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滿東湖 于 2014-4-28 09:14 编辑
四十九
這一晚的天空漆黑一片,看不見一顆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也感受到安娜此刻的悲傷,竟然飄落了雪花。她看著零散的雪花和空闊的路面出神。
不知道要去哪裏,只知道不想見到熟悉的人和事,尤其是愛莎。她站在醫院後方空蕩蕩的停車場,眼簾無力垂下,冰冷的空氣呼吸進了肺部,仿佛把她凍傷了,胸口很痛很痛。
眼前浮現著她們緊緊相擁的情景,她這個人顯得如此多余,她應該放手了,把愛莎還給貝兒,她們同是女神,同樣那麽優秀,她們才是最應該站在對方身邊的人,而她這位熊模熊樣的人憑什麽橫插一腳過去,硬生生拆散他人幸福呢?
她應該感謝上天給了她這半年的幸福時光,愛莎送她的花還被雪寶拿到車上,那是她收到最美好而最痛心的一份禮物。
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灌入她的心窩,身子頹然靠在護欄上,視線變得暗淡,熟悉的酸澀感充斥入鼻腔。
此時此刻她好想哭但是眼睛幹澀得憋不出眼淚,她忘了自己在那裏站了多久,若是不是因爲她還眨眼睛,大概別人會以爲她是蠟像吧。
“安娜。”愛莎和貝兒和好如初了,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一身輕松地找安娜,尋找了半天,終于在停車場邊上找到了她。“我們回去吧。”
安娜不知道自己的氣色有多差,在黑夜之中,彼此也看不清,她擡眼看見愛莎洋溢著歡心的笑容,心裏一沈,該面對的終究是時候面對了。
“你站在那裏別過來。”聽上去有些嚴肅。
愛莎不明所以還走了幾步。
“別動。”
她們之間還有幾步之遙,可是在安娜看來是天涯之遠。“在頒獎典禮上,你不是留給我一個問題嗎?”
“是啊。”愛莎猜想難道這女人害羞所以要相隔一些距離才回答麽?
“現在我回答你。”安娜說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我不會接受你的。”
愛莎有些聽不懂,肩上笑容退卻,她木然僵直了身子,“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我!不!會!接!受!你!的!”每字每句像是一下一下重錘擊中安娜脆弱的心。
“爲什麽?你不喜歡我嗎?爲什麽不願接受我?”
每一個問題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把安娜逼到絕路,她不喜歡她嗎?不,她愛她。不願接受她嗎?不,只是她配不上,只是多余的人。一下子逼得她節節敗退無處可逃。
“我不要做你們的第三者。”
“不是的,你不是第三者,我……”愛莎急于走過去解釋,是不是因爲自己聽到貝兒入院的消息第一時間擔憂不已,所以讓她有錯覺以爲自己和貝兒還藕斷絲連、還不夠愛她呢?
“你別過來。”安娜靠在護欄上無路可退,她厲聲警告愛莎。她害怕一旦直視愛莎,她會舍不得她,不夠堅定。
愛莎並沒有理會安娜的話,徑直過來拉住她的手。
“啪!”安娜看見白皙的手牽住自己的那刻,狠狠地打掉她的手,“別碰我。”她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大概推開愛莎的力道把握得不好,愛莎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鞋跟絆過一個小坑,腳一拐站不穩便重重摔坐在地上。
在愛莎摔倒的那刻,安娜的本能反應是想伸手扶住她,但卻硬生生被她拉扯著的心克制住了,該有多愛才會第一時間顧慮是對方的安危呢?
愛莎坐在地上,抬頭一臉茫然看著安娜,明明她感覺到她是愛她的,怎麽突然變樣了。
“她爲你自殺,你趕來探望她,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還著愛彼此?你想一腳踏兩船嗎?我不是玩物,休想把我玩弄于掌心之中。”安娜手握得緊緊的,她心疼得渾身發抖,耳朵依稀聽見自己胸腔劇烈撕裂的聲音。
愛莎眼神恍惚了一下,眉頭因極度痛楚而皺起來,“安娜…”她的聲音帶上了細微的顫音,“我只是愛你……。”
“愛戲弄我的感情嗎?”
安娜已經不曉得自己嘴裏說的是怎麽樣的話,只知道每一句話都在一下一下割下她的血肉,鮮血止不住地溢出,淹沒了她全部感知。
愛莎聽著她曲解自己的心意,盡管她的心一片狼藉,可是她還是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讓兩個人之間沒有以後,那樣的場景光是想便覺得殘酷。
她靜默了半刻後,有些虛弱地說:“你聽我解釋好嗎?”
“我玩夠了,可以嗎?你回去找你的貝兒吧!”安娜感覺自己已經花盡最後一點力量把話說完,她的心臟被攥緊而難以搏動。最後的一句話宛如閃電般劈向愛莎的血肉之軀,“電影也拍完了,绯聞也炒久了,小三也做夠了。”
安娜舉起手,在自己的耳垂裏緩緩抽出那根耳釘,可能是戴的時間久了,肉與金屬分裂時候還滲入血來。
“不。”愛莎想阻止她,倉惶爬起來卻因拐傷了腳而重新摔倒,心被蹂躏而失去知覺。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飄散的雪花打落在她的肩上,她似乎感覺到融化的寒意直接蔓延到心髒,迫使她感到呼吸困難。
金屬耳釘拽在手裏,擱疼了她的手指,揮起手臂,扔出去。她昂起頭看天空,好不容易才把眼眶的濕潤全數倒流回去,咽喉滿是苦澀的淚液。
“怎麽會是這樣?”愛莎癡癡地看著耳釘掉入邊上的花叢,消失無蹤影,她不敢相信那只像是信物的耳釘被扔了,她的身子輕輕震了一下,喃喃自語。
她那呆滯的目光猶如一把長矛,狠狠地在安娜身上戳出血窟窿,大概彼此原本緊緊貼在一起的心悠悠墜落于地,再也無法再撿起來了吧。
心如死灰,一盆盆冰水潑熄了彼此熱烈的愛意。
安娜霍然轉身,該說的能說的她都說了,疼得撕心裂肺的,她機械地邁步離開了。
這一晚,她獲得她演藝事業的第一個獎項,本應該是很高興的,可是同一晚,她把她心愛的女人一手推開了,真諷刺,當初是她答應她不會離開她,最終也是她率先打碎她的承諾。
恍若當初最燦爛的煙花在肆意綻放自己的炫麗,一霎那的瑰麗以後,徒留漫天空蕩蕩的煙霧彌漫,煙消雲散只留有嗆鼻的空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愛莎猛然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花叢中, 冒著逐漸下得大的雪,在茫茫之中找那一點的牽絆,她覺得只要她把耳釘找回來,安娜便會相信她的愛是真摯可信的。
遠遠的住院樓裏,薩拉在走廊上,透過玻璃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幕傷人的分手戲碼,她移開目光,垂下眼睑,最後擡頭走向貝兒的病房。
“你還是留不住你的小情人嗎?”
推門而進的第一句話就讓貝兒隨手拿起枕頭就扔過去,“你不是說不管我了嗎?”語氣卻充滿酸溜溜的味道。
薩拉又是一副嬉皮笑臉,她伸手接住她的枕頭,走到她的床前,自從那晚吵架以後,她都沒有再主動找過她了,她心裏是惦記著這個蠢女人,擔心她又忘了按時吃飯,牽挂她會不會又自己生悶氣。
無奈今夜收到她秘書打來的電話說是她入院,她馬上衝來醫院,匆忙得她差點就遇上車禍直接入院過來了。
卸去了平日的淡妝,病中的她多了一點蒼白,少了一些血色,她瘦了一些。
“我不管你,你就馬上入院了,那你說我能不管你嗎?”薩拉自我吹噓,表現得相當自負。
貝兒眯起眼睛,十分鄙視這個狂妄自大的騷包女人,“我不需要你管。”盡管嘴上這麽說,不過此刻看到趕來醫院探望她的薩拉,她心裏感到十分高興。
這高傲的女人只要有人願意先低頭給她搭個小台階,她就會心軟自覺走下來。
“這可不好,我是一個善良的女人,你一個人空虛寂寞冷的,我得多些關愛你。”薩拉伸手搭著貝兒的肩膀,拍了拍胸口說:“這樣吧,看你被甩了孤零零一個人,我就勉爲其難做你的女朋友吧,權當陪陪你啊。”
女朋友?這是什麽的一回事啊?貝兒想掙開自己肩上薩拉的手,“不要。”
薩拉向來霸氣,她索性強硬把貝兒抱住,“等你有一天找到新情人,我再離開吧。”盡管說得輕松,但是她等這一刻等了十幾年了,她希望捧在掌心哄的女人終于不再屬于他人了,她可以奮力愛護她了。
“我啥時候答應你了?”不管貝兒怎麽掙扎,她都無法掙脫離開薩拉的懷抱。
“你放心啊,有我做你的女朋友,你絕對有一個強壯有力的臂彎而依靠。”
表面的放蕩不羁只是爲了遮掩她內心純粹簡單的愛意,她甘願一直默默無言守候著這個外表強大而內心無比脆弱的任性女人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