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作者:JacieNL
更新时间:2014-12-14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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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JacieNL 于 2014-12-15 10:43 编辑


作者按语:如果还没看过我最近更的汉斯短篇,就去看看吧!长度差不多顶得上一章了,所以千万别怪我更新慢,哈哈。好高兴totojess在香港和我见面!哦,还有,我个人简介栏里也有个关于谁是巫师的投票,其实在那挂了有一段时间了。


第二十五章 归途


要不是恐慌在头脑中扎下了根,艾莎回到船上时就该觉出些许异样。但安娜已占据了她全部思绪,其他一切都被抛诸脑后。于是,当看到奥列弗背对着她坐在那里时,艾莎未及细想,便不顾王室仪态跑上前去,一手搭上他肩头:“我们得马上——”


奥列弗忽然转身,隐匿在手的匕首猛地刺向艾莎的咽喉。一向敏锐的直觉这次却失了职,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地躲开。在奥列弗甩脱她手的瞬间,她失去了平衡。要是换成其他人,必定会在那一瞬间被刺中要害,未及倒地就已咽气。然而,即便被突如其来的惊惧攫取了心神,她也仍是艾莎女王。


冰及时挡在两人之间,抓住了奥列弗的刀锋。艾莎得以踉跄着退开。这下重击几乎在她的屏障表面扎出裂痕。尽管没有受伤,艾莎仍感到口干舌燥。不仅仅因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凶险经历,更因为袭击她的人竟是奥列弗。在过去几天里,她已开始信任这个足智多谋、周到体贴的得力参谋。但此时此刻,却正是这个人要取她性命。艾莎看着他拼命想拔出匕首才发现——


他的眼神不同以往。


“你不是奥列弗。”艾莎说,但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含糊的咆哮。


奥列弗尽管其貌不扬,眼中却总闪着智慧的光芒。然而此时,他双眼黯淡无光。这确实是奥列弗的脸,却少了些什么,只剩下空洞的眼神,丝毫看不出应有的精气神。低沉的咆哮和扩散的瞳孔令此时的奥列弗更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艾莎很快理清了头绪:奥列弗被巫师控制了。显然是在他们出发前就下的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安娜陷入危机的当下,拖延艾莎的行动。奥列弗一直就是个定时陷阱。


原来,这就是阿勒万的遭遇。身临其境地目睹这一切后,艾莎恍然大悟。


奥列弗从冰里拔出匕首,再次挥舞着杀过来,艾莎向后一仰就躲过了这笨拙的攻击。没有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奥列弗自然不再是艾莎的对手。艾莎伸手钳住奥列弗的手腕,力道大得迫使他松开了手,匕首随即掉在甲板上。她用力一拽,在拽倒奥列弗的同时重新站稳。白霜覆上奥列弗的手腕,铐住了他的双手,接着又向甲板延伸,将他死死钉在船上。


艾莎横跨一步避开冰铐,一个急转身,挥起胳膊结结实实打在奥列弗太阳穴上。被困住的奥列弗无从闪躲,跌在甲板上昏了过去。为安全起见,艾莎唤出雪球把匕首碾成了粉末,又在奥列弗的手腕和脚踝处加了好几道坚固的镣铐。她无暇故作高雅。一闪念间,她的船就以无可匹敌的速度飞窜而出,将舰队抛在身后。


士兵们早晚会回到南埃尔斯。


而她必须及时赶到,趁时犹未晚。


*


“汉斯!”


安娜提高嗓门呼喊着他的名字,但货栈废墟下无人应答。飞扬的尘土遮蔽了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阿列克和她一样摔在地上,但王子显然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他怔怔盯着断壁残垣,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安娜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还没站稳就脚下一软,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已是遍体鳞伤。扭伤的脚踝处,饱受折磨的肌腱阵阵疼痛,但安娜强忍痛苦,踉跄向废墟走去。


“汉斯!”安娜又喊了一声,这次阿列克也蹒跚着挨到她身边,呼喊着那个与他并不亲睦的弟弟。“汉斯!你在哪?汉斯!”


呼喊也成了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尘土呛进安娜口鼻之中,每一次发声乃至每一次呼吸,肺里都像着了火一样,但她决不会放弃呼喊。阿列克也不会,他甚至喊得比她更卖命,绕着废墟来回奔跑,透过模糊的泪眼努力寻找着有关汉斯的蛛丝马迹。近五分钟的徒劳搜寻后,阿列克又绕着货栈找了一圈,回到安娜身边,此刻安娜已是嗓音嘶哑,阿列克颓然跪倒在地。


“都是我的错,”阿列克低喃,“要是我多信任他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本来可以帮他的。我本来可以——”


“我们要继续找下去。”安娜嘴上这么说,心头却生出一丝绝望,乃至愧疚。不管阿列克怎么说,但安娜心里清楚,这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体力更好些,速度更快些,汉斯也不必停下来救她。要不是为了她,汉斯肯定早就逃出来了。


两人一动不动,默立良久,直到一阵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沉寂。


安娜立刻抬眼望去,周围再没有其他声响,更衬得那阵噪声格外刺耳。有块石头从乱石堆上滚落,让她生出一丝渺茫的希望。如果到头来只是场空欢喜,她大概会彻底崩溃。她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是否该冒险一试,哪怕最后失望而归。又是一声轻微响动,安娜不假思索冲上前去,阿列克也同时作出反应,两人一声不吭地动手挖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这场骚乱吸引过来。其中大多是农民,听到爆炸巨响就来看看,但也有卫兵,他们认出了灰头土脸的阿列克,赶紧上前帮忙。这样也好,安娜的胳膊早就被重负压得直打哆嗦了。只是移开石块和水泥块的话还好办,可那些巨大的铁梁任何人都无法独自撼动,甚至合力都未必搬得开。


终于,安娜听到一声咳嗽。


安娜和阿列克对望一眼,又埋头挖掘,这一线希望令他们更多了份孤注一掷的狂热。阿列克甚至推开一个动作偏慢的卫兵,以两倍的速度继续赶工,全然不顾自己双手已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最后,安娜和阿列克一人抓一头,掀起一块厚木板扔到一旁。


那下面正是汉斯。


看见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安娜心里庆幸不已,陡然间松了口气,竟有些不知所措。汉斯还活着。他双眼紧闭,右眼肿得睁不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从前额延伸到鬓角,苍白的脸上血迹斑驳,但他还活着。阿列克继续向下挖着,把汉斯的上半身刨了出来,可当他试图挪开余下残骸时,汉斯发出一声惨叫,猛地睁开一只眼,眼中满是血丝。


阿列克退开一步,做着深呼吸。身上压力一减,汉斯又平静下来。阿列克再次试图抬起残骸,但汉斯再次惨叫,阿列克被迫停下了动作。他推开那些想帮忙搬开残骸的卫兵,大吼着命令他们去找医师。汉斯干咳不断,安娜默默跪在他身旁,抓紧他的手,感觉他尽力回握了一下,却随即松开。某种液体冲开他脸上的尘土缓缓滑落,安娜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在一个小时前,她肯定想不到会看见汉斯这副模样,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痛得泪流满面,她却只能束手旁观。


“救、救救我,”汉斯喘息道,“求你们了,安娜,阿列克。”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娜一边应着,一边低下头,喉咙里哽咽得厉害,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搬不动这东西。”阿列克在汉斯另一侧跪下,“太沉了,就算在场所有人一起用力,就算能搬开它,也——也很难不伤到汉斯。”


“我、我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汉斯咬牙低吟,全靠阿列克搀扶,才挣扎着坐起身。他双手松开安娜,猛地拽住阿列克,拼命摇晃。“阿列克,求你,求你了,做点什么——”


“你会没事的!”阿列克斩钉截铁地说,“听我说,我会把你从这里弄出来的。”


汉斯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没了声响。安娜差点情绪失控,还是阿列克摇了摇头,她才看出汉斯仍有呼吸。他只是晕过去了。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觉得疼了。她和阿列克待在那里,一直等到卫兵们返回,但令她愤怒的是,他们居然带来了索尔。不过,一见他就怒火中烧的并非只有安娜。


“你在这里搞什么鬼?”阿列克一声怒吼,跳起来挡在索尔和汉斯之间,手也飞快地按向剑柄。


“我还想问你们呢。”索尔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淡然将现场情况尽收眼底,他冷漠的态度激怒了安娜,她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憎恶一个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阿列克。未经许可不得擅离城堡。我不想推责诿过,可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吧。”


“要不是你解除了我的职位,我们本来会有后援的!”阿列克说,“要不是你横加阻拦,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要是你们听从我的命令,乖乖待在城堡里,跟那些与你们无关的事保持距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索尔道。


索尔朝汉斯走去,阿列克却单手把他拽了回来,咆哮道:“滚。开。”


“恕我自大,但我相信我是南埃尔斯最好的医师。”索尔说着,朝汉斯的方向点点头,“你们要是想让他死,那也行,我就把他留给你们照顾好了。除非你们要求,我不会出手的。”


“让他试试吧。”安娜嘴上说着,两眼却紧紧盯住索尔,她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话语里的颤音,没冲过去徒手把索尔掐死在当场,“要是汉斯有个三长两短——”


“拜托,你们到底想怎样?”索尔低头看着阿列克的手,阿列克吼了一声,退到一旁。索尔大步从他身边走过,跪下来,从一名卫兵手中接回医药箱,打开来取出器械。开始的几步安娜还能看懂,知道是在消毒然后缝合伤口,但接下来的步骤她就完全看不明白了。索尔一边干活一边道:“要是你们俩终于肯信我不会害死他,那麻烦给点空间。”


阿列克本想拒绝,但安娜拉着他走开了。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如今他们只能依靠索尔。虽然安娜现在对他心怀鄙夷,但她还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当时气氛融洽得多,索尔帮她做了治疗;而带她去找索尔的,正是阿列克本人。她和阿列克在一旁站了良久,默然不语,安娜渐渐对索尔起了疑心。她回忆着巫师说过的话,不禁怀疑阿列克之前是否说对了——索尔就是巫师的同谋,他一直都在有意阻扰他们的调查——但她还是没有得出肯定的答案。她只知道,索尔身上发生了剧变。


听见汉斯的惨叫时,安娜立刻把这些念头抛到了脑后。她匆匆转身,只见索尔起身退开,而阿列克一把揪住兄长的领口,将他拽到跟前质问着什么。索尔不为所动,仍是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勾起一边嘴角看着阿列克。


“你知道他下半身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吗?”索尔问道,“我已经尽力帮他止痛。但就算奇迹发生,他能活下来,那两条腿也没救了。汉斯恐怕再也不能走路了。”


“这么说,你压根就没干什么有用的事。”阿列克说。


“我为他争取了等待奇迹发生的时间。同时,我建议你们尽量让他保持清醒。就这样吧,失陪了。”索尔抓住阿列克的手腕,甩开他的手,“我必须回去工作了。我要安排拉斐尔准备葬礼挽歌,大概还要让斯蒂芬画好肖像。祝你今天过得愉快,阿列克。”


索尔转身时,安娜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索尔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语调里第一次少了些微镇定:“汉斯曾劝说我决不要为一个女人放弃王位,可看看他自己,为一个女人就要放弃生命。我真想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安娜。也祝你今天愉快。”


索尔迈步向城堡走去,安娜别开了脸。汉斯又醒转过来,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那阵剧痛看样子已经过去了,索尔起码还是把这件事办好了。但汉斯仍困在废墟中,随时可能失去意识。安娜和阿列克又靠上前去。


“对不起。”安娜感觉口干舌燥,话全都梗在了喉咙里,连最简单的一句都说得磕磕绊绊。


“这是我、我自己的选择。就像你说的,非如此不可。”汉斯居然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觉得如此可笑,但安娜只觉得害怕。汉斯止住笑,握着安娜的手,又说:“你教了我——教了我很多——很多。我该谢谢你。我想,母亲又会为我骄傲了。很快,我就会和她重逢。这才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


阿列克站起身,拔剑出鞘。安娜大吃一惊,朝他望去,只听他说:“汉斯,很抱歉这么做,但是——我要动手了。就算失去双腿,你也能活下去——”


“不!”汉斯大叫一声,挣扎着坐起身,再次咳嗽起来。即便安娜拍着他的背竭力安抚,汉斯也没能平静下来,他喘着气,一遍又一遍地恳求道:“不!别这样,阿列克。求你了。我、我情愿你杀了我,我情愿去死,我不想那样活着——”


“可那样你至少还活着。”阿列克低声道。汉斯没有回应,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睁着眼,视线却默默投向了远方,安娜和阿列克都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安娜摇头。“你听到索尔是怎么说的了。我想——我想汉斯恐怕承受不了那样的伤。我们只需要等待。我们要等下去。你会没事的,汉斯。”


“等什么?”阿列克问道。


“等艾莎。”安娜说,见阿列克嗤之以鼻,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她快回来了。我能感觉到,请相信我,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她回来——”


“你怎么能确定呢?”阿列克指着汉斯说,“看看他!我们不能再等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我不会仅凭你某种神奇的预感,就把希望寄托在艾莎身上!我要动手了。”


他举起剑,绷紧了下巴,目光如铁,显然心意已决。就在这时,安娜叫道:“那甚至都不是汉斯想要的!”


阿列克转身面对着她。“你想看着他死吗?知道你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吗,安娜?让我告诉你吧。巫师侵入了我们的头脑,本来我们肯定会死在对方手里,要不是……”阿列克放声大笑,声音却有些哽咽,苦涩而短促,“汉斯知道停下。我已经神志不清,汉斯却知道停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安娜问。


“因为你。”阿列克说,“因为他担心你,他想保护你的安全,正是这个念头将他从我们所处的困境中唤醒。那时候他告诉我,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安娜。你要眼看着他死吗?就因为你他妈的有预感艾莎会出现?”


可那不仅仅是预感。通过圣骨匣,安娜能感觉到艾莎在靠近,但阿列克说的是否也有道理?艾莎可能还离得很远。即使艾莎及时赶到,也未必能帮上忙。也许,只是也许,艾莎会拒绝出手相助;安娜知道她对汉斯的观感,也许她会任由汉斯死去——这么说大概有些多虑,但眼下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充满了可能性。她的阻拦也许会断送汉斯的最后一线生机,她真能做这样的决定吗?她手中掌握着他的性命。要么现在冒险赌一把,要么就得把赌注压在艾莎身上。


“动手吧。”安娜低声说。


当阿列克举起剑时,安娜只能移开视线。但她强睁着双眼。扭头不敢看她所造成的伤害,这已经够糟了,要是她再闭上眼睛,假装一切并未发生,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安娜等待着那不可避免的一刻。


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却不是汉斯。安娜转过身,只见阿列克把剑一扔,颓然跌坐在地,双手抱住了脑袋。“我下不了手,”阿列克低语,“我不能就这么把他弄残。”


安娜保持着沉默。此刻,她能表示的一切劝慰都是徒劳。她只能默默跪在阿列克身旁,用胳膊揽住他的肩膀,两眼盯着汉斯,盯着他胸口的起伏,数着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像是他临终的倒计时。她想不起他们那样坐了多久,只是等待着,甚至说不清在等待什么,但时间渐渐流逝,正如钟摆的摆动,缓慢而沉重。


有人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安娜循声望去,只见古斯塔夫大步朝他们走来,埃德蒙低头紧随其后。这时候,阿列克已经镇定心神,起身迎了过去。古斯塔夫在一米开外立定,伸手一拦,他动作太过突然,埃德蒙差点就撞上去,倒抽一口气,赶忙向后退开。


“汉斯还活着?”古斯塔夫问道。


“奄奄一息。”阿列克说。


埃德蒙从古斯塔夫身后踱出来,却又迟疑着打住,他看了阿列克一眼,随即避开目光,犹豫片刻后,越过他肩头向后窥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上了安娜的眼睛,但就像对阿列克一样,他移开视线,喉头滚动着咽了口唾沫。他目光逡巡着又落在汉斯和埃德蒙身上,问道:“但他会好起来的,对吧?”


无人回应。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阿列克问。


“我们听说出事了。很遗憾。”古斯塔夫平淡的嗓音里听不出一点遗憾的味道,当他继续说下去时,语调却变得尖锐起来,“不过,我自然也想知道,是什么风把你们三个吹到这里来的。”


“我还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呢。”阿列克眯起眼睛盯着埃德蒙,那矮他一头的男孩缩回古斯塔夫背后,清了清嗓子。


“我们还是走吧。”埃德蒙说道,古斯塔夫点点头,转身离去。埃德蒙离开前又瞄了瞄阿列克,无视古斯塔夫尖锐的目光,说:“我、我晚点再找你谈,行吗,安娜?”


“好吧。”安娜咕哝了一声。


她没有目送古斯塔夫和埃德蒙离开。阿列克坐回她身边,继续他们沉默的守望和等待。汉斯的生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安娜也不知道奇迹是否还会到来。


*


早在船靠岸前,艾莎就远远看到了。


烟雾从货栈区域升起,聚成厚密的灰色云团,又被寒风塑成扭曲怪诞的形状,给这片永冬之地的纯白天空抹上了刺眼污秽。那景象越过树梢也清晰可见,艾莎一踏上地面,就循着踪迹冲进雪地。每向前一步,火药的刺鼻气味就强上一分。还有血,大量的血,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得有如实质的铁腥味,强烈捶打着艾莎自己攻城掠地时的血红记忆。但那是在战场上。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该在这里发生。


无论如何,她已经越来越近了。雪是她的伙伴,温柔地推动着她,为她加速。登陆几分钟后,她就抵达了现场。


看到倒塌的货栈时,艾莎感觉到一种近乎震撼的情绪。尽管微弱,但无疑就是惊讶。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让她惊讶了,尽管目睹一整座货栈在她统治的王国里灰飞烟灭确实异乎寻常,但她对货栈本身毫不在意。只是一想到它倒塌时安娜可能就在下面,慌乱感便像铅球一样狠狠击上她的软肋。她睁大眼睛,仔细搜寻——


“安娜。”艾莎低声道。


真的只有三天而已吗?距离上次见面,仿佛已经过了无尽漫长的时光。安娜就坐在那里,安然无恙。这一幕带来的放松感如此强烈,让艾莎觉得头晕目眩。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甚至令安娜也立刻转过了身子。显而易见,从两人的纽带中迸发出的情感狂澜,让安娜感应到了她。


“艾莎!”安娜大叫。


安娜爬起身,跌跌撞撞奔向艾莎,然后像耗尽了力气似的,朝她怀里跌去。艾莎张开双臂接住了安娜。她扶着安娜的身子,感觉到她在颤抖,于是将她拥得更紧,把头埋进安娜的长发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天哪,她好想念安娜。即使身上沾染了火药和血腥的气味,但她怀里的人无疑正是安娜。艾莎终于松了口气。她对安娜的思念,已经超乎自己的想象。


“你回来了,”安娜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艾莎应着,“出什么事了?”


安娜陡然一惊,从艾莎怀里跳开,拉着她的手就往货栈走。“汉斯——我需要你来——汉斯!你能救他,我知道你能行——”


“救汉斯?”艾莎未及细问,就注意到阿列克也在场。她当即在雪地里立定,一把将安娜拉到身后。


“你干什么?”安娜想要继续前进,却被艾莎不由分说地拦在身后。阿列克上前几步,艾莎紧盯着他,丝毫不顾安娜在她身后大喊:“我们得救救汉斯!”


“站住别动。”艾莎说着,死死盯住停下脚步的阿列克。奥列弗的袭击仍在她脑海里盘桓不去。据她所知,任何一位王子都可能被巫师控制,而自身却毫无所觉。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威胁。“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巫师,”阿列克哑声道,“我们在调查,然后……就到了这里。我们在这里找到他了。”


“别管这些了,”安娜催促着,“汉斯!汉斯更重要——”


“而你还带上了安娜?”艾莎追问。她能看到汉斯躺在那边,下半身还埋在废墟里,可一想到阿列克故意将安娜带入险境,冰冷的怒意就在她血管中奔腾。任谁躺在那里都无所谓,她根本不在乎。更何况是汉斯——这个一直图谋不轨,一有机会就给她使绊子的角色。安娜仍在求她帮忙,但艾莎对这些恳求充耳不闻,只等着阿列克的回答。


“我、我错了,很抱歉。”阿列克不自然的扭捏根本不能缓和艾莎的心情,反而火上浇油。艾莎不耐烦地等着他拼凑接下来的话,可他开口就是:“但汉斯——”


“够了!”艾莎喝道。或许是因为刚从战场归来,她语气仍如向士兵发号施令般疾言厉色。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把阿列克当场撂倒。他不但把安娜带给了巫师,还胆敢把汉斯也带来?天晓得他在谋划些什么。“你错了,这就是你想说的?你为什么把汉斯也带来?”


由始至终,安娜都在请求她解救汉斯,但艾莎置若罔闻。终于,安娜猛地甩开艾莎的手,叫道:“艾莎!你是怎么了?就不能先把汉斯救出来吗!他被困住都是为了救我,那时候你甚至都不在场!”


艾莎缓缓地、缓缓地转身面对安娜。只见安娜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脸颊通红,却不是因为寒冷,虽然看上去也被自己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但她似乎并不为自己所说的哪怕一个字感到后悔。艾莎走过安娜和阿列克,来到汉斯身旁,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她跪在雪地里,双掌拍入这片白色领地。受她的意念驱使,废墟下的雪汇聚凝结,编织为几股蔓藤破土而出,轻柔地顶起了沉重的铁板。仅仅几秒钟,她就解除了汉斯的束缚。


“跟我回去。”艾莎说,“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她转身而去,再不回顾。


*


本章头尾2节由乌鸦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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