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九章 ： 沙滩 】
（I）
担忧不仅得到了回应，甚至能感觉到我们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希望那不是我的错觉。
很早的时候就有几人西装革履地来到家里，说某位学校的教授需要一个助理，指名要我过去。学校报销往返机票费用，还会支付一笔助理费。
这种情况突然发生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遇到骗子吧。知道她会做些安排，没想到竟是这么…严肃认真的。
和家人道别，启程，去找她。
上飞机时，心里一时愧疚散开。之前的不安消除掉了。
想起她昨晚的话，心里很暖，但想到自己那样逼她怎么说也不是滋味。
我太任性，而她又太包容。
你的担心没错，那不是喜欢。事实是我爱着你。
深吸一口气。
那种慌乱的感觉散得差不多，现在在认真想着，要怎么向她道歉。我竟然质疑她的心，这很伤人吧。
从未想过会发生这些，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考虑和她相处的方式。
飞机降落，直接去她所在的酒店。她说要来接机但我没有让，也不是找不到路，那样麻烦她太过意不去。
明明现在就很过意不去了。
衣服被换成了短衣短裤，这边真的很热。沙滩，阳光，海风，度假的轻松又热情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浅色的街道上走着，心脏怦怦狂跳。我还是紧张，紧张见她之后要说什么，紧张昨天的对话究竟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我终于见到她。
她站在大厅门外，温暖的微风将长发吹起，白色丝质衬衫穿在她身上如此惊艳，知性成熟的美。
竟然是眼前之人做了如此多，难以想象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积这种德。
以为气氛会很尴尬，毕竟昨晚的讨论还没有结果，步步紧逼希望她给出答案。就算当下后悔，那种心情好像也还没找到机会叫她知晓。
时隔这些天，在看到她的瞬间却将一切抛掉。衬衫的衣角被吹得乱七八糟也不想去理，任视线沉醉于她身上的气质，久不移开。
“欢迎过来，一路辛苦了。”许久之后她微笑开口，“把这当成度假吧。”
心被笑容融化了，我默默地点头。
昨晚还心情压抑不知所措，今天就在这里见她，漂亮的微笑将一切不安抚平。
已经开好房间，地点在她房间的隔壁。这酒店房间很好，装修风格简洁但在细节上很用心，很有特色。
她随我一同进屋，看我把行李放到一旁之后开口。
“我等一下需要先离开，可能晚点回酒店。”她声音很轻，“不过之后就没有事。我空出了三天时间，大致够在这周围玩一玩。”
“…辛苦了。”我发自内心地说。这样突然过来算是给她添麻烦吧……明明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的。
“没关系，只是今天白天的时间很抱歉不能陪你。”她说。
“我能过来就……这就足够了。”对她这种宽容感激得不知怎么说才是最好，“谢谢。”这句谢谢是诚心实意，从没想过会受到这种对待。
“在附近转一转吧，这的沙滩很不错。”她说，“晚上回来我请你吃饭，这附近有个餐厅很好。”
“……其实不用管这些…能见到你我就很满足了。”说这话时垂头不敢看她。
“等我回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揉了揉我的头发。这动作很温柔，我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她，视线相遇，心脏砰砰地狂跳。
“嗯。”移不开目光，我声音很轻地应。
“有什么问题回来再讨论。”她说。
“好。”我点头。
其实已经没有问题了，从见到她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或许只是不适应不在她身边的日子，毕竟相处已经半年，在学校虽说不是天天见，但离得很近怎么说也产生不出什么距离感来。
她离开酒店了。
坐在大床上，收拾完衣物，简单打理之后我决定四处逛逛。S市是海滨旅游城市，风景怎么说也是相当不错的。这酒店就设立在一个知名的海滩旁边，出门走不上二十步就可以堆沙子了。
很宽松的衬衫里面是白色的短袖，对着镜子一看还真是休闲度假的装扮。
走到沙滩旁，买了个椰子插好吸管喝起来。来到这边不喝椰汁实在可惜。摊上卖两种椰子，一种肉比较厚，另一种比较小但是汁水很甜。
我买的是后者。
站在沙滩上，看远处游客下水游泳玩玩乐乐，在这种景点里还真是人人心情都很轻松。
她也真是很辛苦，来了这边还要处理事情，不能好好地玩…
我竟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过来了。刚才时间紧，也没来得及多问，不知道她那三天时间是原先就安排好还是把其余事情移开特地来陪我的。
应该不会是为了陪我…吧？
发呆看着椰子摊，半天之后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很圆，很适合加工。将那个买下，在沙滩逛得差不多之后回到酒店，拿出小刀加工起来。
椰子皮很硬，非常硬。要将其弄好需要一定的手段。
总之，历经千辛万险，我在上面刻了一个人的背影。因为没什么经验，看起来不是很像，但那的确是她的背影。
她傍晚时回来，敲门进来之后刚好就看到那椰子。
明明刚才还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艺术感，在她进来的瞬间又突然懊悔怎么做这种幼稚的事。
应着头皮把椰子送给她，她只是微笑。
过了很久，差不多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间，我和她一同走出去。
度假期间，做什么都不着急，她说的餐厅离这很远，不过我们还是选择慢慢地走去。一路看着沙滩，看着游人。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城市的边缘，左边是璀璨都市夜景，右边就是安静神秘一望无际的海面。
星光洒在海面，我看到了昨天在电话里她所描述的场景。
很漂亮。星空璀璨，海面波光粼粼。
“感觉好些了吗？”闲聊半路之后，她突然这样问我。
我看回她，发现那眼眸深静柔和。
“好很多了。”我如实说。
“你这孩子…”她沉默片刻之后摇摇头，“叫人拿你没有办法。”
刚听完她这么说时我很紧张，所幸，很快我就看到她嘴角带着的一丝丝笑意。
（R）
一路闲谈。夜间温度多少有下降，微微凉的风吹来，看她银色发丝飘动。
“感觉好些了吗？”感觉她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轻声问。
她侧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我的倒影。
“好很多了。”她说。
我看她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
“你这孩子…叫人拿你没有办法。”如此对她说完，回过头，看星空下这风格鲜明的街道。
左边是城市，右边是沙滩。这街道细长笔直，一面灯光繁华热情，一面星空绝美庄严。
“对不起。”她的声音轻悠悠地传过来。
“对不起什么？”我问她。到处都是夏天的气息，很让人放松。
“昨晚的话。”她简单而直接地回答。
“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那样质疑吗？”当下正在发生的对话氛围很好，我们之间再没有东西阻隔。
“不是。”她沉默片刻之后用低一些的声音回答，“我只是…不敢确认。”
“有什么不敢呢。”我轻声感慨。
这不是个问句。
她心很细，自然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变化。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乘了这么久的飞机过来，我相信你不是来道歉。”我提醒她，当然，这话语没有半点责难之意。
“我只是真的很抱歉我说了那样的话。”她垂眼，表情很沉重，“真希望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些，没有质疑过……那些。”
“道歉是没有用的。”心亦一点点沉下去，我轻声说。
昨天的心情实在很复杂，尤其是在她说那句担心我不喜欢她的时候。
“……”她沉默。
“你必须知道，有些事情做错就是做错，一些东西留下来就是留下来。”我对她说，“话说出去不能收回。我们都不能穿越回去，改变那场对话。”
“……我只是……”能感受到那种不安，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凝视她的侧脸，许久，看她温润的眼眸。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我终是放柔了语气，“你需要问，我在不在意那些。”
她开始怔了一下，很快惊讶欣喜的神色就扩散开来。我话语里原谅的意味应该无需多言了。
正在这时，我们到了我们所说的餐厅。这家餐厅是户外式的，顾客只能选择在街旁用餐。说是街旁，其实这周围已经被装修得差不多，有很多精美的隔断。
暂时放下话题，我们找好位置，点了餐点。
这个位置离沙滩很近，今晚没什么风，双人桌旁还摆着一朵玫瑰，算是很有情调。
“这家店很有名。”我说，“平时人很多，现在还不算是旺季，所以能订到位置。”
“嗯。”她点头之后看了一圈，“这边很漂亮。”
坐在座位，我依旧静静看着她。
“所以，把昨天那件事放下吧。”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开口说，“让你产生那种不安的感觉。我很抱歉。”
“……不，”她温润眼眸里含满担心看过来，“老师，我……”
“你唯一需要好好思考的地方是，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可以直接问我。”我这次是很严肃地对她说，“问我对你到底是怎样。”
“……是。”她顿在那里许久，最终点头。
“还有……”面对面坐着，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我很爱你，所以需要更长的时间考虑将一切考虑清楚，勇音。”我说得很慢，希望能让她意识到这些话语的重要性，“太过草率，担心会对你造成伤害。我需要一些时间。”
“……”她沉默。
“不要急。”这句话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们都会知道。”
“嗯。”过了很长时间，她点头。眼中的担忧紧张散去，她自然地看着我。
一个对视，我就知道她理解了。
很快上了菜。
“这话题结束，可以吗？”我问她。
“好。”她点头赞同。
“吃饭吧。”看着她，终是微笑。
气氛彻底轻松，一旁暖色斑驳灯光投在沙滩。菜式很好，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这种口味。中间餐厅还赠了两杯红酒，虽是一般的质量，但和她在这璀璨夜色下对饮，口感是可以略过不论的。
用完餐，和她一起回去，这次是顺着沙滩。路上遇到了卖帽子的摊贩，一人买了一顶休闲度假时才会戴的编织帽。两个都是类似礼帽的样式，她戴上之后很好看，英气漂亮。到一旁时。我注意到连卖帽子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这边两眼。
沙滩上人不很多，但也不清冷。在这种刚刚好的氛围，我们朝回去的方向走着。
路上遇到一些特色小吃，就一同买来品尝。
原本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的，只是看到月色下的她如孩子般单纯漂亮的笑之后，也开始试着理解这种景象的好。
轻松自在，许久未曾如此了。这些年有过不少次度假，却从未产生这种感觉。
二十岁是人一生中最宝贵的年纪没错。
跟着她，我似乎也年轻了许多。
愿她能一直如此。
看她星空下的侧脸，我静静地想。
温柔浪漫，纯净如纸。
【 第三十章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
（I）
各自在房间休息。我洗了澡，穿着睡衣打开窗户透气，眺望夜景。
这酒店的海景房真是很好，周围并不算很吵闹，在阳台往外一看一片璀璨星空。
音响摆在那，应该是可以连接手机的，但我没有找到线。打开发现里面插着卡，大概是酒店工作人员或是之前的房客下好的。
开着音乐，在阳台座椅上坐着，发呆，许久。这一切真是微妙。
没多久之后听到她敲门，开门看她进来，说市区里面某体育馆有演唱会。
“可是，我们没有票…啊…？”我发现她好像也刚洗完澡，穿着睡袍。柔软的布料裹在她身上真的很迷人。
莫名其妙地我咽了一下口水。过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常听说激动的时候会下意识咽口水…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很迷人。
“不期而遇也是缘分，到了之后总会有办法的。”她说。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呢？甚至没有等到头发干，我就换好衣服随她出去。
（R）
天色完全暗下之时，我们开着车离开酒店，到一个我很久之前不常去但印象很深的熟悉的地方。在很久之前便总到那边看演唱会。
她坐在副驾驶位，在开车时亦忍不住打量。看几眼，气质温润轻灵。
一直认为她年纪尚轻，需要我的照顾，但今天在墓园时发现她可靠异常的一面。
年纪尚轻，但有些优秀的品质已经摆在那里。
我竟是在认真地想是否要相信她，给她所有。
来到这里巡演的是国外一个歌手，那个体育馆在离市区稍微远些的地方。露天体育馆，开场的时间马上就到，暖场的音乐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车速很快，将璀璨迷人的夜色抛到后方。车窗开着。这城市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陌生的，但在那清澈眼眸中却察不到丝毫不安。
“这种速度可以吗？”我问。
两旁的光线在她眼中飞速流转，最为迷人的大概还是她瞳孔中的那迷人的深度。
“很好。”她说，“现在感觉很奇妙。”
“奇妙？”没能完全理解她当下所说的这个词的意义。
“我对这边并不熟，以前来过也只是在海边的区域活动。”她的声音温温润润，丝毫不受外界喧嚣的干扰，“现在却感觉……”
“嗯？”我等她说下去。
“很安全。”她沉默了很久才说，“不慌不乱，很舒服。像是在家。”
听完沉默。
我也是如此，这大概不该算巧合。脱离学校，脱离原先的身份，离开熟悉的地方，在这热闹的海滨城市，我们在一起的氛围是如此舒服。
车在体育馆门前的空地停下，鼓点声已经响起来。外面人群已经散去，馆内开始呼喊。
她大概是第一次要到这边来，走的方向是错的。担心时间来不及，没有解释，我牵住她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
“跟我来。”我对她说。
她一路乖乖地跟着。成功进场时，在灯光照耀下她漂亮的面容叫人移不开视线。
之前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托福认识许多体育馆的工作人员——有些人的级别或许已经不算是“工作人员。”
一过来就被认出，是几年前熟悉的面孔，简单说完便通过工作人员专用通道进入场内了。
我和她的速度很快，很及时，刚好赶上开场曲的副歌。这位歌手的风格是流行、电子，她的演唱会的现场显然是以气氛为主。
在周围人的呼喊声中，音浪一阵阵地袭过来。
这歌手很有名，不过她的歌我听的不多，当下这个该算是她的代表作之一。《Anything could happen》，歌如其名，单Anything could happen这一句歌词怕是就重复了二十遍。
“勇音平时有听她的歌吗？”融到喧嚣之中，我问。
“有听几首。”她回答。
周围的歌迷都在随节奏摆动，体育场当下还真是活力十足。我和她都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于是到了相对安静的角落。
我们一边听歌一边聊天，现场气氛很好，灯光打得很乱，也正是因此，这角落不是很起眼。
“她的歌不错，没想到会来这边。”那孩子如此感慨说。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这边，第三次觉察到她这举动之后开口。
“既然来看演唱会，不看舞台，总看这边做什么？”一边看前方舞台表演，一边问她。
“老师比舞台更吸引人些。”她很认真地回答完，我侧头，却只见到她布了红晕的侧脸。
看她这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孩子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正想着之后说些什么时，现场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状况，歌手大概是唱得有些累了，在副歌部分有一个严重的破音。
“噗。”歌手破音的同时，那孩子竟笑出声来。
那破音的确是很明显，直接导致后来几句都没有找到调。
看那孩子笑颜，回想刚才那场景，片刻后没忍住，也笑出声音。周围的气氛静下来些许，我和她之间却是借这情况放松下来。
之后的过程歌手发挥还算正常，再没那种失误。
值得一提的是，倒数第二个曲目是一首温柔的情歌。
“我平时常听这首。”她说。
“嗯。”点这首歌我之前也有听。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And longer if I can
How long will I need you?
As long as the seasons need to follow their plan
How long will I be with you?
As long as the sea is bound to wash upon the sand
How long will I want you?
As long as you want me to,
And longer by far
现场的灯光变得很温馨浪漫，毕竟这首歌如此温柔。现场版做了些改变，旋律更轻缓，将钢琴的旋律改成竖琴，并加入木吉他伴奏，听来更别有一番感觉。
我注意到她靠到这边来一些。默许了这种动作，我没有回避。
“前面一对情侣正在接吻。”她用很轻的声音说。
顺着看去，我的确看到了那情侣。
我知道她不只是想如此。
侧头看她，对上那清澈的眼眸。注意到她英气面容上写满紧张。那种紧张将她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了。
气氛凝了片刻，仅有音乐声在周围流淌。
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在这一刻竟然迟疑，没有躲避。
于是就在那一瞬间，她抱过来，动作很温柔。还没有想好如何反应，主动权就那样被她掌握。
很清楚当下发生的是什么，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呢？
歌者依旧在轻轻唱，灯光璀璨，旋律动人。
而她的气息比那一切加起来都更迷人。
原本只是轻探她的气息，到后来就渐渐融于我与她之间的温度。
抚上银发，伴随着音乐声，我在想，人生若是一场航行，在经历了如此多之后，大概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泊休息。
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
贪恋其中无法自拔，错误若能如此美妙，也算是绝伦的艺术了。
或许是时候遵从心之所向，给这一切一个结果。
How long will I hold you?
As long as your father told you,
As long as you can
How long will I give to you?
As long as I live through you,
However long you say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And longer if I may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