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兔子、超市和园丁

对于我们这几个认识林萧的人来说，萧潇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难喊出口了，单独喊她一个人的外号又显得很奇怪，所以大家也自然地开始叫袁艺小园丁，叫菲尔玛小超市，让小兔子这个外号可以不那么突兀，她们几个都欣然接受了这些称呼，以至于林萧来谴责我：“你看，就你事多，大家对外号接受度多高啊。”

目前似乎还没有人敢给我取外号。

在我指出这一点的时候，一向拥有大无畏精神的唐宛如勇敢地提问：“矮冬瓜算不算？”

我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冲上去掐死她。

靠在我身上玩手机的林萧哼了一声：“白素贞算不算？这还是你自己官方授权认可的。”

“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啊。”南湘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一般来讲，如果哪个人把自己网名改成了白素贞，那肯定会让她的朋友改成小青，改成许仙是几个意思？”

“我觉得一般人面对这种暗示应该能感受到我是几个意思了，但林萧从头至尾无动于衷，我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过新白娘子传奇。”

趴在客厅桌上用铅笔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的南湘终于也抬起头来加入了战局：“说到外号，我觉得还是你们给我取的比较精彩。”

“是啊婊子。”林萧迅速地接话。

“是啊贱货。”我帮林萧撩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头发，“你不觉得席澄急了的时候骂起来比我们精彩多了吗？”

事情还要追溯到我们大学的时候，林萧、南湘和唐宛如三个人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出门之前先看看天气预报，被一场瓢泼大雨给困在了宜家，我亲自上楼去找她们的时候，林萧正把手放在南湘的衣服里帮她调整肩带，但她无处安放的表演欲永远是旺盛的——做着这个动作的同时她还在往南湘耳朵里吹气。

这件事在我们内部迅速地被消化解决掉了，然而当时撞见这一幕的除了我还有席澄。

于是我们就亲眼见证了南湘被席澄堵在宿舍门口，换着各种花样不带重复地被席澄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各种骂词给招呼了有半个小时，整个场面堪称叹为观止，林萧甚至拿出了手机开始录音。

不过就像我一直让南湘不要掺我和林萧的事情——这真的很危险，我们两个之间一般是大吵一架之后毫发无损地和好，而其他试图掺和的人已经体无完肤——我也告诫林萧不要试图去掺和南湘和席澄的事情，后果肯定是南湘开始和席澄统一战线而把枪口对准了你。

就算你是帮着她骂席澄也没用，席澄在南湘的心目中如同一只狗崽子：“我家狗轮得到你说吗？我家狗咬人是咬我她咬过你吗？”

让她们静静地待着吧，反正三十个小时之内席澄就会得到原谅的。

相比之下我的待遇明显就差了很多，三十个小时之内如果我不去道歉，林萧只会把原谅我的条件弄得更加苛刻。

对此南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林萧？你不是外貌协会钻石会员吗？”

我很是惊愕地反问她：“你难道不觉得林萧长得特别好看吗？”

南湘用震悚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又继续交流了五分钟，当然，南湘也是把林萧的长相定为在眉清目秀这个档次的，可能是觉得我的“特别好看”只是一个不太准确的形容词。在得知我确实是把林萧分类到倾国倾城这个档次的时候，她用更加震悚的眼神看着我。

“顾里。”我看得出来南湘在艰难地憋着笑，“上天给了我脸和才华，就半毛钱都没给我留下，上天给了你脸和钱，就连智商都给你留着了，结果赠送给你了一个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审美。”

可是又进行了五分钟的交流，南湘得知在我的审美观里她和林萧的长相其实是一个档次的时候，她长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顾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白了她一眼，让她滚回去画的画，不过我很高兴就连一向博爱到什么事情都能接受的南湘在这件事上居然也表示了惊讶。毕竟我希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理解得了林萧到底有多可爱。

一向在吵架的时候用自己精炼的用词和林萧争锋相对的南湘这次居然无心恋战，专心地画完了手上的东西，收进一个文件袋，然后——

递给了林萧。

在我目光的逼问之下，林萧哆哆嗦嗦地拿着文件袋直起身子：“漫画分镜。”

我抬眼看看南湘：“业务拓展挺迅速啊？”

“那是。”

林萧借用我的扫描仪扫描分镜稿的时候我就站在边上看着，扫到了纸上的那两位女主角：“现在你们公司的杂志尺度都可以这么大了？”

“想什么呢，就是打个擦边球，相当于用朋友的名义谈恋爱。”林萧扭过头向我解释，“而且这是新刊，卖点就是卖腐，今年圣诞上市，这一阵我们都要忙死了，漫画稿他们居然也推给我审……难道因为知道了我是弯的？”

我把扫描好的原稿聚拢起来递给南湘：“你们艺术家真会玩。”

南湘微微一笑：“过奖了，没有你和林萧会玩。”

除了我和林萧分手了、南湘滚去画百合漫画了、菲尔玛开始玩儿命追萧潇了以外，我们的生活近来一片平静，平静到让我觉得我是不是该过个生日活跃一下气氛。可惜现在是十一月。

就在我想去我爸那里让他给我找点事做的时候，我第三次撞见了他在办公室看我小时候的录像，这一次我执意把那张光碟给没收了，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时再次严肃地质问他：“你真的没有在外面给我弄个妈出来吧？”

听我说完了来意之后，我爸难得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然后就干脆地把手上的事务全部推给了我，对此他的解释是，有事儿要办，正愁脱不开身。

“有什么事儿能让你忙得脱不开身？”

顾延盛用他一贯的假笑试图蒙混过关。

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还是能看出来我亲爹心里到底有没有小算盘的，我敲着他的办公桌以表强调：“犯法吗？”

他坦诚地点点头。

“那小心别被抓到，我担心我没空给你送饭。”我看了一眼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而且这下是肯定没空了。”

南湘抓紧一切时间在赶圣诞节要登创刊号的几十页漫画，林萧忙着新刊上市的同时还要忙着催周崇光的稿子，就连唐宛如都准备市里的冬季羽毛球联赛去了，而我更是为了配合我那不知道在违什么法的亲爹忙得焦头烂额，一般来说，越是我们四个人都这么忙的时候，就越是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搅局，比如说，现在正坐在我面前想听我说说该怎么追萧潇的菲尔玛。

听说她最近总算是和萧潇搭上了直接关系，而我真的想不出来，两个就是稍微合作搞一下时装秀——预算还特别少——的人究竟是怎么能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反倒是到我房间来找自己杯子的林萧出了一个主意：“直接英雄救美啊，她把场子搞在室外，你就去找个室内的备用，到时候万一下个暴风雪什么的，你忽然变个场地出来，她肯定对你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我觉得这个主意就和抱着一大摞文件在出电梯的时候故意和人相撞是一个等级的，没想到菲尔玛真的相信了，乐颠颠地跑去准备，我拽住拿着杯子准备出门的林萧：“是什么让你觉得圣诞节的上海会下暴风雪？那是点多背脸多黑才能碰上的事情啊？”

林萧丝毫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帮你把她打发走了嘛，怎么样，有没有对我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林萧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才不要跟你打，你至今都不承认扯头发是犯规行为。”

“你不是也不觉得输了就耍赖是犯规行为吗？”

“可是你不就吃这套吗？”

“……林萧你是不是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