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ashikoikawaii 于 2015-8-30 11:08 编辑

非常感謝各位的回應和評分m(_ _)m

雖然應該沒有必要，但還是警告一下，這次的內容會劇透到冰雪奇緣的結局。

以下為樓主廢話，正文請直接拉到分隔線後，謝謝。

因為「白百合搖曳」一文的設定和展開有些特殊，我其實有想過是不是該在開頭標警語，

然而，一方面不想說太多，這樣看的人才能體會到自己當初的感受，另一方面，樓主實在太喜歡這篇文，希望能騙多少人進來就騙多少人進來（喂）

上一次更新的繪里視角是樓主個人非常喜歡的一段，看幾次哭幾次{:4_330:}

最開始會被繪希這對CP打到，就是覺得繪里和希都是會把自己逼得很緊，麻煩至極又叫人心疼的孩子，能看到這兩個湊在一起寵溺對方，實在太治癒了。

用最對我胃口的情境，寫出這樣高虐中帶有微甜的內容……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崇拜啊！！

咳、不好意思，我就只是想要說這件事而已…{:4_371:}

廢話結束，以下放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要開動了－」

「我要開動了。」

「我要開動了喵－！」

弓道社的社團活動結束，回到家，一如往常的晚餐。三個人圍著矮桌。味噌湯和白飯。果然還是和式飲食最好了。我想起從小和凜玩在一起的那孩子，她非常、非常瞭解和式飲食的好處。我自顧自地點頭，今天也要美味的一餐表示感恩。

我們三姐妹的，日常。吃飯時間不開電視。互相報告當天發生的事情或者閒聊。三個家庭成員盡可能分享彼此的事，如果遇上問題就大家一起解決。那是我們凝聚感情的方式。……然而。

「……那個，妳們兩個聽著。」

希鄭重地開了口。……我有不好的、預感。

「希，怎麼了喵？」

凜顯得漫不經心。她大概不知道接下來會發什麼事吧。

「………之前，咱帶回家的人，繪里里。」

我們兩個就這樣僵住了。特別是凜。她似乎真的完全沒預料到，一定不曉得該作何反應吧。…我也，一樣。

「……咱，沒有放棄她。」

空氣劈哩地響了一聲。

那件事，我明明刻意不去碰的。我明明，想要忘記的。…我本來相信，只要這樣，希總有一天會一笑置之，明白那只是太年輕而犯下的蠢事。…為什麼她還要特地……！

「…妳還在，說那種話嗎？」

我瞪了過去。無論她們怎樣說服我，我都不會改變心意。…無論如何，我都不認為希的選擇是明智的，…也不認為，這樣的選擇能讓她幸福。希的表情，和我同樣認真、沉重而且緊繃。

「……因為，我只要能和那個人一起生活，就很幸福了。」

「跟一般人走不同的路，被人家指指點點，那種生活，我實在不認為可以叫做幸福。」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和繪里，在一起。」

希說話的口氣，已經沒了那微妙的關西腔。……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凜又是交互地望著我和希的臉，無所適從。筷子也停了。我和希瞪著對方，互相對峙。

「…我不想再聽了。」

那之後，我們彼此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

海未和希又吵架了啦。真是的，好討厭。為什麼她們兩個要那樣，誰也不讓誰呀喵？我希望她們可以好好相處。討厭啦。凜不喜歡家裡這樣吵吵鬧鬧的啦。所以，最近社團活動我都刻意留得晚一些，放假也盡量去外面玩喵。今天星期六，凜也要出門喵。今天跟人約好了要看電影。

「花－陽－親！」

「哇啊，凜！」

這個人是我從小的玩伴，花陽親。她的名字其實是花陽，但凜從小時候就一直是這樣喊她的喵。雖然她有點內向，對人常常很見外，不過是很溫柔又可愛的人！

「花陽親今天也好可愛喵－！」

「嗚咦，沒有…那回事，凜才可愛呢－！」

「凜不適合可愛這種詞啦－！耶－！花陽親－！」

我抱住她，往她的臉頰蹭。會癢啦，凜。花陽親雖然這麼說，但總是溫柔地接受凜。凜最喜歡花陽親這點了！

「……啊，」

我突然驚覺一件事，一時張大了口。

花陽親可能覺得奇怪，歪過頭，問：「凜？」

「凜最─喜歡花陽親了！」

「呵呵，怎麼了？突然說這個。花陽也最喜歡凜了喔！」

就是這樣，凜最喜歡花陽親了。海未也是，希也是，妮可也是，真姬也是，還有穗乃果和小鳥也是。我最－喜歡大家了！然後醬油拉麵、味噌拉麵、鹽味拉麵、豚骨拉麵、貓咪，我全部都好喜歡！

……但是，這樣的「好喜歡」，跟希對，那個，絢瀨小姐？的「好喜歡」，是不是，有點、不一樣呢喵？

凜知道喔。故事裡的公主，都會有個王子來迎接她，然後兩個人迎接美滿的結局！

沒錯，女生有一天會成為公主。雖然凜不適合那樣的事，但希和海未都是可愛的好孩子。特別是為了我們而打拚的希，凜希望有一天會出現一個很棒的王子，讓希過得幸福。所以，當希說：「想讓妳們見一個人」的時候，凜非常開心。我覺得，啊，如此一來希就能獲得幸福了。…但是，她帶來的人，並不是王子。

為什麼？為什麼？？？

女生不就是要和王子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嗎？

從小喜歡的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公主穿上美麗的禮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優雅的舞會遇見王子，一起跳舞。就這樣，最後兩個人會結婚，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電影、電視劇、動畫，都告訴我們，這就叫做幸福，幸福就在其中。可是，希她是要公主和公主一起得到幸福嗎？我想啊想的，不過，凜沒辦法深思那麼久，有時候忘記有時候想起有時候又忘記，像這樣過著生活。而那時候，凜忘記了。

超級熱門，公主的動畫電影。人氣好像很高喔！這麼說著，就和花陽親一起來看了。一面吃著焦糖爆米花、喝著可樂，一面看著最開始，公主和王子相遇。我想，啊，這兩個人會在一起，然後獲得幸福吧。但是，我錯了。王子背叛了公主，試圖要把她殺掉。原來他是壞人啊。公主差點沒命，只有「真實之愛」能拯救這個女生。還有另一個不是王子的男人，那個人為了要拯救公主拚命地奔跑。這個人才是真愛喵！加油！大哥哥！凜提心吊膽，看得捏出一把冷汗。…然後，結果。拯救了公主的「真實之愛」，是公主的姐姐。

凜看完之後，嚇了一跳。因為這兩個人是姐妹，所以跟戀愛有些不同。但這兩個人，就是公主和公主一起獲得了幸福。愛，不只是王子和公主，不只是戀人之間，不只是男人和女人，這部電影，似乎在這麼告訴我。凜看完以後，不知怎麼地發起呆。

因為一直在發呆，結果花陽親覺得我很奇怪。出了電影院，凜重新打起精神，約花陽親：「我們一起去吃點可麗餅什麼的嘛！」離車站很近的一家可麗餅。花陽親是草莓巧克力鮮奶油，凜是焦糖香蕉巧克力！希討厭焦糖喵。明明很好吃的。

大口大口吃著，花陽親突然說了：「奇怪？」嗯？怎麼了喵？

「凜，那個，是不是希呀？」

「喵！真的嗎？我看我看。」

花陽親從以前就常到家裡來玩，所以跟希、海未也是好朋友。海未從小就認識的穗乃果和小鳥也是。大－家都是好朋友！所以，花陽親說了是希，那一定就是希喵。

「是不是、跟誰約好了呀？」

在車站的出口前。果然是希。我們從她身後悄悄接近。對了，凜想到一個好主意。我悄悄在花陽親耳邊說。

「吶吶，我們從背後過去『哇！』地一聲，讓希嚇一跳嘛！」

「咦！？那、那樣不好啦…」

「希的話一定會笑著說『真是的』，然後原諒我們的喵。她要怪就要怪自己跟人家約在我們會撞見的地方啦喵。」

小聲說話，我們偷偷地接近。踮著腳尖、躡手、躡腳喵。花陽親雖然不安，但還是跟在凜後面。呶呵呵，差一點點。希，完全沒發現。有機可乘呀喵！我一面壞笑，一面蓄勢待發。唔唔唔唔～～～……、

「咪…」

就在我想要大喊著喵－！！跳出來的時候。

凜，不小心看見了。

希的，側臉。

東張西望。扭扭捏捏。心神不凝。一副期待得不得了的樣子。像是在忍著不要讓嘴角上揚，但是，也沒完全忍任。嘴角有笑意。雙頰紅紅的，眼裡有水氣。凜光是在旁邊看著，心跳都加速了！

「…希看起來好像，非常開心呢。」

花陽親好像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嗯，我安靜地點點頭。

會是誰呢。讓希露出這種表情的人。凜可是從來沒看過希這個樣子啊。希總是帶著惡作劇一般的笑容，總是沉穩，總是像母親一樣溫柔地喚我們的名字。…像、母親

…不對，凜說謊了。我看過，一次。希露出如同戀愛中少女般的臉。

那天，希帶那個金髮的女人，絢瀨、小姐？來家裡前，說了「是重要的人」，說「想和她成為家人」。那時候的，表情。

她約好的人，一定，也是那個人。絢瀨小姐。心情，有點複雜。凜和海未明明跟她說了那麼多。

呣唔唔唔～我對著希發送自己的心情，但她完全沒注意到。凜覺得自己就像為了威嚇敵人，全身毛都豎起來的貓。

希很努力地打扮。妝畫得比平常用心。髮型也是，平常要不是完全放下來，就是隨意地綁起來垂在一邊肩上，今天卻編成了三股辮。一眼就看得出她鼓足了幹勁。衣服也是。

…果然，她在等的人是絢瀨小姐。

…凜忍不住想。

早知道，就不要看到希那種臉了。

因為。因為啊。

她看起來，那麼開心嘛。

凜，從來沒看過她這麼開心。

希貼到絢瀨小姐身上，挽過她的手。絢瀨小姐慌張地東張西望。可惜，凜在妳們背後。她彷彿受不了般嘆氣，然後摸了希的頭。兩人就這樣走了。

「…總覺得，光是看著就心跳加速了呢…」

花陽親在旁邊看著，臉變得紅通通的。凜大概是呆住了吧。

「凜，那個人是希的朋友…？」

「…嗯，沒錯。…是朋友、喵。」

只有一點點。

凜的心，刺痛了一下。

＊

總覺得最近發生太多事，弄得凜頭好昏喵。到現在都覺得是好的事情，開始想，該不會那些其實不好吧？本來覺得是不對的事情，真的不對嗎？像這樣，頭昏腦脹。因為凜不擅長思考很難的事情，總覺得好累，而且也覺得好像隨便怎樣都好喵。

「真－姬。」

今天，家庭教師真姬來我們家喵。本來是希？還是妮可？的朋友。她以成為醫生為目標，現在在讀醫學系，所以是腦袋很好的人。比希和妮可小2歲，23歲。因為她很會讀書，所以特別拜託她當家庭教師教凜讀書。雖然有時候很嚴格，也有時候會教得很難，但她總是陪著凜，有耐心地努力教我到最後，所以是一個很棒的人喵。雖然人很不坦率，但又很好懂。

「叫我老師，要我說幾次妳才懂啦。」

她用幾乎不帶抑揚頓錯的語氣說，感覺完全沒有指正凜的意思。這個對話我們都已經很熟了。真姬沒有在看這邊，一邊在凜做好的數學題目上畫圈，一邊這麼說。她已經沒什麼想要我喊老師的意思了吧？說實在的。

沙沙沙，房裡只有紅筆畫圈的聲音。把題目寫完，凜沒事做。靠在椅背上，搖啊晃啊的。

…對了，真姬腦袋很好，所以凜搞不懂的事情，她說不定會懂。想到這裡，我開口向正在對答案的她的側臉問問看。而真姬應聲的時候果然還是不往這邊看。

「真姬妳呀－」

「…幹嘛啦。」

「對女生和女生交往，有什麼想法？」

喀噹咚碰。

真姬突然倒地了喵！？怎麼了喵。這問題有那麼奇怪嗎？怎麼辦？她慢吞吞地爬起來，用「莫名其妙」的表情往這裡瞪啦。

「幹、幹、幹嘛啦？突然問這個。」

「…真姬，為什麼妳臉那麼紅？」

「呃、嗚、嗚欸！？才、才沒有那回事好嗎！」

「？真姬好奇怪－」

真姬重新坐正。凜不吭聲地等待答案。真姬她一定願意認真回答我，不會因為我是小孩子就呼攏我、隨便編謊話騙我。她是不會說謊的人。就算凜比她小了8、9歲，她還是肯對等地、在相同的高度跟我說話。

「…只要本人覺得好，旁人不應該說三道四的吧。…倒是，妳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啊？」

喵！？的確。突然問這個，人家一定會覺得是怎麼了。怎麼辦。也不能說是關於希的事情…。

「朋、朋友啊！她來找我商量！說她在和女生交往！…海未她啊，說那樣很奇怪，說是違反自然。」

「…感覺是海未會說的話。」

真姬像是受不了一般「唉」地嘆氣。幸福會跑掉啦喵！

「凜一開始也覺得奇怪。…但是，現在我搞不清楚了。因為凜看到那個人露出好幸福的表情。…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凜開始搞不清楚、了。」

「……」

把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緊握。凜看著手說話。簡直變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真姬果然還是願意好好回答我。

「……自然、嗎？」

真姬喀一聲把筆放下，撐著下巴說。

「這就要問『自然』是什麼了。」

凜的頭上浮現一個「？」符號，真姬繼續說下去。

「我們都會說自然還是不自然，但是動物的世界大概比人類能想像的還要更廣。例如說，有由兩隻雄性來養育小孩的企鵝，也有像長頸鹿一樣，九成交配都是雄性和雄性的動物喔。」

哦哦。有這樣的事啊。說起來，長頸鹿先生你們…

「在猴子之間，也會有雄性對雄性或雌性對雌性展開求愛，再不然，在魚類裡面，也有性別根本就會在過程中改變的種類，像是鯛魚、小丑魚之類的。」

「凜知道！小丑魚就是那個橘色的，在電影裡出現的魚！」

「對對。那個也是一開始生下來是公的，依照個體的狀況，可能會變成母的。牠們就是像這樣進行繁殖。」

「哦，性別在過程中會變，那不會很不方便嗎？」

「對小丑魚來說，那樣才是『自然』，不是嗎？所以不會特別覺得怎樣喔。」

「喵呀～……」

頭變得好昏喔。怎樣叫做ㄗˋㄖㄢˊ？什麼叫做ㄔㄤˊㄌㄧˇ？啊，我想著想著就覺得麻煩起來了喵。

「妳不覺得，說了這麼多之後，什麼是『理所當然』，也漸漸搞不清楚了嗎？」

真姬她，在笑。

＊

這件事發生在某個星期五。家裡的門鈴突然響了，時間是剛過23時不久。

「是誰啊？都這麼晚了，未免太沒常識……」

真麻煩。我這樣想著，皺著眉頭往玄關走去。門上開了個小窗口。我窺探夜裡沒禮貌訪客的真面目。該不會是可疑人物吧。還是希忘了帶鑰匙呢。

我在那裡看見的，確實，是姐姐嬌小的友人。

「妮可……？」

我忑忐地開了門。這種時間會有什麼事情啊？

才這麼想，突然。

門緩緩敞開，姐姐整個人倒進玄關，兩者同時發生。她重重在我背後倒下，弄出滿大的聲音。

「希！？」

我立刻回過身。是哪裡不舒服嗎？該不會受傷了？我有不好的預感，背上冷汗直流，手忙腳亂地趕過去。

「唔、欸嘿嘿、啊啊～海未？喲喔？～啊啊、我回家惹～…」

輕飄飄地露出不正經的笑容。臉紅到了耳根。令人不快、引發醉意的氣味。這是，酒？

「喂，妳啊，要睡的話就去寢室啦。」

妮可也不管，不客氣地進到屋裡。真姬也在她身後待命。她們為了要把躺在地上的希勉強叫起來而奮鬥著。至於希，妮可和真姬的手都被她揮開，耍著小孩子脾氣。

「咦咦～？不用啦～…好麻煩喔～咱就在這睡…」

「妳說什麼傻話，會感冒的好不好。」

姐姐不要不要地搖著頭，我無言了。妮可和真姬見狀露出苦笑。

「抱歉啊，我們有覺得她喝的速度有點快，但是發現不對已經太遲了…我們本來是想帶她回妮可家，但比起我家，這邊還是比較近。」

這樣說明過後，她們兩人又合力想要讓希站起來。

「妮可親－、繪里里呢～？」

那個名字讓我僵住了。

「好啦好啦，繪里去出差不是嗎－？出差到週末。」

「咦咦～妮可親妳把繪里里帶來嘛。」

「怎麼可能帶她過來，夠了，快去睡啦妳這醉鬼。」

「咱不要！繪里里、把繪以里帶過來嘛！咱不要啦、繪里里不在的話，咱不要嘛……」

這是在搞什麼。

本來要去睡覺的凜也揉著眼走下樓，然後，被眼前的光景嚇著了。希不知道是覺得什麼東西好笑，吃吃地捧腹大笑，話都說不清楚，耍小孩脾氣大吵大鬧。連妝都沒好好卸、也沒換衣服，賴在玄關完全沒打算移動。繪里里、繪里里，像這樣連聲喊著那個名字。不聽妮可和真姬的話，給她們添麻煩。這種、這種樣子。

我從來，沒見過。

希是很可靠的人。即使有時候會開玩笑、胡鬧或是捉弄人，但從來沒有到失去自制心的程度。心知底線在什麼地方。她不會當真給人添麻煩。那，現在這是搞什麼。這副德行。

而且，她就知道喊那個女人的名字，還喊個不停……！

「希！妳這個人……」

「啊－喂，海未，過來幫忙！凜也是，來得正好。大家一起把這傢伙搬去寢室。妳來背後把她撐起來，壓著別讓她亂動。」

就在我要破口大罵的瞬間，妮可像是要制止我一樣插進來說話。堅定的眼神。雖然形式上是拜託我，但她的迫力不容分說。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讓步。

妮可和真姬兩人喊「預－備」，加上我和凜四個人合力，先勉強讓她站起來。我和凜對體力都算滿有自信的。我們從兩邊肩膀把她架起來。希好像沒有力氣抵抗了，已經有半分進入夢鄉。可以聽見她像在說夢話一般，小聲呻吟著：「唔嗚嗚…咱不要…不要…」

對女性而言「好重」是禁句，但幾乎失去意識的人果然還是相當重。因為完全沒有在支撐著自己，現在感覺比實際體重還要重不少。我和凜兩個人懷著「終於」的心情，把她拖到寢室。

把希重重放在床上的時候，她已經氣息安穩地睡著了。真是的，根本不明白我們的心情……

明天早上起就要訓話。我下定決心，要走出寢室，就在這時候。

──為什麼、……大家都要，自顧自地跑不見呢……

幾乎就讓人聽漏，小小的、顫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卻給我的耳朵聽見了。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向希，只見她好像在睡夢中。…是夢話，嗎？

「…、」

那時候，我不小心，看見了。

她閉著的眼，從眼角。

落下一行，淚水。

在父母的喪式後，我和凜哭累就睡著了。我在半夜醒過來，要去洗手間，所以下樓到一樓客廳。

…在那裡看見的光景，我至今仍無法忘懷。

「……嗚、、……、嗚…」

還只有放上兩人小小遺照、線香和骨灰的小小佛壇。

姐姐在那前面，壓低聲音，靜靜哭泣的，身影。

「爸…爸、媽、媽……嗚…」

這個人。

在我們面前，明明始終維持笑容。卻像這樣，在深夜裡偷偷地流淚。這模樣，她絕對不會讓我和凜看到。

我不想加重這個人的負擔。

這個人，必須得到幸福。

要求自己嚴格自律，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

「妮可，今天真的很抱歉。」

「啊－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沒能阻止她喝，況且我早就習慣照顧那傢伙了啦。」

我向她低頭。妮可說，這點事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我把頭抬起來。

我們重新在矮桌周圍擺上坐墊。我和凜、妮可和真姬坐隔壁，端出茶水來，稍事休息。

「……總覺得，今天，希她喝酒的速度特別快呢。好像是拚命想忘掉什麼。…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什麼討厭的事了？」

手指在髮尾捲啊捲的，真姬有些受不了，但又有些擔心地喃喃道。呃，我們啞口無言。真姬不時往我們這裡瞥過來。…不可能，說得出口。

兩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握拳。對微微垂下頭的我，妮可和真姬都嘆氣了。

「……妳們啊，見過繪里了對吧？」

我和凜肩頭都跳了一下。那個名字，現在對我們而言是禁忌。ㄒㄩㄢˋㄌㄞˋ，ㄏㄨㄟˋㄌㄧˇ。

「為什麼，妳會……」

「不好意思，我從希那裡聽說了。說讓妳們見了面，還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

我沒辦法從妮可的眼中讀出她的情緒。可以感覺到各種事物在翻騰，但沒能解讀。…還是說，戴著有色眼鏡的，是我的心呢？

「說起來，妳知道那個人的事…對吧？」

「算是吧。」

「……從、什麼時候開始？」

唉地嘆了口氣，妮可以彷彿看向遠方一般的眼神說。

「最開始她跟我坦白，差不多剛好是在1年前。她說，其實我從前一陣子就在跟女生交往，這樣。」

…從那麼久以前。

「…妮可妳聽了之後，怎麼回答？」

「『然後呢？特別選了妳這傢伙當女朋友，對方是怎樣的怪咖？』我這樣回她。」

「……」

妮可跟我們不同。……因為立場不一樣，所以說不定這是理所當然的就是了。

「…為什麼，妳能那麼理所當然地接受呢？」

「哎，因為希跟什麼傢伙怎麼了都不干我的事啊－。不過，如果跟什麼奇怪的傢伙交往了，之後要去照顧她的肯定又是妮可對吧？所以我姑且跟對方見了一面，也不是什麼壞人啦。」

「……說實話，我是有點嚇到。對方的性別怎樣都無所謂。比起性別，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希那樣，打從心底毫無防備的表情。」

毫無防備的，表情。

「哎，繪里的外表的確滿誇張的，可是個性卻意外的耿直，雖然她又不知變通又廢柴又是個笨蛋又老是沒留意到身邊的事，是個麻煩的傢伙。」

「……好像被說得很過份呢，繪里。」

「吵死啦！這也沒辦法好嗎。……但是，那傢伙本性很認真的，而且，」

「我想，比起不知道哪裡來的奇怪男人，她應該是個更在乎希，更珍惜希的傢伙。」

哽住，我說不出話來。

「……哎，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妮可不應該像這樣插嘴就是了啦。」

「…妳們就好好看著那兩個人，再下判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