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期作死摸个鱼

海未一路奔至公寓门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着气，跑得过快以至于停下来之后大脑被一涌而上的血液撑到几乎炸裂开来，眼前一片黑影压来，双腿一软海未整个人重心不稳“咚”地撞到门上，哆哆嗦嗦地掏出了钥匙，等到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海未将钥匙戳进锁中，打开了门。

因为长期一人独居，海未也没有说我回来了这类话的习惯了，只是换上拖鞋，一声不吭地往里走。

可能是刚结束了剧烈的奔跑运动，心脏在胸腔中叫嚣不停。

看到一如往昔空荡荡的厨房和客厅，寒意攀上海未的后脊，沸腾的血液刹那间凝固。海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再仔细观察了一番，隐约察觉出这间房有些不对劲。前段时间摊在茶几上的报纸被收好搁在一边，丢在沙发上的几件皱巴巴扎眼的衣服也消失不见。

海未走到厨房的操作台，长期不用被随意摆放在台面的瓶瓶罐罐被一一归纳放好，水池也应该是被仔细擦洗过，长期盘踞在这里的一股外卖带来的消沉气味也不复存在。这间海未用以作为生存的地方，第一次展现出了生活的气息。

随着她的出现。

敏锐地察觉到家中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海未屏住呼吸，心跳的喧嚣渐渐平息，凭着直觉，海未轻轻踮起脚往卧室的方向走。

搞什么，明明是自己家，却像贼一样的。海未嘲笑着自己。

卧室里床头柜上厚度不一的书整整齐齐码好，床单平整地铺好，上面那床被子却不翼而飞。海未往卧室里公寓的小阳台看去，熟悉的身影，背对着海未，整个人探出身子，在拍打着什么。那床被子被晒在外面，沐浴着今天最后一刻的阳光。

海未慢慢靠了过去，向着那人的背影轻声说道：“我回来了。”那人的身子明显一颤，缓缓转过身，眉眼弯弯，“海未回来了呀。”想着今天事情，海未不知道怎么和小鸟开口，而小鸟却笑得平和，宛如之前的争吵不曾存在，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温柔得如同关心出门回来的丈夫的小妻子。

“去探望了在医院住院的前辈。”海未被小鸟的话带着，也不敢多说，微微瞧着小鸟的表情，小鸟只是一如既往笑得甜美，海未也看不透她蜜一样的双眼。小鸟低头沉吟了一会，又歪着头看着海未，“我们出去吃晚饭吧，我想出门买点东西，但是没有钥匙，你又不在家。”

小鸟把话说得这样明白，海未看着她的笑脸，后脊又开始阵阵发凉，很快接着她的话：“那就出去吃吧，顺便，解决钥匙的事情。”小鸟笑着点点头，忽然凑到海未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到海未的耳边，海未看不见小鸟的表情，但是只觉心头一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海未，请等一等我。”

小鸟顺理成章地在这间公寓住下来，开始了和海未的同居生活。海未也开始在进家门前报一声“我回来了”，然后是小鸟甜甜的一声“你回来啦”。这样的生活，如同海未那些前辈平日里谈论起来的那样，在外工作，家有妻儿在等待。

当然这只能是一个极其不恰当的比方，小鸟不会是她园田海未的太太，也不会是一个没有工作每天忙于家务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但是令海未忧虑的是，小鸟目前仍没有去寻找工作的迹象。鉴于之前那次不堪回忆的经历，海未不打算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连向小鸟试探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它如同一根火柴擦出小火，慢慢煎烤着自己的耐心。

既然住在一起，小小的一间公寓也只有这一张狭窄的床，两个人也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挤在一起度过了每一个晚上。海未有想过提出再买一张双人床，合情合理，只是说出口便有几分微妙。小鸟总是睡得迷迷糊糊就蹭了过来，亚麻色的发丝掉入领口，一阵酥麻麻的痒，海未悄悄伸手撩开她的乱发，小鸟在睡梦中皱皱眉头，又靠近了过来，胸前软软的东西隔着薄薄的睡衣抵着海未的手臂。海未想抽出自己的手臂，而小鸟看起来睡得又不太安稳，只怕稍稍挪下身子就会吵醒她，正踌躇不定时，小鸟忽然就抬起一条胳膊搭上海未的肩膀，眉间舒展开来，呼吸又恢复了均匀。海未看着鼻尖几乎到触到自己的那人，这种尴尬但不难受的距离，大概就是挤在一起睡的乐趣吧。

改变是藏不住的，比如今天同事照例邀海未去喝酒，海未没有拒绝，只是拿出手机给小鸟打了通电话。同事嘻嘻哈哈地围上来，打量了一番，“园田这是……交男朋友了？”

“给同居的人说了一声。”海未瞟了眼这些人，嘴角带着笑，果然，这群人表情更加怪异，又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那今天更要喝啊。”

“不醉不休！”

海未跟着大家往居酒屋那边走，大家吵吵闹闹的，海未却无心参与。小鸟刚刚在电话里说起，今天和母亲见了面。

“我想，妈妈她迟早会发现我回国这件事，想和她说清楚，让她放心。”提到这件事，小鸟的声音有些虚。

“那你还回来吗？”海未小心翼翼地问起。

“嗯，你也早点回来，不要喝太多，注意安全。”小鸟在电话那，温柔地如同情人的耳语，缓缓吐出的气息钻入耳尖，海未心间也被棉花糖一样的感觉填满。

“有人惦记着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四十多岁的老前辈唠叨起自家的琐事，突然就感概起来，几杯酒下去微微有些上脸，带着幸福的笑，红润的光泽在居酒屋昏暗的灯光下就像老式火炉里暖暖的火光。旁边几个年轻的后辈都笑了起来，连海未微醺的脸上也染上一丝笑意。

海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贴在唇上，看着眼前同事闹作一团，心中想着却是小鸟母女见面的场景。小鸟会说什么，小鸟的母亲又会说什么。海未仰头，微辣的液体侵入口腔，滑入胃中，海未眯起眼睛，由舌尖点燃的辛辣很快烧至全身，短暂一刻的刺激，很快，脑中的场景开始模糊不清，接触不良一般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

从初次接触酒到现在，海未觉得自己对于这种饮料还是算不上喜爱，至少自己还是品不出其中的美妙，只是能接受，偶尔和同事一起这样小酌一番倒还可以。

喝醉，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呢。海未有想过，但是没有尝试过。不自觉又倒了一杯，海未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把握，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地控制着，喝醉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不敢，也不能。

如果试一次呢，海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冰凉的手轻轻贴上微微发烫的脸。海未分不清是自己的强烈的意愿，还是酒精作祟。但是想到自己的家中有人在那里等她，就想这么胡闹一次，看看她的反应。

“小鸟……”海未喃喃低语着她的名字，又饮下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