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标题

作者:蓮道
更新时间:2016-06-07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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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蓮道 于 2016-6-20 00:54 编辑


第三十三回 策反








高井无故消失的谣言传遍整个钵形城,一说是在支援羽织城的途中,得知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带着人马杀回故里;另一说则是潜伏在羽织城的周围伺机而动,更有甚者传言高井被美色诱惑,投降鹿目家。


无论哪种说法,只要用心揣摩一下,都站不住脚,偏有人信了。


青木向邻近的城池接连发出信函,无一人知道高井的下落,他的脸上再也不见得意自满的笑容,两处眉毛挤在一起,整个人僵住了,此时手足无措的他,依然相信高井躲藏在某个角落里。


眼下,最好的决策便是速战速决,拖延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青木发了封信件给上条家,要求作为上条军作为侧翼支援丰臣军。这封信不到一天就到了隆光手里,他只看了两眼,便对恭介说:“丰臣军要求我们出兵,似乎是要进攻见泷原,为父决定拒不出兵。”


“父亲大人,这样再得罪他,恐怕青木反咬我们一口。”


“莫慌,我已经先向关白大人说明了,青木欺骗了我们,既如此我军有充分的理由袖手旁观,等着见泷原消耗殆尽时,再出兵不迟。”


丰臣军与上条军已毫无信任,两方互相怀疑,鹿目家第一个计划圆满完成。


议事厅里的几位少女愁眉不展,接下来便要将一支攻城的主力军引到泷间街道的陷阱当中,吃过一次亏的丰臣军会更加谨慎,恐怕不会轻易中招。


“看来只有我深入敌阵暗杀掉青木好了。”焰提议道。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而且这种做法会遭世人诟病。”圆香高声说道。“如何才能把丰臣军引诱到泷间一带才是关键,对了,派去的游女有没有能施展计谋的?”


麻美摇头道:“属下来报,自从高井消失后,青木便不与她们亲近了,恐怕......”


“死守城池吧,见泷原城背靠大山,易守难攻,不是还有几门大筒吗?他们要敢围到城下就把他们轰成渣!”沙耶加信心十足的大喊道,满眼期待的等待众人采纳。


“只有到万不得已时才能守城。”麻美很快否决了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的意见都不统一。焰主张找机会暗杀大将,而麻美主张派出一支机动性较强的部队引诱敌军,但两者风险都很大,圆香使劲儿的摇头。


正在众人争执不下时,杏子一拍膝盖道:“啊,突然想起个人,也许他能帮到我们。”


“诶诶?你这么一说,我差点把他忘了呢。”沙耶加脑中灵光一闪又道:“我们在忍城的时候结识了一位豪杰,他似乎很痛恨丰臣家,我觉得可以利用他。”


“嘛,有能策反的敌将当然是好,但这人可以信赖吗?”麻美问道。


“交给我吧,我必定能说服他!”沙耶加伏在地上向圆香请命。


驻扎在钵形城的丰臣大军于夜间出动,青木计划次日清晨向见泷原发起总攻,本阵设在与他们颇有因缘的深谷浅滩一带,军营还没来得及布置好,青木收到上条家拒绝增援的消息。


青木非但不恼火,反而咧嘴一笑道:“待攻下见泷原之后,我再回头收拾这老家伙,这等毫无信用的逆贼即使关白大人也袒护不得!”


青木率领的大军足有七千人,罕有人迹的深谷森林挤满人群,人马喧嚣令打破夜晚的安宁,林中野兽四处奔逃,黑压压的鸟雀如乌云般遮挡空中半月。


沙耶加与杏子戴着头巾与阵笠,乔装成丰臣的足轻潜伏在灌木丛中,一步步接近敌阵。


一队士兵正巧在军营前钉木桩,两人趁机凑上前去帮忙,丰臣的士兵只认得印有家纹的胴丸,加之一部分人出自北条家,陌生的面孔很多,谁也未曾怀疑二人。


越接近敌阵中心,越是鱼龙混杂,一小队人推着兵粮车从杏子面前经过,她刻意瞥了两眼,心中有了大概数目。丰臣军计划一战定胜负,故而带出钵形城囤积的大部分兵粮,省去战斗中的输送。


“沙耶加,我有个计划,回去的时候咱们想办法把兵粮烧了。”杏子小声说道。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况且麻美姐还没下令......”


“你做事别那么死板啦,趁着他们屁股还没坐热,人多混乱,正是好时机。”


沙耶加始终不同意这一冒险的做法,万一情况有变,两人可能都逃不出去。


正巧,有个熟识杏子面容的细作发现二人,上前说道:“二位是北条家的遗臣吧,看着面生,是从小田原调度来的?”


沙耶加立刻意会,笑答:“正是正是,我们是过来帮助千叶大人的。”


细作直点头,将二人领到人少的林地里,又小声道:“千叶大人在杉原帐下,就在本阵后方,那里都是北条的人,你们可假装是丰臣军,千万别穿帮了。”随后细作递给她们两块木牌,上面印有丰臣五七桐。


杏子思索一会儿道:“在下想请这位义士帮个忙,我见丰臣运来的粮草数量颇多,想必大军要持续包围见泷原,若能一把火烧掉的话,我们就轻松多了。”


细作道:“是否是军师之令?”


“啊......麻美之前嘱托过,要我等见机行事。”


“是吗?即是军师的意思那在下便去召集同伴,待天亮一开展,我等就动手。”


“那你们怎么办?”沙耶加问道。


“大人放心好了,我们办完也会离开,只是不明白军师大人为何要早早将我们撤走。”


杏子恍然大悟,烧毁兵粮正是麻美安排细作们撤退的信号,如此一来敌军的情报便无人搜集。


待那人走后,沙耶加狠狠的掐了一下杏子的手臂,怒道:“都怪你那么心急,这下可好,以后谁给我们通风报信啊。”


“我哪知道麻美还留了一手!可恶......”


两人再见千叶时,他还是那副怀揣心事的样子,看到她们丝毫不惊讶,像是早有预知。


火把的光亮随风摇摆,帷幕构成的通道映射着来往的士兵,河岸边的蚊虫以及嘈杂的脚步声使人愈发焦虑。


被千叶带领到阵中的二人,一声不响的跟在千叶身后,只等他先开口。千叶不紧不慢的席地而坐,拿出个酒壶,自顾自的喝起来。


“那个......好久不见啦。”杏子一时忍不住,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隔短短半个月,竟也成了好久不见,两位姑娘倒是没什么变化,在下也安心了。”千叶抹掉嘴角残酒,又笑道:“在下大概已经知道二位来此的目的,容在下多说一句,二位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沙耶加道:“千叶大人果然聪明绝顶,那也请容我多说一句,您既然痛恨丰臣,为何要屈身在敌阵中?何不加入我鹿目家,我家少主是世间少有的明主,一定会重用大人的!”


“休要说了。”千叶摇摇头。“我恨他们不假,但也有无法离开的缘由,枉费二位的好意。”


“您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杏子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


千叶不回答,抿嘴叹息一声,目光扫向远处。


杏子察觉有异,趁势道:“也罢,既然您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再多说就是,但还是希望您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千叶叹道:“老实说,我实在无心与鹿目家为敌,前日一战我也多少察觉到鹿目家藏龙卧虎,丰臣军尽是些乌合之众,胜负早已有了分晓。”


“胜负言之过早,现在我们依然无法正面与丰臣军一战。所以,您的一分力量也许能使我们扭转战局。”杏子言之凿凿,表情异常认真,她忽然折腰,跪拜在千叶面前。“您心中的痛楚在下十分理解,纵使有千万无奈,您还是北条的家臣,不然也不会帮助那位受**的女子了。”


千叶不作声,一仰头,痛饮半壶酒,干巴巴的盯着两位少女。


杏子见状又道:“此番前来,原以为您会屈尊投诚,看来是我想错了,您的确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武士,正是我等的楷模,这种卑劣之事您断不会答应!如果您真想为败亡的主家做点什么的话,不妨听我们一言。”


千叶紧锁眉头,抹去胡须的残酒,无奈叹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啊,可真难缠。”


沙耶加与杏子会心一笑,软磨硬泡的终于有了结果。直至三更天,两人才从丰臣军的本阵回到主城见泷原。


如释重负的杏子一回到美树宅邸的卧房里,便像个霜打的茄子,软绵绵的滚在地上。


“我说你啊,不仅打仗厉害,劝诱也挺有两下子的嘛。”沙耶加拿了块湿布递给杏子。


“倒不如说是我和他境遇相似,反而知道突破口在哪。”


“一直想问你,打败佐仓家的敌人到底是谁,却不敢开口......”


“就是北条家啊!不过都已过去,也没什么好挂念的。”


屋门敞开,借着微弱的月光,沙耶加唯一能看清的是在幽暗中两颗发光的泪滴,她低下头,安慰道:“嘛,你要比千叶幸运的多,你有我们这伙儿人为伴,还有失而复得的妹妹,等战事一结束,见泷原回到和平,我们就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啦。”


“嗯.......但愿吧。”


千叶在营中仰望同一轮明月,他惆怅的喝完最后一壶酒,带着一身酒气与倦怠的眼神走进杉原的阵中。


负责攻城的杉原军队被安排在本阵后方待命,一旦击败前来迎战的鹿目军,杉原便会出动围攻见泷原。


不过他并不信赖大将青木,杉原是少数做派正直的武士,对于青木前段时间在钵形城的表现早已有所不满,此次安排他在后方的消息传出,私底下也有不少流言说是青木要独占功劳,他们不过是个陪衬。


杉原对着地图暗自思考,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身黑衣的千叶着实吓了他一跳。


“哦,是你啊,部署的怎样了?”


千叶答道:“铁炮队、破城锤、大筒都已安排好,待到明早我军一旦消灭敌人便可以直开见泷原。”


杉原忧虑道:“我看了一眼细作传来的图纸,见泷原城十分复杂,大概三四天都拿不下,我更担心时日拖太久,惹得关白大人不悦,听说最近关白大人身边又死了几个人,要让他知道关东这里的战事,像我这种一无背景二无才能的人恐怕.......”


“而且青木将您安排在后方,依在下看是别有用心。”


“说的是啊,我和他本不熟识,要说北条家灭亡后,镇守关东这里的也只有们这几个老骨头了,他何德何能坐上大将的位置!”


“嘘......您这么说,若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您是说关白大人用人不善呢!”千叶急忙捂住他的嘴,又小声道:“在下十分敬重您,还未元服时便听到您跟随信长公打天下的逸事,这回在下同样也为您打抱不平。”


“唉......空有满腔热血,可惜委屈在这无赖手底下。”


千叶保持冷峻的面容,低声道:“在下有一拙计,可一举攻破见泷原,我曾向青木提议,但那家伙刚愎自用,不肯听我的,如今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说看。”


千叶指了指城侧的一处空白地,道:“此处是一条通向见泷原的密道,除了鹿目家的老一辈,几乎无人知道,在下早些年间去山中狩猎,偶遇一位樵夫得知此处,听那樵夫说,此山路崎岖难行,常有猛兽出没,久而久之便没了人迹。如果我军从这条道路上奇袭后门,鹿目家一定意想不到。”


“好虽好,可我军都是些攻城重兵,那条路能推上去吗?”衫原摇头道。


“那是条缓坡,我们人多势众,不成问题。明日一战,鹿目家的主力必定全部把守大手门和两处侧门,后门防守薄弱,只要我等齐心协力拿下大功,便要那无赖好看!”


自高井无故失踪后,衫原变得小心翼翼,若是换做他人进言,他未必肯听,见着千叶的一番言语毫无破绽,又无更好的对策,便点头应允了。但千叶再三嘱咐,要等到主力与鹿目开战时才可动身,以免被青木发觉。


见泷原的决战一触即发,远在京都聚乐第的关白秀吉入夜后毫无睡意,他在焦急等待前线捷报,此时,有三封从关东发来的信件由石田治部少辅三成呈在面前。


满怀期待的秀吉一见这三封白花花的信件,顿时脸色一沉,他已然料到,战事陷入了焦灼。


“既然不是捷报,就不必给我看了。”


“殿下,这三封信甚是奇怪,属下也是同一时间收到。”


这三封信分别是青木、上条和鹿目家的来信,秀吉打开一一阅读,不过半晌,他露出阴冷的笑容:“哈,有意思。”


青木说明了高井失踪之事,上条则状告青木不派援军,而鹿目的则是由知久亲笔书写的请降信。


秀吉尤为在意鹿目家的来信,知久已明确投降之意,并愿意献上女儿与丰臣家结为姻亲。


“简单的事情却被这群蠢材搞得复杂,本想攻下小小的见泷原,此一来便可打通奥羽两州,北国的那群鼠辈也只得向我俯首称臣,想不到又要耽搁了。”


“既然鹿目家有心,不如派出使者前去受降。”


“呐,佐吉,如果是你的话,你更看好哪家?”秀吉忽的话锋一转。


“您的意思是?”


“见泷原地处南北要冲,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把守那里,我倒是不介意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鹿目来做,毕竟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至于上条......厚颜无耻的求我派出援军,到底是为了私欲,要不是看在志筑家的面儿上,我才懒得理他。”


“殿下不妨再等等看。”


“不用等,现在立刻派出密使,见机行事。”


佐吉大概猜到了关白的用意,一旦攻下见泷原,那么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若是攻不下,那位密使便与知久会面,接受鹿目家的投降,以保关东军士不再亡损,也防止周边一些图谋不轨的大名趁火打劫。


鹿目家的命运就此与这位远在京都的“天下人”紧紧联系起来。








第三十四回 泷间






天微微亮,深谷浅滩与见泷原城中间的旷野上响起一片杀声。


青木率领的丰臣军分为三路直奔见泷原脚下,经过城下町时,摆好阵势的鹿目军由美树纳曾指挥展开巷战。


胸有成竹的青木远远观望,第一支足轻队自进入城下町之后便再无踪影,连打斗的场面也见不到。


此刻,位于后方的衫原军开始行动,他们尽量绕过本阵的视野,悄无声息的抵达见泷原城侧的那条小路。


引领至此的千叶始终都是一副严峻的面容,他按照沙耶加与杏子二人的指示,找到路口的标示后,扭头对着衫原说:“大人,就是这里,从这里进入可直达后门。”


眺望远方狼烟的衫原目光拉回前方,古树参天的密林之间隐约可见一条土路,中间由结满青苔的朽木挡着,放肆生长的杂草没过膝盖,若不细看谁知脚下有路。


衫原迟疑片刻道:“这里真能通向后门吗?”


千叶首先跨过那颗朽木,命令两名足轻把它抬起来,顺手拔了两株野草,衫原再靠近时,一条绵延至山腰的窄路呈现眼前。


衫原还不放心,又派两人前去探路,直至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报说并无异样,这才敢放大军前进。


行至半途,两侧死寂的树林毫无响动,衫原这才安心,命令大军加快脚步,后方的兵器由几个人紧紧推着,整个队伍在狭窄的道路上异常拥挤。


过了个转弯口,见泷原通体白色的高城显现在众人眼前,衫原充满信心的坐在马上,挥刀大喝道:“前方加快脚步,后面的跟上,见泷原就在眼前了!”


千叶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鹿目家出了什么意外,半晌没见人影。”此时仍未见鹿目的伏兵,再走两里路便是城后门了。


正想着,千叶忽而听到前方传来几声惨叫,他驾着马朝前走两步,却被拥挤的人群排挤在外,他在马背上焦急的张望,正好被那条弯道挡住视野。


“前面什么情况?”千叶大声问道,却无人回应。


整支队伍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一个转弯口将大军一分为二,位于中央的将领们看不到最前方,只闻其声不见其事,变得难以指挥,恰在此时,道路两侧的山丘上竟然出现身着轻甲的伏兵。


伏兵藏在林间,这让衫原无法估计数量,他极为谨慎的命令全军原地待命,观望着伏兵的行动。


不一时,伏兵们拿着木桶,将一桶桶黑色的液体泼在丰臣军的身上,待液体泼尽,这群人又迅速的回到林中,神出鬼没般的行动让丰臣军不知所措。


“他们不进攻,泼我们一身脏水是为何?”衫原顺手抹了抹身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手掌还未接近鼻下,他便闻到一股令人恐惧的味道。


“火油.......是火油啊!快撤快撤!”衫原高声吼道,立刻调转马头,放眼一望,身后正欲撤退的士兵们被滑溜溜的火油摔倒在地,站不起身来,紧接着,前排的士兵们带着满身血从转弯口飞奔出来。


“出什么事了?”衫原急躁的问道。


“大人快逃!前方有敌人的陷阱,还有几根打满铁钉的圆木正向下滚来,一碰就死啊。”


衫原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意识到中了计,转向千叶,可乱军之中谁也认不清谁,千叶一身漆黑的战甲更是难以分辨。


“混蛋......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果然北条家的人都信不过啊。”万般悔恨积在胸口无以发泄的衫原,脸色憋成铁青,忽听见身后一身巨响,几根硕大的铁钉圆木滚滚袭来,所到之处的士兵不是被压成碎肉,就是被铁钉刺入后背,惨叫而死。


衫原命令周围的旗本上前阻挡,然而地上铺满火油,马蹄踏了两脚,这些旗本连人带马摔在地上,眼看就要被圆木压死,衫原无意瞥见侧上方一个拉满弓弦的黑衣少女,箭头燃着火焰,正瞄准他的脑袋。


“吾命休矣......”衫原放弃了反抗,只恨自己轻信于人,断送了四千丰臣军的性命。


火箭不偏不倚射中衫原的右眼,在他倒下马的那一刻,惨叫声撕裂喉咙,他的手紧紧抓住那支火矢,生怕一着地点燃火油。趁着还有一丝生气,衫原拔出燃火的箭头,那只手始终不敢放松。


“快逃啊!”苍白的嘶吼被耳边尖锐的惨叫声淹没,大将一倒,全军更加混乱,一个个如无头苍蝇,在狭窄的道路上走一步跌一跤。


衫原眼睁睁看着圆木滚向他,在生命完结的最后一刻,他毅然将这支火矢含入口中,忍着烧灼的痛楚,带着懊悔结束了武士的一生。


隔着密林的晓美焰目睹整个过程,连她也不得不心生敬畏,放下弓箭,双手合十。


她更遗憾的是,这位铁骨铮铮的硬汉到头来都是徒劳无用的,身侧由巴麻美带领的铁炮队早已瞄准敌人,抱有一丝仁慈的麻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开火,枪体的火绳燃了又灭。


只要第一发弹丸击中满身火油的敌人,这里顷刻间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别想那么多了,快开火吧,你放走他们等于是在给他们再次兴兵来犯的机会。”焰冷冷说道。


麻美抽出怀中的丝帕,轻拭额头的冷汗,焰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紧张。


“你果然很明智,没有让少主前来,如果是她的话,见到这样的场景该有多痛苦。”


“我当然不会让她知道.......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我们以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晓美殿下,我还是无法下手,即使这样我也会觉得惨不忍睹。”


麻美怜悯的望向惊慌逃命的丰臣军拥挤在狭窄的道路,身后几辆攻城锤将后路完全堵死,抱定必胜信念来攻的衫原此刻魂归阴间,全然料想不到这样的阵型害死了所有出征的军士。


“我来吧,杀人的事我可没少做过。”


焰夺走麻美怀抱中的铁炮,面不改色的瞄准积满火油的道路。


“全军听令,在我之后开火,放完一轮后迅速带上面巾后撤!”


一声枪响,徘徊在路中央的丰臣军应声望去,接着一排整齐的火花迸出林间,地面随即蹿出一丈高的烈焰,瞬时间向周围蔓延,整支队伍淹没在火海中,有人当场射死已是莫大的幸运。


不一时,站在天守阁的圆香望见城南方向升起滚滚浓烟,异常忧虑的她在外廊来回张望。


“焰酱的计策成功了吗?不行,我得去看看。”


一出天守阁,两个态度谦逊的近侍拦住圆香的去路。


“少主即为大将,应该坐镇城中发号施令,军师再三嘱托,我等不敢放行。”


圆香眯眼一笑,即刻一改严肃,厉声道:“城后方有异样,我打算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你们若阻拦,万一耽误军情该如何处置?”


“这......”


“天守阁上可一揽全局,麻美姐也未必会知全部,万一她出了岔子怎么办?我知道二位的好意,但我是一城之主,亦要守护我的家臣,二位要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前去。”


圆香领着两位近侍还未走到后门,见城门大开,一队接一队的人马稀稀拉拉跑进来,人人都裹着面巾,身后的浓烟已遮蔽半个天空。


麻美捂着闭口,骑了一匹快马走在人群前方,她见着圆香时,下意识的低下头,回避少主充满疑惑的目光。


“你们把林子烧着了?”


“不,没有......少主无须担心,敌人已全部消灭了。”


“这黑烟是怎么回事?”


麻美咳嗽两声,不敢大口呼吸,那股刺鼻的异味令她十分难受。


“怎么不回答我?”圆香一个劲儿的追问。


“不关军师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意.......”


焰扯下面巾走上前,手中还拿着麻美专用的铁炮,她将武器丢在地下,人也跪在圆香面前,像是犯了大错一般。


“是我委托百江殿下制造铁钉滚木,是我命人用火油泼在丰臣军身上,泷间街道现已是一片地狱火海,和军师毫无关系,少主要是怪罪,就让我一人承担。”


圆香紧闭双眼,一语不发的走向门口,却被焰拉住手腕。


“少主!丰臣军死状凄惨,就是这些将士们都不忍心看,您千万别去。”


“放开我......”圆香象征性的甩了甩手臂,而焰将她死命拉住。


“少主,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您也知道见泷原无法浪费一兵一卒,即使手段残忍,只要能取胜就足够了。”麻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虽然事前没向您说清楚,但我们没有伤亡便消灭了将近四千人,这样巨大的胜利对丰臣军而言无疑是重创。”


圆香叹道:“我当然明白.......但沙耶加她们所说的千叶呢?是不是也......”


“我们没有看到那个穿黑铠的人,他应该跑了。”麻美答道。“等天黑,大火灭了我们再去找他吧。”


见泷原的上空开始刮起北风,黑烟顺着风势卷向青木的本阵,一直在指挥巷战的他见到北边的异样,全然没放在心上,仍不断下令派出部队。


前线作战的军士,犹如往湖面打水漂,有去无回,而侧翼不断被鹿目家的赤备骑兵骚扰,七千大军在城外停滞不前,还不到晌午便损失了一千多人。


在城下町作战的美树父女俩也不好过,虽然地形复杂,占有一定优势,却与来犯的敌兵数量悬殊,少有喘息的机会。


沙耶加跑得两腿酸软,与一小队人坐在屋里歇息,她是负责诱敌深入的诱饵,而纳曾则是见好时机包抄敌人的后方。酣战许久,她的体力显然跟不上了,即便如此,一旦有敌人出现在视野内,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冲向前去。


“不知道杏子那家伙怎么样了,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陷入危险,哼,我也要努力啦!”沙耶加默默为自己打气,不服输的性格一直伴随着她成长,也是她跟上众人脚步的最大动力。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沙耶加迅速抽刀坐起身,贴在屋墙上,背后不禁冒着冷汗。


“如果是丰臣军的骑兵,这就难办了。”


只听领军人发出少女的怒号:“三丁目失守,快撤回城中!”


沙耶加眼睛一亮,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杏子从前线赶来,待她跑出屋再见她时,杏子的肩上插着两支断矢,不停挥舞着长枪指挥众人撤退。


“大叔哪里去了?你快回城,丰臣军已经攻来了!”


“杏子你受伤了.......呃,我也不知道我爹埋伏在哪里,大概就是在这周围吧。”


杏子没理会肩上的伤,翻身下马,二话不说便把沙耶加抱起,扔在马背上,对着马屁又踹一脚,见沙耶加跑出一段距离便喊道:“别管那么多,我去救你爹!”


杏子一抹脸上凝固的血痕,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简直是九死一生。


丰臣军分三路进军,而两路人马在行至城下町时遭遇顽强抵抗,仗着数量优势,前方损失的战力很快补上,而驻扎在三丁目的军队是由百江渚带领,刚开战时还能挫败丰臣军的攻势,过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支撑不住,渚毕竟没有很深的作战经验,情急之下也只能撤退。


杏子对此毫不知情,三丁目是她与骑兵们休息和补给的据点,两轮冲锋骚扰过后,待到他们折返回三丁目时,这里已到处都是丰臣军,幸亏杏子反应迅速,很快命令全队向城中突破,然而在街巷里,骑兵宛若走不动的木马,成了敌军的活靶子,五百精锐骑兵损失将近一百,好似割了块肉,不伤及性命也足够疼痛。


三丁目位于美树父女作战街町的右侧,这里失守意味着他们将受到两面的夹攻。
















第三十五回 洗礼








丰臣大军推进的十分缓慢,还有若干支部队藏在街町里不断阻碍他们到达见泷原城的大手门。这些部队行动灵活,在熟悉的街道上神出鬼没,时常打个敌人措手不及。


然而他们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局,谁都明白这只是在拖延时间,吸引敌大将的目光。


城中的麻美与焰已坐镇在两处炮台,她们与炮手计算射角与射程,但仍有部队滞留在前方,令她们无法下令。


渚惶恐的跪在圆香面前请罪,圆香却道:“你没事就好,现在派你去前方召回还在街町里的士兵,算是将功补过,能做到吧?”


“等等,杏子单枪匹马的去找我爹了,大概是花街那片区,可以分派些人手给我吗?”沙耶加气喘吁吁从厅外进来。


“沙耶加酱,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城外现在很混乱,能回来一个就别再出去了,交给渚就好。”


“但是......杏子她受伤了!”


圆香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就放心吧,杏子酱是聪明人,不会做无把握的事。”


此刻,丰臣军离城门口只剩一里的距离,大手门近在咫尺,却巧,从后方跑来一个传令兵,挡在队伍面前,对着人群说了两句话,整个队伍停下了脚步。


杏子和纳曾的部队躲在花街的后院仓库里,这里还能搜到一些食物,几人填饱肚子准备大干一场时,忽听见门外有人大喊“撤退!”纳曾一捶地面,愤恨道:“没想到花街这里也失守了,哎,沙耶加真的撤回城中了吗?”


“千真万确啊,不然的话那个傻瓜肯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杏子道。


“可恨丰臣的畜生人多势众,老夫只能窝藏在这里,呸。佐仓,想个办法杀出去吧。”


“那也得等他们人走得差不多了,以我们几个人上去就是送死。”


“嘘,有人进来了.......”


纳曾忽然收声,趴在窗户口观望,五六个丰臣足轻一脸丧气的走到后院里,几人坐在树荫下,摘下阵笠歇凉。


其中一人道:“眼看就要抵达大手门了,再用一下午的时间攻破见泷原,没想到大将偏要这时撤退,真会糊弄人。”


“是啊是啊,前面死了那么多人,说撤就撤........哎。”


一行人抱怨声此起彼伏,纳曾躲在远处,听到些只言片语,“撤退”一词尤为乍耳。


“他们说好像要撤退,什么意思?明明丰臣家处在优势.......”


杏子道:“不如悄悄杀出去,抓个活口问问。”


两人一拍即合,静悄悄拉开扇门,杏子领头悄声伏在走廊上,她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鼓作气飞奔向树下,还未等着敌军张口大喊,鹿目家的散兵便将这几人全部制伏。


“全都给我说实话,不然让你们人头落地!”


纳曾高亢的嗓门令五名丰臣军十分胆寒,五人跪地求饶,将撤退的事情一一道尽。


丰臣军不但要从见泷原的国土撤出,还要撤回本城钵形城。此举令杏子与纳曾大为不解,但军令已下,街道上的所有丰臣军按原路返回。远在眺望台上目睹一切的焰,看着敌军如回巢的蚂蚁,一股脑全部涌向本阵,她除了疑惑更松了口气。


谁也不知丰臣军的本阵发生了什么,此刻,青木坐在马背上,两眼呆滞,面颊气的通红。


原来,正在丰臣军大举迈进时,本阵后方的兵粮库忽然起火,不仅如此,待到有人发现时,一部分兵粮已扔到河里,顺着流水漂向远方。数目庞大的兵粮本是用作围城,而青木更是愚蠢到将储备的兵粮全部带上路,打算与鹿目家一决胜负,最终,见泷原的困境不战而解。


破坏兵粮的正是麻美留在丰臣军里的十几个细作,他们出色的完成任务后,抄小道返回城中。


此举不仅解除见泷原的危机,战局也发生了巨大转折。


回城后的青木恼怒的将嘴唇咬出血,这恐怕是他武士生涯中最大的挫折了,整个攻城计划戛然而止,不仅如此,连驻守军士的温饱也成了头疼的问题。碍于情面,他只好修书向周围的大名借粮。


信还未发出去,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跌倒在他面前,哀嚎道:“大人不好啦,衫原的军队全灭!”


青木的心神早已麻木,他仿佛没听到,不理会匍匐在地的传令。


败局已定,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样的惨状传到京都关白的耳朵里,自己也只有切腹谢罪的份儿,然而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至少手里还握有六千大军,一旦解决兵粮问题,仍然还有反扑的机会。


在这样一个混沌的时代,取胜往往不仅靠实力,运气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环。


当日夜里,酣战一天未曾休息的六位少女带领一支部队来到泷间街道,白日里弥留的焦尸味不出门口便能闻到,谁都不曾议论起这事,所有人都是沉默的,昏黄的火把,一双双恍惚的眼睛,一同寻找那位黑铠武士。


今晚的月亮不合时宜的藏在云端深处,它似乎也害怕看到遍地尸骸的场景,紧紧收起微弱的光芒。


一具具尸体被盖上草席,像堆草垛那样,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圆香自见到这副场面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也没有焰想象般的脆弱不堪,这份怜悯与悲伤已经到达某种极致,致使她满含泪珠时心中落下一个愿望。


“还没找到吗?他不会是早就脱身了吧?”面前的麻美站在山坡上,对着沙耶加问道。


“兵器把路口完全堵死,恐怕凶多吉少。”


沙耶加害怕的迈不开脚,丰臣军死前挣扎狰狞的惨相凝固成眼底恐怖的画面,焦黑的尸体还冒着青烟,她在战场无论遇到多么危机的情况,永远不知恐惧,而毫无威胁的尸体却成了难以挥去的梦魇。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牵住她,火光照亮的侧颜,杏子正凝重的望向黑暗。


“一起去吧,我拉着你。”


“你不怕吗?”


“怎么可能啊,他们一个个张着嘴,看得我头皮都麻了,有人做伴才好些。”


杏子的一番话令沙耶加顿时放松不少,两人一前一后跨过一个个面容可怖的焦尸,顺着坡道小心翼翼的前进。


麻美紧跟在身后,故作坚强的她冷汗阵阵,正巧脚下踢到一具尸体,那尸体稍稍动弹一下,吓得她不禁尖叫一声。这时,行走在后方的焰拉了她一把,轻声道:“军师何必逞强呢?大家都是少女,害怕也不奇怪。”


“呵!谁说我怕了?只......只是没注意到脚下罢了。”麻美捂嘴咳嗽一声,稍稍退后一步。“说来你怎么不陪着少主呢?”


“有渚在她身边照看,我们还是找人要紧。”


“是她还在生你气吧?”


“并没有.......不过也好,既知世道如此残酷,作为她的话也该抉择一番了。”焰平淡的说道。“如果她执意要走武士之路,将来这副画面也是司空见惯的,或许比现在更加残酷也说不定,大概你们任何人都未想过,圆香她到底能承受多少?”


“是啊,换做别人也许现在正摆宴庆贺,而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麻美无奈的叹息着,不自觉的抓住焰的腰带,低头躲在她身后。


全队搜索将近一个时辰后,在下坡出口前找到千叶的头盔,沙耶加认得头盔上的家纹,她对着周围喊了几声,只见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从垮掉的攻城锤残骸下爬出,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半张脸已被烧毁。


“是千叶大人吗?”杏子蹲下来用火光照亮,那人颤颤巍巍的抽出手,想要抓住她,唇口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


还不等人来齐,杏子使出浑身力气与沙耶加抬起残损的木架,麻美与焰将他从底下拖出来,放置在一片空地上。


那人神情恍惚的望着上方天空,吃力的呼吸着,直到沙耶加为他擦去脸上的污迹,方才看清那股将死的眼神。


“是千叶大人没错了,万幸您还活着。”沙耶加欣慰的笑道。


千叶勉强的抖了抖嘴角,像是用笑容在回应她,过不久,有人把水递来,他只喝了两口,便将竹筒丢在地上。


“真是精彩.......世间少有的胜仗,若是传出去,鹿目家一定名扬天下.......”他吃力的吐出几句话,胸口传来的巨痛令他几近窒息。


“别再说了,我带您去主城,我母亲是关东名医,一定能治好您的!”沙耶加难忍悲伤,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不用了.......让我死在这里,这样.......我的家人会受到优待。”千叶摆摆手,目光转向杏子。“你说过我有难言之隐,的确是.......我的家人在大阪做人质,我不能......暴露,不然他们会死.......”


“是,在场的人谁都不会说出去!”杏子一咬牙跪在地上吼道。“求您和我们一起回城吧!等您伤治好后还有与他们重逢的机会,何必要在此终结!”


“是啊,哪怕您委屈些,隐姓埋名也好,至少还有生存的希望。”麻美接道。


千叶无力的垂下头:“多谢各位的美意,我......即使活着对你们而言也是个毫无用处的废人,如今看到鹿目家一次次挫败丰臣,我已满足了。”


无论众人怎么劝,千叶仍然坚持一死,躲在远处的圆香擦干泪水,来到他面前,默默的跪下道:“您是我鹿目家的恩人,我们不会把您当成累赘一样对待,我以鹿目家少主的身份请求您答应下来吧。”


“在下倍感荣幸,可惜无缘与各位优秀的同僚们共事,也无缘侍奉您。自我答应两位姑娘后,便已有必死之心,否则的话......北条家的人质在大阪城里生活贫苦,我若光荣战死,倒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总比......总比在丰臣家里碌碌无为的强。”


无人知道他是四千丰臣军的黄泉引路人,关白定会认为是指挥大将出了纰漏,与他毫无关系,这样的伤亡,“天下人”最先考虑的是如何安抚阵亡者家属,对于一个丰臣家武士而言,战死亦是莫大的荣誉。


巧舌如簧的麻美沉默着,一心想要千叶留存的杏子和沙耶加也不再反驳,唯独冷漠的焰将一把肋差递到他面前,道:“也好,那就请您光荣赴义吧。”


“多谢这位姑娘.......多谢了。”千叶连连感激。“蓝发小姑娘,你愿意成为我的介错人吗?”


“我.......我会下手快些.......”沙耶加抹着眼泪,抽出腰间佩刀,刀身随身体不住的颤抖。


切腹——还留有些尊严的武士最终的结局,其过程异常痛苦,为走得痛快些,切腹者往往会委托身边最信赖的人为其介错,快刀斩下头颅,这样痛苦会小些。


千叶脱去残破的铠甲,整个麻布衣被血迹染透,他袒露出洁白的肚皮,拔出白亮的短刀,目视上空,只见犹似昨夜的一轮弯月爬出乌云,仅过了一日,人生既要走向终点,不禁感慨万千。


“武士啊,有两只一样的眼睛,一只要看遍青山绿水,一只要望阿鼻地狱;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时而抚琴弄弦,时而浴血杀敌,真是矛盾啊!”


他咬紧牙,刀刃径直插入腹中,血液顺着刀口,一行一行流出。


“这位大人,拜托了!”至死,他也不知她们的姓名。


一刀银光下落,她们眼睁睁望着千叶人头落地。今夜时光异常缓慢,每个人回去时,脸颊上都挂满泪痕。


犹过三载春秋,一夜间,她们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武士。


后来,鹿目家将这位武士的亡灵偷偷供奉在神社里,除六位少女以外,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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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考完试之后又沉沦在屁股里,不过自从屁股开服以来,一大批一大批的画师太太、写手太太、视频太太们都不更新了,看着这么多人颓废的一起吸我也就放心了(死


不管吸多吸少,总是要更新的嘛!


不过这几章也是写的我有点累心,中途一大半都删掉,然后重新填充,坑越挖越大倒还是没脱离大纲什么的,就是一些小细节小BUG请不要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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