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原来守矢神社的内部这么错综复杂，也不知道早苗和那两位神是怎么维护和打扫的。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也多是去红魔馆的我，不由得感叹道。

和帝一起在前面领路的灵梦好像也对这里非常熟悉，带着我和上海在寂静而悠长的长廊上走着，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来到了一扇门前。

我抬头望去，门楣上挂了个简易的木质牌子，上面用红色的毛笔竖着写有“柒號”的字样。大概就是这里了吧，我如是想着，跟随着灵梦的脚步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永琳和铃仙满头大汗的忙碌身影，在她们身边还有三四只兔子，也都一起围着躺在屋子中间病床上的咲夜转来转去。

基本所有人都担心地聚集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每个人都神色沉重，空气几近凝固。

我和灵梦站在门口，突然感觉到从房间的一个角落射来令人刺痛的视线，转头望去，才发现一个头戴白色花边洋帽的小小身影，她倚着墙壁环抱双臂，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一语不发地盯着我们。

灵梦对着蕾米莉亚微微颔首以示招呼，然后径直穿过人群，转而询问永琳道。

“永琳，咲夜的情况如何？”

“啧……不太好说，总而言之是非常的不妙。目前的她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还曾有过度地使用能力的痕迹，”身为医师的永琳似乎不太在意面对患者家属需要隐瞒病情的事，一边指挥手下忙碌一边轻描淡写地对着我们叙述着，“如此虚弱的她，时空操控的能力很有可能逐渐失控。”

失控？！

所有人的瞳孔都瞬间收缩。

“永、永琳……如果咲夜的能力失控了会……会怎样？”

就在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蕾米莉亚也不声不响地来到了病床边，双手攥着咲夜的左手问道。我侧目看去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不久前才刚哭过。

“不清楚。不过我推测，她过去利用能力所暂停的时间，很可能会全部返还到咲夜桑的身上。”永琳摸着下巴说着，然后用剪刀一点点地剪开被鲜血染红的女仆装，露出里面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边紧急处理一边问蕾米道，“你知道她控制时间有多久了吗？”

“我，只记得她说每天都要工作满72个小时……”

蕾米低声说着，伸手抓着帽子边沿挡住自己的眼睛，似乎眼泪又要流下来。

“也就是说……至少年龄会翻两番吗……”永琳没有注意蕾米的表情变化，而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铃仙，递给我止血钳。”

记得在我刚来到幻想乡的时候，咲夜就已经在红魔馆当女仆了。每天都要工作72小时的她，究竟是多么完美到恐怖而又潇洒到一丝不苟的人呢。

“唔……”

永琳在给咲夜缠绷带的时候用的力道似乎大了些，本来昏迷不醒的她，突然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大……大小姐……”她眼神迷离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抚摸着蕾米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时间不早了……有好好喝下午茶吗……”

蕾米看到咲夜醒来，非常高兴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欣喜面容，甚至都要扑到床上去。但当她听到咲夜的话时候，却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佯怒道：

“没，美铃不如你泡的好喝。我命令你赶紧好起来，回来工作！”

“遵命……大小姐……”

尽管如今能力濒临暴走边缘的咲夜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但是她却仍旧就好像下意识般地回答道。

“大家……”

她的颈部也受到了严重的刀伤，连转头都非常困难，只能通过余光来观察在场的人。

“嗯，我们都在这呢。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灵梦面对自己身边的好友一个接一个负伤，看得出已经出离了愤怒，但她仍然温柔地抚摸着咲夜的头发，轻轻问到。

“我不认识……在过来的路上……黄头发……红衣服的女仆……飞刀……胸部很大……”

咲夜强打精神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最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看样子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虽然这个气氛下想这个有些失礼，最后的那个「胸部很大」是咲夜桑留给我们的槽点吗。

“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吗……”

蕾米伏在咲夜身旁，低声对着众人如此请求着。永琳见紧急处理已经完成，便率先点了点头，带领着兔子医疗团退了出去。

其余的人见状也都善解人意地轻轻走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那一对红魔馆的主仆。

“灵梦，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蕾米对着我俩离开的背影冷冷地说道，我仿佛看到了她嘴里寒光闪闪的尖牙。

“彼此彼此。”

灵梦没有回头，而是高高抬起她刚刚受过伤的右手，在耳边潇洒地挥了挥，冷冷地答道。

众人离开七号病房，全都聚集在守矢神社最大的会客室里。所有人神色凝重地围坐在圆桌旁一语不发，就好像是到了“暴风雪山庄”中的凶手已经开始作案的时间。

我坐在灵梦的身旁，偷偷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那天出现在博丽神社的人除了正在修养的魔理沙和咲夜之外，还多出了永远亭的永琳、铃仙和帝三人，至于那个蓬莱山辉夜根本没见到半个影子，估计不知道又在哪里宅着了。此外，文文也应该在某处奋力地赶着稿吧，这次的事件总算能搞个大新闻了。而八云家的主人和式神，也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又在暗地里忙着什么也说不定。

“我说，你们对刚刚咲夜所说这个家伙有什么印象吗？”灵梦左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右手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一致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

“上海记得~”上海眨巴眨巴小眼睛，从我的肩头跳了下来，高举这小手站在桌子上，自豪地说道，“我在妈妈的相册上见过！”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上海的身上。

“吓？！难道……是梦子吗？”

我浑身忽然感到一阵恶寒，脑海里浮现出了在万魔殿里服侍神绮的那个女人的可怕笑颜，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梦子？梦子是谁？”

除了身旁按着下巴思考着的灵梦，每个人都向着我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那个……她是神绮所制造的最强魔界人，对神绮有着疯狂的爱慕和崇敬，是万魔殿的女仆长，异常好战。”我自己幼年时期因为深受神绮宠爱，经常受到她的“照顾”，所以记忆非常深刻，可以说她是整个魔界里最讨厌自己的人，“我记得她的武器就是飞刀。”

“又是魔界……”

大家一阵小声的喧哗。似乎很多人都已经开始被刻板效应影响，对魔界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坏印象。

“那个……这个问题目前还不明朗，不能妄下断言，还需要再调查一下。大家先来交换一下各自持有的信息吧。”

灵梦用发言及时制止住了其他人对魔界的过度猜测。我知道，虽然她对魔界没什么太好的回忆，但是也不至于说是恨之入骨。

“我和咲夜小姐搜索的范围是红魔馆和雾之湖周边，”妖梦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首先举手发言，“在一起的组队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处，也没有遭遇任何敌人。谁料到分开后就……”

“哦，说到敌人啊。我搜索的是无名之丘，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奇怪的孩子，不知道算不算敌人呢。她俩可能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中二地自称是「绯红与背叛的少女」。”由于天色已晚，守矢神社也准备稍微尽一下地主之谊，早苗围着围裙一家之主似的地招待着来宾，她一边往桌子上分发着饭菜，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其中一个神似魔理沙，不过没骑着扫帚，另一个好像染了蓝发的露娜，非常臭屁啊。”

神似魔理沙？！

在我印象之中衣着打扮都很像魔理沙的只有一人，在我初到幻想乡的时候还差点把把魔理沙错认成她，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难道是雪和舞吗？”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守卫冰封世界的那对魔法使搭档的模样，“后来你把这俩人怎么样了？”

“唔——”早苗扬起脖子，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慢慢回忆着当初的经过，“我还以为她们是新来的妖精，本想上前问个清楚，却突然被她们攻击。一个用冰另一个用火，虽然攻击蛮华丽，但实力实在不敢恭维，没用啥力气就打发了，也就没放在心上。那个……难道她们也是魔界人吗？”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由于我、魔理沙和咲夜所遭遇的三场袭击事件，在场的人似乎对魔界人都存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都认为他们很强。其实他们之中也有不算很厉害的家伙，如果她们遇到萨拉和露易兹，不知道会不会又继续刷新三观呢。

“呃……我想恐怕是的……”

我望着早苗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不过，听了她的描述，我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说，她所遇到的正是雪和舞二人。

“嗯，关于妖怪之山的搜索，我已经拜托了菏取和雏，让她们一有消息就通知我。这样一来，就差前去搜索人间之里的蓝和橙的消息了——”

“咕噜噜噜——”

灵梦的说话声音被一阵胃袋的悲鸣所打断，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的头发。

“嘛，大家先吃饭吧。多亏帝带领兔子们下厨帮忙，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准备好料理呢。”早苗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每个人面前都发放了一个装着咖喱饭的盘子，她转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双手合十微闭双眼作祈祷状，“虽然不是很丰盛，将就一下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哟。剩下的事情稍后再商量嘛。”

“我开动了！”

众人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对香喷喷的食物完全没了抵抗力，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都纷纷大快朵颐了起来。

然而，平静只持续了短短十几分钟。

“咔——轰——喀啦啦啦啦——”

就在这静得只能听见咀嚼声的地方，突然当空传来一声好似大地碎裂般的巨响，然后整个守矢神社便开始了剧烈地摇晃。

不一会儿，这阵突如其来晃动便逐渐平息了下来，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地、地震？！”

铃仙第一个站了起来，身边的永琳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冷静一下别这么激动。

“难道是比那名居那货来添乱了吗？”

灵梦恶狠狠地放下了筷子，似乎又隐隐回想起了，自己神社倒塌的那一天。

“不会的。”月之贤者摆了摆手表示否认，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实的蹊跷之处，“如果是地震的话，我们应该先感受到忽上忽下的纵向晃动，再来才是忽左忽右的横向晃动，而刚才我只感受到了杂乱无章的晃动。非要说个原因嘛，我觉得更像是爆炸，根据声源粗略判断，应该是在神社门口的那个方向。”

“走，出去瞧瞧！”

灵梦果断放下筷子，抓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跑，甚至都把吃了一半的咖喱饭都扔在了桌子上。

“喂——等、等一下……”

我本来还想让她对我这个病号稍微温柔一点，还没等我说出口，便被她好似拎包似的拖到了神社的广场上。

“这……？这是……？！”

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直径足足三丈有余巨大的坑洞，想来是由于刚才的巨大爆炸造成的。

不过，此时空中仍然弥散着还未落下的尘土，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在坑边站立着的两个身影。

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