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阿爾托莉亞的旁邊,伊莉雅注視著她右臂上的繃帶。
好像注意到了她好奇的視線,阿爾托莉亞瞄了她一眼,然後笑了一下。
「伊莉雅,妳想做什麼?」
搖搖頭,伊莉雅有些猶豫。
愛麗絲菲爾到別的車箱去了,現在照顧傷患是她的工作。
但是面對阿爾托莉亞這樣比自己年長的人,應該要怎麼做呢?
「姐姐要妳躺下來好好休息的。」
聽到自己提起愛麗絲菲爾的時候表情變化了些許,原本的笑容也變得有些沉重。
「只要不去動右手就沒關係了吧?她有點太過擔心了。」
伊莉雅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姐姐有小題大作。
僅僅數小時之前,這個傷口對她來說就是像惡夢一樣的存在。
「妳最好還是乖乖的休息,不然姐姐她會擔心的。」
阿爾托莉亞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嘆了口氣,然後乖乖的躺了下來。
幫她找了條毯子蓋上,伊莉雅靠著車箱的牆角坐著。
說實話,光是要看好阿爾托莉亞就讓伊莉雅感到不自在。
她還記得昨晚看到的畫面,一切都像是被相機快門拍下來一樣的清楚。
阿爾托莉亞像是死了一樣的一動也不動,還有姐姐她手忙腳亂的止血包紮。
深紅色的彈孔有血液不停的溢出,她甚至可以隱約的看見白色的骨頭。
雖然她並不怕血,但是光是回想空氣裡發酵的腥味和被染紅的風景,她就感覺頭昏腦脹。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自己只能做像是纏繃帶和提油燈這樣的事情而已呢?
放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咬緊的嘴唇,伊莉雅眨了眨眼睛。
伊莉亞可以感覺到,從昨晚開始,姐姐和阿爾托莉亞都很奇怪。
姐姐從阿爾托莉亞走近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對勁了。
不讓自己靠近也好,安慰她也好,甚至連幫阿爾托莉亞包紮的時候都不太對。
平時的姐姐並不會冒失到只是聽見腳步聲就衝出去,就算那個人真的是阿爾托莉亞。
過於天真又不夠小心的姐姐不應該會發現阿爾托莉亞的異常,更不會在自己衝出去之前攔阻自己。
那些笨拙的詞語像是從別人的嘴裡拼湊出來的,幫阿爾托莉亞包紮處理和帶著自己搭上火車的勇氣也像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一樣。
但是,她可以發誓,昨晚終於有機會能睡覺的時候,姐姐哭了。
阿爾托莉亞,妳把姐姐惹哭了。
這樣想,伊莉雅注意著有些漫不經心的觀察鄉間風景的人。
雖然笑容依舊,但或許是因為失血的關係,阿爾托莉亞看起來還是比平時要來得蒼白虛弱。
她從醒來的那一刻起就坐在列車的邊緣吹風,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是一字不提。
不管是崩潰的部份也好,還是被子彈打中的部份也好,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但是手臂上那厚厚的繃帶一直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
「伊莉雅,妳是被指示要盯好我嗎?」
點點頭,伊莉雅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能跟她說的事情。
「愛麗絲菲爾她…很擔心嗎?」
「我覺得妳去問姐姐會比較快,但是妳昨天晚上的情況真的還挺可怕的。」
一副好像瞭解了什麼一樣的表情,阿爾托莉亞摸了摸右臂的傷口的地方。
「對了,我記得我昨天把那把手槍撿回來了…」
「那東西在妳的包包裡面,血我們就沒有幫妳擦掉了。」
伊莉雅和愛麗絲菲爾昨晚還有考慮了一下,很不解為什麼阿爾托莉亞要把這種可怕的東西帶回來。
坐起來整理了一下頭髮,阿爾托莉亞伸手去抓自己的東西。
只見她打開放在自己旁邊的旅行包,不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把全部都是她的血的手槍。
也不清理上面的血跡,阿爾托莉亞就只是默默的研究著它的構造。
伊莉雅看著阿爾托莉亞把玩從彈匣裡退出的子彈,不算生疏的動作讓她有點嚇到。
「阿爾托莉亞,妳會開槍嗎?」
「我父親有教我一些相關的東西…但是從來沒有真的開槍。」
有些想問有關於她爸爸的事情,但是姐姐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水壺,愛麗絲菲爾在她們旁邊坐了下來。
「阿爾托莉亞,有好一點了嗎?」
「嗯,讓妳擔心了。」
只要姐姐出現在眼前阿爾托莉亞就會無視自己,這一點伊莉雅已經習慣了。
從口袋裡拿出裝著傷藥的小瓶子和繃帶,愛麗絲菲爾看了眼被血染紅了一小塊的繃帶。
「妳是不是隨意走動了?我們再重新包紮一次好了…」
乖乖的伸出右手,阿爾托莉亞一語不發的看著愛麗絲菲爾將繃帶解開。
傷口已經比昨晚看起來好多了,血也沒有一直流出來。
「還是找時間去看醫生吧?這樣塗抹藥膏是絕對不夠的…」
碰到傷口的時候阿爾托莉亞抖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躲開。
「這樣的傷口是應該要怎麼跟醫生說呢?在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把左輪手槍打到?」
有些諷刺的味道,但是伊莉雅並不否認這話裡面的正確性。
「在路上有機會找到醫生嗎?跟我們一樣在旅行的那種…」
咬緊牙關讓愛麗絲菲爾幫自己重新纏上繃帶,阿爾托莉亞轉頭看著伊莉雅。
「或許吧?但是這樣好像問題也沒有解決。」
「那姐姐或者是我去問呢?就說是對槍傷之類的問題有興趣。如果是要幫阿爾托莉亞的話我想我是有辦法去說謊的…」
忍不住就認真的去想解決方案,卻惹來姐姐和阿爾托莉亞的嘻笑。
「沒關係的伊莉雅,這點傷口放著它自己就會好的,並不需要看醫生啦。」
拍了拍她的頭,阿爾托莉亞露出了那種想要安撫他人的笑容。
「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吧?昨天和今天加起來妳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多少還是要讓有點這方面知識的人檢查一下比較妥當…」
聽見姐姐表示關心的時候阿爾托莉亞好像動搖了一下,但是好像還是打算繼續逞強。
「真的有問題的話我會去看醫生的,不用擔心。」
清楚得感覺到了這之間的差別待遇,伊莉雅已經忘記這是自己第幾次想要埋怨。
阿爾托莉亞好像又想講些什麼,但是在看了伊莉雅一眼之後就閉上嘴巴。
「我想去別的車廂看看,可以嗎?」
很識相的起身打算要離開,伊莉雅也不想繼續坐在這裡了。
「小心安全,越過車廂的時候要注意腳下。」
隨口應了一聲,伊莉雅小跑步離開現場。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姐姐已經忘記這趟旅程的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