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废柴女王 于 2014-8-13 19:15 编辑
40.
“父皇又催我选驸马。这次人选好像多了一个,听说是慕容老将军家的嫡长孙。”
话音刚落,锦春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惊讶。
“我都没见过他,不过王孙公子,想来也是个绣花枕头。”
锦春欲言又止,最后仍然闷头吃蒸糕。
“你这话就不对了。”赵从珂说,“所谓虎父无犬子。慕容老将军一代英雄,儿孙又岂会窝囊。”
“那怎么我听都没听过?”
赵从珂转向锦春:“锦春,你告诉她。”
锦春一愣,百般不愿,好歹说话了:“慕容老将军辞官后深感我朝军风、政风腐朽不堪,立下家规:儿孙不得出仕、带兵,除非国家危难。”
赵从珂接过他的话:“临安一代,慕容家是出了名的造福乡里。老将军五个儿子,四位公子在慕容家开设的武馆中教人练武强身。长公子慕容廷文武双全,除教人习武之外,还免费开设私塾,教乡里孩子读书。”顿了顿,“你可知道,今科李探花是哪里人?”
赵缨络吃了一惊:“不会是临安吧?”
赵从珂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回你倒是聪明了。”
赵缨络彻底说不出话来。
赵从珂像是自言自语:“你二人联姻,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放弃慕容家。那就好。”
莫名又挨了赵从珂一顿训,赵缨络可不觉得好。余光瞟到锦春,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点烦闷,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你不会也是临安人吧?”
锦春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不大高兴:“你说对了。”
赵缨络被他噎得一口气顺不下去。
皇姐身边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更没大没小。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再留下也是看锦春脸色,赵缨络索性离开,回去陪母亲。
庆功宴摆了七天七夜,第二天的时候,完颜瑾带着哲宗的骨灰回了莫顿。临行前见了完颜宗赞一面,嘱咐她:阿鲁补那身盔甲是故人相赠,你该知道是谁。她要我以你的名义送,阿鲁补现在还以为那是你请人打的,你别说漏了嘴。
白日里都是封赏宴脱不开身,入夜才得以归家。完颜亮知道她白天累,每天只跟她请个安就自己回去看书。一直过了七天,庆功宴结束。
第八日时,完颜宗赞到郊外西军营中巡视,看到军纪肃然,没说什么。肃敏闻讯过来,正好赶上完颜宗赞坐下和攻城营的士兵们同食。
“王爷。”
“刚好,你也坐吧。”完颜宗赞说,随手添了点稗子米饭,拿了一个荞面饽饽递给他。
肃敏接过东西坐下,有士兵帮他倒了碗奶茶。
“看到大家都居功不自傲,我心甚慰。”完颜宗赞说,“不过,关了门没外人了,还是可以互相夸耀一下。”
攻城营将士顿时哈哈大笑。
“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你们。我知道大家平日里没能上阵杀敌,都有些手痒。”
营中肃静,只听得到完颜宗赞一个人的声音。
“不过,你们也一定知道,你们冲在最前面,也最危险。倘若没有你们,哪个城我们都攻不下来,遑论杀敌。”
“王爷,我们都明白。”副都虞候翻身跪地,肃然抱拳,“王爷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攻城营三千将士,只要王爷一声令下,肝脑涂地也一定为王爷拿下那城。这辈子能跟着王爷打仗,是弟兄们的荣幸。”
话毕,营中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能跟着王爷,是我们的荣幸!”
“起来吧。”
肃敏扶起那名副都虞候,众将士这才起身,重又盘膝坐下。
“我十五进西军,十八带你们,至今十载。大小数千仗,少有败绩。宗赞有才,此事无需任何人说,我自己知道。”
将士们又一笑。
“宗赞语拙,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举杯,“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话音刚落,远处飘来朗朗笑声:“光喝茶算个啥,酒来了!”
肃敏回头,永济肩上扛了两个酒坛子,后边跟的几个副将一人扛一坛,浩浩荡荡。
永济笑嘻嘻的看着完颜宗赞:“王爷,你不会怯场跑了吧。”
完颜宗赞淡然伸手:“来。”
傍晚时分,永济几个把完颜宗赞送回了左贤王府。完颜亮听到消息过去,看到父王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几位叔叔有些担心又有点幸灾乐祸。特别是永济叔叔。
“可算把你父王灌醉了。”永济叔叔一边说话一边晃,脚下磕磕绊绊,比出了个八,“喝了二十坛!”
完颜亮七岁都知道他比的只是个八,一看就知道醉得不清。不过也没理,径直跑到床边,抓着父王的胳膊摇了摇:“父王,父王。”
父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他,脸上有了一点笑:“蕊初。”
永济叔叔扶着肃敏叔叔站住了,屋子里鸦雀无声。
“父王,我是阿鲁补。”
父王渐渐闭上了眼睛。
完颜亮回头看几位叔叔求助。几位叔叔木愣愣的站在那里,看样子比他更无措,他只好回头问父王:“父王,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父王没做声。
完颜亮跑去桌边倒了杯凉水,跑回床边:“父王,水来了。”
“放一边吧。”父王说,“都出去吧。”
几位叔叔说:“是。”
一个接一个的出了屋。
完颜亮想扶她起来,她说:“你也回去吧。”
“好。”他放下水杯,“父王你渴了就起来喝。”
父王轻轻点了下头。
完颜亮退出屋外,轻轻带上门。出去的时候正碰上肃敏叔叔跟永济叔叔在院子角里说悄悄话,看到他来就不说了。完颜亮没理,自己一路回了屋。
“王妃不肯回来?”
“不肯。她叫我们不要再找她了。”
“可是王爷这样子——”
“王爷什么都没说。”
“就是什么都没说,看着才让人心焦。”
肃敏叹了口气:“实在不成,就把她绑回来。”
“让他们几个绑王妃?敢不敢都不说了,绑得了吗?王妃那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如何是好啊。”
永济想了想,想起一个人:“我想到一个人,没准她能把王妃请回来。”
肃敏一愣,而后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是眼下,时机不大对。”
“那就再等等,等过七七,我们两个亲自去求。”
近日吴敏不在,赵恒颇有些烦躁。少了吴敏在他身后指点,朝廷上该怎么说话他都不知道。近日有人上书言事,赵穆要他点评。他随口说了两句,当时满朝皆神情怪异。下朝后他去问了伴读许昌,这才知道自己举的典故张冠李戴,将王生的事套在了李生头上。
“赵彦真是可恶!舅舅也是,为什么要领下这担子差事!他又不贪钱,这个肥缺叫唐恪去不就好了。”
许昌低头不语。
过了一阵,赵恒蹙眉叫他:“这两天你老是闷头不说话,你又哪里不对了?”
“没有。”许昌似乎在擦泪,抬头时眼睛还有点红,“国舅亲自主事,就是怕唐恪趁机收刮敛财,搞得齐国上下乌烟瘴气。国舅是希望江山交到太子手中时安安稳稳,国舅的深意,太子一定要明白。”
赵恒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又道:“舅舅不在,你就是我的谋士。明天上朝的时候你帮我想点话,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这个太子不是草包。”
拱手:“是。”
太子出错时赵彦也在,闻言勉强忍住笑,回府后打算和康王妃说。一问说是刚去了贵客那边。
“好枪法!”康王妃惊叹拍手,“你何时学的这等枪法?”
她刚过来,远远听到练枪的声音,还以为红玉她们又回来了。快步过来,没见红玉,只看到院中枪若灵蛇的赵从珂。
赵从珂收枪,随手递给锦春:“好久没练,都手生了。此枪法名曰‘桃花枪’,传闻是平阳公主所创。你刚才看到的那招叫‘扫马’,专破重甲。”
“桃花枪,名字取得好风雅。”康王妃笑着进到院子里,“我是瞧不懂个中奥妙,只觉得好看。”
“虽名花枪,实不是花枪。战场上颇具威力,尤其适合轻骑闯阵。”大概知道康王妃听不懂,没有再深说下去。
她的确是不懂,不过却知道不能多问这枪法的事。
前两日康王妃曾邀她出去赏菊,不知为何半路人就不见了。她急忙回府带人出去寻,找了半天才听说她已经回了康王府。
以前赵彦总告诉她此赵从珂非彼赵从珂,行事作风隐秘诡异,让人捉摸不透。她本来不觉得,那天才稍稍有了点感触。赵彦的事她不过问,赵从珂的事多半和赵彦相关,她也不过问。谁知到了下午,赵彦却忽然找到她问起了此事。那便是赵彦也不知道的事。
那她更不会问了。
重阳过后,菊花渐渐开败。园中的玉壶春业已卷枯,康王妃瞧了一阵,喝了口茶。
人心之玲珑百转,虽已习惯,有时仍有些感慨。她年少时曾想过嫁一个与她坦诚相对的人,谁知道最后嫁进了皇家。赵彦大多时候算是体贴,只常有事情瞒着她,或是斥责她不要多管闲事。
罢了。
微微一笑。
知足罢,何必多求。
隔天赵恒在朝堂之上,大谈精兵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