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尸魂界那边一切如卯之花所料,袭击是最后一次。死神门消灭了入侵的虚之后就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卯之花最后在尸魂界呆了两天,将工作安排好之后便返回现世。
“卯之花队长,我姐姐她……还好么?”到现世时,在穿界门旁遇到执行任务的虎彻清音。
“还好。”卯之花轻声说。
“还是不会回来吗…?”
“不,快回来了。”
“快回来了?”虎彻清音怔了一下,得到这结果她很是意外。
“嗯。出了些问题,我会找机会将事情告诉她,让她好好考虑。”
“这样啊…”出了些问题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清音想着,轻轻叹了口气,“她回来的话,灵力会立刻恢复吗?”
“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会一点点恢复的。”
“这样啊……”
没过一会儿,卯之花穿过了穿界门。抵达现世的街道不久之后打电话给虎彻勇音。
“卯之花医生。”虎彻勇音很快就接了电话。
“刚刚下班,想到你于是打个电话。在做什么?”
“唔……我这边啊……”勇音回头看了看电脑界面。上面显示着地图和一大堆号码。
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卯之花便到了虎彻勇音的家。
她很久没有到这边了。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冷冷清清,结果却意外看见很多卡通摆饰。沙发上更是多出很多动物抱枕。
虎彻勇音开始还没想到,直到她看到卯之花的眼神,顺着看过去,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尴尬羞耻得不行。
“呃…嗯…那个是……”虎彻勇音想着要怎么解释,挽回一下形象。
没料到卯之花走到沙发旁边,拿起一个白色小狗的抱枕。
虎彻勇音怔了一下。
卯之花将抱枕抱在怀里。
“蛮可爱的。”用成熟的声音柔柔道了一句。
虎彻勇音的脸刷一下红了。
请、请不要用那种状态说出那种话啊……
“嗯…”小声应。
“对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卯之花轻声问。
“应该能找到她…理论来说,我现在找到了她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勇音一边说一边看向电脑屏幕,“正在等回信。”
“有时差吧。”卯之花看了一眼时间。
“嗯…是啊。”勇音叹气,她等得有点心焦。
“如果联系到了你打算过去吗?”卯之花停下了摆弄抱枕的动作。
“嗯。之前已经说好了,就一定得过去看看啊。”勇音说。
“要怎么和她说呢?”
“就说康复了。当之后的事没有发生。”勇音犹豫了一下……不过仅仅是一下。
“这样好吗?”
“嗯…我觉得…没什么吧。就当成我没去检查,一切还和之前一样。”勇音说着看向窗外。夕阳很是漂亮,在这个时候心境难得地平和了些许,“如果将实情告诉她,她也不能做什么。那边很乱,还是不要让她分心了。”
“嗯,也好。”
或许不只是不告诉那位朋友,连自己也是在这样想吧。
卯之花猜到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最后决定不要拆穿。这是一个心理过程。需要她注意的东西还在之后。
过了一会儿,虎彻勇音找到了之前收着的茶。
“还是新茶。”勇音看了一下包装之后不无惊喜地说。
“感觉我不来的话,它就要一直被收下去了。”卯之花笑着说。
“或许是吧。没什么机会喝。”勇音打开包装,准备茶具。
片刻后卯之花走到茶具面前。
“我来沏茶吧。”微笑说。
“嗯…也好。”勇音想了想,自己的确不擅长。
卯之花的动作很熟练。她一边沏茶,一边用余光打量虎彻勇音。
“卯之花医生的动作真是好看啊…”虎彻勇音发自内心地赞美,“我就笨手笨脚的,完全不行。”
“你可一点都不笨手笨脚呢。”卯之花微微沉下声说。
虎彻勇音还想说些什么,但片刻后发现卯之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沉默三秒,最后没有就这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专心致志地开始看卯之花。
的确是一点都不笨手笨脚,卯之花细细地回想虎彻勇音做为死神时沏茶的样子。练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有模有样了。
等身份恢复之后会有什么感想呢?是人类时的思想会占主导,还是会以死神的角度重新看待这段身在现世的生活?
应该是后者吧。
“一个人去吗?”
“嗯。”
“太不安全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陪你去吧。”
虎彻勇音听完之后呛了一口。她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儿。
“不行,卯之花医生不能去。”回过头,语调无比认真。
“看来勇音是不希望我去。”故作失落。
“没有的事,我心里很希望能和卯之花医生一起,但事实是您真的不能跟着。”
“有什么不能呢。”
“太危险了。不行…”勇音皱起眉来。
“你一个人去就不危险吗?”卯之花反问。
“我自然…没什么问题啊。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可卯之花医生不一样。”勇音说到一半有些吞吐。
“不要抱着那种消极的想法。”
“……”
卯之花喝了一点茶。
“其实我有在战场生活的经验。”轻声开口。
虎彻勇音听完震惊地抬起头。
“真的吗…?什么时候?我从来没听你提过……”
“是真的呢,在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卯之花医生的年龄并不是很大吧。是怎么回事…?”
“如果方便的话,过段时间会和勇音说的。”卯之花微笑。
“…过段时间……”勇音非常在意。
“嗯。总之勇音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我有战场生活的经验。如果我陪你去,吃的苦一定会少些。”
虎彻勇音听完往后靠了一些,她将视线投向一旁。头脑飞速地运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到最后再说吧。”就算是这样也不想卯之花一起去,毕竟是危险的地方。推了话题当缓兵之计。
“嗯,话题到此为止吧。我只是希望勇音了解一下还存在这种可能,至于别的,就不多说了。”卯之花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便也不深究。
“嗯。”勇音点头。
很晚的时候卯之花斜倚在沙发看电影,虎彻勇音在一旁一直说要睡,但看起来完全没那个意思。
“还不休息吗?”到了电影三分之一处,正是无聊的部分。卯之花干脆将视线投在一旁玩愤怒小鸟十分投入的虎彻勇音身上。
“等一下休息。”虎彻勇音说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拉弓。
卯之花看了对方那认真专注的样子,回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随后又觉得虎彻勇音能有这种心态也不错。
“呃,对了,卯之花医生困了吗?床都已经准备好……”勇音突然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
“还没有。”卯之花轻声说。
“喔…”勇音点头。
“突然跑到你这来住,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卯之花回头,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虎彻勇音。
“完全不会啊。”虎彻勇音回答的很自然,“等等,是我拜托卯之花医生你过来陪我的啊。”回过神。
“那也是突然过来住啊。”卯之花微笑说。
“完全不是那回事。”勇音认真地摇摇头。
卯之花以笑容为回答。将注意力重新投在电影上,抬手拢了拢长发。
虎彻勇音注意到卯之花一直抱着那个白色小狗的抱枕。
“那个……”抬手指了指。
“嗯?”
“卯之花医生一直抱着那个呢。”
“嗯,因为很舒服。”
“这样啊。”
“是啊,而且这个抱枕给人的感觉和你很像呢。”
卯之花悠悠说完,正在喝水的虎彻勇音又呛了一口。
惊恐地回过头,对着那抱枕看了半天。
有像吗?真的有像吗?不,卯之花医生肯定又是在开玩笑…!……问题是到底哪里像呢?
看出对方纠结得不行,卯之花在心里感慨了有趣。
“除了去那边,勇音还有其他特别想做的事么?”转移话题,轻声问。
勇音收了收纠结的心思。
“嗯……”看着卯之花,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
“嗯?”卯之花目光柔和。
虎彻勇音憋了半天,最后耸耸肩。
“暂时还没有想到。可能是想好好放松一下,旅旅游吧。啊,对了……想去滑雪。”
“滑雪倒是很简单。”
“想找到合心的雪山就不太简单。我想把所有有名的滑雪场都逛一圈。”
卯之花听完笑意更柔,她没有说话,在虎彻勇音看来应该是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古怪。
前面屏幕的淡蓝色光线投在白皙的皮肤。黑色睡袍的边角坠在一旁,睡衣的衣领包裹着曲线完美的颈部。
虎彻勇音在一旁的椅子坐着,静静看了很久。
“能忠心喜欢某一项事物是很难得的呢。”
虎彻勇音以为这讨论已经结束时,卯之花如此感慨地开口。
“啊…嗯。是啊。”勇音垂下头应。
其实要说想做的事,应该还有一件……
真想和卯之花医生在一起啊。之前说不甘心也是因为这个。别的事情怎样都好,但算到最后……刚刚遇到喜欢的人,又被夺去了在一起的希望。
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唯有这一点,实在太可悲了。怎么想也没办法让心情平静下来。
越想越觉得无奈,深深叹一口气,收起手机,和卯之花一起看起电影了。
卯之花用余光观察了虎彻勇音的一系列反应,最终别过头,面容平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过一会儿,虎彻勇音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界面,眼前一亮。
“啊…!有回复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邮件点开。
“里面是怎么说的?”卯之花也将注意力转移到邮件上。
“我看看…”虎彻勇音的眼睛迅速扫过文字。
卯之花没有再说话,她等虎彻勇音将结果告诉她。
眼眸被手机屏幕的光线映亮,虎彻勇音看完一遍之后又抬手将页面翻到最上方,重新细细地阅读。
长时间的沉默。
读了三遍之后,虎彻勇音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到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让表情隐在黑暗里。
在虎彻勇音开始读第三遍的时候卯之花就知道了那头传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影片的声音被关掉了,各种画面杂乱无章地出现。明暗不定的灯光使两人的面容时不时隐在黑暗中。
“消息里说什么?”卯之花轻声问。
“嗯…烈不用陪我去那边了呢。”勇音抬手拨开额前的刘海,低头出神许久之后补了一句,“我也不用去了。”
卯之花听完没有出声。
她放下遥控器,款款起身走到一旁,为虎彻勇音接了杯温水。
“具体是什么情况?”轻声问。
道谢之后抬手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有要喝的打算。虎彻勇音忍了很久,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在手心。
“去世了,就前段时间。”喃喃说,“患病去世的。”
二十三
卯之花站在那,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她留给虎彻勇音反应的时间。
人在得到难以接受的消息之后都会有一会儿是迷茫期,那时虽然大脑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心理上还是没有接受,因此最严重的反应也还没来。
虎彻勇音捂着脸沉默了三分钟,卯之花守在一旁。
“我可能有点儿渴,去接杯水。”她突然起身说。
“嗯。”卯之花垂眼,“好。”
虎彻勇音站起来去另一侧接水,卯之花站在原地,拿起刚才她为虎彻勇音接的那杯水喝起来。
虎彻勇音接完水站在那里缓慢地喝了几口之后回身走到卯之花身边。在看到对方手旁的水杯之后怔了一下。
“啊,对不起…我忘了刚才你……”尴尬的神色。
“没关系。”卯之花摇摇头表示无妨。心慌意乱之时注意不到周围的变化也正常。
“抱歉,我……刚才有点……”勇音揉了揉头发,费力地解释。
“好了,别说那些了,我能理解。”卯之花喝完水,将杯子放到一旁,“勇音需要一个人静静么?”她问的很平和。
虎彻勇音沉默了三秒之后摇头。
“我现在更想和你呆在一起。”小声如此说。
卯之花应完,坐在沙发上,朝虎彻勇音招了招手。
“过来休息一下吧。”
“嗯。”
虎彻勇音也坐在沙发,她坐在卯之花一旁。
卯之花尽量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虎彻勇音。没过一会儿,噎在眼中的晶莹果然顺着那漂亮的面容滑下来了。
“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早知道我就不劝她回去,该把她留下来的。”虎彻勇音一边啜泣,一边回想朝仓离开之前的样子。每次叫她都是“您。”有关那份感情,能证明其存在的就是那句“看来您也不是不知道”。
“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拦她下来,之后还能做什么呢?”卯之花轻声安慰。
“其实……”
“嗯?”
“她走之前用很委婉的方法向我告白了。”虎彻勇音越说越痛苦,“可是我没办法给她回应。我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哑巴一样沉默。”
“不能做出回应并不是你的错。”卯之花说。
“我知道她喜欢我,尽管我本身并配不上这种喜欢……但她那么喜欢我,我如果能多说些什么,会对她有很大帮助的吧。”
“多说些什么呢?”
“不知道……安慰的话吧。或者那时我没有一直沉默就好了。那肯定很伤她的心。”
“人活在世上总有些时候是没办法处处顾全的。”
“不能处处顾全,但也不能伤喜欢自己的人的心啊。”勇音说。
虎彻勇音所说的这句话直接刺到了之前的事情。卯之花沉默半响。
“有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吧。”卯之花说。
“只是借口吧,明知道自己对一个人很重要,但到最后却眼睁睁看她走,什么都没有做。就算不喜欢,也该做些什么的吧。只是太懦弱了,不想有机会直接去面对那个人的情绪,不想尴尬,所以也不捅破窗纸帮对方恢复心情。仅此而已。”
卯之花垂下头。她拢了拢墨发,朱唇微启,却终是没能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虎彻勇音的情绪平复些许。她不再哭了。望着眼前的凌乱的影像发呆,看男女主角接吻的镜头闪过。
卯之花也顺着看去。这时接吻的镜头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夕阳。
夕阳缓缓沉下去,片尾开始播放。
“你的理论是对的。”卯之花突然开口道这一句。
虎彻勇音以为卯之花是给她平静下来的时间所以没有说话,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真的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看向卯之花,发现对方的目光难得地沉重些许。
“我……”勇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论是对的,但那并不适合被放在你身上。”卯之花继续说了下去,“我相信你当时考虑的也很多。将一切综合起来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那种选择,所以现在完全不必觉得懊悔。”
虎彻勇音沉默了很久。
电视依旧处于静音状态,片尾滚动。客厅内光线暗了许多。
“或许吧。”虎彻勇音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人会被恐惧操控而忽略身边人的感受这一点,实在很可悲。”
“你既没有被恐惧操控,也没有忽略身边人的感受。”卯之花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
片尾曲放完了,影片介绍界面重新显示出来。
虎彻勇音摇摇头做为回答。
夜越来越深了。
简单处理了一下事情之后,虎彻勇音在卯之花的安慰下躺好。
“睡吧。晚安。”卯之花轻声说。
“……”虎彻勇音没有说话,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眼神挽留卯之花。
“还是睡不着?”
“心很乱。”虎彻勇音如实说。
卯之花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做你会好些?”
“其实……”
“嗯?”
“我特别喜欢卯之花医生在身边时的感觉。有时我会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在身边就好了。”虎彻勇音轻声说。
“如果我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呢?”卯之花抬手自然地帮虎彻勇音拉了拉被子。
虎彻勇音先是眼前一亮,之后那光点一点点淡下去。
“不会的,很多东西都会将人分隔开的。比如死亡。”小声说。
卯之花没有回答。
很晚的时候她关了灯,在黑暗中走出虎彻勇音的房间,到客厅静静坐着。
回味对方刚才的。
很多东西都会将人分隔开,诚然。比如死亡,没错。
卯之花将自己埋在黑暗里试图休息一下,也平复心情。虎彻勇音之前针对朝仓说的那段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那段话里的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间刺破了她伪装的心情。
很多东西都会将人分隔开,比死亡将我们隔得更远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各自的性格呢。
不过应该也只是过去了。
这样唐突地来找你,就是为了将那些消除。
靠在沙发,将遥控器拿起来,再次看了那个电影。她知道虎彻勇音有一个习惯,如果不是非常平静地睡着的话,半夜一定会做梦醒来。
静静等着。
在沙发还是在长廊,心情都是一样。
眼前也没有清酒了呢。让思维散在这屋中,卯之花突然想起一件趣事,回想当时的景象,轻轻笑出来。
“勇音也喝一点么?”递过酒杯。
“诶…嗯?那个……”慌张的样子无比可爱。
“嗯?”
“我……”开始犹豫了。
轻笑。起身。取来了几乎不带度数的饮料。
“明天还有工作,还是不要喝酒了。”一边说着,一边倒好饮料,递给对方。
没料到银发的副官难得地倔强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卯之花队长还是给我一杯清酒吧。”
“真的要喝?印象里你并不喜欢呢,不要勉强。”
“没有不喜欢。”神情十分认真。
对视三秒,穿着和服睡衣的队长最终还是顺了自家副官的意。
递过之前用过的酒杯。
看着液体顺着之前嘴唇触碰过的地方又一点点流到副官口中。
银发的副官放下杯子,忍了半天,最后终是忍不住别过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本来就很不喜欢酒呢。证明就是转世之后家里半瓶酒都没有,甚至酒杯也没有准备。
数着回忆,愈发觉得好笑。
虎彻勇音半夜果然醒了,一方面是因为做梦,另一方面是因为胃疼。
守在对方身边,再次感受夜的漫长时,卯之花思绪飘远。
她在想或许是时候和虎彻勇音说明一切,让对方做出选择了。如果身份人类生活的时光给对方带去的只有痛苦,那么换一种生命形式或许也没有不妥。
但等到很久之后虎彻勇音整理好情绪,说要开始到处滑雪时,卯之花又犹豫了。
“等到这个时候就觉得,做为人类还是很开心的。”虎彻勇音一边整理滑雪板,一边笑着说。
看完那笑容,思绪沉重。
卯之花开始以为虎彻勇音滑雪只是对命运的一种反抗,但到后来她渐渐开始明白,对方也是真的在享受其中的乐趣。
虽然也有反抗的成分。
回归死神的身份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滑雪吗?
不得而知。
“嗯…”整理好装备,晚些时候,虎彻勇音又纠结起来。
“怎么了,突然开始愁眉苦脸。”
“没什么。”试图掩盖心思。
“这次旅行就一个人吗?”
“是啊。因为很远,而且时间说不定会很长。”勇音说。
“没有想过如果有可能,想找谁做为同行的人?”一点点诱导。
“……”
不出意外,虎彻勇音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
看了对方这种反应,卯之花更有把握了。
“嗯?”等着对方回答。
“没想过这问题。”转回头喃喃说。
“是吗?”
“嗯。”应下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卯之花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会提我一下,那样就可以一起去了。”走到窗边假装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实际是透过玻璃反光的部分观察对方的表情。
虎彻勇音以为对方当下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于是自然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啊…?诶?等等,卯之花医生你不是得工作……”
“就那样吧。”
“嗯……?‘就那样吧’?”
“相比工作,我认为陪着你会更好点。”
“那怎么行。”虎彻勇音难得地没有同意。
“不希望我一起过去么?”
“当然希望卯之花医生一起过去……老实说,我刚才就想回答想和你一起去。但事实是那完全不行啊,那么长时间的话假期根本请不下来,只有辞职一条路吧。不可以。”最后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不考虑工作的话呢?”卯之花问。
“我特别希望和你一起去,比卯之花医生想的还要希望,但是不行。不能不考虑工作。”勇音摇头。
“难以理解的选择的背后都是深思熟虑。”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吧…卯之花医生。”
“我是说真的。”
“那么为什么这么做呢?”虎彻勇音认真地回过身,“说起来,刚住院的时候就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问了很多次,卯之花医生都没有给我答案啊。”
“疑惑什么?”
“我刚住院的时候,我们只见了两次面。卯之花医生却为我安排了特殊病房。我问原因,你回答我们很早之前就相识。”
“嗯。”
“卯之花医生是玩笑的吧。”勇音压低声音说,“我想了很久,也不知具体是何时。”
卯之花听完沉下眼帘,抬手轻轻搭上窗台的边缘。
“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不是突然提起…因为现在也有同样的困惑。”
“我们已经认识将近三年。”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失礼,先向您道歉。但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三年了,我对卯之花医生你还是所知甚少。”勇音说话,“和当初一样。”
“看起来是一直很介意这个问题呢。”卯之花回身,认真面对这种状况。
“有一点吧……”虎彻勇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透露的东西有些太多。她垂下头,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我必须纠正一下,有一个部分,勇音记错了。我当初说的是‘假装我们认识很久’。也就是说,并不是很早之前就相识。”卯之花不紧不慢地微笑回答。
“诶……?”刚才想好的说辞没了一半,“是这样吗…?喔…好像是这样……”事实好像的确如卯之花所说,虎彻勇音一下没底气了。
“所以……我当初真正指的是,我认识你,而你不认识我。”卯之花说。
“喔……”这么一理解,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勇音认真想了一下。“等等…!那卯之花医生是怎么认识我的…?”回过神。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在商场里,你为一个突然晕倒的人做人工呼吸。”卯之花之前没有考虑过要如何回答,但提到这问题,当时的场景立刻便出现在脑海。
虎彻勇音怔了一下。这回答有点出乎意料。
细细回想。是有那么一次……当时正在逛街,看到不远处有人晕倒。围了一圈却没人敢上前,刚好会一点急救知识,就上前做了人工呼吸。
回想起这件事之后震惊地张大了嘴。
“卯之花医生当时也在……?”
“我后来才到的。刚好看到你做完人工呼吸,医护人员赶到的场面。”卯之花说。
“啊……”虎彻勇音很震惊,“真想不到……卯之花医生当时也在。也想不到你竟然会记得……”
“当时给我留下很深印象。后来在医院看到你,一下就认出来了。”回想当时,卯之花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欣赏,同时心里还含着一丝骄傲。“前后隔的时间也不长。”
“喔…是不太长。”虎彻勇音彻底信了。
“就是这样。”
“卯之花医生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一开始就说的话,你肯定会说‘那没有什么’,然后拒绝我的帮忙。卖个关子效果更好。事实也是如此。”卯之花微笑。
“……好吧。”虎彻勇音无言以对,她当时的确是被卯之花唬得一怔一怔。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卯之花医生就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帮我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卯之花说了这句暧昧不明的话。
虎彻勇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谢谢,卯之花医生,但我……真的没办法一直耽误你的时间。”虎彻勇音说,“我的行程很不确定。而且在非压雪雪面滑行之前需要大量的练习,否则很危险。从各个方面考虑,卯之花医生都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辞职。”
“是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只是摇头。
“别这样。”许久之后垂下头,话语抖了一下。哀求一般。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油然而生。
卯之花看着虎彻勇音的侧影。她在想对方恢复死神身份,回想起一切之后会是什么感受。这种举动,是不是已经过火了?
“我这么做给你带来压力了吧。”卯之花轻声开口。
虎彻勇音摇摇头。
“不是。不是压力,我只是……太喜欢卯之花医生你了。”说到这突然哽咽了一下。
卯之花心一惊。
“因为太喜欢卯之花医生你,所以总是想靠近,想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但那是不可能的啊。我们会分开,而且很快就会。你没义务陪着我,没义务处处照顾我的心情。你每次靠近,我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所以拜托了,至少这次考虑一下我的心情。不要了吧。我没办法承受我要和你分离的事实。”
虎彻勇音说完神情凄然地看着卯之花。卯之花觉得自己快被那目光灼伤,最终移开了目光。
“无法承受要与我分离的事实,于是将分离的时间提前么?”卯之花问。
“我心里会好受些。”
“只会更不好受。因为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卯之花说。“逃避是没有用处的。”
“卯之花医生不也是在逃避吗?…我之前问你,有没有准确的答案。”虎彻勇音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这句话,“然后…没有答案啊。”
卯之花没有回答。
气氛愈发尴尬。虎彻勇音有一会儿想收回之前的话,但她忍住了那种冲动。站在原地,等待回应。
时钟无声走了许久。
“这真不像你。”这种情况像是在报复呢。如此想着,卯之花扬起脸,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
虎彻勇音心抽痛了一下,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两人在静谧里对视了许久,心里纠缠的事截然不同,内容却尽是对方。
“勇音到底如何想我呢。”
“这句话是我问卯之花医生才对。”
“不要刻意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卯之花直接地指出,“不要像小孩子一样。”
“我没有。”虎彻勇音慌乱地低下头试着掩饰表情。
卯之花叹气。她走到虎彻勇音的面前。
“真的这样决定吗?”放下了一切,语气轻得挤不进空气里,“你担心的真的只有我的工作吗?”
“不止。”虎彻勇音忍了很久,最后摇摇头,承认道。
卯之花第一次在虎彻勇音面前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苦笑。
事已至此,没有其他可以说了。卯之花默认了虎彻勇音独自旅行这件事。
坐在一旁轻轻揉虎彻勇音的头发。数着时间,到晚上的时候告辞。未料到虎彻勇音也一同起身。
“嗯…那个,卯之花医生不是还没吃饭吗。”
“嗯。怎么了?”
“一起去吃吧,我请客。刚好我也饿了。”虎彻勇音脸上写着紧张。
昨晚开始胃不舒服,已经一整天没有食欲了,怎么会在这时候恰巧就饿呢。
“也好,不过换我请客吧。”微笑,知道虎彻勇音是在为白天的事情忐忑。用温柔的语气令其安心。
“就我请客吧。卯之花医生想吃什么?”虎彻勇音问。
“吃你喜欢吃的吧。”卯之花说。
两个人一起出去,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过程中虎彻勇音小心地观察卯之花的反应,担心白天的事情是不是惹得对方生气。
卯之花自然看出这点,于是表现的同平时一样。时不时开些温柔的玩笑,让虎彻勇音感受她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
一个玩笑,笑过之后虎彻勇音的目光深邃起来。卯之花看了那眼神之后也随着收了笑容。对视许久,眼神里所蕴含的东西衬出语言的无力。
“那么就再见了,卯之花医生。实在感谢你这样陪我。”出门时虎彻勇音如此说。
“注意身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忘记这点。”卯之花说。
“好。”虎彻勇音点点头。
本该分开时还是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虎彻勇音意识到这点之后心里生出厚重的悲哀。车辆在不远处穿梭行驶,灯光将城市点缀得璀璨绚丽。连星空--连那在城市里十分少见的璀璨的星空--此刻都安静地挂在头顶。
世界如此温柔地展示自己,所有人都在这种美景的衬托下忙着自己的事,而她很快就要和这一切道别了。
“在任何时候遇到危险,打电话给我。我会赶到。”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收了思绪,她看向卯之花。
“好。”轻声应下,心里却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麻烦对方。
“还有一件事。”
“嗯?什么事…”
“两个月之后再见一次面吧。我有事要和你说。”卯之花说,“在此之前,好好享受旅行,如果这是你一直期望的。”
“好。”虎彻勇音点头。
两人便在星空下分别。
虎彻勇音看着星空,很久。
卯之花身着羽织,坐在虎彻勇音车对面的长椅。目送对方归来,上车,离开。
二十四
“人生啊。”电话那头,平原织雪如此感慨。
“我记得你跟她不算太熟。”勇音想了想之后如此说。
“不算太熟,但也不错了。话说你怎么没直接告诉我?”
“当时乱的不行,完全忘了该怎么做了。”
“哎。”
“话说我开始滑雪了哦。”虎彻勇音一边说,一边将滑雪板放下。
此刻正在山顶的她抬眼望去,往左边走正规的雪道。往右边的话……
是雪道外的禁行区域呢。陷在里面的话,连救援都没有。
不过以她的状态完全可以应付。之前和卯之花那一次是身体实在太难受了。
今天就还好。休息之后体力强很多了。
抬眼看了看天空。一片湛蓝,真是漂亮。
“注意安全啊。话说你什么时候到北边?我一直想去看看,陪你一段吧。”
“别费心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是,是。不过你这样的话别人该有问题了,哪儿能跟你这么担心啊。”
“有什么好担心呢。”虎彻勇音叹气。
电话那头,平原织雪面露愁色。她看着水杯出神。
有什么好担心?有太多好担心了啊。
“开始滑了。”虎彻勇音说。
“嗯,玩的开心。”
挂掉电话,简单观察了一下地形,自然地调整了滑板的方向,踩上去之后自然地朝着与正规雪道相反的方向前行。
飞速滑下,周围的风景都模糊起来,天地间只剩一片白茫,虎彻勇音尽情地享受这种速度感。
许久之后到山下。对这山坡有了一定了解,准备再上山看看另一面。
轻轻哼一首老歌的调调。再到山顶,准备滑下时突然发现右边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皱眉细细看过,发现有一团小小的黑色在雪地里滚动。
黑猫还是什么?不,好像比猫小很多啊……
在这里呆着是迷路了么?附近根本找不到吃的吧,怎么会跑到这么高的地方……
一边想着,一边卸掉了滑雪板走上前。刚刚靠近,那团黑色的东西突然飘了起来,一下冲到她身前。
“这是…!”虎彻勇音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两步。稳下身形在看,是一个浮在空气里的黑球。形状不停变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但给人的感觉…是活的。
那小东西绕着她飞了一圈,之后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无影无踪。
虎彻勇音在原地呆了半天。
那是什么啊。震惊的表情怎么也掩不住,她抬手擦了擦汗。
在原地呆了很久,一切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个东西刚刚飞走……
是没睡好结果出现幻觉了吗。闭上眼睛揉揉眉心,最后决定忘记那个,摆好滑板,很快便冲下雪坡了。
两个月的时间快到了。虎彻勇音这几天一直在想卯之花要说的是什么事,为什么当时不能说,而要等到两个月之后?
原因太多了,但最主要的还是……
要见自己的副官,需要做些心理准备。
山下的咖啡厅,卯之花端起杯子小口喝着。咖啡对她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看着山的轮廓,心里想着虎彻勇音还真是很厉害,这些天里一个人走了相当一圈。而且这样看来,滑雪对对方来说真的是一件乐事。虽说一个人偶有寂寞出神的时候,但整体来看心情还是相当不错。
当下是会在哪里呢。看着远处的雪山,心里想起这些天所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依旧漂亮,但果然是一点点瘦了。
咖啡厅的音乐和光线都很柔,给人舒适之感。看书觉得有些累了,正准备闭眼小憩时却突然感受到一种不该出现于此的力量。
猛然睁眼望向远处,片刻后起身,身影消失在角落。
雪被掀起,阳光下泛起一片白雾。虎彻勇音趴在地上,滑雪板掉在一旁。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腰疼的厉害。但当下似乎没什么功夫去管。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刚才滑行的明明非常顺利,直到这个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
除了怪物似乎没有别的词好形容。
黑色的,一大团,浑身上下布满了压抑的气息。
“这是…恶搞栏目吗?”语气控制不住地发抖。
虚听懂了一般凄厉地叫起来。在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压抑感叫人喘不上气。
就是在这一瞬间,灵压才真正显露并被卯之花知晓。
虎彻勇音完全搞不懂这回事,脸色煞白,看着那虚扑过来,来不及多想,转身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躲到一旁然后抓起滑雪板。刚稳下身形就看到自己刚才呆着的地方多出一个大坑。
冷汗顺着下来。思索半秒之后一把抓起滑雪板固定了鞋,顺着滑下去。
恐怖的吼声从身后传来,雪块拍打在背部,虎彻勇音凭声音判断那只怪物追了上来。
移动速度应该不会太快吧?那么巨大的身形……
如此想着,在间隙回个头。
完全错了,在她已经加起速度的情况下那怪物距离她竟然还是三米不到。
冷汗几乎要将里层的衣服浸湿了。
回身又是一惊,前面的雪坡上立着数棵树,而最近的一颗正在她滑行的轨道上,马上就要撞上--
一个急转弯,虽然没有撞到树上,但滑雪板几乎停了下来。雪很深,这一停就陷进去,没办法继续滑,尤其是单板,必须要卸了滑雪板重新启程才行。
距离越来越近,虎彻勇音正心慌时却突然被人从一旁拉了一下,顺利地回到雪面上。
这里并不是正规雪道所在的位置,怎么会有人?等等…不对,有人的话,那个怪物的目标更大了啊!
“那个--”慌张回头想让那个人快点离开。
却看到了一个身着羽织披着长发的女人的背影。
记忆一下重合了。虎彻勇音呆在那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她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这就是梦里站在废墟的那个女人啊。
一阵风吹过,她终于看清了那件羽织背面的东西。
一个以“四”为中心的标志。
这背影和卯之花医生未免太像……
再往后,头脑越来越混乱。强烈的困意袭过来,无论如何都支撑不住。
倒在雪地。
卯之花回过头,确认虎彻勇音已经睡着之后叹气。
灵压真的越来越强了。而且是人类几乎没有的清冽的灵压,因为这样才会吸引到虚过来吧。
和虎彻勇音的记忆相比,这虚简直不值一提。
抬手,完全不费力地将虚定在原地。等待十三番队队员赶到进行净化工作。
转眼便是日落。
虎彻勇音觉得头疼欲裂,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守着好几个人,尽是陌生的,一时间吓了一跳。
“诶,你终于醒了!”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人说。
我终于醒了,但是也没必要四个人围一圈,然后离得这么近吧……虎彻勇音头晕得不行。
“你趴在山顶雪道的边缘,诶,话说你不会是想脱离雪道……”
“没有,没有的事。”虎彻勇音赶紧说。
“滑板也是那种……”
“别人送的滑板。”
“是吗?诶,这样啊。这种滑板是适合在非压雪雪面滑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说起来那个人也提过。”
“你无论如何不能去非压雪雪面滑啊!出了问题就糟了,连救援都到不了。”
“知道了。请放心吧。”刚刚晕倒了醒来的话,不是该先观察一下身体情况吗……虎彻勇音愈发觉得无奈。
“对了,你怎么会晕倒的?是生什么病了么?看起来脸色很苍白啊。”
谢天谢地,终于有一个人关注到这个问题了。
虎彻勇音觉得有点累,于是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了看窗外雪山的轮廓。
“嗯?”那位女工作人员顺着看去。
几个人都耐心地等着答案。
“嗯,病了。不过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虎彻勇音将视线从雪山上移开,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天暗了。
回到酒店,整理好东西之后坐在沙发上发呆。抬眼,刚好看到月光华丽地洒进来。
起身到窗边,看着明月出神。雪山周围,星空漂亮许多。
看了很久之后活动了一下脖子,推门走出去,到附近一家不大的茶馆坐着了。
“什么时候关店呢?”点好一杯茶之后轻声问。
“凌晨。”店员回答。
点点头。小口品茶。时不时透过古香古色的窗户望向外面那一条被白雪点缀着的街道。
这边的气候真是冷啊。在这种夜里品茶,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
轻轻笑。
过了一会儿电话想起来,看到是卯之花打来。
“卯之花医生。”接通电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声音依旧是糯糯软软的好听。
听完了那语调,虎彻勇音竟因为欢快而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太喜欢了,也太动人了。
“很好。”垂下眼,看着暖茶的视线都温柔了起来。
“周围很安静,在休息吗?”
“嗯…算是吧,现在在一家茶楼。”
电话那头,卯之花沉默片刻。
“你不是很喜欢喝茶的呢。”卯之花说。
“和卯之花医生认识这么久之后,也变得有些喜欢了。”
“是吗?”
“嗯。”
“说起来,两个月快到了呢。”
“我刚才也想起来这事。”
“找个机会见一面吧。”
“卯之花医生想要什么时候呢?”
“明天怎么样?”
“诶?倒是没问题,可是在哪见面呢?”
“我去那边找你吧,会方便些。”
“也好。”勇音没有多想。
电话那头传来卯之花轻柔的笑声。
“怎么了…?卯之花医生。”勇音莫名有些不安。
“没什么。勇音定一个时间吧。”语气又恢复到和之前一样了。
“喔…好的。”勇音点头。
电话挂断,虎彻勇音继续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神。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
“我去那边找你吧,会方便些。”
“也好。”
对话浮到眼前。
又是一阵头疼。皱着眉,抬手轻轻揉了揉。
大家都是开车,有什么可方便的呢?而且卯之花所在的城市和这里隔得很远,一天时间理论来说太赶了。
夜深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起床,洗了脸,再次回到山上滑雪。在雪道外压低身体,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滑下。
休息时在一家餐厅吃饭,过了一会儿,音响里突然放起了古典乐。
“几十年前的曲子吧?”
桌子对面的人听得很投入。或许是看虎彻勇音听得也很认真,就着这曲子自然地搭起话来。
“比那更早就开始流传了。只是后人整理旋律然后录音的吧。”
“更早?”
“几百年前就有了吧。”虎彻勇音随口说完,将餐具放好,起身。“您慢用。我先走了。”
“哦……好的,再见。”有点失望的语气。
下午滑完便整理好东西,回到酒店休息。这个地方地势探得差不多了,滑雪场名声远扬完全是得益于周围服务业的发展。惬意舒适的环境适合度假多一些。
到了茶楼安静坐着,等待那人的到来。
没多一会儿,约定的时间到了,一分不差,卯之花漂亮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
“好久没见。”微笑说。
“两个月了呢。”虎彻勇音的手在下面攥得紧紧的,许久之后才挤出了个微笑。
“店里的装修不错。”卯之花说,“在外面看来不大,里面却截然不同。难得你能找到。”
“也是碰巧了。进来之前根本没抱希望。”勇音微笑回答。
卯之花微笑。
茶香缓缓散开,虎彻勇音闭上眼睛。
“真是不错啊。”轻声感慨,不知说的是茶还是这周围的气氛。
卯之花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这的滑雪场怎么样?”卯之花随口问。
“一般。”勇音如实回答完笑了笑。
“两个月了,没有遇到很中意的么?”
“之前到了一个地方不错,呆的时间较长,不过也算不上是顶级。”
简单闲聊了几句滑雪场的情况。
“你的气色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卯之花微笑说。
“可能运动一下反而好了。”晚上还是很难受的,不过勇音没有说出来。
“心态呢?有转变吗?”喝了一口茶,卯之花的声音很缓。
“有吧。”勇音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暖色的街灯,用轻悠悠的声音回答。
“看起来很感慨。”
“嗯。是啊。”虎彻勇音深吸一口气,她将视线移回到卯之花身上。
两人对视了片刻。
“是怎样的感慨呢?”周围静谧,卯之花也放轻了声音。
虎彻勇音思考了很久,她心里憋了很多话,但最后发现没有什么是适合说出来的。
“感慨大多是说不出来的。”自嘲地笑了笑。
“是说不出来还是没办法说呢。”卯之花自然地跟了这句话。
不是问句。
虎彻勇音怔了一下。
卯之花抬眼,观察了对方的表情。
“怎么了?”嘴角的笑意很柔,却别有深意。
“没什么。”虎彻勇音调整好了状态,也回了个微笑,“也不是没办法说,就是觉得真的说出来会有点奇怪。比方说……最近感慨很深的是……世界浩瀚。”
“是很浩瀚。”听完忍不住笑了。
虎彻勇音贪婪地看着卯之花的一举一动。
卯之花自然留意到了那目光。
杯中茶已喝净,卯之花自然地将杯子放到一旁。
看了对方这举动,虎彻勇音下意识伸过手。刚刚碰到茶杯的边沿,猛地回过神。
慢动作般迎上卯之花的视线,虎彻勇音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硬着头皮为对方添好茶。
卯之花道谢之后浅浅地喝了一口。
“突然想起我们赏月时的场景。”轻声说。
虎彻勇音心一颤。她不敢看卯之花,同时又觉得立刻将视线移向别处会很奇怪,于是便也拿起茶杯,闭上眼睛浅浅喝一口来掩饰慌乱。
“在医院赏月的时候吗?”调整好了状态,极力用自然的语气回答。
卯之花摇摇头。
“在队舍赏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