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言希之 于 2015-7-25 19:58 编辑
Ch.27
最终没有等急救车,绘里半抱半扶着真姬上了真姬自己的车子,直接开到了不远的西木野综合病院。
身处东京病院分部的真姬父亲赶来了,而绚濑夫妇本来也打算跟来,却被绘里拒绝了。
“不用了。我会把她照顾好的。”
对伤害了恋人的父母,绘里压住了怒气。真姬很明显想要让她好好珍惜自己的父母,然而此时,绘里觉得只要再多看父母几眼就会不孝顺地发起火来。
“你们不用担心了,等一下打电话?”
父母看了眼门框上那一条血迹,支支吾吾地应了声。“跟她说……对不起。”
绘里不再多话,而真姬也已经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一样,倦着腰靠在车窗上,猩红色的头发落在苍白的脸上,上唇咬在下唇上,硬生生挤出一句,“为了绘里什么都可以。”
手骨折不需要住院,但是真姬的父亲还是坚持让她留在医院里。绘里则留下来守着她,让她安心睡觉。
真姬吃了止痛药,麻醉药的药效还在,昏昏沉沉地窝在绘里身边,枕着她的肩膀,让绘里伸胳膊把她围起来。
她的第二和三掌骨断掉了,正好是控制食指和中指的骨头。真姬父亲在真姬清醒的时候跟她讨论了以后的出路,让心爱的女儿好好休息之后,出了病房,亲自告诉绘里了后遗症,然后才问她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真姬和我去见我父母的时候,发生了争执……”那个时候他们站在病房外,绘里的声音却很小。
“因为告诉了他们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是的,之前都没有机会。”
“所以,你的父母是出于反对的状态。”西木野院长一语击中了重点,“你打算怎么办?居然上升到了这么严重的情况。”
真姬以后很有可能无法做临床手术了,脑科之类的精细动作并不允许手指有不受控制的可能。
“这一点不用担心了,就算再有问题,我也不会把真姬牵扯进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你们两人的事情的话,真姬还是应该承担她那一部分的责任的。”
“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也没关系?”
“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发生什么都得走下去了。”红发的父亲看着病房的门,然后盯住了绘里,好半天才开口,“你在她身边也是件好事吧。”
真姬结束了自己在手术台上工作的职业,从此转为脑部神经研究员,与此同时持续之前的其他工作与学业。
是好事还是坏事,真姬说不清楚。受了伤的第二天,她坐在病床上观察包了石膏的右手,跟绘里念叨,“本来就是脑神经系的,从医生转为研究员可能会更有趣。”
绘里一大早去了律师事务所,把自己的工作拿来在病房里做,并没有立刻回复真姬。
绘里清楚真姬的愿望曾经是成为钢琴家,因为根据着家人的期盼决定成为一名脑外科医生,然后再继承家业。而当根据期盼而努力了接近二十年的目标突然间因为她而无法实现了,愧疚到无法让自己接受带上了石膏的真姬。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伤心和愤怒,轻易地接受的样子反而让绘里不得不联想到了年幼的真姬,是不是也是毫无异样地接受了他人的安排。
‘你为什么不逃跑呢?’绘里想这么问她,‘逃跑的话,就算我咬你,也不会咬到这种地步。’
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真姬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为了她爱的绘里,什么都可以。
那么,为了她爱的真姬,绘里也什么都可以吗?
不是因为家人要她放弃芭蕾却是因为输掉了比赛而自愿放弃的绘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因为其他人的期盼而改变自己的梦想的绘里,某种程度上始终我行我素的绘里……
可以为了真姬而舍弃律师这个职业吗?
“真姬?”
“嗯?”
绘里看向真姬的时候,对方还在看自己的手,应声扭头过来时,紫色的眼眸似乎有点水气。眨了两下,才把空落落的眼神换下去,带上了精神的笑色。
“我为了真姬,也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后,红发的少女举着厚重的石膏,张开了双臂,脸色还是苍白的,而腔调终于充满了委屈,“疼,抱我。”
绘里扔下笔和文件,跑过桌子与病房之间的空间,把真姬的头按在自己柔软的胸膛中间。低头,让高挺的鼻子碰着对方的红色发顶。
鼻间是洗发剂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安心了。
右手是真姬的常用手,被石膏裹起来,吊在胸前,只能可怜兮兮地用左手抓筷子。绘里主动要求喂真姬,然而却被利利索索的拒绝了。
“偶尔还是要对我撒娇一些吧~”
“让我好好吃饭。”
在真姬如此坚决并且不可爱的拒绝之下,绘里只好拥抱了自己。她现在不敢跟真姬同床,怕睡觉的时候压到她,所以每晚自己到副卧室睡觉。醒来时,却往往能看到真姬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觉?”绘里笑得开心,蹭了两下,贴近真姬。
真姬偏过头,却没有睁开眼睛。“上洗手间走错路了。”
“为什么会走错路呢,难道是因为我们刚搬家?”
“嗯对就是这样。对这样的布局我不习惯。”
正好真姬没睁眼,让绘里毫无掩饰得扯大了嘴角。“我们的主卧室有自带的洗手间,而你以前的房间也有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房间很昏暗,绘里不再去挑逗她,伸手去测了测真姬额头的温度。应该是骨折的影响,真姬最近有一点发低烧,让绘里有些担心。真姬所有公务都被父亲停止了,而真姬自己也将博士与硕士论文放缓了。
“感觉没有烧了。”手从对方的额头上拿下来,绘里替真姬把被子往上拉,安心了许多。
她们搬到这个公寓,也就一个多星期。明明还完全没有安顿下来,箱子也没有完全拆开,就经历了一次关系的危机,和真姬的受伤。绘里在此刻,依旧没有在家的感觉。
她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钟,发现现在只有六点钟。抱着真姬挪了两下位置,寻求最舒服的躺法。闭上眼睛还没一分钟,她又打算起来,“早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憋奏。”真姬囔囔地喊了一句,左手拉住了绘里,“陪我。”
“那不吃早饭了?”
真姬没再回话,在被子里面扯绘里的睡衣。顺着小小力道躺回去,绘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之后再醒来,已经是必须起床的时候了。真姬左手使劲地摇她,甚至开始拍她的脸,唱起了歌。
“普通的早上和普通的老流氓~普通的俄罗斯流氓和普通的赖~床~我们普通的起床普通的上班~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哈哈哈你多久没唱歌了?”绘里一开始还打算装睡一会儿,但是当她听到真姬模拟Beatbox的时候,立刻忍不住地笑喷了。
真姬脸一红,手打在绘里的脸上的力道一时没收好,‘啪’地清脆打了下去。“经常唱啊。”
“啊真姬好狠。”绘里张口就要问有多久没有弹钢琴了,话到嘴边急刹车,坐起身看她,“那怎么跟捧读一样?”
“……平时也就对着实验室那些小兔小鼠小人类唱歌了,还能怎样啊……”
“等一下,中间参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小人类?”绘里接过真姬递来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嗯,没有生命的,旁边也没有其他人。”
真姬不会,也没有办法做早餐,煮了两杯咖啡,烤了两片土司面包放到盘子里,看上去有些小资。从房间里出来,打算直奔门关的绘里路过餐厅发现小资的早餐,美哒哒地晃到餐桌面前,举起咖啡杯就喝。
喝得一脸纠结。“为什么这么苦啊!”
“那是我的,放了糖和奶的是另外一杯。”真姬淡定地跟过来告诉她。
她们毕竟搬过来没多久,在家里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次饭,饭桌的位置也都没有决定下来。绘里眼角一瞄,看到真姬的咖啡杯被放在了副位上,而自己的则被放在主位上。“嗯,对这份早餐我很满意!”
“你快要迟到了。”真姬已经翻开了今日的报纸,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翘起腿,“叼着土司向外冲吧,是日剧的标配情节呢。”
“虽然没有你土豪,但咱好歹是个金领阿,”突然间爆了莫名其妙的乡音,她找来果酱在面包上随意涂了涂,然后真的叼住土司,嘴巴小幅度开合着继续说,“要跑也只是跑到车库嘛。”
“跑出我的视线就可以了。”
绘里经过吧台,把真姬的报纸压下,土司拿在手里,笑着对她说,“我走啦~”
“注意安全。”
家门被关上了,整个房子只剩下真姬一个人了。她单手翻了一页又一页的报纸,最终叹了口气。
一个人摆姿势没有意思,她长腿直接落地站起来,在客厅和餐厅里晃悠。
手时不时会痛,惹得她没有心情做别的事,因为连续好几天的低烧,她也蔫蔫地没力气。晃了有半个小时,接到了来自父亲的工作电话。
她接管位于东京的西木野医院的商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父亲打来电话问她一项新项目的细节,而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十几分钟后,有些不想挂电话。
“好了……啊对了,你的手感觉怎样?”因为女儿受伤而决定暂时帮忙的父亲此时在他自己的病房里,对女儿略怀心疼。他想了很久都没能打出问候的电话,遇到关于工作的问题时则立马把电话打出,现在才把真正目的问出口。
“还好,不怎么疼了。”真姬回答过后,两个不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开始在电话上沉默。
“噢那个,绘里去工作了?”
“嗯,她十点上班。”
真姬端着咖啡,磨磨蹭蹭地,望天花板,“我去帮你工作吧,家里很无聊什么的。”
“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可以搞定的。”
“好无聊……”
“……那你过来吧,最好叫出租车,不然小心点。”
绘里在中午午休时接到了真姬的电话,所以下班之后一脚油门踩去了医院。真姬爸爸换上了西装,跟真姬一起在办公室做公务,绘里叩门后进入房间之后,两个人同时合上文件夹,顶着猩红色的头发抬头。
绘里被这仗势吓得不敢多动弹,吞吞口水展开僵硬的笑颜,面对两双炯炯有神的翘梢眼,“怎,怎么了?”
“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的吗。”真姬爸爸跟着真姬点点头。
“虽是这么说……但也不用这么期待吧……”绘里服输地低下头,然后深呼吸抬头,“好吧,收拾东西,我们走!”
到底去哪里绘里并不清楚,但是既然那两人都跟好久没能出游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那么决定还是由她来做比较好吧。
现在绘里面临西木野家的品味测试,她必须得在走廊上到停车场的距离内想出她们的目的地。对于两个行为略显幼稚,然而风格却向来走成熟风的西木野,她得选择一个不让两人失望而感到有趣的地方。
“……我选择放弃。”
“你在说什么?”走在绘里身后的真姬追上来。
“我……什么也没说……”绘里假装手机有事务要立即处理,掏出来迅速查询附近有什么活动。
西装革履的西木野院长整理了一下领带,咳咳两声寻求存在感。
绘里在那一瞬间,犹如脑袋上有个灯泡被点亮一般,有了主意。
-我觉得……年轻的西木野爸爸绝对是迷倒万千少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