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5-3-10 01:41 编辑
***伪·修罗场警示***
****牵涉角色如题所示,请注意避雷(?)谢谢阅读****
——NISHIKINO——
Chapter 5
在网上给雪穗庆完生,再教差点忘了写作业的穗乃果做数学题,加上吃晚饭,洗坐浴,保养弓具等等,忙忙碌碌后时间已将近九点。还是穿着一身兔子睡衣的海未,盘腿坐在旋椅上,盯着手机里一列黑色的数字出神。
那是她傍晚迟迟疑疑地问小鸟要来的手机号码。
毕竟不是每天都有空来旧家——而且你似乎还很不想我来的样子——那就留个电话或邮件地址给我吧,要是不懂怎么服用这种药,我起码还能及时找你谈啊。
以这种无可辩驳的理由,海未壮着胆子,在只有她和小鸟的玄关处,提出了保持联络的要求。即使纯粹是种单方面的希望,小鸟也没拒绝。可她几乎不用手机,与学校或熟人联络都是靠家里的固定电话,要她记起搁置多月的号码,甚至手机本身放在哪里都是个问题。最后,小鸟还是回到客厅的五斗柜边,好歹翻出了包在封口袋里的机子,数年前停产的夏普直板机,就是这种过时的机型,依旧与这座岁月气息浓郁的大宅格格不入,配合小鸟当时无奈的神色来看尤甚。
所以今晚的开场白该写什么啊。
短信编辑界面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十分钟了,海未还在烦恼发给小鸟的信息内容。
最后,还是挑了很务实的主题发送过去:
你喜欢内田彩吗?
与此同时,位于小鸟家卧室地板上,正在充电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久违的机械声响并未干扰室内的宁静,在床褥边坐着看病历的西木野真姬却发现了。正进行静脉输液的小鸟,仍在浅眠中没睁开眼睛。真姬把手机拿来放在对方枕边,并小声对之告知了这个消息。小鸟抬动了眼皮。
当对方迷糊地查看短信,红发医生在视察快滴完的药液包;当手机重新回到枕边,她滚紧输液管上的控速装置;当香槟金色的眼眸虚弱而温柔地看过来,她持着的棉签已用力压上刚拔出针头的皮肤,棉花被小量血液染红,丹凤眼的视线与小鸟纠缠在一起,而她的嗓音心不在焉:
“是你义妹?”
傍晚见面时,真姬已与海未相互介绍过自己,两人算是认识了,因此看到小鸟使用几个月没动过的通信工具,真姬也大致猜出原因何为,包括短信发送者的身份。
小鸟点头确认,但对莫名其妙的短信内容不予置评。
“不回复吗。”
“待会吧。”
“昨晚才对我说不想跟海未扯上更多关系,但今天就把电话号码给别人了,”真姬笑了笑,“之前我让你随身带手机,你还怎么都不肯呢。”
真姬的微笑让小鸟有点失神,她别开眼睛,低声说,“我的确不打算跟她交朋友,我甚至不想再见到她。”
“为什么?”
“因为海未她头发和眼睛都跟父亲太像了,尤其是那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当她认真盯着我时,我差点觉得面前站着的人就是父亲。我想是他们都有练习剑道和弓道的缘故吧,园田叔叔说一直有让海未练弓的,父亲的身材很修长,骨架也比壮实的男性小些,恐怕穿起弓道服后,海未看起来会更像他呢……呐,把女生比作男人很奇怪吧?”
“一点都不奇怪。”
顺着对方的话,真姬给出否定的回答。
小鸟听罢自嘲地笑了。
“真讽刺,明明昨天我还那么愤怒,愤怒于海未对父亲的误解,愤怒于她置身事外的逍遥,还有一直被我们保护着,却自以为是受害者地不停向我示威。我们身上都流着南家的血,她却平安快乐活着,我则日日受苦。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因父亲的死哭泣的她多么厚颜无耻啊,最该流泪的人不该是我才对吗。”
“嗯。”
“我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了,出于可怕的报复心,还有想要伤害她的渴望,我恨她那种,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模样,就连她不知抱着何种目的来接近我的样子,我都疲于应付。”
“嗯。”
“怎么……你在生气?”
“嗯、嗯?”
敷衍的回答使小鸟起了疑心,直白地发问了,却让真姬脸色僵硬。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逃不过小鸟的眼睛。
“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
温柔的语气,换来医生不可置否的耸肩,后者起身收拾吊瓶支架和导管。
“我只是好奇,你在玄关那时为什么喊我西木野医生?”
对于认识快十五年的她们,这是个相当见外的称呼。
“当时也没想什么就这样喊了。”
小鸟略一迟疑,以复杂目光看向把空药袋塞回皮包的红发者,再望向没有她存在的方向。鹅黄色灯光倒挂在灯罩之下,她抬手遮住了它。
“一来权当给海未提醒一下你的身份……二来是觉得,这样叫你也蛮合适的,起码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很合适。”
真姬整理皮包的动作因此停顿,很快又重回正轨,“——今晚要我留下来吗。”还是岔开了话题。
小鸟小幅度地摇头,脸却偏过去了些,完全朝向了房间的另一边。
“但我明天轮休,要在这里过夜,就能直接陪你去国技馆看春夏服装秀,你不是期待了很久么?我连车子都开来了。”
床褥里少女的身子颤了颤,但不是因为真姬近乎劝诱的低语,而是自己的手腕正被对方握住,和式寝衣的白袖子被小心拉下,为裸露的肌肤带来些许暖意,当然最温暖的,还是已滑向指间的真姬的手。
她看起来很累了。小鸟与那人对视。是通宵的手术,还是繁琐的应酬使她眼睑沉重?明明脸颊上布满连妆容也掩盖不了的疲惫,她还那么温柔地笑着,这个人,已经不是高中时代傲慢冷淡的西木野了哦,还是说只在我面前,她才会一直一直强迫让自己萃取出心里为数不多的柔情呢。那是为了我吧,一定,是为了我。
“谢谢,可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小鸟浅浅笑了笑,比粉黛更自然的伪装。
“但是……”
“我对那个秀没兴趣了,周末只想在家睡一觉。”
她的谎言向来完美。
意料之内地,真姬露出了担忧的表情,随着认识时间渐增,她的情绪便越像装在烧杯里的溶液,隔着透明的材质,喜怒哀乐在小鸟眼中如液体颜色般清晰,每每好意遭拒,失望会从她拧结的眉间不遗余力地电解,再在这张桀骜不驯的脸上溢满,就像现在,让人忍不住想去哄哄她。
“真姬…又是这种为难的表情呢。”
“你要是知道我为难,”真姬喃喃道,并把小鸟手臂放进被窝盖好,“就算硬来也好,把冰箱里的血袋都给我喝空好么。”故意引去了另一个更让人担心的话题。
“我从没说要你拿来啊。”小鸟语气顿时变得冷冰冰的。
“我知道那东西味道很糟,远比不上新鲜的血液,但总比不喝来得好。”真姬语气严肃。
“就当是药一样服用下去吧,每天一小杯,你的精神状态应该能慢慢恢复到你父亲还在世时的水平,身体也能好些。”
深吸一口气,小鸟合上眼眸,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真姬只好不再打扰她。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短信提示。
小鸟歪头看了看,最终没有作出反应。
反倒从被窝伸手,握住了仍放在一旁的西木野的腕子,像是想确认对方身体是否消瘦,而出力圈紧了腕横纹位置的骨肉。小鸟的手指苍白纤细,着实出不了多少力,可平日偏低的体温这刻在掌心凝起高温,真姬觉得自己的皮肤像烫伤了般痛。
每当小鸟出现焦虑或不安时,她就会以啃舐或抓紧物体的方式,来减缓情绪上的危机。
她国小时,曾因在课后临摹杂志上的服饰草图,而被同班的男生嘲笑,并被揶揄没有做漂亮衣服的天分,她因此好几天都笼罩在阴云之中,连父亲也没发觉,到了深夜,紧密分布在手腕上的红色牙印就像花一样在她手臂上开放,那时她已和比自己大七岁的真姬来往甚密,但直至冬季结束,真姬才从短袖夏季校服下窥见这场惨烈的花海,皮下出血以月牙的弧度均匀镶嵌在洁白肌肤里,比真正的樱花更妖治。当小鸟父亲坦白此事时,真姬却看到低头躲在长辈身后的小鸟,尴尬神色里依旧带着软糯笑意——仿佛在说着抱歉——她就是那样的人。
后来,往往在吸食血液的同时,小鸟手臂上的花朵,开在了她父亲手上。
接着,在小鸟拿回父亲骨灰盒的那个夜晚,开在了真姬的肩头上。
从此,她对她的感觉不再一样。
“今天和母亲吃饭时,她再次提出想收养你。”真姬说。
终于熬过内心的争战,牢牢咬合于真姬腕上的指尖松开了。然而因那番话,小鸟迷茫的目光滑过来,真姬则把对方的手握在掌心间,想注入力量般轻轻拢紧,脸上则是鼓励的微笑,可她没意识到,这也是她在医院里,对病重者常用的抚慰笑容。
小鸟皱起了眉头。
“先前你父亲还在,她不好对你提出这种请求,但现在…我们都希望你能成为西木野家的女儿。”
“也就是成为你的妹妹?”语气比先前更冰冷。
“我不要。”
预料内的被拒。
真姬叹了口气,“——你真的变了呢。”
“还以为即使拒绝,你也会选个更客套的理由。”——或者更客套的腔调。
“这已经是最礼貌的了,你难道还想听到更露骨的回应?”
“那老实告诉你吧:把我当作母亲的替身一样喜爱的人有父亲就够了,这种人我不需要第二个,即使对方是西木野太太!”
抽出了手,侧翻过身,小鸟背对着真姬,略过了对方变得煞白的脸色。本藏在视角盲区的淡银色手机闯进小鸟眼里,被钥匙刮花的背盖泛开冷漠色彩,犹如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睛,以中立者姿态嘲笑着人间的无数荒谬。
“而且,我——”颤抖的声音。
“我不想生活在你身边。”
已经受够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响的电话,既知那头空号,穿越多少光年也无法接通,不如拔掉话线,砸烂话机,忘掉在数字里游弋的爱情吧,让所有希望都破灭,化作璀璨尸骸如流星,只要别从我眼里的黑暗飞翔而过——
“也不想你看到,我被嗜血欲望逼疯、牙齿嘴唇染满血迹、发狂时几要扯烂纸门的恐怖样子。”
即使像父亲那样扭曲地爱着我,把所有时间献给我,许下承诺守护我一生的人,最后不也抛弃小鸟,自己离开了吗。
“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了。”
别用这种温柔诱惑我——
“要不然,我肯定会克制不住自己,我会像那晚一样对你做那种事。”
明知你自愿被我要挟,但是——
“我不要你同情,不要任何人同情。”
如果不能全部成为我的,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我明白了。”
真姬攥紧双手,咬合牙齿,妥协。
“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再陪你一会,我就回去。”
“……”
即使是自己亲口拒绝善意邀请,但真姬居然如此顺从,小鸟的心却像拧碎了般难受——是想她挽留自己吗,是想她再哄哄自己吗,是想她再像那晚一样拥住快要将刀子划过手腕的自己吗——拒斥他人不过是种变相撒娇吧。她知道的。那人很快就走了,病历翻动的声音,茶杯放回托盘的声音,支架移动的声音,不断提示着孤独之夜的走近,它狞笑着等在墙角,期待与她再下一盘棋,并把她次次将死,从没一个人能从它手上获胜,除非她能和她在一起。
头颅是沉重的。仿佛一顶寒冷的皇冠戴在额角上。
倔强地不愿转头,小鸟始终把脸埋在枕头里。
手机保持缄默。
“那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当没发生过的。”
真姬口吻很冷静。但,与果断的语气相反,拿着提包、推开拉门的她,却不敢回头看小鸟一眼。
“忘掉它吧,你和我还能回到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玩姐妹过家家吗?
捉紧救命稻草般,小鸟攥住了枕边的手机。
不要开玩笑了。
“我想休息了,你走吧。西木野医生。”
从背后传来打断的话语,真姬马上回过头,发现小鸟已把被单拉起,遮住了整个脖子,浓密亚麻色长发下难以窥见她的表情。
多少分秒过去,真姬才敢拆卸空气中的沉默——
“——晚安。”
接近凌晨,海未才收到来自对方的回信。
抱歉回复晚了。
但小鸟本命是三森铃子噢(・8・)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