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标题

作者:kaiser0325
更新时间:2017-08-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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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iser0325 于 2014-2-17 10:24 编辑


第十章:命运之夜 冬木市民会馆。  这个总耗资八十亿日元的设施,是与站前中心大厦计划一起,被称为冬木新都开发象征的建筑。占地面积六千六百平方米、建筑面积四千七百平方米,是地上四层,地下一层的混合式构造。二层式音乐大厅能容纳三千余人。建筑名家的崭新设计,使这座现代化的公民会馆犹如古代神殿般壮丽雄伟,可以从这里看出冬木市进行新都开发的雄心壮志。  然而,完成的只有外观,为了落成典礼,现在正在进行着内部装修,不过,真正投入使用是更遥远的事。除了最低限度的安全措施,连供电设备都没安装,在没有工作人员的夜晚,这座壮丽的建筑就成为了一个漫溢着无人的静谧,飘荡着异样的非现实感的空间。  Saber和爱丽丝菲尔在会馆前停下脚步。  “刚才的魔力反应是从这里发出的,没错吧,爱丽丝菲尔?”Saber侧过头询问身边的爱丽丝菲尔。  “嗯,是这里。”爱丽丝菲尔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选择这里作为战场,看来对方确实打算在今晚终结这次圣杯战争呢。”  看到Saber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爱丽丝菲尔继续解释道:“想要召唤出圣杯,只夺取我体内的圣杯之器还是不够的。圣杯的降临需要庞大的灵力的支持,因此召唤圣杯的地点也必须具备这样的灵力。在冬木市,只有四个地方适合召唤圣杯,而这里,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皱起眉,沉吟着说道,“其他三个地方——圆藏山、远坂邸以及教会所处的那座山丘——无论是灵格还是地形都比这里好很多,对方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  Saber注视着这座高大的会馆。经爱丽丝菲尔这么一说,她也感觉到这里的气氛颇为异常。  “想必是因为有恃无恐吧。而且,从这里发出信号的话,也最容易让所有参与圣杯战争的人注意到。”  “嗯,估计是这样,”爱丽丝菲尔说道,“这么看来,发出信号的人极可能是远坂时臣了,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Servant的实力,他都有自负的资本。不过时臣之前的行动总体上来看还算小心谨慎,为何这次迫不及待地想要决战?”  Saber忽然脸色一沉:“小心,爱丽丝菲尔!”她一个箭步挡在爱丽丝菲尔身前,同一时刻,随着一阵光芒的闪耀,她的身躯已经被银色的铠甲包裹住。  爱丽丝菲尔也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她循着Saber的目光看向会馆的顶端。  在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缓缓走到楼顶的边缘,停住脚步。  Saber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而爱丽丝菲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小的反应。  人造人优秀的视力使爱丽丝菲尔能在黑夜中毫不费力地隔着数十米的直线距离,看清对方的样子。  失去了那层诡异的黑气的遮蔽,对方身上的黑色铠甲显示出原有的精良做工。 在丢弃头盔后,他的容貌也首次展现在爱丽丝菲尔眼前。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爱丽丝菲尔依然感到震惊。她无法把这张恶鬼般的脸,和梦中所见的那个英俊绝伦的骑士的脸联系到一起。  “是兰斯洛特……”爱丽丝菲尔收回目光,紧张地看向Saber,“Saber,你……”  “不必担心,爱丽丝菲尔。我不会再像昨天那么脆弱。”Saber宽慰着爱丽丝菲尔,眼睛却始终盯住自己曾经的臣子。  兰斯洛特也冷冷地俯视着她。他漆黑的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飘扬,鬼火般的双目在夜色中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两个骑士之间的对峙让空气也骤然凝滞起来。短短的数秒钟,却让爱丽丝菲尔感觉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时光。  兰斯洛特率先收回目光。他转过身,消失在Saber和爱丽丝菲尔的视野里。  “看来,他是想在那里和你决战。”爱丽丝菲尔担忧地看着Saber。虽然Saber已经恢复了斗志,但她还是害怕Saber心中潜藏的阴影会影响她的实力。  Saber看着兰斯洛特身影消失的地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向爱丽丝菲尔。  “我没什么问题,爱丽丝菲尔。不过我担心其他两个Servant,如果他们也在那里的话,局面就很混乱了。”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有雷霆之声轰然传来。Saber和爱丽丝菲尔回头,就看见在冬木大桥方向,有闪耀的雷光和闪烁的金色繁星在空中遥遥对峙。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具体情形,但那无疑是Rider的战车和Archer海量的宝具才能产生的效果。  “看来你担忧的情况暂时不会出现了,Saber。他们先对上的话,你也能一心一意对付眼前的对手了。”  “不错。不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战斗会持续多久,看来这边还是要速战速决。”Saber坚定地看着爱丽丝菲尔,“下命令吧,爱丽丝菲尔。我随时可以出战。”  爱丽丝菲尔凝视着Saber的眼睛。那双翠绿的眸子如同湖水一般波澜不惊。从这份平静中爱丽丝菲尔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决心。不知不觉中,她心中的紧张感也消解了大半。  “去吧,Saber。你要小心,还有……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感受到爱丽丝菲尔话语中的关切,Saber露出了微笑。  “放心吧,爱丽丝菲尔。那么,我们要上了!”  Saber伸出左臂紧紧揽住爱丽丝菲尔纤细的腰肢,然后向着前方高高跃起。  爱丽丝菲尔咬紧牙关将一声惊呼咽了回去。  Saber一手搂着爱丽丝菲尔,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整个人像闪电一样在空中掠过。  眨眼间Saber已经跃过十几米的距离。在撞上会馆的墙壁之前,Saber的左脚已经稳稳地踏在了墙上。随后,她在垂直于地面的墙壁上大步向着楼顶飞奔,如履平地。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急速变换的景色,爱丽丝菲尔一只手按着头上的帽子不让它被风吹落,另一只手本能地抓紧Saber的左臂。  夜间新都的璀璨灯火如同天空中的万点繁星,加上此刻身处半空,爱丽丝菲尔恍惚中有种漂浮在无尽宇宙中的虚幻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只有这条搂着自己的手臂是真实的,只有这个并不宽广却让人安心的怀抱是真实的,只有身边这个和自己一起历经磨难的少女是真实的。  爱丽丝菲尔的手能感受到Saber铠甲上传来的刺骨的寒意,但她心中感受到的却是丝丝的暖流。  为什么会如此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呢?爱丽丝菲尔失神地想着。  一想到和Saber永诀在即,爱丽丝菲尔心中就感到一阵刺痛。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抱紧她。  但是她不能。她感觉得到,每跨出一步,Saber的气势就增强一分。她害怕这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斗志,在遭受些许温柔之后,会瞬间轰然崩塌。  她再次睁开眼时,Saber距楼顶仅有一步之遥。  从Saber跃起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数秒而已。爱丽丝菲尔心中转了无数的念头,到现在也只能化为无声的叹息。  “真快呢。”这么想着的爱丽丝菲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Saber无从得知爱丽丝菲尔的心情。在决定应战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将心中的伤感摈除掉了。  早就明白这是注定的结局,愤怒、悲哀和恐惧都无济于事,Saber不容许自己再犯对战Lancer时三心二意的错误。只有获取胜利,她们这场短暂的邂逅才会有意义。   Saber距离楼顶只剩一步,就在这时——  随着一声沉闷的嘶吼,兰斯洛特黑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她们眼前。他高高跃起,双手紧握“无毁的湖光”,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Saber狠狠斩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但Saber依然保持了冷静。事实上,她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如今的兰斯洛特,当然不会和从前的第一骑士一样光明磊落。  手持“无毁的湖光”的兰斯洛特,力量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何况还是居高临下,而Saber一手还搂着爱丽丝菲尔,同时身在半空无从借力,硬接这一剑的话,很显然会被直接砸到地面上,即使能勉强保证自己和爱丽丝菲尔不受太大伤害,在气势上也会输掉一大截。  爱丽丝菲尔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Saber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波动,甚至,她似乎连抵挡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就在“无毁的湖光”砍中Saber之前,Saber却在兰斯洛特面前消失了。  这一瞬间,Saber展开了风王结界,超高压的气流在Saber巧妙的操控下仿佛变成了一个推进器,带着Saber和爱丽丝菲尔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美妙弧线,绕过兰斯洛特的攻击范围,轻盈地落在楼顶。  一击落空的兰斯洛特反而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向楼下坠去,不过他的身手也是极其敏捷,伸手在墙上一撑,已经借力重新跃上了楼顶。  会馆的楼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坦而宽敞。Saber将爱丽丝菲尔护在身后,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兰斯洛特。奇怪的是,兰斯洛特一时也没发动攻击。  “爱丽丝菲尔,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Saber。”  经历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刻,爱丽丝菲尔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但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静,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Saber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就安定下来。  “虽然暂时不会有Servant过来搅局,但是其他Master都还没有现身……”  “专注于何兰斯洛特的对决吧,Saber。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爱丽丝菲尔微笑,“要相信你的Master哦,Saber。”  曾经,她也对Saber说过这话,不过,那时候她希望Saber相信切嗣,就如她自己相信切嗣一样。  而现在,她只希望Saber相信她。  她不愿意成为累赘和包袱,而要成为值得Saber信任和依赖的Master。  这是她的心愿。而在这最后一个夜晚,她也已经有了赌上性命来实现它的觉悟。  兰斯洛特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们。  这两个女子站在一起,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即使没有眼神的交流,也能让看见她们的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她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支持。  无需令咒的限制,无需功利的吸引,自然祸福与共,自然生死相依。  这是堪称完美的羁绊。  然而,这份完美似乎刺痛了兰斯洛特。  他的眼神急剧变幻,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终于,伴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兰斯洛特像一头黑色的猎豹一般凶狠地向Saber冲去,“无毁的湖光”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寒光。  戒备多时的Saber也紧握“誓约的胜利之剑”,无畏地迎上兰斯洛特的攻击。  “砰”的一声巨响,双剑交错在一起。Saber咬紧牙关抵挡着对面传来的巨大压力。  而于此同时,隔着两把剑的距离,她终于能鼓起勇气直视兰斯洛特那鬼火一般的双眼,任由其中郁积了数个世纪的怨怒,灼痛自己的灵魂。  尽管痛楚,她也不再逃避,因为她是他的王。  短暂的相持后,Saber被迫后退。兰斯洛特毫不放松地步步紧逼。  每一次双剑相交时发出的脆响,都震得爱丽丝菲尔心头一跳。  这个Saber最推崇的骑士,在武艺上确实有着过人之处。即使是恢复斗志的Saber,在他的连番猛攻之下一时也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不过爱丽丝菲尔看得出来,Saber虽然被逼得步步后退,但步伐并不凌乱,虽然只有招架之力,但防御目前依然毫无破绽,而她的眼神,在兰斯洛特的逼视下,依然坚毅而冷静,并没有丝毫的退缩。  爱丽丝菲尔稍稍放心。通过之前几场接触,尤其是昨晚那场战斗,爱丽丝菲尔也隐约感觉到兰斯洛特的和他的Master的状态不太稳定,有时似乎还会失控。如果Saber能撑过最艰难的一段时刻,拖到后面未必没有机会。  她必须防备的是未曾露面的敌方的Master。  圣杯战争既然到了最后关头,其他Master想必不会毫无动作地等待Servant们分出胜负。  如果是自己的对手是间桐雁叶,那么只要克服对虫子的恐惧感,爱丽丝菲尔自忖胜算不小,而韦伯·维尔维特向来是和Rider一起行动的。但如果面对时臣这样优秀的魔术师,爱丽丝菲尔要想获胜就很艰难了。  而爱丽丝菲尔心头始终还有一个阴影。  在艾因兹贝伦森林中遇见的黑衣代行者,那个令切嗣都感到恐惧的男人,相比于未曾交手过的时臣,更能让爱丽丝菲尔感到不安。  Saber和兰斯洛特激战正酣。爱丽丝菲尔一边担心着Saber,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到远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终于肯现身了吗?”爱丽丝菲尔猛地转身。  然而,下一刻,她就完全怔住了。  蓬乱的黑发,未经打理的稀疏胡须,俊朗却略显阴沉的脸庞,平静的眸子,还有那件陈旧的风衣……在爱丽丝菲尔眼中,一切都是这么熟悉,熟悉到让她心痛。  “切……嗣?”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瞬间,爱丽丝菲尔已经完全听不见骑士们双剑交击的锐响。  十年前,当她还躺在培养槽中时,无意中睁开眼,就看到了他,从此,空白的灵魂中,抹上了第一笔色彩。  爱丽丝菲尔怔怔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她的心中交织着激动与忐忑,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  “爱丽丝菲尔,小心!”无意中看到爱丽丝菲尔反常举动的Saber惊慌之下急忙大声示警。爱丽丝菲尔心头一震,猛然惊醒。  切嗣已经死了,她还能回想起眼睁睁地看着切嗣的尸体在自己怀中冷却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眼前的人,绝不可能会是切嗣。  然而,已经晚了,她跨出的第七步已经落到了地面。  这一脚踩空了。脚下的地板突兀地向两边分开,出现了一个大坑,爱丽丝菲尔直接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瞬间,在爱丽丝菲尔的视线里,卫宫切嗣的身影猛地消散开来。  幻影魔术。  意识到这一点的爱丽丝菲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陷阱几乎可以说是拙劣,然而她却轻易地上当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着这样的幻想,幻想切嗣的死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一家三口依然团聚在一起。  可是,即使切嗣真的死而复生,现在的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看到爱丽丝菲尔跌入陷阱,Saber大惊失色,然而在兰斯洛特逼迫之下完全没法抽身去救人。她的防御反而在这一瞬间出现破绽,被兰斯洛特一脚踹在腹部,这个人都飞了出去。  “快使用令咒,爱丽丝菲尔!”Saber强忍疼痛,向着刚才爱丽丝菲尔所在的方向喊着。  此时此刻,只有令咒的强制召唤可以让她暂时摆脱兰斯洛特的纠缠,赶到爱丽丝菲尔身边。  爱丽丝菲尔仍在向下掉落。Saber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她看着手背上仅剩的一枚令咒,却并没有用它召唤Saber。  不仅仅是因为舍不得轻易用掉最后一枚令咒。爱丽丝菲尔心里清楚,即使召唤了Saber,兰斯洛特也会立刻赶来,再加上对方的Master,局势同样不会有所改观。  兰斯洛特这一道坎Saber必须自己迈过去,而在确认所有Servant都在交战的前提下,她也想单独会会对方的Master。  即使在最初Saber会因为焦虑和急躁而受到压制,但只要在魔力感应上确认自己没事,Saber就能明白自己不使用令咒的意图,就能静下心来专注于和兰斯洛特的对决。  只要Saber能保持斗志和冷静的心态,她就对Saber有必胜的信心。  那么,现在唯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自己要保护好自己,要拖延足够长的时间,直到Saber击败兰斯洛特。  在楼顶陷阱的正下方,会馆四楼和三楼的地板竟然也被挖空,而三楼下面,就是有二层楼高的会馆大礼堂。  爱丽丝菲尔相当于是从楼顶一直掉到了楼底。  在身体砸到地面前的一瞬间,爱丽丝菲尔下落的速度忽然减缓下来。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让她平稳地落到地上。  这种操控重力控制下落速度的魔术,对于爱丽丝菲尔来说还不算太难。  即使周围一片黑暗,爱丽丝菲尔依然能分辨出,自己站的地方正是大礼堂正前方的舞台,台下是观众席,布满了座椅。  仿佛是没有观众的表演,只有她一个演员,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  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处于这么大的一个空间,即使视力未受太大影响,爱丽丝菲尔依然有种难言的紧张感。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光源在爱丽丝菲尔身后,伴随着光芒出现的,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又见面了,女人。”  空洞而平缓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爱丽丝菲尔身子一颤,一阵冰凉的感觉弥漫全身。  就像是被饿狮盯上的羚羊一样。  她自然认得这个声音。  “也许,这对你而言是一次非常不情愿的重逢。不过没办法,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身后的人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爱丽丝菲尔握紧双拳,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用尽全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慌乱几乎就是在自杀。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这就是命运的话,她也要鼓足勇气去面对。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想要这样的重逢。”心中清楚胜券在握的敌人并不屑在自己背后出手,爱丽丝菲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身。  “但是,请不要误会,我不想见到你,并非出于对你的恐惧,而是因为对你的厌恶和憎恨,”爱丽丝菲尔直视着眼前的黑衣神父,一字字地说出对方的名字,“言,峰,绮,礼。”  手持烛台的代行者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到舞台上,也仿佛要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爱丽丝菲尔的心底。      惊慌和焦虑的情绪交织在Saber心底。爱丽丝菲尔坠入陷阱的一瞬间,她的心也仿佛坠入了冰窟。  她勉强抵挡着兰斯洛特的进攻。心情出现波动的她无法再像刚才一样冷静地组织有效的防御,一时被兰斯洛特逼得手忙脚乱。  兰斯洛特的剑不时在她身上划下深浅不一的伤口,Saber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本能地挥舞着剑,心里担忧的却全是爱丽丝菲尔的安危。  爱丽丝菲尔为什么没有使用令咒?  如果爱丽丝菲尔坠入陷阱的一瞬间就遭到袭击,陷入了昏迷或者濒死的境地,那么她应该能从魔力的波动中了感受到危险。然而现在,爱丽丝菲尔对她的魔力供给并未出现影响,可见爱丽丝菲尔暂时还没出事。  但爱丽丝菲尔却并未使用令咒召唤她,这让Saber感到惶惑不安。恍惚之际“无毁的湖光”再度突破她的防御,刺穿了铠甲,在她肋下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Saber踉跄着后退,有些狼狈地避开兰斯洛特的追击。  她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而她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她们终究是陷入绝境了吗?  “要相信你的Master哦,Saber。”Saber猛然想起爱丽丝菲尔刚才说过的话。她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爱丽丝菲尔,你……”  她一直明白,那个看上去温和柔弱的女子内心其实非常坚强勇敢,但她依然没有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而,即使爱丽丝菲尔算得上是优秀的魔术师,她的实战经验却几乎是空白的。  Saber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多拖延一秒钟,她在胜利之前就提前失去爱丽丝菲尔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  “你要等着我,爱丽丝菲尔。”Saber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面对着兰斯洛特满含杀意的进攻,她毫不畏惧地挥剑迎上。   两把剑再次交击在一起,然而这一次,兰斯洛特却没有和之前那样稳占上风。   受到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的阻击,猝不及防的兰斯洛特竟然被逼退了两步,连绵不断的攻势也暂时停止了下来。   他充满憎恶的双眼死死地盯着Saber,喉间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低吼声。   Saber稳稳地站在原地,双手持剑摆好架势。一阵淡淡的光芒笼罩着Saber的宝剑,使黄金之剑愈发璀璨夺目。   Saber将魔力注入剑身之中,在一定时间内大大提高了战斗力。当然,这么做消耗的魔力远超平时。为了节省魔力的支出,Saber解除了身上用魔力凝聚而成的铠甲。 “兰斯洛特,”Saber凝视着昔日的挚友,“过去的我,亏欠了许多人,你,格尼薇儿,莫德雷德,乃至整个不列颠。这份亏欠,即使要用我的生命作为补偿,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兰斯洛特的身体轻轻颤抖,他身上的甲胄也随之发出一阵轻响。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Saber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听到或者理解自己说的话,但是她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死在你手里,兰斯洛特。我和她约好了,要战斗到最后,要共同赢得这场战争。为了她,也为了我自己的理想——”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整个人也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即便我对你心中有愧,但如果你仍然坚持要挡在我面前的话,我就唯有将你彻底打败了,兰斯洛特!”  一直沉默着的兰斯洛特忽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笑声。凄厉的笑声震得Saber的耳膜嗡嗡作响。  Saber不悦地皱起了眉,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兰斯洛特,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既然你尚有理智存在,何不堂堂正正地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而要做出如此丑态?”  兰斯洛特依然没有做出任何答复。他一边狂笑着,一边高高举起了“无毁的湖光”,向Saber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Saber稳健地挡住兰斯洛特的攻击。与此同时,她又看到了兰斯洛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除了她熟悉的疯狂与憎恨之外,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强烈的讥讽,以及隐约的悲伤。  Saber心头一震。她忽然明白了兰斯洛特为什么会发笑。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骑士,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本质上却依然是为了实现自己所谓的崇高理想而不惜牺牲一个女人。  曾经的亚瑟王,为了实现民众希望的完美统治,隐瞒性别娶格尼薇儿为妻,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现在,这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爱丽丝菲尔是否也和格尼薇儿一样,只是自己赢得胜利,实现愿望的一块垫脚石?  ——不!不是这样的!  她并不曾如此看待格尼薇儿,如今,她更不会如此看待爱丽丝菲尔。  当年的自己,在作为“人”之前,首先是不列颠伟大的王,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国家和民众着想。因此,她只能把那份隐约的心动深埋心底,漠视它的存在。  那么现在的自己呢?连人类都不算的Servant,是否也只是为了一个万能的许愿机而挥剑?是否要将心中那份情感隐瞒到底,任他人对其污蔑、贬低?  Saber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  是因为污蔑自己情感的兰斯洛特?是为了一直逃避真实情感的自己?还是仅仅为了这可笑又可恨的命运?  Saber无从分辨。她只感觉到这份愤怒在瞬间充斥了自己。心脏在抽紧,愤懑的情绪化作尖锐的疼痛,疼痛又转化成郁积的力量,亟待发泄。  此刻,她不仅是在为了赢得圣杯和保护爱丽丝菲尔而战斗,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内心那份不容污蔑的真挚情感而战斗。  这样的心情,如果用语言无法传达出去的话,就用剑来传达吧!  金色的光芒暴涨,刺得狂化的兰斯洛特都不禁略微收敛眼中的疯狂。  在愤怒的驱使下,Saber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被Berserker压制许久的剑之英灵,终于在得知对方真实身份之后,第一次与其展开了对攻。  “即使是你,如果坚持要污蔑我对爱丽丝菲尔的感情的话,我也会杀死你的,兰斯洛特!” 仅有的一点烛光明灭不定,将言峰绮礼那张平板漠然的脸衬托得格外阴森。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远非“可怕”二字足以形容,爱丽丝菲尔深知这一点。在他面前自己能坚持多久?如果他现在就出手的话,也许在短短几秒之内,就能瓦解自己的所有抵抗。然而绮礼没有动,他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对于那个拙劣的幻影魔术制造的陷阱,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有好几套备用方案,可以把爱丽丝菲尔掳到这里。出乎他意料的是,爱丽丝菲尔轻易地坠入了陷阱。但对于如此轻易就获得的战果,绮礼并没有由衷地感到高兴。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让他无法理解。而现在,即使陷入绝境,即使面对意料之外的强敌,即使无法完全掩饰身体的颤抖,这个女人的眼神依然高贵凛然,显然并没有屈服于恐惧和绝望。卫宫切嗣是为了什么理由去夺取圣杯?这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而坚持战斗到现在?他们战斗的理由能否帮助自己得到追寻已久的答案?爱丽丝菲尔首先打破了沉默:“言峰绮礼,这是远坂时臣的诡计吗?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要依靠已经出局的弟子来出战?作为远坂家的家主,他难道不感觉到羞耻吗?”绮礼心中一哂,爱丽丝菲尔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爱丽丝菲尔显然已经把绮礼视为比时臣更加可怕的强敌。她在赌,赌时臣正躲在附近等待弟子收获成果,并且会因为受不了她的激将法而现身与她进行一对一的较量,这样,她就能多一丝胜算——不,应该说,能多拖延一点时间。真是可惜——心中这么想着,绮礼嘴角不禁浮现出诡异的微笑。“时臣恩师,”不知为何,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里竟有隐隐的欢畅,“处于某些原因,已经退出了这次圣杯战争。他的Servant Archer,也已经由我接手。本次战争的胜利,恩师依然全部托付于我。”一边说着,他一边亮出右手的令咒——这无疑是绮礼重获Master身份的证明。爱丽丝菲尔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她的眼中不禁浮现出厌恶之色。“不,不可能。远坂时臣不可能主动退出这次战争。”爱丽丝菲尔回想起上次遭遇时臣时的情形。那个魔术师为了获取圣杯抵达根源,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人去折磨,不惜两个女儿互相残杀。拥有如此执念的人,绝不可能轻易地放弃令咒,除非……“言峰绮礼,你……你竟然弑师?”爱丽丝菲尔说出了心中的推断。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既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憎恶。时臣是爱丽丝菲尔的敌人,他的死自然不值得爱丽丝菲尔挂怀。只是她无法相信,人可以凶残卑劣到这等程度。她确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真正的魔鬼。“时臣恩师此刻如何,无需你挂怀。女人,现在担心你自己比较好。”绮礼恶魔般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的脸又重新变得平静冷漠,“别指望用令咒召唤Saber来救你。在我面前你根本没有机会完成召唤。即使你召唤成功了,我也可以立刻召唤Archer,而楼顶的Berserker也会尾随而下,Saber可就死定了。”爱丽丝菲尔咬着下唇不说话,这个情况她也考虑过了。“我倒是有个很好的提议。你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答案能够让我满意,我可以让你在死前少受一点痛苦。”这种威胁的话从绮礼口中说出却显得十分自然。显然,在他看来,胜利已经完全被自己握在掌心了。爱丽丝菲尔警惕地看着黑衣的代行者,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个局面是她希望看到的,她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绮礼不顾爱丽丝菲尔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下去:“第一个问题:卫宫切嗣是为了什么而追寻圣杯?”骤然听到丈夫的名字,回想起刚才的陷阱,爱丽丝菲尔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怒意:“这与你何干?”“嗖”的一声,一柄黑键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锋利的刀刃斩落了几缕银发。“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可以了,女人。”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爱丽丝菲尔强忍住发出惊呼的冲动。她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好吧,我告诉你,”她抬头看着绮礼,“他争夺圣杯,是为了世界实现永久的和平,不再有流血斗争。”“什……什么?”对于切嗣战斗的理由,绮礼曾有过无数种设想,然而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声音里也不觉有了怒意:“你是在戏弄我吗,女人?‘绮礼瞬间的失态并没有逃过爱丽丝菲尔的眼睛。一个一贯冷酷平静的人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一定是因为他心中的弱点被触动了。她轻蔑地看着绮礼:“我为何要骗你?是真的,切嗣并非为了个人的欲望而争夺圣杯。他的理想,就是拯救这个在血腥和杀戮中挣扎的世界,杜绝所有的流血——“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上空,仿佛在缅怀着什么,”很伟大的理想,不是吗?““荒谬!“绮礼紧握双拳,克制着心中的愤怒,”你莫非不知道卫宫切嗣是个怎样的人?他是个卑劣的魔术师杀手,有阴毒残忍的手段杀死了无数的人,你居然说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切嗣并非是那么残忍的人。他的内心有十分柔软而脆弱的一面。“爱丽丝菲尔轻声说着。她回想起在温暖的房间里,切嗣抱着刚出生的伊丽雅流下的眼泪,想起离别前他和伊丽雅在雪地里嬉戏的场景,”然而,为了实现他的伟大理想,他宁愿背负世界上所有的罪恶,甚至不惜一次次抛弃自己的至亲至爱。““也就是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没错。“如此天真,如此愚蠢。无法理解,无法接受。这绝不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简直愚不可及!斗争是人类的天性,清除斗争岂不是等同于根除人类本身?““他知道,“爱丽丝菲尔坚定地说,”所以,他才需要圣杯,需要用奇迹的力量,来完成世界的变革,以及人类心灵的变革!“绮礼不愿相信爱丽丝菲尔的话,无法接受切嗣与自己完全不一样这一事实。他想起刚看到切嗣资料时的惊喜和期待,盼望着和切嗣交手的激动,以及听到切嗣死讯时的空虚和懊丧……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可悲可笑,着让绮礼感到无比的耻辱和愤怒。看出了绮礼内心的动摇,爱丽丝菲尔并没有打算放过对手:“是啊,你又怎么会理解他的理想?难道你还以为切嗣是和你一样的人?别开玩笑了,像你这样找不到人生意义的人,无论杀人技术如何精湛,始终不过是个空虚的木偶而已。你永远连切嗣的脚后跟都及不上!“空虚,这个词让绮礼颤抖了一下。“我倒觉得,这个幼稚的空想家确实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绮礼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但他看向爱丽丝菲尔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杀意。在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刺痛了。“那么,第二个问题:女人,你又是为了什么战斗到现在?作为一个傀儡,一个盛放圣杯的容器,你只需要等到胜利者出现并交出圣杯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接手Saber继续战斗。难道,你也要继承那个愚蠢男人的遗志,想拯救这个世界?““我或许并没有切嗣那般伟大。作为妻子,我会继承他的遗志。但除此之外,我也有自己战斗的理由。为了我的女儿不再像我一样承受作为圣杯容器的悲惨命运,我必须获得胜利。另外,作为……作为Saber的Master,我也必须帮助她实现自己的心愿。”提及Saber的时候,爱丽丝菲尔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绮礼对此并未在意。虽然本就没抱什么指望,但爱丽丝菲尔的回答还是让他感到失望。亲情,友情,爱情,师徒之情,都是被自己完全抛弃的东西。而帮助Servant实现愿望,更是不值一哂的理由。Master与Servant之间,顶多也就是如他和Archer这样的相互利用而已,而绝不会把实现对方的愿望作为自己战斗的动力。果然,Archer是对的,看来只有等圣杯真正降临,自己的疑惑才能够解开了。“既然这样,那么,女人,去死吧。你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由你体内的圣杯来解答吧。”他与爱丽丝菲尔的距离在5米左右,这本是一个跨步就能越过的距离。绮礼有自信在一瞬间结束战斗。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他展开行动,爱丽丝菲尔已经抢先出手。一只银色的鹰突兀地出现在绮礼面前,电光火石之间,锋利的喙已经啄向绮礼的右眼。竟然不动声色就完成了施法,这个女人的实力较几天前初见时已经强大了不少。当然,这也要怪自己给她的时间太多了。绮礼冷哼一声。作为教会的代行者,他亲手解决的魔术师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比爱丽丝菲尔强大不少的对手。虽然爱丽丝菲尔出其不意的攻击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并不觉得这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银鹰扑击的速度很快,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远,但绮礼的反应神经也并非常人可比。他迅速向侧面横跨一步,就躲开了银鹰的第一下扑击。之后银鹰会重新化成金属丝来试图缠住自己,绮礼并不打算给爱丽丝菲尔这个机会。但就在此时,银鹰猛地闪动起翅膀,鼓起一阵强风,竟让绮礼有点身形不稳。忽然,绮礼眼前一黑,原来手中的烛台已经被这阵风吹灭了。烛光一灭,整个礼堂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绮礼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猛然挥手,三枚黑键已经向爱丽丝菲尔刚才所在的位置激射过去。没有命中——在确认这一事实的同时,他敏锐地听到观众席方向传来一声轻响。放出人造鹰,扑灭烛火,跳下舞台,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想必爱丽丝菲尔在暗中已经准备了很久。这个女人能做到这样实在是颇值得赞许,不过绮礼铁石般的内心仍然没有丝毫波动。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他向发声处再度掷出了三枚黑键。黑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虽然被极力压抑,但在这黑暗寂静的礼堂里依然显得格外清晰。刚才扑空的银鹰折返过来,在迫近绮礼时再次化成一根长长的银丝,将绮礼全身都笼罩在内,只要一收紧,就能将绮礼牢牢捆住。如果同样的亏吃上两次,那就不是言峰绮礼了。绮礼时刻没有放松警惕,在耳朵听见轻微风声的同时,他手握黑键猛然向身后挥出。这一斩击的速度和力量都超过常人的理解,银丝完全没有时间做出缠绕或者避让的动作,就被锋利的刀刃斩断。与此同时,绮礼猛地向爱丽丝菲尔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扑去。这一瞬间他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如同一只黑色的鬼魅。这里是他选择的战场,他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即使现在目不能视物,即使他的速度飞快,他也有自信完全避开椅子等障碍物。然而他只跨出两步,就忽然感到小腿出来一丝凉意。这丝凉意本来极易被忽略,然而对身经百战的绮礼来说,这绝对意味着危险。他的速度本已极快,在这一刻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双脚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竟未再向前移动分毫。他连续向正前方掷出四枚黑键,靠反冲力强行缓解身体的前倾。与此同时,他消耗了一枚从父亲处继承的令咒,用令咒强大的魔力来保护自己的骨骼和内脏。一阵剧痛传来,腿部的骨骼为了克服巨大的惯性发出了不堪负荷的呻吟声。铺着地毯的地面被绮礼的双脚踩出了两个浅坑。一瞬间,从极速前进到完全静止。凭借强悍的体质,神速的应变和令咒强大的魔力,绮礼完成了一个奇迹。不顾身体的疼痛,绮礼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并伸出手,在碰到什么东西之后又迅速缩回。不出所料,这是一根两端系在过道两边椅子上的银丝,绷紧的银丝便如同一把利刃悬在半空。如果刚才绮礼保持那样的速度冲过去,这利刃便会如同鱼融入水中一般平滑地嵌入绮礼的身体,将他的小腿从他身上切下来,留下一个无比平整的切面。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无数把这样的“利刃”正在形成,在这黑暗之中构成无数死亡陷阱,等着猎物投入其中。而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肉眼完全无法发现银丝的存在。与绮礼不同,作为人造人,又用魔力强化过视力,爱丽丝菲尔能清楚地看清周围的情况,这也是她目前仅有的一点优势。刚才绮礼掷出的黑键只擦伤了她的手臂,并未对她造成太大伤害。她故意发出声音,是为了将绮礼引入陷阱。然而,本以为必然能奏效的陷阱竟然徒劳无功,这实在大出爱丽丝菲尔的意料。虽然早就知道绮礼是个极其恐怖的对手,但刚才那一幕依然让她心底发寒。如绮礼所料,现在观众席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银丝,但这能阻止绮礼多久,爱丽丝菲尔已经没有多大把握。本来银丝的陷阱配合人造鹰的攻击能更有威胁,但这样的消耗实在不小,她的魔力不但要供自己使用,而且要给Saber消耗。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手背上唯一的一枚令咒。“Saber,你要努力啊,我……我怕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双剑交击的声响震耳欲聋,金色和黑色的光芒在空中交错。两个骑士彼此之间太过熟悉,虽是性命相博,但Saber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自己仿佛是在演武场上和兰斯洛特切磋武艺。自己能准确判断兰斯洛特的每一次攻击,却也很难突破对方的防御。曾经的他们,对彼此满含敬意,现在却要挥剑致对方于死地。双剑交击的脆响,宛如哭泣。但骑士王的心却已不再流泪。她已经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眼下能做的,只有放下心结,继续向前。狂化并且亮出宝具的兰斯洛特在力量上还是更胜一筹。在一阵拼杀后,Saber再次被震得飞退。兰斯洛特毫不放松地迫上前来,“无毁的湖光”在Saber缺乏甲胄防御的身体上流下了两道血痕。Saber咬牙奋力挥剑逼退兰斯洛特。这番拼杀之后,她感觉自身魔力消耗较大,而眼前的兰斯洛特还不是最后的对手。幸而,她能感应到爱丽丝菲尔暂且无恙。但她心里依然担忧。她必须尽快突破兰斯洛特的阻挠去营救爱丽丝菲尔。Saber握紧剑柄,看向兰斯洛特,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丝异常。被逼退的兰斯洛特并没有立刻重组攻势。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Saber豁然明白,在这场消耗战里,自己并不是唯一吃亏的一方。亮出宝具的兰斯洛特的魔力消耗也十分惊人。她已从爱丽丝菲尔那里得知,兰斯洛特的Master间桐雁夜,不但身体孱弱,而且由于被施予的间桐家的禁术,当消耗过多魔力时就会受到刻印虫的反噬。眼前这一幕,似乎预示着兰斯洛特的魔力供给也出现问题了,双方的Master都出现了意外,这样的局面很难判断到底对谁更有利一些。但无论如何,Saber不希望这场凝聚着无数恩怨的决斗的结果,取决于双方的Master谁先撑不住。击败兰斯洛特,不仅是击败一个和自己争夺圣杯的对手,更是击败困扰了自己千百年的心魔。 “趁我们还有力量,决出胜负吧,兰斯洛特!”Saber站直身子,摆好了进攻的架势。兰斯洛特对Saber的挑战报以狂怒的嘶吼,随即再度挥剑扑上。在远离战场的教会,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笔直地站在一间房间的门前。他是圣堂教会的一名教士,现在奉言峰绮礼的命令在看守一个人。——不,与其说那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堆还有呼吸心跳的腐肉。那“人”不但面目扭曲,四肢僵硬并瘸了一条腿,而且目光涣散,表情呆滞,显然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教士虽然忠实地执行着绮礼的命令,心中却并不乐意。这样的人即使无人看守,想必也会很快死去吧,更不用说逃跑或者反抗了。当初绮礼对他安排任务时也是一脸漠然不屑的表情,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完全无法把他和参加圣杯战争的Master联系起来。看守囚犯本就是一项枯燥的工作,更何况那人还不时发出凄惨的痛呼呻吟声,更让教士心烦意乱。相比于门外教士的烦躁,斗室内的间桐雁夜更是身陷炼狱。亲手伤害了葵,葵被恶魔般的言峰绮礼挟持,这两件事就像毒蛇一般,啮咬着他本义脆弱不堪的心。这痛苦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刻印虫啃噬他血肉的痛楚,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付出如此惨痛代价的自己,最后获得了什么呢?救不了樱,也救不了葵。一直憎恨的远坂时臣虽然已经死了,却也只能引起葵对他的误解和仇恨。已经回忆不起手指掐住葵的脖子时的触感,但葵狰狞的脸庞不断在他眼前出现,提醒他自己当时犯下的罪孽。一事无成。废物。孬种。葵,凛,还有樱,她们的脸都出现在雁夜面前。她们的目光不再是他熟悉的温柔、欢快、仰慕和关切,而是充满了鄙夷和憎恨。想带给她们幸福,却将她们推入深渊。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父亲的女儿,失去妹妹的姐姐,她们想必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了吧。雁夜想笑一下,却发出了一阵咳嗽,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现在的他,就像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注定要在黑暗的角落里慢慢腐烂。当初沸腾的热血也会冷却。无论是拯救的执念,必胜的信念,还是复仇的执念,也将随着这具躯壳消散于无形。当折磨内心的各种思绪让他痛到麻木时,当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时,他的心难得地沉静了下来。我还有没有能做的事?这个念头刚掠过脑际,他似乎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不,不要,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只会进一步伤害她们!不要再挣扎了,不要再反抗了,接手这个现实吧!”这是谁的声音,如此怯懦、惊恐?雁夜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幻象消散又凝聚。这次,他看到的,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自己。这样怯懦的自己,不敢向葵表白,只能任由她嫁给时臣;不敢和脏砚对抗,只能任由他欺凌樱;无力对抗绮礼,只能任由他用葵要挟自己。甚至,他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一经挑动就失去理智,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雁夜忽然感到一阵厌恶。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他答应过樱,一定要救她。为什么要救她?是为了被葵理解,被葵敬佩,被葵感激,被葵爱慕吗?不,不是的。他衷心地希望她们母女三人重新团聚,重获幸福,不要求任何回报。是的,自己的挣扎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彻底放弃了希望。自己对葵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他还是要去救樱。他当初抱着樱瘦小的身躯立下了誓言,如果自己再怯懦下去,这份誓言也终将被背叛。但是,他自己是无法用令咒对抗脏砚的。一旦发现他有命令Servant反抗脏砚的迹象,他体内的刻印虫会在一瞬间爆发,一下子夺取他的生命。雁夜又感到一阵无力。体内刻印虫的活动渐渐活跃起来,他终于感受到身体的痛楚。这意味着他以令咒施加在Berserker身上的魔力已所剩不多。Servant的魔力直接与Master相连,所以即使用令咒给Berserker加强了魔力,也只是大幅度降低自身的消耗,而不是完全不用自己的魔力。手上还有令咒,还可以继续给Berserker补充魔力。雁夜猛地瞪大了眼睛。静默了一会儿后,他挣扎着爬起身来。门外的教士突然听见一阵异响——那是指节扣动房门的声音。低低的呻吟声从门内传来:“水……给我……一点水……“教士哼了一声,不想去理会他。但门内的人毫不放弃,锲而不舍地扣着门,痛苦的呻吟声也未曾断绝。教士终于不耐烦了,他猛地拉开门,吼道:“闭嘴!“他还想给雁夜补上一脚,但就在此时,两只飞虫瞬间钻入他的口中,沿着食道直接钻入腹中。教士惊恐地掐住自己的喉咙连连后退,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他看到那堆刚才还了无生气的腐肉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他走近。他仅有的眼睛变得血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剧痛从腹中传来,教士疼得满地打滚,冷汗淋漓。雁夜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两只虫子会在你腹中产卵,用你的血肉喂食幼虫,知道你变成一个空壳,这时,无数虫子会咬破你的身体从中飞出——“他艰难地喘息着,直直地盯着已经面无人色的教士,”你想不想这样?“教士连连摇头。“那么,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命令,我就救你。“教士连连点头。“那好,你赶紧找一辆汽车,送我去间桐家,快!“这是他最后一场战斗了,现在的他,对此已经毫无畏惧。冬木市民会馆,礼堂内部。绮礼站在原地,一边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暗暗露出手背的令咒。现在爱丽丝菲尔有足够的时间用令咒召唤Saber,他必须时刻准备召唤Archer来保护自己,不然,他再强悍也无法正面对抗Servant。但周围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虽然召唤Saber也无法改变劣势,但总能多一线希望。难道她真的相信这种程度的阻碍就可以难住自己?绮礼冷笑了一下。他又消耗了一枚从父亲那里继承的令咒,这一次强化的,是黑键的刀刃。绮礼高高举起黑键,用力向下一挥。被爱丽丝菲尔用魔力加固过的金属丝本来坚固异常,并非寻常刀剑所能砍断。绮礼刚才一刀能斩断银鹰化成的银丝,固然是因为他力量速度惊人,但也和爱丽丝菲尔忙于布置陷阱,没有在银丝上倾注太多魔力有关。现在的银丝上已经灌注了魔力,绮礼想凭自己的力量来破坏就不太容易了。即使能砍断几根,但消耗的体力也是惊人的。但是在绮礼消耗了令咒之后,情况又不同了。令咒的力量何等强大,而爱丽丝菲尔的力量要操控这里千百根金属丝,又显得过于分散了。这一刀挥下,绮礼身前十几根金属丝顿时断裂。爱丽丝菲尔身子一颤,胸口就像被铁锤锤了一下那么难受。这一下是魔力与魔力的直接碰撞,受挫的自己受到的反噬也是惊人的。绮礼毫不停留,跨前一步,又是一刀挥下。爱丽丝菲尔终于发出了一声痛哼。连续的魔力波动不是她娇弱的身躯能轻易承受的。这一声再度暴露了她的方位。绮礼却并不急于将黑键掷向目标。他清楚自己这样缓慢的推进能给对方造成更大的折磨。这就作为刚才她刺痛自己并反抗自己的惩罚吧。绮礼再度举起了黑键。这次,黑键终于和几根金属丝一起扯断。绮礼随手把它丢在一边,抽出另一枚黑键,再消耗了一枚令咒,继续向前。爱丽丝菲尔看着绮礼漠无表情的脸,不禁感到一阵恐惧。即使对方还看不到自己,但爱丽丝菲尔觉得,现在对方变成了猎手,而布置陷阱的自己却变成了落入蛛网的虫子,已经很难逃脱对方的猎杀了。爱丽丝菲尔咬了咬牙,撤回了大部分金属丝,只在绮礼周围留下少量来限制他的行动,然后再度发动了召唤法术。一只,两只,三只……大量的人造鹰被召唤出来。爱因兹贝伦家擅长炼金术。礼堂中大量的座椅和其他设备中的金属物质,已经被爱丽丝菲尔抽取并转化为大量的金属丝。如今爱丽丝菲尔拼着消耗大量魔力,将它们悉数化为人造银鹰,向绮礼扑击过去。黑暗之中,面对大批使魔,再加上身边银丝的限制,爱丽丝菲尔这全力一搏,对绮礼并非毫无威胁。可惜召唤这么多使魔,动静实在不小。绮礼早就有了预备。当使魔扑击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时,绮礼双手各持三枚黑键,并用令咒进行了强化。他的双脚牢牢地钉在地上,然后抬起双手。顿时,以绮礼为中心,卷起了一道黑色的旋风。爱丽丝菲尔一下子就看不清绮礼的身影了,充斥着眼球的是疯狂舞动的刀刃挥舞的刀刃将绮礼全身护得密不透风。无论是直接向他扑击的使魔,还是人造鹰化成的围困他的银丝,在碰到这毁灭的旋风时无一例外地被斩得粉碎,连他身边的椅子等障碍物也被一并破坏殆尽。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为了维持召唤,爱丽丝菲尔已经无力再精确地控制使魔们的行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出现,攻击,然后被粉碎。每一只使魔被斩杀,爱丽丝菲尔就颤抖一下。终于,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突出了一口鲜血。绮礼也终于停了下来。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以他为中心,二米半径之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只有他自己完好无损。此时,他与爱丽丝菲尔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而逐渐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也已经能隐约看见爱丽丝菲尔身体的轮廓。绮礼一挥手,三枚黑键准确地钉入爱丽丝菲尔的胸口,洞穿了她的身体。她娇小的身躯被黑键上强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最后被钉在了墙上。绮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爱丽丝菲尔刚才的表现,让他都有点刮目相看。但赞叹只是一闪即逝。毕竟,她和别的对手一样,最后总是会死在自己手上。那么,下一步就是剖开她的身体,从中取出圣杯了。Saber即将消失,Berserker的Master已经是个死人,至于Rider,虽然实力强悍,但绮礼并不为Archer感到担心。很快,一切就会结束,圣杯战争以他和Archer的胜利告终,吸满英灵灵魂的圣杯在此降临,他渴求已久的答案也终将揭晓。绮礼冰冷的眼光竟然也炙热起来。他自己也有些惊讶,自从切嗣死后,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这种热切的期盼。对猎物已死的确信以及难得的激荡心情,让他的反应稍稍慢了一拍。两根银丝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脚踝并迅速收紧。不可能,这是绮礼的第一反应。刚才三枚黑键绝对命中了要害,应该是必杀的一击。Saber与Lancer决战的时候,也正是绮礼杀死时臣的时候。因此那场对决,绮礼只确认了结果,却没有观察到细节。他对爱丽丝菲尔体内的Avalon及其效果一无所知。久经生死考验的绮礼不会束手就擒。他身子急向后纵,躲避着可能会有的追击,同时,他又向爱丽丝菲尔掷出最后两枚黑键。被钉在墙上的爱丽丝菲尔无法闪避,黑键钉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地传人绮礼的耳朵。但绮礼并没有感到放心。他下定决心,要完全置这个女人于死地。绮礼再次消耗令咒强化力量,然后弯腰将缠在脚踝上的银丝扯断。不过他终究慢了一点,左脚的跟腱已被银丝无情地勒断。尖锐的痛楚沿着神经迅速传入脑际。这是到现在为止爱丽丝菲尔第一次伤到绮礼,伤势并不轻,几乎已经废了他的左脚。但绮礼铁石般的脸上肌肉都未抽动一下。不必在意疼痛,不必担心残疾,只要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抛弃……无论是别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肢体。绮礼确信,爱丽丝菲尔即使未死,但无论身体的承受力还是魔力的储备都已到达极限了。他与爱丽丝菲尔已经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左脚也行动不便,但他仍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瓦解爱丽丝菲尔的最后抵抗,然后折断她的脖子,切下她的头颅,再从她体内取出圣杯。但就在此刻,漆黑一片的礼堂里忽然有了光。并非绮礼刚才手中烛台一般暗弱的红光,而是璀璨耀眼的金光。光芒从爱丽丝菲尔体内发出,伴随着光芒一同发出的,是爱丽丝菲尔凄厉的惨叫声。已经习惯黑暗的绮礼骤然看到这道光芒,也被刺得整不开眼。他担心这是爱丽丝菲尔新的攻击法术,在未明底细之前,他用令咒强化了凯夫拉纤维制成的僧衣,然后双臂交叉挡在身前护住身体。正面并没有受到攻击,但绮礼却忽然听到头顶上发出“喀嚓”一声巨响。电光火石间,绮礼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低吼一声,猛地向爱丽丝菲尔扑去。然后只跨出一步,他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整个埋住。原来,爱丽丝菲尔抽取的不仅是观众席上座椅内的金属物质,连同礼堂支柱及天花板内的金属物质也被她抽取一空。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楼层本来十分坚固,但在失去钢筋的支撑之后,剩下的部分就极其脆弱了。这些被抽取的金属形成许多条金属丝,将天花板与她的身体连在一起。刚才,爱丽丝菲尔不惜透支魔力,将失去钢筋支撑的天花板包括三楼的地面整个扯下。在发动魔力的一瞬间,她体内的Avalon为了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魔力消耗,也加大了运作负荷,在那一瞬间释放出的光芒间接地帮助爱丽丝菲尔完成了最后一击。这才是爱丽丝菲尔的最后一搏。被钉在墙上的爱丽丝菲尔远离礼堂的中心,幸运地没被波及。光芒逐渐暗淡下来,由刺眼转为柔和,温柔地包围着爱丽丝菲尔。爱丽丝菲尔美丽的脸庞苍白如纸,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满是血痕。魔力震荡的痛楚,利刃入体的痛楚,魔力透支的痛楚……每一种都是这么不堪承受,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勇敢和坚忍足以让最优秀的勇士汗颜。会馆二楼和三楼现在已然想通,交接的月光透过三楼的窗户洒入礼堂。礼堂中心碎石杂物堆积,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黑键在Avalon魔力的作用下,缓缓退出爱丽丝菲尔的身体。这种利刃缓慢割过肌肉内脏的痛楚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感,更远胜于它们刚射入身体之时。爱丽丝菲尔再也熬不住,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声。她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几乎已经死去了。但她明白,Saber和兰斯洛特的战斗尚未结束,她还要继续支持Saber。她不能倒下。终于,五枚黑键都退出了她的身体,相继跌落在地上。失去支撑的爱丽丝菲尔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她的身体,她现在已经近乎虚脱了。Avalon极力治疗着她的身体。只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勉强扶着墙站立起来。她必须马上去和Saber会合。刚才自己消耗魔力过大,Saber肯定感应到了,她一定会担心自己的。爱丽丝菲尔焦急地想着。她必须找到她,让她知道自己没事。这样,Saber才能专注于自己的战斗。爱丽丝菲尔扶着墙,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忽然,巨大的坟墓中发出窸窣的声响,这轻微的声音却让爱丽丝菲尔一下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猛然回头——眼前的一幕让她毛骨悚然,惊骇欲绝。一只手,一直血淋淋的手从坟墓中伸了出来,仿佛深埋地底数千年的恶鬼,执着地想要返回人间。“不,怎么可能,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还有力量站起来?”爱丽丝菲尔不敢相信,但不得不信。声音逐渐变大,大大小小的碎块从“坟墓”顶端滑落。一个身影缓慢而坚定地挣脱了身上的束缚,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满是血痕,左手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折断了。他佝偻着背,那是胸骨和脊椎都受伤的结果。他本就受伤的左脚现在几乎折断了。刚才高大挺拔的代行者,现在已经不成人形。但他身上的杀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强烈了。他的双眼中少见地有了愤怒——纯粹而又疯狂的怒意,不再被冰冷漠然所掩盖,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着。他拖着自己重伤的左腿,向爱丽丝菲尔逼近,一步,有一步。在这眼光的逼视下,爱丽丝菲尔终于丧失了最后的斗志。她软软地坐倒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用令咒召唤Saber。她本是靠一口气支撑到现在,这鼓气泻掉之后,她又变回了那个柔弱无力的女子,面对恶魔般的敌人,再也没有抵抗之力。绮礼来到她面前,尚且完好的右手缓缓抬起,握紧。指节处发生一阵令人胆寒的轻响。铁拳对准了爱丽丝菲尔的脸。这如同出膛炮弹般的一击,必将会被爱丽丝菲尔的头颅轰得粉碎,将她的生命从一切奇迹的庇护下强行夺走。要结束了。爱丽丝菲尔茫然地看着绮礼,这个念头倏忽在脑中闪过。绮礼的身形渐渐模糊,随后眼前一个个场景飞快地闪过。那是她短暂一生的重现。终年飘雪的森林,巍峨却又与世隔绝的城堡,房间壁炉里跳动的温暖火苗,皱纹满面表情阴沉的族长,残忍而又温柔的丈夫,活泼可爱却长不大的女儿,幸福的婚姻,被诅咒的命运,残酷的战争,还有……Saber。刚被召唤时严肃端庄的Saber,和切嗣意见相左时苦恼愤怒的Saber,面对强敌时从容自信的Saber,遭遇打击后悲伤痛苦的Saber,以及看向自己时温柔而又隐忍的Saber……回忆因短暂而美好,也因短暂而残酷。这次,真的要提前告别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滑出眼角,顺着爱丽丝菲尔光滑的脸庞坠落,宛如天际滑过的流星,在燃烧后给世人留下一点美丽的光芒。绮礼蕴满死亡力量的拳猛然击出。但在同一时刻,爱丽丝菲尔涣散的眼神猛然凝聚,双眼因惊恐和痛苦而睁大。一股异样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绮礼的铁拳已经触到爱丽丝菲尔的脸,却被这股力量弹开。未等绮礼有所反应,一股黑暗的气息从爱丽丝菲尔体内猛然迸发出来,迅速扩散,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空间,将爱丽丝菲尔和绮礼都完全包裹在其中。就在刚才,Servant之间进行的两场战斗中,已经有一场分出了胜负,爱丽丝菲尔体内的圣杯吸取了第四个Servant的灵魂。由于死去的Servant超过了半数,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Avalon在刚才的超负荷运转之后,对圣杯突如其来的变化措手不及,未能及时压制它,而爱丽丝菲尔体内的封印也在刚才的激战中发生了松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爱丽丝菲尔体内的圣杯竟提前苏醒了!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一辆轿车在路上疾驰着。车上有一个司机,一个乘客。后排的乘客本来躺在座椅上,现在已经滚落下来。他痛苦地哀嚎着,声音沙哑,已经不似从人类喉中发出。刻印虫在他每一根血管中蠕动,疯狂吞食他的血肉,化作魔力供给给远方的Servant。不少虫子在疯狂地吞噬中咬破了他的血管,穿透他的肌肤,随着他的挣扎扭动而滚到地上,在一阵绝望的蠕动之后失去了生命。车厢内溅满了点点鲜血,浓烈的血腥中夹杂着虫子的恶臭,让人闻之欲呕。但开车的人丝毫不敢表示反感。他只能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恶心,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双手握住方向盘,并加速驶向目的地。雁夜承受的痛苦远超从前。他只觉得自己一次次死去,然后一次次活过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竭力保持了头脑的清醒。没有要杀死谁的愤怒,没有要得到谁的执念,也没有自怨自艾自卑自责。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救樱,一定要救樱。这是唯一的机会。而为了挣得这个机会,他必须赌上自己的命。“该死的疯狗,你平时不是很能耐吗?”雁夜喃喃自语着,一边嘲笑着自己的Servant,一边不断咳着血,“赶紧消耗魔力啊,快啊!我还撑得住……”他紧握的右手上,三枚令咒依然完整。之前用令咒给Berserker提供的魔力依然耗尽,Berserker现在用的每一份魔力,都来自于他的血肉。“我不信……我间桐雁夜连你们这些虫子也赢不了!”终于,虫子蠕动嘶叫的声音和雁夜挣扎的声音都停了下来。雁夜躺在车厢内一动不动,只有如游丝般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饱受剧痛折磨,鲜血流了满地,在他身下积成一个小塘。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这是胜利者的微笑。是的,他赢了。他战胜了体内的刻印虫,在它们已经死绝的情况下活了下来。他赢了这一仗,但这并不是他的终点。他静静地躺着,积攒着每一分力气。“樱,再等一下,很快,我就来救你了。”汽车慢慢减速,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教士下了车,颤抖着拉开车子的后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雁夜扶下了车。不远处,伫立着一座阴森的小房子。没错,那就是间桐家的宅邸。教士忽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他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着,向雁夜伸出了手:“快,救救我!你……你答应过我的!”雁夜向着屋子的方向,一边艰难地迈动脚步,一边说道:“抱歉,正如你所见,我体内的刻印虫已经死绝,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个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了,自然,对你体内的虫子也没有任何控制力了。”教士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猛地支撑起身子向雁夜扑来。但他很快又再次栽倒在地,并且再也爬不起来了。真可惜,虫子发作得早了点。雁夜略感遗憾,他本来还想再利用他一会儿的。他只走出几步,便因疼痛乏力而摔倒在地。于是他干脆向着目标,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去,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冬木市民会馆的楼顶。Saber明显感到爱丽丝菲尔的魔力发生了剧烈波动并大幅减弱,巨大的担忧如浪潮般向她袭来。眼下是殊死的搏斗,但此时此刻,却让她如何安心投入战斗?她开始祈祷,祈祷爱丽丝菲尔赶紧使用令咒,召唤她去她身边,保护她免遭任何危险。这本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心愿。剧痛传来,身上又添了一道刻骨的伤痕。Saber猛然清醒过来,及时挡住兰斯洛特接下来的攻击。——不对。太轻了,虽然力量依然强悍,相比于刚才的攻击,却显得太轻了。兰斯洛特的动作有些变形,力量减弱的同时,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看来没错,兰斯洛特的Master提供的力量快到极限了。Saber并不希望利用这样的机会。但此时此刻,面对疯狂的兰斯洛特,她连提议停战都做不到。兰斯洛特猛地怒吼一声,双手紧握“无毁的湖光”,剑尖向前,锋朝左右,向Saber当胸猛刺过来。他竟似已经孤注一掷,要用一击取Saber的性命。Saber瞳孔猛然收缩,这一剑气势磅礴,速度力量远超刚才,转瞬之间,剑锋已刺到她的胸前。电光火石之间,Saber猛然向后仰去,“无毁的湖光”的剑尖几乎擦到她的鼻尖。她的反应再慢一点点,就会死在兰斯洛特这一剑之下。躲过这一击的Saber立即反击,她身体还保持后仰的状态,右脚猛地抬起,正踢在兰斯洛特的手臂上。必杀的一剑刺空后,兰斯洛特力量已然大减,这下竟握不住剑柄。“无毁的湖光”滑过一道黑线,向空中飞去。兰斯洛特踉跄后退,Saber站直身子,同样一剑刺向兰斯洛特的胸口。她的眼中有深深的痛苦,却也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她不愿这样做,但是,她必须快点去救爱丽丝菲尔。兰斯洛特并未躲闪,但在剑锋及胸的一瞬间,他的双手猛然一合,牢牢夹住了剑身。一道黑气从他掌中出现,缠上了“誓约胜利之剑”。金色的剑身瞬间变得漆黑,黑气扩散蔓延,直卷向剑柄。之前,兰斯洛特就用夺取敌人宝具的能力,用Archer射向自己的宝具反击Archer。他也曾差点夺得Lancer的长枪。现在,他故伎重演,要夺取Saber手中的圣剑。Saber并没有用力夺剑,也没有试图将长剑刺入兰斯洛特的胸膛。她仍保持着挥剑前刺的姿势。她抬起头,平静而又悲伤地看着兰斯洛特的眼睛。一半的剑身已经被黑色污染,并且黑色仍在扩散。“兰斯洛特,我的挚友啊,”Saber喃喃低语,“甘愿投身黑暗的你,为何还想要这光明之剑呢?难道你被疯狂吞噬的内心,依然渴望着光明的拯救吗?”兰斯洛特口中发出“嗬嗬”的响声。黑气却没有停止,已经浸染了绝大部分剑身,只差一步,就要触及Saber握剑的双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兰斯洛特……”Saber闭上眼睛,“我……“黑气增长,扩散,吞噬了圣剑,甚至连Saber的身体,都开始被黑色浸染。染上黑色的骑士王会怎样?会不会和第一骑士一样,陷入憎恨与疯狂?就在这时,Saber猛地睁眼。随着她眼睛的睁开,强大的气势也随着散发出来!“Ex——“随着Saber的轻吟,已被染成黑色的圣剑,猛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金光本是一点,却迅速扩散开来。原本缠绕在Saber身上和剑上的黑气,一遇到金光,就如同被沸水浇过的冰雪,迅速溃败、消融。兰斯洛特发出一声惨叫。他如同被烫伤一般松开双手,猛地后退,随后跪倒在地。在他身前,Saber已将圣剑高高举起。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凝聚在必胜之剑上。那是圣洁的光辉,是无坚不摧的力量。唯有这一剑,可以为曾经的挚友送行。兰斯洛特仰起头,凝视着这道光芒。Saber身子一颤,凝聚的力量也不由得松懈了。她分明看到,兰斯洛特的眼睛已经褪去了疯狂与憎恨,变得安详,平和,宁静。这不是Berserker的眼睛!这是她熟悉的第一骑士的眼睛!她分明看到,兰斯洛特看向她,露出了一个清澈的笑容。“兰斯洛特,你……“Saber急忙开口。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可就在这一瞬间,兰斯洛特的身影忽然在眼前消失了。“这是……令咒?“Saber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情激荡,几乎要流下泪来。凝聚在剑上的光芒也逐渐消散。这时——“终于结束了。如何啊,Saber,被以前养熟的疯狗咬的滋味如何啊?“轻佻淫邪的声音让Saber身子一颤。她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让人绝望的金色身影伫立在不远处,身后千百宝具散发着辉煌的毁灭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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