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门打开。虎彻勇音走出电梯,她在走廊站了很长时间,最后体力有点撑不住才回到病房。
尽管很不想相信那个假设,但她又很不凑巧地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那位先生时的情景。当时她正在化疗…那位先生出现了,然后卯之花医生说有事,就离开了。
想那个干什么呢?卯之花医生肯定是真的有事才会离开啊。
虎彻勇音摇摇头,试图把那种在她看来很不负责任的想法赶出脑海。
想起刚才的举动,愈发觉得后悔。就算卯之花医生和那位先生关系不一般…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什么权利对卯之花医生要求这要求那呢。
得道歉才行。
可是道歉不就等于承认刚才是在发脾气了吗?
坐立难安,半天之后决定做些什么去补偿之前的失误。
霓虹流转,璀璨的光点刺破黑暗。
但却碍眼得很。
人造的灯光气势太盛,逼得星星悄然隐去,只有细细观察才能看得到细微的光亮。
卯之花在主任办公室静静坐着。她在思索还要不要继续在这。白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再加上浮竹带来的消息,之后的日子更得多加注意。
不过她知道真正让心里烦躁的不是那些。
虎彻勇音的态度突然变了,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和浮竹在一起,所以吃醋了?
不可能。她了解虎彻勇音的性格,对方不会因为这种事吃醋。
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呢。
望着厚重夜色出神许久。
她呆在这里是为了照顾虎彻勇音。然而就这种局势来看,今晚怕是很难见到面了。
一直呆坐着也没有用,正考虑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来。
“请进。”轻声开口,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抬眼,看到虎彻勇音站在门口,一时讶异。但很快心中涌出的便是全全的担忧。
“卯之花医生,那个…你饿不饿。”勇音自己也觉得这开场糟透了,但实在想不到别的,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小吃店,我有点想吃就去买了点。”
“你现在已经能吃小吃了吗?”卯之花沉吟片刻之后反问,语气冷淡些。
勇音听出卯之花语气里一丝不悦之后心虚起来。对哦,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能吃油炸的小吃……
两人对视片刻,虎彻勇音尴尬到简直想落荒而逃。
“你现在最好不要吃这种油炸的小吃。”不再为难对方,卯之花轻声叹气。她起身。
“是…我主要是想买给卯之花医生。”这句话绝对是实话。
“不是已经很累了么,干什么还出去?”卯之花愈发觉得无奈。
“抱歉。”几句话过去,勇音彻底没精神了。她很想和卯之花就刚才的事道歉,请求对方原谅她,但心里某个地方又提醒她有的事情不可以说破。
卯之花看出虎彻勇音情绪低落。接过宵夜之后和对方一起坐在沙发。
“谢谢了。”放柔声音。
“嗯…对不起。”
“道什么歉?”卯之花微笑。
虎彻勇音只是摇摇头,然后将脸别向那边。
卯之花看了虎彻勇音一会儿,将宵夜放到一旁之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勇音。”
“嗯。”
“今天心情不好吧。”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一句柔柔的陈述。
虎彻勇音慌张地移开目光,许久之后小心地瞥了一眼卯之花。结果就在她回头的瞬间,她探到了卯之花眼中的担忧。
是诚心实意的关心,那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然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点头承认,接下来就得说出原因。可是她要怎么向卯之花说出原因呢?“因为你和那位先生走得太近”?“因为你竟然用他的生日注册会员卡”?太荒唐了。
她摇摇头。
“没有。”轻声说,“逛得不错,就是有些累了。”
长时间的沉默。虎彻勇音隐约感觉到卯之花一定知道她是在撒谎。
“那还出去买宵夜干什么呢。”卯之花的声音很柔,“刚才怎么不睡觉?”
“因为觉得回来的路上和卯之花医生说的话太少了,有点不安。”勇音说,“卯之花医生最近很累吧。”
“还好。”
“一直在给你添麻烦,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
“我拿你当朋友,而朋友之间是没有‘添麻烦’这种词的。”
虎彻勇音听完心里一震,她隐隐觉得卯之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暧昧,好像别有深意。
“或者说一直在受你照顾。”勇音换了个词。
“我希望能照顾你。”
“卯之花医生请别这么说了。”虎彻勇音终于开始有点承受不了,她半是玩笑,半是哀求地说。
“什么?”卯之花有点意外会看到虎彻勇音这种状态。
“总是说这种话的话,很让人伤心啊。”勇音攥紧了手,“卯之花医生很温柔,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可以被温柔对待的。”
“勇音想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太舒服了。太有安全感了。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很荒唐。”
“不荒唐。不过,这样不是很好么?”
勇音摇摇头。
“等有一天你不这样做了,我就会很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但我真的……很……纠结。”
卯之花听完沉默了很久。她看着虎彻勇音,意识到对方相比之前虽然成长很多,但在感情的方面竟然更加放不开手脚,更加地…怯懦了。
“是受之前亲人身上发生的事情的影响然后有这种想法么?”轻声问。
“可能更早。”勇音思考了很久之后说。
“更早?”
“可能我天生就是这样,总是很失落。”勇音轻声说,“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哪里来,但我总觉得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什么人,又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真的觉得内心缺失了一块。”
卯之花听完很震惊。
“我知道这很奇怪,一般都是为自己的糯软找借口才会说这种矫情的话。”勇音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真的这么觉得。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很具体的感觉。”
“或许是那样的。”卯之花沉默很久之后说,“或许我能理解。”
“是吗…”
“嗯。”卯之花点头。愧疚的情绪越积越多了,“是啊。”
两人沉默很久。
“但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就放任自己。”卯之花轻声说。
“不是放任。”勇音辩解。
“就是放任。”卯之花说得很肯定。
“我在试着努力调整心态。”
“真的有努力么?还是只是这样说。”卯之花反问。语气不严厉,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勇音哑口无言。想反驳,但张不开嘴。
卯之花看了虎彻勇音那无措的表情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火。
“对不起。”卯之花立刻开口说,“我刚才的话太过分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没有。”勇音摇头。
“我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勇音垂下头,喃喃重复,“我知道。你千万不要道歉,卯之花医生。”
卯之花垂眼,她看眼前光洁的桌面,那上面此刻映着虎彻勇音的眼睛的倒影。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她刚才的态度是有些差了。人在化疗期间精神本就脆弱,虎彻勇音当下虽然看起来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实际还是很虚弱的,只是表面撑着而已。
再者说,她知道虎彻勇音说的是真的。
那个禁术非常复杂,虎彻勇音并没有发挥好。证据就是她那之后又躺了几十年,证据就是对方没有去世。
所以,上一世的一些记忆和情绪会残留些许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更能想象,她的离开对虎彻勇音究竟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我理解你所说的了。”卯之花说,“那我怎么做你会好一些呢,勇音?”
“…我……”
“嗯?”
“不知道。”勇音自己也觉得丢脸。说到这份上,竟给不出解决办法。
卯之花觉得有点无奈,不过她很快就转到虎彻勇音的角度试着分析了一下。
“你首先要做的是敞开心扉。”她看着虎彻勇音的眼睛说。
“嗯。”敞开心扉,好的。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很在意你和那位先生的关系么?
勇音也觉得很无奈。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矛盾啊。
“你脸色很苍白。”见虎彻勇音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卯之花便也不再强求。她准备结束话题,给虎彻勇音早些回去休息的机会。
“是累了。”
“下次不要晚上出去了。你现在的抵抗力比较低,容易感冒。”卯之花轻声提醒。
“嗯……谢谢,卯之花医生。”勇音点头,“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过宵夜不错呢。”柔柔微笑,打开袋子。
勇音看完那微笑脸又红了。
没过一会儿回到病房,虎彻勇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片混乱。
“所以到最后,那个不是卯之花医生的生日?日期是乱写的么?”第二天平原织雪很惊讶。
“嗯,是啊。幸亏提前问了一下。”
“诶,那还真是可惜……卯之花医生也真是,竟然写假的日期。”
挂断电话,虎彻勇音深深叹气。
这件事之后,只有一件事被完全确认下来了。虎彻勇音再也没办法隐藏的心情是,她喜欢上了那位医生。
既然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再怎么自我催眠也没有用了。坦荡地接受这一点,心里反而好受很多。
但很快困扰上她的是,就算确认了这点,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二十天过去的很快,她后期恢复了很多,至少不需要人照顾着,和卯之花的接触自然地就减少了。
虽然表面是这样,虽然卯之花在看到她时笑容还是那般温暖,但是虎彻勇音多少还是感觉到卯之花在控制她们之间的距离。
第二次化疗的日期到了。
虎彻勇音拉上窗帘,躺回床上,不停深呼吸调整心情。
“你放轻松一点好不好。”平原织雪在一旁深吸一口气,“我都跟着你紧张了。”
“上次是不知道,所以怎么来就怎么受着了。这次知道之后要面对什么,总是不会太轻松的。”勇音小声说。
“你想想开心的事情。”
“什么开心的事情?”
“比方说你马上就要见到卯之花医生了。”
“…又不是以什么好状态见。”勇音很无奈。
话语被敲门声打断,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能见就可以了!”门被打开时平原织雪用口型夸张地说。
虎彻勇音颇为无奈,想回话,卯之花却已经走进房间。
“状态不错呢。”看了一下虎彻勇音的脸色,卯之花微笑说。
刚刚被气得不轻,脸色当然红润了。平原织雪这样想完,噗嗤一声笑喷,怕被卯之花看到于是别过头捂嘴笑得浑身发抖。
虎彻勇音万分无奈。
不过倒是多亏了平原织雪,她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躺好。”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乖乖躺好。
再一次看着对方将静脉输液器具整理好,挂好生理盐水,投过温柔的目光。
手很稳,和上次一样,直到胶布在手背贴好,虎彻勇音也半点都没觉得疼。
“辛苦了,卯之花医生。”勇音说。
“没关系。”卯之花微笑点头,“那么等一下我再过来。”说完,悠悠看了一旁平原织雪一眼。
卯之花出去之后,平原织雪扭头看向虎彻勇音。
“卯之花医生是主任吧?”
“是啊。”
“她对你真的很好啊,这种工作不都是护士做的吗。”平原织雪耸耸肩。
“嗯……”勇音听完垂下头,“是啊……”
平原织雪眯眼睛认真看了看虎彻勇音。
“我说啊。”
“嗯?”
“我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突然拜托我过来,是为了躲着卯之花医生吧。”平原织雪直接地指出。
“说什么呢。”勇音否认。
“就是这样吧。”
“不是。”
“我看她对你也不错。不是没机会啊,为什么这样?”
勇音再也没办法装不在意了,她深叹一口气之后把ipad放到一旁,抬眼认真地迎上了平原织雪的目光。
“我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比如说?”
“是否已婚。”
“这显然是未婚。”
“有没有爱人?”
“可以调查。”
“喜不喜欢女人?”
“……”
前面都对答如流,但是在这个问题面前,她没办法轻松地给出解决办法。
“我觉得她不介意。”过了很久,平原盯紧了虎彻勇音的眼睛说。
“世界上一大半的悲剧都是从‘我觉得’开始的。”虎彻勇音说.
“算了,我不参与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该上的时候就不要顾忌太多。”平原说。
“不管怎么说,谢谢提醒。”勇音叹气。
没过多久,卯之花回来了。她来的稍早些,抬头看了看,发现袋子里还有不少液体。平原先打了招呼,两人自然地聊了起来。
“如果方便的话,请平原小姐出来一下吧。说一下护理时注意事项。”卯之花微笑说。
“嗯?好的。”平原很快就反应过来,起身。
两人和虎彻勇音摆了摆手就都到走廊。
虎彻勇音一脸诧异。护理事项……?有这些规矩吗?
十七
走廊很安静。这层病房很少住人。
“平原小姐过去有过护理病人的经验吗?”卯之花轻声问。
“基本没有。”平原如实回答。
卯之花点点头。平原织雪看出对方根本就一点都不着急要说什么护理注意事项,心里大致有了谱。
“说起来,之前一直都是卯之花医生在照顾勇音呢。”
“是啊。”卯之花从容笑应。
“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勇音一直在和我说这件事,她觉得麻烦您太多,很不好意思呢。”平原织雪仔细地打量卯之花的表情。
“我对她所抱的并不是需要回报的那种感情。”卯之花看着窗外用很轻的声音直截了当地回答。她知道平原织雪和虎彻勇音私下里肯定谈论过她的事情,而平原织雪当下这么做无非是想帮虎彻勇音刺探一下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很难呢,那种感情。”得到这种直接的回答,平原织雪简直要替虎彻勇音激动到跳起来了。不过她还是谨慎地继续试着试探。
“总会有人做到。”卯之花意味深长地回答。她说这话时想到的是虎彻勇音。
平原织雪听完,沉默很长时间之后点点头。
“哎,说起来真是很累呢。一直加班。身体很不舒服。”平原织雪活动了一下身体。
“我给你看一下?”卯之花微笑。
“可以吗?”平原织雪有些意外。
“当然。”
卯之花用极少的灵压感受了一下平原织雪体内能量的流动。说来很巧,虽然很少,但平原织雪是有灵压的。
“缺少休息,食补就可以调整过来。”卯之花说着简单列了一下。
“喔…”平原织雪认真地记下来,“实在感谢,卯之花医生。”
“举手之劳。”卯之花微笑。
“嗯…”平原织雪现在在思考要怎么自然地离开,“啊…说起来,勇音的生理盐水应该打的差不多了。”
“我进去看一看吧。”卯之花点头。
“卯之花医生今天上午有事吗?”
“没什么事。”
“我隐约觉得勇音比较希望您在她身边。”平原织雪鼓起勇气说,“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安慰她一下……”
“显然。”卯之花微笑。
“麻烦您了。”平原织雪双手合十。
两人准备走回房间,在开门之前卯之花停下脚步。
“平原小姐。”
“是?”
“有些事情,我想直接和她交流。”卯之花说。
平原织雪从对方眼神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威慑力。她紧张地咽了口吐沫。
“我明白。”赶紧应。
卯之花点点头,将门打开。
虎彻勇音怎么看都觉得局势不对。而等平原织雪开口,她终于能确认--自己果然是被卖了。
“我突然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刚刚拜托了卯之花医生……嗯,实在抱歉,之后做什么补偿你都行。”
你做什么都补偿不了了。勇音用眼神传递这个信息。
平原织雪淡定地假装没有看到。
“实在麻烦卯之花医生了。”平原织雪说。
“虎彻小姐不介意就好。”卯之花说着看了一眼虎彻勇音。
总觉得…这种气势……哪敢介意呢。
勇音一边想,一边微笑点头。
“当然不介意。”
“那再见了勇音。”平原织雪走了。
于是房间内又只剩虎彻勇音和卯之花烈两人。
卯之花将药水换掉,她坐在床边看着虎彻勇音。
“不要总是别扭。”轻声开口,语气里没有半点指责之意。
像是…温柔地在商量。
“没有。”勇音往被子里缩了缩。
“现在只剩我们了。”
“嗯。”
“说实话,勇音希望我在这吗?”
“当然希望。”勇音回答得很快,但很快目光又沉下去,“当然希望……”
“之前的顾虑还是在吗?”卯之花看到那眼神之后轻声问。
“嗯。”勇音如实回答。
“暂时不去想那些,你会好受些。”
“那样说不定之后就会难受的。”
“我不会做出那种举动的。”沉稳地道这一句。
虎彻勇音不知道该回什么。她想说她们所指的是不一样的。她对卯之花的喜欢,和卯之花所指的她不会失望--完全是两条路线啊。
只得沉默。
“我在外面的水吧工作,你把握好机会和卯之花医生相处,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我三分钟就能到。”过一会儿收到平原织雪的短信。
第二次化疗反应来的比第一次化疗时要快得多。没过多久,虎彻勇音就没什么力气,躺在床上,连看电影的精力也没有了。
比上次难受得多。
床单被汗浸湿,到最后虎彻勇音握着卯之花的手,一度有想要放弃的欲望。人在难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早结束这种痛苦,回归正常的生活。
药水打完,命几乎没了一半。
“好了,乖,药已经打完了。”卯之花帮虎彻勇音擦汗。
虎彻勇音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到最后反应过来时,卯之花正在帮她擦眼泪。
太丢脸了。
这样想着,哭得更难受了。
夜很漫长。
卯之花守着虎彻勇音,心情难以形容。眼看对方如此折磨,忍着不一同落泪便是苦差。
“卯之花医生能忘了吗…太丢脸了。”缓过来一点的时候勇音小声说。这样想着,心里更加难受了。
“有什么好丢脸的呢。这的确是很难受。”
“忘了吧。”
“好。”卯之花应。
勇音听卯之花应完,心里还是怪怪的。虽然她知道对方一旦答应,便真的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深深吸一口气,拽了拽被角,深吸一口气,小心地看着卯之花。
“卯之花医生,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说吧。”
“一直在这工作的话,看过很多末期的患者吧。”
“嗯。”虽然并不是真正的肿瘤科医生,但在最后时光挣扎的人,还是看了不少的。卯之花点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呢?”
“就是突然想到了…”语气里含着丝无奈,“那么也见过很多人放弃治疗吧。”
“嗯,末期的话,是有人直接选择修养的。”卯之花点头。
“这样啊。”勇音闭上眼睛。
“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放弃?”
“不是,我只是想到…如果要一直化疗,一直这么痛苦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勇音是发自内心地说这些话,她经历了化疗的过程之后深刻意识到这痛苦简直难以忍受。就算知道次数有限,心里某些时候也会崩溃,不停算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如果是那些晚期的患者呢?那些人所面对的,完全是没有尽头的凌迟啊。
卯之花听完这问题便将视线转向虎彻勇音,看了很久之后扭头向窗外。
“活着本身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人可以用余下的时间来寻找意义。思考的时间越长,离真理也就越近。”
“真理又是什么呢?”
“勇音是在认真的问?”
“嗯,是认真的。”
“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吧。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自身过得幸福比寻找真理更加重要。”
“也是啊……”勇音思考了很久,最后抱紧了被子,喃喃一句。
“怎么突然想问这些了?”揉揉银发。
“最近想的比较多吧,可能因为是站在岔路上。”勇音小声说。
“你是在前行呢。这种情况,不能算是岔路。”卯之花安慰道。
情况不一样的,现在遇见你就是岔路了啊。勇音忍不住想。
怎么形容呢?
从没想过人生会有这种变化,不是形式上的,而是从本质开始,一切迅速地崩塌然后重建。比过去更好,更坚固,但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要从某种执迷不悟里挣脱出来,可能需要一些契机。
这样想着,勇音又扭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卯之花一眼。
“嗯。”轻声应。
或许真的不算岔路吧。
“很晚了,换些东西想想吧。会很累呢。”卯之花说,“能思考这些证明你的状态好些了,不过如果可以,尽量还是抓紧机会好好休息,尽快恢复体力。”
“好的。”勇音点头。
这种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卯之花是这样所指,勇音也是这样知道。毕竟有了之前的经验。
天际微亮之时,虎彻勇音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卯之花坐在沙发,在一盏没有很亮的灯光下捧着书--是她刚刚看完不长时间的一本。
周围很静。天际渗出的一点点亮光还不足以彻底地驱散黑暗,虎彻勇音过去是很喜欢这种混沌状态的。心底深处会有一种安定感,觉得这种灰色是自身的归属。
不过现在情况就差很多了。会洒落温暖阳光的晴天还有挂着璀璨星空的暗夜,到什么时候便赏什么样的景。
像这种时候,放轻呼吸,和这种安静融为一体,多看一看喜欢的人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烧,想抬手摸一摸,但最后放弃了,担心会打扰到卯之花。毕竟对方的心很细,观察力也很强。
翻页。
修长的手指在边角摩挲片刻之后轻轻将其推至另一侧,动作很柔。一次愉快的阅读体验过程中不该有匆忙二字光顾的迹象。
长发柔柔地坠在肩膀,又在身后散开。随着动作轻轻在没有一丝皱褶的衣面滑过。
暖色的灯光投在脸上,皮肤竟成了牛奶一般的白色。睫毛微微抖动。
人真是美妙啊。竟能超脱一切创造出这种美感。
虎彻勇音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之后,日光投在她脸上,眼眸被照成了浅色,其中映着的依旧是那身影。
两个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担心打扰到对方。直到黑暗彻底散去,那盏暖灯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时,卯之花抬手将其关去。回头,刚好看到虎彻勇音坐在那里,微微卷的银发乖乖地覆盖在那漂亮的面容。经阳光一照,有些苍白的脸色透明一般。
两人都觉得彼此惊艳。
都看了很久,不知要如何开口。最后默契地以一个微笑做为她们当天交流的全部的开始。
“早安。睡得怎么样?”
“还好。”勇音回答完,又笑了笑。
还好就是不太舒服的意思呢。卯之花如此转换完对方的回答,也笑了。
“既然醒了,怎么没有叫我?”
“看到卯之花医生在看书,就没打扰了。”
“是你的那本书。”卯之花将书合上,让虎彻勇音看了一眼封面。
“嗯。”勇音点头,“卯之花医生觉得怎么样?”
“观点不错。”卯之花微笑说。她有一瞬间想到,如果虎彻勇音恢复部分记忆,知道那些历史事件发生时她们甚至旁观过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对视闲聊几句,看到虎彻勇音精神还算不错,卯之花多少放心了些。虽然根据上次的情况来看,今天上午开始到明天,这一时段才是真正困难的时期。
天边嗡一声,像是很远的地方有爆炸。
卯之花瞬间扭过头,盯着远处的一个方向看。
“是哪里爆炸了吗…?”勇音注意到这点之后也顺着看去,疑惑地猜测着。
“或许吧。”卯之花撤回了视线,她认真地注视着虎彻勇音的眼睛,“勇音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有很难受么?”
“睡一觉之后恢复很多,感觉还好。”
“我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在办公室,要去取一下。”
“好的,当然……我一个人现在完全没问题,卯之花医生不要担心。”勇音猜出了卯之花是怎么想。
“我等一下就回来。”
“好。”
卯之花走出病房。
虎彻勇音看着那道背影,许久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卯之花医生…该不会又一晚没睡?
这怎么行啊。
越想越觉得不妥,无奈地抬手捂脸,躺回床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想这样给对方添麻烦的。
野外。
血液从尸体腹部的大洞中流出,混杂着泥土缓缓流淌。斩魄刀掉在一旁,晨曦照在上面竟多了些凄凉的味道。
刀是好刀,只是主人再不会醒来了。
羽织被风吹起来,卯之花静静站在一旁。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十三番队的队员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尸体的眼睛睁着,她没有去动,因为类似的景象已经看了太多。
虚应该已经离开了,但也不确定。有完全隐藏灵压的能力的话,实在无法判定具体的位置。
留意周围的响动。
没有半点虚存在的气息。
到底是来晚了。
直到其余几位十三番队队员赶到,周围还是没有半点虚存在的迹象。怕是杀掉这位队员之后猜到其余的死神会赶来,提前离开了。
十三番队队员看到眼前的四番队长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卯之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当下的头发是披着的。那些队员恐怕是第一次见到四番队长披着头发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她胸前还有一道伤疤。
不过那些队员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没多说什么。卯之花见此,回了一个微笑。她当四番队长太久了,当初那种性格或许还在,但不会总是显露出来。
“卯之花队长……我们先离开了。”队员走之前如此说。
卯之花点点头,目送那几位队员离开。
过程中一切顺利,那只虚真的离开了。
收回目光,看着地面的血迹出神片刻,最后转身离开。
这位队员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当下至少弄清了一件事。
那只虚是在现世,在这附近。浮竹队长在生日那天带来的消息是正确的。
十八
虎彻勇音看着窗外正出神时,卯之花走进屋内,手里拿着粥。
意识到又到了痛苦的要吃饭的时候,虎彻勇音苦笑了一下。卯之花看完那笑容安慰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尽量吃一点。”商量的语气。
“嗯。”勇音点头。
吃吧,反正最后总会吐的。
接过粥,打开盖子,香味飘出来。
现在竟然单闻味道就想吐了。勇音默默地想。
结果自然是如所想的那样。试着把这种情况当成生命中的必经之路,但虎彻勇音从未见过一条路上铺了这么多荆棘。
许是身体不适,承受力也跟着变差了。难受得厉害的时候,总是很想哭。觉得丢脸,就只好忍着。
地狱般的几天过去,身体终于缓过来了一点。但不想第一次化疗时还能有力气出去逛,这次真的就只是一点了。
“进展怎么样?”平原织雪如此问。
“每天只顾着难受和吐了,你觉得进展还能怎么样呢?”虎彻勇音叹气。
“…往好了想,既然她连这一面都不嫌弃,将来你康复了,感情肯定就更好了。”
勇音忍了很久,最后叹气摇头。
“精神一点啦。”平原织雪小声说。
“好。”勇音应。
日子愈发难过了。
就算卯之花一直陪在身边,虎彻勇音也有点撑不下去。有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多希望卯之花能告诉她,之后不用化疗了。
还剩两次。
二十天很快过去。
在最后几天的时候,虎彻勇音决定再出去开车到处逛逛。休息了十多天,状态怎么也好很多。等过几天第三次化疗开始,可能就没有这种兴致了。
整理好了状态,戴上口罩。想到能出去逛,心情怎么也是好了很多。
“卯之花医生。”可怜兮兮地盯着眼前那位医生看。
“…知道了。”没等对方将请求提出来,卯之花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现在拿她的副官完全没办法,“刚好我也想逛逛。”
“太好了。”勇音的心情好了起来,她刚才紧张得快喘不过气了。
“想去哪里玩?”卯之花看了那笑容之后将之前的无奈扔到一旁了。
“我记得卯之花医生的兴趣是爬山。”勇音想了一下之后说。
“没错,但你现在可不能爬山。”
“嗯…要爬也没有力气呢。我们开车去兜兜风吧,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很好。”
“开车兜风么?”还真是当今人类很喜欢的事情,卯之花想着,“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吧。这次开我的车去。”
勇音认真想了一下,卯之花的车的确比较适合开着兜风。便也没拒绝。
两人一同走出医院。勇音依旧围着那条围巾。阳光烤在身上,十分温暖。
虎彻勇音先坐在驾驶位。开卯之花的车的时候,她心情十分复杂。爱屋及乌,怎么看这辆车怎么觉得漂亮,虽然的确是一款了不得的车。
忍住激动的心情,启动,驶出医院。
“这种天气真是很舒服呢。”降了车窗,卯之花的长发被丝丝缕缕地吹起。
“是啊,比前几天都暖和。”勇音点头。
车平稳地前行,大概二十分钟后,她们出了市区。路变得宽了,两旁的风景漂亮许多。
“出院之后还能约卯之花医生出来一起玩么?”忍了很久,勇音终于开口问了。
“有什么不能呢?当然可以一直联系。”卯之花微笑回答。
“太好了。”勇音轻声说。
卯之花赏了一会儿虎彻勇音的侧脸,片刻后收起微笑,看向尽头连绵的山的剪影。
不过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如何才能保证不伤害到虎彻勇音呢?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当下身为人类的虎彻勇音,更需要注意的是日后恢复身份,重回死神身份的那位副官。
想也没个结果。
“第一次到那边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真是非常漂亮的景色。不过当时是夏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勇音一边开车一边说。
“是山路么?”
“不是普通的山路,那边有一片湖。”勇音说,“湖非常漂亮,保护的很好。”
“原来如此。”卯之花点头,她还真没有研究过这附近的风景,“我没去那边看过。”
“希望现在的景色会很好。”勇音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也祈祷。
一路闲聊,虎彻勇音发现卯之花的许多观点都很有趣。成熟又有风韵的同时,提出的很多想法都是没听过的。
“卯之花医生一定研究过很多哲学方面的东西吧?”她这样猜测。
“没有呢。”卯之花回答的声音很轻。
活的时间足够长,遇到的事情足够多的话,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变化了。卯之花想。
没多久路渐渐地变陡,两旁的树干也密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头顶的云层竟然密集起来,阳光渐渐隐去,天一下就灰暗起来。
勇音看着这景象,心情复杂。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天的。
“勇音开车累了么?前面的路好像不是很复杂了,换我开吧,你来指路。”卯之花说。
“也好。”勇音想了一下之后下车。
两人换了位置。
又走了没一会儿,经过了一个转角,视线豁然开朗。虎彻勇音虽然之前来过,也不由被震撼了一下。
被群山围绕着的湖水的上方缭绕一层雾气,与头顶边角被阳光照亮的云层相照应,如梦如幻。因为是冬天,树叶已经落尽,颇有空寂的美感。
这景实在震撼,叫人心底肃然。
“是这里吧。”卯之花看完也觉得很不错,她放轻声音问。
“嗯,是这里。”勇音点头。
当下是工作的时间,而且是早晨,山上几乎没有人。这一路她们只看到过其余两辆车。
一旁有一个空着的地点,是供人停车拍照休息。
卯之花将车停在了那里。
地点很特殊,就在山的边缘。就算旁边有防护栏挡着看起来还是很惊险。
两人下车,一同站在边缘赏这景色。
“真是漂亮。想不到离城市这么近的地方还会有这种景色。”卯之花说,“勇音能发现这里也很厉害呢。”
“我也是被人推荐才知道……这里没多少人知道,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如果人多了,可能也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勇音发自内心地说。她心里某个地方希望这个地方能一直如此,永远清清静静地坐落在这,等待少数人的到来。
虎彻勇音看着眼前的景色,卯之花望着她副官的侧脸。一段时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做为人类的虎彻勇音需要些时间去赏景,而卯之花的心思则全部都在她的副官的身上。在那人的眼眸中,好像重新认识了一切。
令人舒适的寂静最终被爆炸声给打破了。
一切来得极为突然。护栏被撞开,跑车被推到空中数米远。虎彻勇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身体被推了出去,耳边嗡嗡一阵作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体悬于百米高空,马上就要下坠--
爆炸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想这些事情,就觉得眼前一黑。
斩魄刀出鞘,卯之花抱着已经昏迷的虎彻勇音站在半空。在受到攻击的同时,她一边保证了虎彻勇音的安全,一边用鬼道接住了跑车。
可惜车门已经撞变形了。等一下该怎么和虎彻勇音解释现在的事?
简单摸了一下脉搏,心里很是担心。她不确定在这种状态下对虎彻勇音使用鬼道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抬眼,看眼前站在道路中间的那只虚。
始解了斩魄刀,将虎彻勇音交给肉雫唼。肉雫唼十分小心地将虎彻勇音护好,然后飞到一旁。
“没有斩魄刀可以吗?”虚压低了声音,挑衅般问。
“对付你的话,我想不到有什么使用斩魄刀的必要。”卯之花声音平稳地说。
“也对,送死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斩魄刀。”虚说。
卯之花完全没把这这种挑衅的话放在心上。那话简直和梦呓没有区别。她去送死么?能让她送死的虚怕是还没生出来。这虚若能让她在战斗中获得些许乐趣便是极为难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对于战斗并不是那么看重了。毕竟追求极限快感的同时,总是要辜负些东西。
而真心是不可辜负的。
确认肉雫唼已经将虎彻勇音送到安全的地方,卯之花便不再拖延时间。她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有人。
“破道之四,白雷。”抬起一根手指,连续放出数道攻击。藐视对方一般,只用了最初级的鬼道。即便如此,灵压凝聚之后能量还是十分强大。
几道攻击速度极快,虚立刻躲闪,衣角却还是被烧焦些许。
“这样就躲不开了,还说什么大话呢。”卯之花眼神轻蔑。
虚将手攥得咔咔作响,他迅速上前用虚闪攻击,然而被卯之花轻轻松松地躲开了,连站立的姿势都未动,只是羽织的衣角轻轻荡了起来。
虚继续上前,抽刀进行攻击。卯之花抬手使出缚道,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便将对方刀刃挡住。
一面倒的局势,连近身都不能。
虚认为这是卯之花故意讽刺它,于是更加愤怒。
但事实是卯之花并没有这么想。她只是随意地进行防御同时寻找缺口准备一击结束战斗。毕竟不放心虎彻勇音昏迷太久。
虚再次使用了能力。他上一次在卯之花面前脱身就是因为这种能力,因此很有信心。隐藏灵压准备绕到卯之花身后。
“啊哈哈,死神--”消失之后直接从卯之花的背部出现,虚完全释放了灵压准备放出强力的虚闪。
“破道之十二,伏火。”卯之花骤然回身,抬手将灵压轻轻一拉,一瞬间从湖面一直延伸到天际的网状的灵压线现形。
虚心下一惊,等它再想发力,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固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特殊的能力只有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才会奏效。”卯之花语气清冷地说,“到此为止吧。”
“你--”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群山仿佛都跟着震动。湖面的波澜起了一圈又一圈,虚的身体在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了。
“卯之花队长。”正在此时,浮竹通过穿界门赶到了。他刚好撞见那只虚身体消散的过程,“……已经杀掉了啊…灵压好像没有想象的强。”
“之前过分高估它了。只是靠着能力钻了些空子。”卯之花轻声说完看向山下被吊星护着的那辆跑车。
浮竹神色凝重,他很是为之前那位十三番队队员的去世感到不值。同时也觉得庆幸,幸亏那只虚盯上的是卯之花这么强的人,如果盯的是其他队员,情况也会很危险。
肉雫唼托着虎彻勇音飞上来,浮竹看了看那跑车,神色严肃些许。
“虎彻副队长看到那只虚了吗?”浮竹问。
“没有。她当下没有灵压。”卯之花说。
“那就好办……”浮竹思索了一下,“就说是车祸吧。我立刻让队员过来再借一辆车,然后把原来那辆送去修。”
“也好。”卯之花点头,“只有这么办了。麻烦浮竹队长了。”
“现世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失职……卯之花队长能在现世真是太好了。实在感谢你。”
又简单聊过几句,两人在原地等待十三番的队员的到来。没一会儿十三番的队员来了,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开着一辆银色轿车。
“和人类的联系越来越多之后,资金也成了问题,不得不通过一些手段来取得了呢。”浮竹笑着解释说。
“由十三番队负责这些的话也是很累的呢。”卯之花说。
“将来或许能成立新的部门吧。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浮竹猜测说。
两人上了轿车,现世的队员留下处理现场。卯之花和虎彻勇音坐在后排,浮竹在驾驶位认真地调整座位。
“我的驾驶技术可是非常一般,卯之花队长不要见笑啊。”浮竹说。
“看起来并不差。”车启动,缓缓向前驶去。卯之花轻声说。
“怎么和虎彻副队长解释?说是事故么?”浮竹问。
“便说是事故吧。”卯之花说。
“嗯,好。”浮竹点头。
卯之花侧过头,看着虎彻勇音的侧脸,心里不由叹气。
“勇音。”解除鬼道之后轻轻晃了晃对方肩膀,“醒醒。”
“不吃鱼糕……”勇音摇摇头,迷迷糊糊说完之后瘫到另一边了。
“噗。”浮竹没忍住,笑了。
“没人要你吃鱼糕,醒醒。”卯之花也笑了。
“嗯……”勇音想睁开眼睛,但是这个动作十分费力。她听到了卯之花的声音,但头脑晕晕沉沉的,想不到要如何回应。
有人在扶她。
各种感官渐渐回归。头晕的感觉也一点点散了,睁开眼睛,发现她正在车上,而卯之花就在她旁边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吓了一跳。
她想起来刚才她们一起掉下山崖,连着跑车……
“这是哪?”勇音回想起那些之后立刻起身四处看了看,等看到浮竹坐在驾驶位笑着和她打招呼时,她整个人都惊讶到说不出话了,“您……”
“这位是浮竹先生。”卯之花想起来过了这么久还没介绍过,
“说来还没自我介绍过,你好,虎彻小姐……”浮竹说。
“你好……”勇音愈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急忙扭过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卯之花烈,“卯之花医生,我们刚才是怎么了?车呢?是出车祸了吗?”
“出了点小事故,有一亮车过来把我们的车刮到了,你撞在车上受了点轻伤。”
“……可是我记得我们坠下山崖了。”受了轻伤?勇音认真感受了一下。除了脑子,她不知道自己还可能是哪里受伤了。
“坠下山崖?怎么会呢。只是车刮到了防护栏,我们都没有碰到。”卯之花淡定地微笑回答。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勇音觉得头越来越疼了,那画面冲击力那么强,她想忘都忘不掉,难道真是假的?
“是记错了吧。”
“我当场就晕掉了?”勇音觉得很是丢脸。
卯之花只是微笑。她没办法告诉虎彻勇音那其实是她下的手。
“呃…我觉得迷迷糊糊的。”勇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卯之花了,如果只是简单刮碰就晕掉了,那也太……丢脸。“所以,也没有其他的人被撞掉吧?”
“当然没有。勇音怎么这么问?”卯之花警觉了些。
“我记忆里好像是有人在空中飘着……”勇音越说越小声,“果然那也是晕掉之后产生的幻觉吧。”
卯之花心下一惊,浮竹听完这消息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