,乙羽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釉色光亮、图案精美的茶具,然后双手捧到正端坐在沙发上的千歌音面前。

“请用。”

千歌音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捧着茶碟,啜饮了一口,她问道:“这个是?”

“很暖和的。”

乙羽只是淡淡回答。

“请对别人保密。”她眼睛弯弯,声音中多了丝俏皮,以及难以察觉的——温柔。

“谢谢。”

千歌音的声音低沉,蓝色眼睛亮闪闪的。

一股暖流流进心底。


她偏头,轻轻闭上眼睛,将茶杯举到唇边。

她没有看到,乙羽脸上的活泼稍纵即逝,变成了深深的担忧和隐忍。

大小姐……

金发的女仆心底叹息。


刹那间,她的眼睛猛地睁开!

心底像是被雷电击中,她浑身一缠。茶杯自手中跌落,撞击地面碎了一地。

她嚯地站起,背脊挺得笔直。那股怪异的心慌感依然萦绕心头,使得千歌音忍不住低声道:“刚才那是……”

“大小姐?”乙羽小心地问道。

千歌音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眼眸幽亮,仿佛猫一般。

阳光照耀在那头深蓝的长发上。

“乙羽,马上做好出门准备。”

姬子!姬子!

她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呐喊。


血红的夕阳悬在天际,但已经开始沉落。

山峦间,停下机车,相马与姬子并肩站着眺望村落,如同小时候在一起欣赏大海一般。

“啊~好漂亮~”姬子忍不住赞叹。

“啊。”相马应了一声。

“那是学校,那是千歌音的家,大神君的家是在……”姬子忍不住指着建筑物辨认到,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找不到大神相马的家。


日日要去的乙橘学园自然能够寻见,千歌音的家又大又漂亮当然也能指出来,可是……

去了乙橘神社多次,相马家就在边上,她却想不起来。

“是那个。”相马抬起手。

“嗯~”


“你还记得吗?”相马转过头来看着姬子,风吹动他的头发。

“嗯?”

“那时我们两个,也曾这样看过晚霞。”

眼神有些空茫,像是陷入回忆。相马记起曾经的自己,骑着单车,带着金发的女孩在海边,看夕阳将海面辉映成一片壮丽的红,看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出金光。

他们的头发一起飘扬,唇角有孩童纯洁天真的笑容。

“嗯。”


姬子想了起来。

曾经他们在村子最高的山上,跪坐在山岩上,稚气的男孩和女孩俯瞰村落。

“村子好红!”

是小女孩发现新大陆般的声音。

“这个景色,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哦~”小时候的相马如此说,那时他的脸还是圆嘟嘟的,眸子还是褐色的。

“嗯?”

姬子戴了顶窄边帽。

“在现在的家里被欺负时,觉得难过时,就到这里来。”男孩神情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认真,“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嗯。”

残阳如血,却美得耀眼。


“我的心情一如往昔。”相马声音低沉,隐晦地表白。

“大神君……”

她脸红了。

幼时的好友,该会是适合自己的人吧?然而不知为何,心腔某个小小的角落传来刺痛,使得她又想要拒绝了。

相马摊开的掌心上,是一个精巧的礼盒:“虽然有些迟了……生日快乐~”

一方面是因为面对暗恋对象的胆怯,一方面是姬子生日那日的不愉快,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姬子开心地接过礼盒,捧在手心里。慢慢起开盒盖,是一枚小巧的发卡,细长的银色金属上嵌着红色的花。

“啊……”她叹道,端详相马的礼物良久。他开始有些不安了,却看到那只手垂落,然后便是金发女孩惆怅的声音:“我是不该存在的人。”

过往时光里,虐待她的叔父一直如此说。

“我一直这样想的……”她的眼底有泪光闪动,又一次想起辫子被揪住,惊恐尖叫的残酷回忆,“我被大家讨厌……会喜欢上我的人,一个也没有……”女孩的话语中有细微的颤音,“但是遇到千歌音和大神君后,我的想法就逐渐转变了。”

她未曾发觉,明明遇到相马在先,却先提了千歌音的名字。

终于的,姬子抬起头,扬起笑脸:“不是这样的~”

“来栖川……”

你是否知晓,我喜欢你,但不是你认为的喜欢啊,不是朋友,是男生对于女生的喜欢……

“我不该再害怕了,那个时候的事无论何时……”

望着远方,心底却全是那蓝发女生温柔的容颜。海边,举着贝壳,她的声音犹响耳边:“能和一枚贝壳互相吻合只有一枚,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枚。但是,肯定会有这么一枚,我想人和人也应该是那样的吧。”

不该再逃避了,我要变得勇敢。过往怯懦的我已经伤害了太多……

“大神君,你来帮我戴上吧~”

她伸出手来。

“嗯。”


他一手轻轻按住姬子的额发,另一手将发卡缓缓夹在璀璨的金发上。姬子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那日父母过世的场景——

跪在冰冷的墓碑前,小小的她尚不知晓死亡的意义。身后站着叔叔和婶婶,之后便是……“咔!”

都坠落了。


发夹静静停留在金发上,显得那样美丽。

“谢谢。”

她微微抬头,他轻轻低头,便在残阳下对望。


相马突然很想很想去吻姬子。

“那个……我啊……对来栖川你……”

见隐晦的表白未能奏效,然而姬子却解开心结,主动请他为自己戴上发夹,相马鼓起勇气开口。

姬子的瞳孔缩小。

”对姬子你……”


就在此刻,大蛇再次控制了相马,在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声的重要时刻。

“啊——啊!”

他浑身发抖,就像疟疾发作一般忽冷忽热。

“大神君……”

相马跪倒在地,痛苦地喊叫:“啊——!!!!!”

紧接着,他开始弯下腰呕吐起来,背脊不断起伏。

“大神君!大神君!”

“呕……呕……”

“大神君……”姬子忍不住担心道,拍着他的背。


天边,红日渐渐沉落,几乎要背遮盖,黑色的太阳散发出邪恶的光,正如大蛇出现那日一般。

“啊……那是……”

姬子不由得想起生日那天,黑色的太阳悬在天际,之后便是——

无穷无尽的灾难降临!


突然,那放射着黑色丝线的球状物消失不见,正中,红日耀放光芒之地,是高大的钢铁巨人,双翼展到极致,映射出炫目的白光。

天地都被照亮了。

是岳鑓御太刀神,大蛇信徒的首领——一之首翼的坐骑。

姬子突然觉得很慌乱,前些日子噩梦般的场景浮上心头。

与眼前的钢铁巨人如出一辙般的午夜御鸣神肆意摧毁村落,将学园毁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姬子本人都因此受害。

远处的岳鑓御太刀神抱着双臂,似乎在看一场好戏一般悠然自得。驾驶舱内,翼也抱着双臂,眼睛闭起,如同睡着一般。

然后,他睁开眼睛,露出如此刻血色残阳一般耀眼的瞳眸!

眼底尽是肃杀之气,仿佛眼前惶恐的女孩与呕吐的男孩都非活物一般,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将其湮灭。

操纵着岳鑓御太刀神缓缓下降,双翼剧烈的白光刺痛姬子的眼睛,几乎要使她流泪,她俯下身,试图架起相马:“我们再不逃的话……大神君!”

相马浑身无力,神经质一般的抽搐。仿佛一只巨手压在肩上,他连说话都十分费力:“不对……这跟之前的敌人……”

他们是不一样的。


宫子的威力不够强大,欺蛇没有头脑,克洛与玲子本来就对自己的大蛇身份没有多少认同感,猫子心智尚未成熟,他们都不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然而首领翼不一样。

他头脑冷静,即使陷入包围也可以轻松获胜,他冷酷无情,可以在幼年时就杀死施暴的父亲,同时,他却极为珍视自己的弟弟。

这让他无法饶恕背叛。

当复仇的火焰与冷静的头脑相结合,催生出的,是比任何大蛇信徒都要可怕的魔鬼,那便是翼。


“啊——!”

相马撕心裂肺地嚎叫,头顶紫色的大蛇标记从未如此炫目,他的双眼都放射可怖的红光,如同魔神一般。


杀了巫女!

邪恶的大蛇之力叫喊着。

他抬起手来,发出一声喘息。姬子的眼中满是惊恐,她忍不住想要后退,相马的手覆上她的脸颊。

双手狠狠挤压她的脸,甚至都疯狂颤抖起来,相马的双眼红得如同兄长一般,巨大的力量自手心传来,姬子“啊……啊……”的呻吟,只感觉骨头都要被挤碎了。

突然,他的双手垂落。

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咬着牙说:“我……我要保护你……”


与此同时,天火明村的道路上。

“乙羽,快一些!”千歌音急切道,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压得她沉甸甸的。

“是!大小姐!”

乙羽催促司机加快速度,然而,这不够,还不够,千歌音只恨不得坐上火箭,立即赶到金发女孩的身边。

姬子,你一定不能有事!


相马的手继续抖着,眼睛依旧通红:“不管敌人是谁……”

“大神君……”

不知是感动还是害怕,姬子颤声说道。心间是越来越害怕的感觉,不只是面前的敌人,更可能是……大神君,你会不会……

“姬子,你快逃……”

相马勉力站起身,然后奔了几步便从山岩上跳下,不断坠落之时,金色光芒迸发,他被吸入了午夜御鸣神内。

自始至终,翼操纵着岳鑓御太刀神悬在空中,始终没有出手,他好似料到,相马一定会来应战一般。

毕竟,这是属于你我兄弟之间的,爱恨。


午夜御鸣神的眼睛亮起,绿光刺目。它不断上升,高大身躯如对面的巨人一般。与此同时,岳鑓御太刀神的双翼震动,不断下降着,翼和相马,这一对同为大蛇信徒的兄弟终于面对面了。

岳鑓御太刀神落到地面,收起双翼,两只手各握着一把巨大的激光剑,它的红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手握操纵杆的相马突然感到一阵异动,他不禁瞪大眼睛:“什么?!”

虚空中,岳鑓御太刀神的驾驶舱浮现,然后便极速向他冲来!

白色的光球炸开,等熄灭后,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相马跟前。

浅绿色的长发,苍白的脸,一身如同拘束服般的白色长袍包裹住高挑的身形,他平视前方,鸽血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居然平静无比。

相马强撑着站起来,然后便对上了那双眼睛。

眼前的人苍白的双唇抿着,露出如委屈孩子一般的样子,之后,唇片轻启,低沉的声音响起:“相马。”

“你是……”

旧日回忆如同洪水席卷而来,一波接一波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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