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作者:silayloe
更新时间:2014-09-04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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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4-9-16 20:32 编辑


《楼煮日记》



9月4日 (晴)


昨儿深夜三百一不小心就性转(?)做了一位安静的美少年。


美少年大手一挥把我病院新收的患者全赶走了。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大半夜想捂着胸口“噢漏噢漏噢漏噢漏噢漏噢漏漏”一万零一次以表心头痛失坑害记录(?)的悲伤。




红场在上,感谢帮忙抢救发表稿的同学。


现下重发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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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 (晴)


有关第一章给读者带来的胃痛、心塞、眼晕、或人格分裂、精神失常…等诸种病状,lz想请以下。


…邓丽欣、方力申、卢巧音、陈奕迅等人,与lz一起承担这罪名…(快够









——“所以你读到的都不是真的。”












Chapter 2:__ 我亦瞒住我







绚濑绘里在门后。东条希在门前。

(后者开始说话。后者说了一句就停下)。

(绚濑绘里没听对方说话。对方说了一句就停下)。

东条希看着绚濑绘里。东条希用她的绿眼睛看着绚濑绘里。东条希用她涂有眼霜的眼皮浅浅遮盖着的绿眼睛看着绚濑绘里。她的提包从左手换到右手、到右手后就不再换回。她的手停下。她的头发停下。她的凉鞋停下。一条绿色的锈凝上她的眼角。一只肩包在她背上潜伏。一个宠物箱等在她的脚边。一件格子马甲等在她的腋旁。一个没有耳环的耳洞点缀她的耳垂。一根皮带系住她的短裙。一枚纽扣与一条恰好卡住那纽扣的缝隙在她胸口的中央团圆了。(而在这一切中)。唯有一种事物会温柔得近乎荒唐、又荒唐得近乎温柔。她的声音。



绚濑绘里捏着门把。绚濑绘里用一只手捏着门把。她用一只染有洗涤液味道的手捏着门把。那只手在发抖。那只手在发抖而她没意识到。那只手的颤抖穿过掌根前臂肩峰颈脖再如一位负罪者穿过西伯利亚荒原般穿过她宽广的牙床,牙齿格格作响、像敲一封死神的信:而她没意识到。(她意识到她赤脚)。她没意识到自己得说话。(她意识到她恤衫下摆湿了)。她没意识到在牙齿打颤的情况下她仍得说话。(她意识到她双腿发软、下身有反应)。她得说话。她差点就说话了。她的嘴闭着。她要创造东条希能理解的话。她要创造符合分开后第十三次见面的场合中所见到的东条希能理解的话。她要创造拥有着如此身份的东条希也能理解但在她听后、却不会佯装出沮丧、失望、愤怒、或任何一张受害者的脸容后却再度遗弃她。(像荷马遗弃奥德修斯,笛福遗弃鲁滨逊,人子遗弃人)。她想关门。她的门开着。她的门开着且可看到里头的走廊。东条希往前走了一步。绚濑绘里拉住门把。她的半个身子挤到门前,半条手臂卡在门缝处。东条希退回原来的位置。



绚濑绘里盯着自己的手。绚濑绘里盯着自己架在门框上的手。绚濑绘里盯着自己架在门框上同时也架在东条希下巴前方的手。绚濑绘里的视野让门的白色占据了大半。绚濑绘里护住门缝,她架在门框上的手改为按在门框上。她的呼吸碰到门框。她的视野自左起是门身、门身上的木缝、门缝、门缝中看到的墙砖、门框、门框的第一道木条、门框的第二道木条、门框与墙壁厚度相同的部分、门框边缘、门框边缘外模糊的走廊、门框边缘右边模糊的棕色、棕色是衣料染上的颜色、染上棕色色彩的衣料属于一件马甲衫、属于一件马甲衫缝在右肩位的皮料、马甲衫穿在东条希身上:她的视野里有东条希。她把脸转向门缝。她把脸转向门缝时侧过刚被打的那半张脸。她的脸肿了并微微发红。她那肿了的脸正引起耳鸣、她的余光下角挤进一小团发暗的肉色。她的脸开始发热。她的脸上有一个点开始发热。她的脸近下颌角的一个点开始发热且越来越热。她的脸发热的面积在逐渐扩大。她的脸被触摸了。她的脸被手指触摸了。她的脸被东条希的手指触摸了。她后退、脊背撞向大门。她的手肘、臀肉、脚跟撞向大门。她握住握手的手松开。她搭在门框上的手掉下、砸在她身子靠着的门扉边上。她听到门把碰到墙的咂咂声。她的指腹大力压着门、门很快离开指腹。门敞开了。



绚濑绘里看到东条希从她面前走过。绚濑绘里看到东条希走进室内。绚濑绘里背贴着门。她低下头、看向门外。她的上门牙碰着下唇。她的上门牙以咬入的形式碰着下唇。她的呼吸加快、她的心跳加快、她耳鸣的响速加快、她道德陨落的时间正在缩短。她不抬头。她不抬头所以她看不到东条希看到清洗后的餐桌、打翻的水、打翻的洗涤液、被打翻的水和洗涤液冲出几厘米的盖子,黑色垃圾袋、黑色垃圾袋没关好的口子露出的床单、床单上成坨的肉酱。她不抬头所以她看不到东条希掀开了垃圾袋的口子又放下。她不抬头所以她看不到东条希放下垃圾袋口子后抬头看向了她、再掉头、绕过了水迹走到客厅里。她看到东条希带的宠物箱放在地上。她弯身、拿起宠物箱。箱是粉色的。箱是拱形的、有一个拱形的顶。拱形的顶和前板相连处中间往下一个指头距离处、是一枚铜质铭牌、铭牌上是罗马拼音。箱里曾放过一只猫。绚濑绘里不知道箱里曾有一只猫。绚濑绘里不知道箱里曾有一只猫的时候知道了猫的名字。(她关门)。



绚濑绘里站在客厅前。

她不是独自站在客厅前。她看着东条希。东条希看着窗外。米色窗帘在她身边扬动。手包在她手上,肩包在她肩上。权当外套的军绿色风衣在她右手肘上。她一样东西都没放下。她的脚放在地板上。她的被黑色丝袜裹住的脚,放在地板上。她的左脚跟摆在地上的位置再往右后三十度过半米、就是绚濑绘里昨晚与女人在地上做爱的位置。那个位置:有水迹、有毛巾、有盆子、有一个因屋主人长年累月用粉笔描画再擦掉而制造出的、颜色极淡的、宽约七十厘米长约一百七十厘米不规则的类矩形。那个位置:本该有一张绣有印式卷叶纹样的焦土色毛毯:那里没有毛毯:毛毯上本该压着一座桃心木茶几:那里没有茶几:那里没有足够多的水迹:那里没有洗涤液弄出的泡沫:那里没有:她本该:她没有。她把宠物箱放上餐桌。她故意弄出声响。她走向厕所门边。她故意迈出大步。东条希的眼睛始终没有朝向她。(于是)。她趁机:绑紧垃圾袋。她趁机:拿起毛巾。她趁机:走进厕所:用力关门:(走动过程中她差点跌倒):她走到:大理石洗手台前:圆头花洒前:存放三种牌子头痛药和胃药并覆有玻璃镜面的悬柜前:虹吸式马桶前:(马桶干净得让她作呕):她走到:柜前:花洒前:洗手台前:她触碰:水龙头:水流滑过她的双手:酒精洗手液:手术室六步洗手法:她从最后一步做到第一步:十三次:她从第一步做到最后一步:十三次:她的左拇指甲开始小幅度在她右掌心处来回摩擦:不止十三次:痛疼:她的感情线末梢会在中指底端处下折:泛红:她的右手掌与东条希的右手掌相似:毛细血管破裂:水流滑过她双手十五分钟后仍在滑过她双手:她的额头挨到水龙头:弹到洗手盆壁上的水不断弹到她脸上:她在喘气:弹到洗手盆壁上的水不断弹到她嘴里:她吞了水:她左手大鱼际肌在右手大小鱼际肌间来回搓动:(两尊脆弱的生殖器):她在喘气:她在喘气所以她不抬头:她不抬头:她不抬头所以她看不到镜子:镜子里出现:镜子里出现金色头发:镜子里出现手臂的映像:镜子里出现架在洗手盆两边的她的手臂的映像:她的手臂的映像:她的手臂:手臂:手:



门合上的声音。(重重地、两声)。

(绚濑绘里吓了一跳)。(她差点看了镜子)。

厕所的门关着。厕所外的房门刚刚关上。水流变小了。水流变大了。水停了。厕所的门开了。厕所的门关上,门后是用钉子钉着的二十四排速溶咖啡袋。咖啡袋右上方有缺口。等边三角形。剪下的。绚濑绘里走出厕所。


她(视线朝下),厕所门边的黑色垃圾袋不见了,她(步速极快),宠物箱不见了,客厅没人了,窗关了,窗帘拉上了,厅灯关着,所有的厅灯关着,一座本不在厅里的灯出现在厅里,那灯开着,灯光照在沙发上,灯光照在茶几上,灯光照在客厅地板上。她(步速放慢),她(视线朝下),她(盯着客厅的地板)。她死死盯着客厅的地板。她死死盯着客厅的地板中央的矩形刮痕。一滩水迹覆在矩形圈出的地板上,分毫不差。那些十分钟前尚淌在矩形外的水迹,消失了、干透了,被一张五分钟前仍放在厨房靠近火焰喷枪的吸油纸抹干了,被一叠刚才压在尼克餐巾盘的金属球下的白色餐巾抹干了,矩形折出的光辉像把一切贪欢者全都逼上绝路般灿烂。她(心跳很快),她(牙齿格格作响),她(耳朵轰鸣),她(两只手的指甲各自刮着两只手,新的皮下出血正侵犯两团暗示寿辰的线),她(想起她昨晚出门前没剪指甲)。



冰箱打开的声音。(厨房)。绚濑绘里走去。(厨房)。

(她双眼瞪大、视线朝前)。她看到不锈钢色冰箱门。冰箱门把手上搭着一只手。那手不小。那手不大。手的手指握起,手的手指放开。一根无名指被松绿石戒指勒住。一条肥硕的单马尾发辫。一张能用熟透的苹果来形容的脸。一段檀木般金贵的锁骨。一管黑色裤袜勒在笔直的灰白色大腿上、腿肉因此鼓出的微微一圈。(她想)。触摸下面膨胀变形的脂肪。(她想)。把裤袜往上拉到差点包住整个臀肉再用力扯下。(她想)。把它放在比利时手织蕾丝点缀的帐子边上、高高竖起,牙齿咬着丝袜的裂缝,从脚尖沿大隐静脉回流的线路往上撕开,然后是撕开的声音,拉扯的声音,扭动的声音,烟蒂快要烙到肚脐的声音,瓶子打碎的声音,吸入古柯碱的声音,口水淌出的声音,呕吐的声音,绳子打结的声音,撑开的声音,**的声音,被**的声音,伪装**的声音,伪装被**的声音,出血的声音,液体排出的声音,排泄的声音,抽水马桶的声音,冰箱运作的声音,冰箱门关上的声音,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存放黑胡椒的小口瓶被拿起再放下再碰到万字酱油壶的声音,冷冻海虾袋撕裂的声音,独子蒜烂掉的声音,鱿鱼跌在砧木的声音,长粒型白米落进木盆的声音,洋葱根部断裂的声音,平底锅架上灶齿的声音,抽出刀的声音,铁的声音,木的声音,火的声音,水的声音,空气的声音,虚空的声音,声音,声音的声音,没有声音的声音,没有声音后的声音,没有声音前的声音,有声音前的声音,有声音后的声音,声音的声音,声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她的名字)。



绚濑绘里被叫出名字而她没感到被冒犯。

绚濑绘里被叫出名字后没被祈使句传召而她知道要做什么。

绚濑绘里被叫出名字后没被包含以她作宾语的祈使句传召而她知道要做什么。

绚濑绘里走到东条希右边。水槽右边。右边。绚濑绘里的右边是。平底锅。她的面前是。砧板。(第十三次)。砧板上是。洋葱、甜椒、干番茄、迷迭香,鼠尾草,鲜辣椒,又一颗剥开外衣的独子蒜(第十三次)。蒜顶挨着的是。刀。刀柄顶住的是。她破损的掌肉。她因手掌的痛疼眉头紧皱。(不止十三次)。她没看东条希。可是。


她听到她说:











——我失恋了。







(沉默)




而且:




我还:





让一个人失恋。 (标准日本语)




我 让 一个人 (中速)










失去恋情。失去恋人。失去恋的能力。失去被恋的能力。失去得到恋的能力。失去得到被恋的能力。失去能力。失去了。一个人的心曾像一朵血玫瑰般在雨季打开,当把全部的花瓣分给另一个人后却只能取回种子给自己,最终得到的甚至填不满自己单薄的手心,我的塔罗牌只剩下六十五张,从大阿卡那开始,我总在不同地方丢失一张、或两张,这意味着我正从宇宙最宏伟的宿命落入生活最平庸的细节,那些牌,并非我刻意送赠给偶然性的礼物,所谓的偶然,乃是必然性蓄谋已久的伪装,我有时会想,那些牌,它们是会去到两根泛黄的指头之间,是会去到两个暴怒的手心之间,抑或会去到两块萎缩的、长相畸形的掌丘之间呢,那个人,他没了小指,这没为他削皮的动作带来障碍,当他把切下的桃子递过来,一种任性的风度就从他手上跌落,像新叶落水般无声无息,他并不安静,当一抹浪花似的浅笑从他的嘴角拍起,轰鸣便灌进我的双耳,发出的声响空虚得能让我听清烟盒轻叩他指节的微响,为了要走他的烟盒,我替他拿着最后一条卷了密歇根大麻的烟,他有点尴尬,眼神在成熟和天真间摇摆,掌心摩挲着掌心,在那个被虚无泡透的长夜,我打开了他的书,最后一章内夹着电影票根,那印着卷藤的红色纸片压在一行行粗粝的铅印字上,美得像在海上招摇的天火,叫人无法不忆起一场发生在春天的相遇,那是在伊斯坦布尔,我第一次见到他,无数盏阿拉伯灯在我头顶上闪烁,隔壁的男人抽着水烟,满是细渣的咖啡正通过小铜壶的长嘴,他紧抿双唇,把空去的杯子放在我面前,黑渣在杯沿凝涸出无意义的形状,我从中看出一朵雨云,一颗心,一个神秘的质数,一条背上长满眼睛的巨兽的长尾,尾上带着闪电,闪电正在窗外伴随雷声炸裂,那一道道从树上窜出的银色,多得能把他心爱的马格努姆手枪包裹起来,我看到他握住枪托,金银色的桑叶花纹在他指间若隐若现,一片叶子甚至飞到了弹巢上,兀自得意,莹莹发亮,仿佛黑夜里一道难以启齿的伤,弹巢往左打开,他不得不把枪托换到右手拿着,费劲地往里面装入晒黑的蜂蛹,偶尔还会装些白生生的,蛹里头填了点火药,枪口有时会对着他,有时会对着镜中的他,今天他试着对准我,那时我刚关起玻璃柜,正准备从博古架上拿走一把中国明朝作为贡品的川扇,这复制自他父母墓里的一件陪葬品,在我的口袋里,还放着一块椰子口味的太妃糖,那是从他绘有都铎王朝风格建筑的托盘里拿走的,还有一封信,是他写的情书,信上隐晦而粗鲁的用词使我着迷,他的文字充满一位俄罗斯男性应有的风格,是森林、山脉和暴雨的风格,这种风格袭自他的祖父,以及被他弄成残废的岳父,而他认为,自去年十一月攀登斯塔诺夫山时开始他便认为,一个因禁食而痛苦的小伙子,就能以苏格兰领主般高贵的气质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传染了洁癖的选材对爱情是无用的,因此他不用任何能够暗示天使般完美品质的词去形容一个女人,他没说错,比起女性化的称谓,男性的称谓更能取悦我,下流的词语会逐渐逼近我体内的破损,犹如卡拉瓦乔所画的果篮,每一块垂下的葡萄叶上都有虫子爬过,那天深夜,我抚过他饱满的额头,深陷的眼窝,他金色的、斜斜的刘海像一只穿越了整个春天的蝴蝶,降落在我胸前,他吻了我,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随后还有更多,他那引起飓风的风格不断震动我玫瑰般纤弱的神经,箭在飞翔,火车呼啸而过,沉默的画眉自丛林醒来,所有星星都坠落,像一串串熟透的无花果,我想用手上的餐刀把果子收割,他却把更美的利器送了给我,一把十六世纪的波斯匕首,白玉镶金的刀柄价值连城,水纹钢铸出弧形的刀背,经弱酸溶液清洗后的刀身呈出丝状的花纹,数行源自波斯的流畅草体在接近刀刃的地方镌下一首短小的土耳其语诗,主题是女人与爱情,那些饱含骨头、罪恶、心脏和创伤的意象则是诗中的主角,那把匕首现正放在我的手包里,当我盯着它看时,我明白他是在影射我右肋骨上那道不吉利的胎记,他会把烟灰缸放在我裸露的脊背上,等最后那根烟抽完,我将起身离去,即使我背对着他,我也能感受到他盯视女人时那种入骨的专情错觉,我把他抽出的那张牌倒转,放在他的肚皮上,并拉起被子,替他遮住他的下体,他看着我拿起行李,口中突然念出一句不成形的波兰语,我没向他道别,并拒绝了亲吻的请求,然而,当我走出那座靠近芬兰湾的宏伟宅邸,当穿过针叶林、沿着海堤漫步时我却在想,为何他不远万里把我从中东带到俄罗斯寂静无边的高地深处,毫无保留地对一个偶遇的东洋女孩展现他富庶而伤感的世家呢,他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疲倦,对旅行者而言,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从莫斯科辗转去到叶卡捷琳堡途中,我们还停留在只会偶尔牵手的阶段,我跟他说,我害怕被陌生人随意触碰,男人也许好些,女人碰我的话,皮肤就会出现阵阵灼热似的剧痛,他说他明白,他抓过我手上那封信,在纸背写了一句话,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相处愉快,有时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开始用俄语对我说一晚上的话,做爱时也在说,可我一句都没听懂,我只会说点英语,他懂些蹩脚的日语,可当我说出带有关西腔的日语,他便会笑,他的笑容忧伤,像一柄悲观的利剑架在我的咽喉上,就在那时,一场即将席卷俄罗斯的风暴来临了,报纸用纪实文体记录气象模拟图上的红色漩涡碾压东西伯利亚山地的过程,还有他的死讯,我想我肯定知道的,他把一颗子弹混进了他盛放蜂蛹的小木盒里,并在本该对准镜子的时候对准了自己,从此我明白我再也无法忘记这个人了,我的眼里流下泪水,眼皮红肿,我给它覆上绿色的掩饰,可泪痕仍像锈迹一样黏在我的眼角,让我差点看不清机票上印着的地名,风暴在我视线之外,在与我相反的方向狂奔、肆虐、并消失,我蹒跚着下了飞机,漫无目的地在人群梭巡,四处询问有谁认识他,但一个人也没有,知道他的人只有我,为了不忘记他,我得尽可能多地告诉别人,他是存在的,我和他的亲吻和爱情是存在的,我有他的姓名、他的地址、他的照片,我有他送我的匕首,有他四年前的报税表,有他的烟盒和烟蒂,我有从他耳鬓处剪下的小撮头发,我有他用钢笔写下的充满欲望的句子,我回忆他遗留在椅子上的臀印,用削得只剩五厘米的铅笔,在以往用来记录梦境的横间本上记下我和他的全部,就在我最后一次喝下没有咖啡渣的咖啡,就在我走出机场、招来最近的那辆计程车,让它把我从风暴平静的中心带走般从郊外带走,就在那辆车停在楼下、我被一个女人撞上肩膀、接着按下电梯按钮,再次抹干眼泪、最后却因无法忍受胸口的闷痛而在楼梯间久久屈起身躯、在一步步走上楼梯的过程中我的双手发抖、在长廊里跌跌撞撞、我只能扶着墙行过、直到按响门铃的前一刻才记得把那封泪水染污的信塞进口袋,就在这些从爱的幻觉抽身而现实正给我展开无数破绽的时刻,那句他写在纸背、我一直不懂却从来没问的话,终于被我理解了:





——你在你的梦中抓住了我。








刀尖经过指尖,血从绚濑绘里的指头流下。(她叫了一声)。她丝毫不觉痛楚可她叫了一声。她叫了一声后东条希停止说话。刀子落下,掉在脚边。东条希走过来。绚濑绘里后退。而对方用力捉过她的左手。手上布满泡得发裂的皮损和惨白的皱纹。黄色橡胶手套沾上的辣椒水把绚濑绘里的手腕辣得生疼。东条希的另一只手从下拧住绚濑绘里的手肘,把绚濑绘里整个人拖近她。她的鼻尖终于到达绚濑绘里的掌心,嘴唇贴着掌丘。她吻了她的手。残留的酒精味。来自两种植物的辛辣味。人的味道。(绚濑绘里的味道)。她吞下去,手指向口腔滑去,指尖抵到会厌,引起呕吐的感觉。手指被唾液和肉团包围。手指吐出。手指发凉。手指被黄色手套捏住并挤出更多的血。手指被再度含住。绚濑绘里看到东条希的嘴唇嗫懦。她看到东条希的脸逐渐靠近。她看到东条希的脸靠到她的耳边。前所未有的轰鸣在那刻闯入她的双耳。





最后,她还是没听清她说的那句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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