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個奇怪的東西，不知從何開始又從何中止。

女孩常常感到困惑，好像自己矇住雙眼倒數三、二、一，睜開眼的瞬間所有的記憶便盈滿整個腦袋。

從自己有記憶以來，不論現實抑或夢境都出現重複的場景，日復日的重演再重演。

那是一間白的發亮的小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傢俱桌椅、白色的大床、白色的地板。

白色的小窗口是女孩最喜歡的一處，儘管外頭的景色被一片毛玻璃徹底覆蓋，但隱約透進的光線反而教人更加珍惜，窗台旁的牆壁上有個銀色小鉤，掛著一盆紅石榴。

那是女孩最喜歡的植物，也是唯一看過的植物。

每天早晨女孩從床上醒來後便換一套早就整齊疊在床頭的衣物，踩著不甚穩的步伐來到桌邊喝下溫牛奶作早餐，然後永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系統女音便莫名地鑽進腦中。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有時候撲天蓋地的睏倦感一來，便昏睡至黑夜；有時候窒息般的痛感從骨子深處開始灼燒難以入眠。

最後無論如何，當自己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總會坐著一名溫柔而美麗的女人，細心體貼的詢問自己是否需要喝水，伴在一旁和自己聊天。

不知不覺的又到天明面對如白紙般的房間，一樣沉重得步伐，一樣溫熱的牛奶，一樣聲調的系統女聲。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系統提醒您已經到了用藥時間……」

一天又一天。

一天又一天。

停不下來。

單曲循環的噩夢。 　　

※

「妳今天到底吃了幾顆？」

女孩眼睛瞇成一條縫，突然射入瞳孔的光線令她不大適應：「五顆還六顆吧，忘了。」

她敷衍地說著一邊急著從床鋪上直起身，卻被一陣噁心感刺激的乾嘔起來。

「妳慢點，先別坐起來。」

說話的女性有一頭紅褐色波浪長髮，磁性的嗓音掩不住焦急。

「我之前就和妳說過了，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女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一邊操作床一旁的儀器：「血壓又降了。」

女孩沒說話自顧自的喝白開水，倒是一旁的人愈發心焦。

「彤兒。」

「嗯？」

「我說話的時候看著我。」

「喔。」女孩這才抬起頭看著對方嚴肅卻姣好的臉蛋。

看著她一日比一日更蒼白的臉，女人本想燃起的氣燄又壓了下來，蹲伏在一側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到底要我怎麼做妳才滿意？」

「妳很好，所以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吧。」

話甫出，女人的眉頭一皺聲音也低了幾分：「妳什麼意思？」

女孩聳聳肩聲音有說不出的疲憊：「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我好累。」

女人卻搖著頭安撫似地說：「我們談過很多次了，我不可能讓妳出去。」

「我不想吃藥。」

想著白天必須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難以下嚥的藥丸日日侵蝕著自己逐漸崩解的意志力女孩便顫顫地發抖。

「聽著，這些問題我們之前就說得很清楚了。」女人從床畔邊站起身，只有在夜晚才亮起的小夜燈照在她陰晴不定的面龐。

她拿了桌邊的手提包和鑰匙聲音透露著失望，只得沉聲道：「我累了，在外面忙了一整天沒精力跟妳耗，妳也早點休息。」

「茜姐姐……」女孩的聲音很微弱，她沒料到女人就這麼丟下她離去。

印象中的茜姐姐是不會生氣的，永遠都是溫柔體貼的樣子，這幾天卻因為自己而動氣多次。

女人沒聽到她喊，開了門便匆匆離去，留下被悲傷灌滿的小房間。

眼看門就這樣被關上，話在嘴邊嘎然而止，恐懼感在女孩心底無限脹大，她發現最近的自己越來越失去控制。

淚珠像是沸騰的滾水從眼眶肆意逃散，女孩拔掉手腕上還埋著的點滴管撐著扶桿就要站起來，沒想到走沒兩步就跌了下去虛軟的腳沒了氣力。

冰冷的地板反而讓燥熱的身體舒適不少，女孩看著門下的一絲縫隙期望可以等到女人回心轉意掉頭的腳步出現，但她還沒等到昏沉便擊垮了她的意識。

女人回到房間，坐在辦公椅上思忖。

想起女孩方才壓抑顫抖的語氣愈想愈不對勁，正想折回去確認，桌上的手機卻突然來電顯示。

沒來的及應聲對方便毫不客氣地直言道：「妳到底是怎麼管人的啊？」

「我怎麼管人輪不到你質問我。」

女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有事情明天再說，我現在不想談。」

「103號是不是說她不想吃藥了？」沒來由的ㄧ句話讓女人一愣，卻沒亂了思緒冷冷地：「沒有。」

「還是說她不想再待了？」那人不死心持續追問，女人也不多說：「沒有。」

電話另一頭的男子聲音忽地拔高，厲聲道：「沒有？沒有的話她最近回傳的數據怎麼會那麼奇怪？」

「我說沒有就沒有，信不信你自個兒的事。」

有段時間誰也沒掛電話，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男子才緩緩地道：「都共事那麼久了情況的嚴重性妳也不是不知道，我只能說做妳該做的事情，其他的……」

「JACK。」女人毫不留情得打斷：「當初就說好了，你我合作誰也不欠誰，我有我自己的目的，自然有我自己的做法。」

「不要怪我沒警告妳。」男子的聲音危險起來：「妳最好去看一下324號。」

「324怎麼了。」

「能怎麼了？不就老樣子嗎，真虧妳管教得當啊！」被稱作JACK的男子故作輕鬆，卻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女人看了眼時鐘，都大半夜了她也懶得再爭執下去，只丟了一句：「我會去看看。」便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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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有沒有讀者啊，不給積分也沒關係，拜託不要潛水和我打聲招呼吧！！！{:3_292:}

存稿有限，如果沒讀者就沒動力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