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标题

作者:faith
更新时间:2016-07-1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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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6-7-17 14:13 编辑



The Glorious Friend






章一《大吉嶺》




長年生活於學園艦的師生皆明白,突如其來的風向轉變、雷雨迫近,代表被海洋所包圍的世界正大發脾氣。儘管航母優秀的續航性讓情況不至於險象環生,但人們還是必須結束露天活動,耐心躲避於建築物內,等待雲雨過去。



西元1805年由英國海軍上將首創風力標準後,如此通則成為海上氣象常識,科技力的進步雖讓人得以事先預測氣候,但還是有出乎預料的時候,畢竟地球就像名矜持的女性,不管是海表面溫度、潮汐浮沈乃至於大氣轉換,都會影響她纖細敏感的內心。



人工佈置的林間荒地上,各自脫離戰車的學生已全數回到簡單的長形帳篷裡,大吉嶺坐在臨時野外指揮中心,身旁圓桌一如既往擺有茶具組,她品茗一口紅茶,闔眼感受沛然香氣瀰漫於鼻息之間。相比起受邀比賽的聖葛羅莉安娜賓客、那近乎讓人瞠目結舌的愜意悠閒,另一邊指揮帳篷內的桑德斯氣氛便明顯忙碌許多,當隊長不得已宣佈中斷練習賽後,人就跑到氣象中心聽取報告,並隨時聯絡留守的副隊長,妥切地安排戰車回收與學生撤退。大吉嶺也派阿薩姆跟了過去,意在最快速得知最準確的消息,讓己方指揮鍊亦能發揮功效,確保聖葛羅莉安娜能降低財務損害並維持人身安全。畢竟,如果帶著戰車出來戰鬥,回去卻少了任何一台,多事的畢業生三大會會長肯定要大發牢騷,成為她們另一個更深入掌握校方的理由。



想到這裡,彷彿暗示不吉,一道閃雷打在不遠處,過幾秒後雷聲轟隆,讓大吉嶺望向被黑雲籠罩的天空。……颱風嗎?不太可能。若是颱風,早一開始桑德斯引以為豪的海洋暨大氣觀測中心就會通報週邊船艦,今日的練習賽也會被取消。來不及多加琢磨,眼角餘光看到一個人影從遠方跑來──是、凱伊さん──全身濕漉漉的,一邊跟她的副隊長交代事情,一邊脫去比賽外套,露出底下深藍色短T-Shirt。衣擺狼狽地滴著水,質料因溼透全黏在肌膚,一覽無遺的好身材像汽車廣告裡把自己弄得渾身泡沫的女明星,卻比之更搶眼,更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有些苦惱的臉色上,水珠沿耳鬢滑至下巴,掉落漂亮鎖骨,最後消失於姣美豐碩的胸脯間。她修長有力的指節陷進捲髮,右手將瀏海順著額前方向往後梳起,讓一張立體出眾的相貌,輕易烙印在所有人腦海,卻渾然不覺如此坦率風情,完全被對面帳篷某雙含笑的眸子所接收。



——我為美殉身。大吉嶺的唇邊揚起笑,頗有自得其樂之感,滿意所見,再次品嚐紅茶。騎士精神告訴她,此時該有的行為不是盯著人家瞧,而是站起身,遞給淑女一件足以遮胸蔽體的溫暖大衣。然而,妥協於無法強求高雅的現狀,共同演繹一切都自然正常的假象,這也是屬於觀者的體貼……。那件仿美國陸軍制服的外套,嚴格來說並不適合女孩子,但灰土似的顏色表明質實剛健的意象,穿在光彩奪目的那人身上倒是意外合稱,真是絕佳模特兒。



雖然最初是被電影中的她所吸引,雖然現實上的本人有些口無遮攔,雖然除了戰術對話之外對方似乎時常聽不明自己想說什麼,但果然……電影裡的角色不會有真實人物的溫度,也不會有相處後引發思想動盪與情緒沸騰的影響力。



大吉嶺想要改變學校固有制度,想打破那些箝制她的行動、阻止她帶領同伴邁向勝利的種種枷鎖,所以僵固的官僚作風,毫無智慧只因利益相近而聚集的畢業生,都是最終必須與之決鬥一分高下的敵人,而在第一眼看到桑德斯這名隊長的戰略運用時,她不由得期盼對方是否也是如此,也是極欲反轉現況,根除舊有弊病的新氣象。



反覆進行的練習賽裡,眼看桑德斯緩步向前邁進,自己彷彿也能預測聖葛羅莉安娜光明的未來,遲早有一天將擺脫地心引力,乘翼飛翔。這股心照不宣的默契,原以為對方也有所感觸,然而……。嘆口氣,她輕輕放下茶杯,剛才怡然自得的心情已消,只剩愁緒愈發沈澱。然而,被說沒有禮貌,被說態度不好,被說講話讓人生氣。出其不意的真相重創一直以來的認知,但為自我作為辯解又有失格調,所以當時大吉嶺選擇了沉默。人跟人之間,如果連語言鴻溝都跨越不了,更遑論無以迴避的考驗與障礙。果然、也是有戰車道無法解決的問題。



大吉嶺默然望著對面帳篷,倚傘走回的阿薩姆與桑德斯正副隊長交談,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那個人捧腹大笑,一掃原先煩惱之色,桑德斯的副隊長則擺手聳肩,回應阿薩姆一些話,然後三人都笑了出來。在任何一處出現,被任何一人看到,都不是過於稀奇的光景。僅僅是朋友相處的光景。



我為美殉身——。大吉嶺舌尖嚐到酸澀,是雨水滴落紅茶所致嗎?一點一滴,自心頭泛開漣漪。真不可取,怎麼會忘記詩的下一句呢?



——墓裡卻無從安息。







章二《阿薩姆》





「大吉嶺大人,」帶著所知的氣候情報和桑德斯隊長的指示,阿薩姆跑回聖葛羅莉安娜的帳篷,立刻向坐在椅上的人報告:「氣象中心研判並不是颱風,不過這種氣候運輸機也無法起飛,恐怕得在桑德斯待一晚,明日午前雷雲就會遠離。」「聯絡我們學校了嗎?」「是,已經聯絡過了。」阿薩姆望著大吉嶺大人站起身,從制服口袋拿出潔白手帕,嗓音跟唇邊風彌無數人的微笑相同柔和。「辛苦妳了,謝謝。」鬢旁染濕的髮被溫柔擦拭,這位閣下知道她有多寶貝自己的頭髮,這讓阿薩姆不禁因開心而臉龐暈紅。「不會,是我該做的。」「那麼,接下來該跟大家宣佈了。」大吉嶺大人看向帳篷另一處,鮮艷一片紅海,正是聚集的聖葛羅莉安娜學生。首度在別校陌生的學園艦過夜,雖然桑德斯早已安排好高級旅館下榻,日常所需勢必能讓每人滿足,但再怎麼說都是一群十幾歲少女,必須離家在海上船艦過著遠洋生活已是寂寞,現在雷雨腊腊,遮蔽天日的黑雲更予人不祥之感,惶惶難安在所難免。但,這就是大吉嶺大人厲害之處。阿薩姆欽慕地注視她的隊長,充滿信賴。大吉嶺大人交代完現況,也下了相應的指令,學生們的焦躁彷彿被春風吹散,全都沐浴在凜然光輝中。



是因為那道安穩的聲音,那張無論戰況如何激烈也能揚起微笑的面容,也因為那未曾彎下驕傲的腰、象徵勝利的身姿。聖葛羅莉安娜學園是為紀念擊退西班牙無敵艦隊、掌握海上霸權的伊莉莎白一世,而取其別名作為校名,誰也沒想到會在某位二年級學生中看到歷史《榮光女王》再現。



不過,心懷改革家志向的大吉嶺大人,一邊圓滑靈活地處理畢業生三大會給予的要求和刁難,一邊也敏銳地鞏固現有的執行權力,屢屢在校內各方矛盾和衝突爆發間,試圖找出更能取得勝利的方法,如此人物自然有她無以言說的壓力。再怎麼努力,無能觸及的孤獨仍會深深動搖內心,阿薩姆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竭心盡力輔佐隊長,原以為荊棘之路必然悲切卓絕,卻只是無意中得到的一張電影光碟,就改變所有必然概念。跟桑德斯越是交好,阿薩姆發現,大吉嶺大人就越是精力旺盛,意志堅定。當然,她也更懂得發現快樂,戰車道變得更像某種娛樂,現實壓力在此都能盡數抒發。雖然那位桑德斯隊長可能沒有察覺,但大吉嶺大人從她的戰略中學了不少以前沒想過的可能性,兩方都藉此提昇經驗,還能認識交友,當真美事一樁。



阿薩姆沉浸在充滿希望的想像裡,忽然,一道汽車喇叭聲打破思緒。「Get in, my lady.」用粗率口吻開著輕鬆玩笑,白色雪佛蘭轎車中的人放下窗戶,是笑容燦爛的凱伊さん,濕淋淋的髮垂在肩膀,讓她看來有些稚氣。「送妳跟妳的隊長大人回去。」開車的人是直美,她不常發言,給阿薩姆一種神秘的印象,不過並非不愉快的感覺。「大吉嶺大人,請先上車。」打開車門,謹慎撐傘,想先護送對方進入車內,以免淋濕。「謝謝。」大吉嶺大人投以一笑,優雅地乘坐入內,之後阿薩姆才從另一頭收傘上車。入座前看到凱伊さん受不了地轉下眼睛,但她並不在乎。「Hey、接著──」桑德斯隊長從前座丟來兩瓶鐵製易開罐,是保溫過、暖暖的桔子茶。「抱歉啊,沒有準備茶具組。」阿薩姆審視鐵罐,不知該如何是好。從小飲食都是家中廚師負責,根本沒機會接觸外面的東西,特別易開罐、寶特瓶之類的發明跟淑女教養差之千里,更是被嚴格禁止,就連投幣式冷飲機也只在電視上看過。「……請問、沒有吸管嗎?」「吸管?呃……」凱伊さん看向開車的直美。「別看我,我不知道除了可樂之外還有飲料需要吸管。」對於副隊長的毫無幫助,阿薩姆看到凱伊さん無奈嘆息,幾秒後,她靈光乍現,藍眼整個亮起,宛若突破雲際的太陽。「啊、對了,雖然沒吸管,但有紙杯哦!用紙杯如何?這樣也很像茶杯吧!」凱伊さん在空中擺出某種類似喝茶的姿勢,阿薩姆不忍心抨擊她完全搞錯方向的善意,況且那有點可愛的樣子,想必大吉嶺大人正在旁邊靜靜欣賞吧。此時,腦中想到的人物忽然伸出手,接過阿薩姆腿上的易開罐。「大吉嶺大人……」「沒關係,沒有吸管也無所謂。」大吉嶺大人這麼說,打開易開罐封口,在阿薩姆驚訝的視線中自然地仰頭喝下。



就連凱伊さん都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這台車的氣氛,就在大吉嶺大人沉默看向窗外後,陷入一片沉寂。就算同時塞了兩個美式作風的同伴,也找不到話題填滿突如其來的死氣沉沉。因為平靜海面下的洶湧浪潮最是危險。



──發生什麼事了呢?讓人擔心的大吉嶺大人,阿薩姆即使回到飯店,都能克制桑德斯偉大發明的按摩浴缸,不受引誘,迅速洗了澡後就想趕快出來,爭取多點時間能找對方談談。聖葛羅莉安娜的學生,兩兩被安排在同一房,高級飯店裡一間房有兩個衛浴設備,兩處換衣間,而阿薩姆自然跟隊長住在一起。她穿好浴袍踏出浴室後,看到已經梳洗完畢的大吉嶺大人站在窗前,微濕長髮如金色瀑布流洩背後,身上僅有一件浴巾包裹胸前及以下肌膚,室內日光燈照著縈白微紅的肩頭,更顯細緻光滑。只是這樣安靜的背影,都能讓人看了不禁心疼。「大吉嶺大人……」阿薩姆站到她身邊,跟隨那雙剔透睿智的眸往窗外望去,卻發現前方什麼也沒有,雷雨澎渤的黑夜,連一台車的燈光都不存在。「請讓我為您泡壺紅茶吧?」「不怎麼有喝茶的心情呢。」大吉嶺大人說出用震驚形容也不為過的話。阿薩姆再也忍耐不了,直接問:「請問……您、怎麼了?」「……我現在有種感受,」大吉嶺大人輕聲應答:「是我在小說中看過許多次的描述。小說總能清楚詳述主人公的原由,作者所安排的心情脈絡永遠有跡可循,就算是再糟糕的作品,都能被賦予一個確確實實的答案。」但我無法明白我自己。「──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大吉嶺大人微皺眉間,經過自律壓抑的愁容,反而顯得多情浪漫,更是凸顯那份兼具智慧的美貌。



阿薩姆思索該怎麼回應。眼前的閣下絕不多愁善感,事實上,聖葛羅莉安娜選出的這位隊長,是一名才華傑出,精明正向的人物,她樂於接受挑戰,以至於在勝率極低的險境中都能拂去慌張,保持沉著,揚起坦然微笑昂首應對。她比任何人傾慕於大吉嶺大人所代表的精神,那堅定的人文風骨,以及講究公正卻絕不頑固的處事標準,當種種特質發揮在戰車比賽中,就是豐富多樣的戰術領導──可是,此時側臉流露強烈迷惘,讓人比獨立風雨更是惶恐。「聽過這樣一句話嗎?」阿薩姆模仿她的隊長大人,開口時,引得對方無聲輕笑。「“樂極常生悲,沉重的心情卻往往是吉兆。”」「吉兆……呢。」「跟小說不同的是,我們必須經過長年交談和相處,才能稍微明白一個人。我想……對於自身也是如此吧?唯有試著跟內心對話,方能找到答案,畢竟書寫人生的作者不只有自己,還有這個環境。」「……就像是、跟自己交朋友……一樣呢。」心有所感的大吉嶺大人,視線從窗外移開,蘊含感情的眸光凝視而來,彷彿能將一切吸引入內。「噯,是的。」阿薩姆微微一笑,紫羅蘭的眼瞇成彎彎的線。「先跟自己交個朋友吧,大吉嶺大人。」「好的。」大吉嶺大人也笑了,相比起平日的幹練,這意外乖巧的一面相當難得。「阿薩姆實在是博學的人。」被仰慕的對象誠心誠意地誇獎,也履盡作為副手為隊長分憂解勞的責任,阿薩姆一方面覺得饒有成就,一方面又有些害臊。



此時,房門被粗魯撞開,阿薩姆驚愕地轉過身,看到滿臉驚慌的桑德斯隊長。「妳們兩個沒事吧?」「還能有什麼事?」阿薩姆立刻擋在隊長面前,為她遮蔽所有不當視線。「可是妳──」本來極為慌張的凱伊さん,眼角視線瞄到大吉嶺大人後,忽然就沒說話了。阿薩姆往前站了一步。「請別過於失禮,同為女性仍需給予尊重,大吉嶺大人現在不便見客,您該暫且退於房外。」「啊、我──」凱伊さん終於回過神來,她搔搔脹紅的臉頰,把視線努力鎖在阿薩姆臉上,不再讓它們飄去別處,例如某個只包著浴巾的人,例如那個人罕見地將金色長髮垂放的模樣。「Sorry,只是妳們洗太久了,房務說打室內電話也沒人接,我很擔心嘛……」這麼強勁的風雨,容易吹壞發電系統,也容易造成災情。「兩個女孩子待在房裡、果然還是太危險啊……」「您多心了,大吉嶺大人跟我沒有發生大事。」「但是──」「──如果有額外的房務安排,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貴安了,凱伊さん。」把失禮野蠻的人推往門邊,也是副手的工作。「我在外面等妳們!一起去吃個晚飯吧!」「我明白了,請稍待一會兒。」這句話是大吉嶺大人說的,她似乎對這個微妙的情況沒有太大感覺,也未曾顯露絲毫尷尬,只是拿起一旁烘乾折疊好的紅色制服披在肩上,大大方方走入更衣室。跨步向前的腳纖瘦柔美,毫無瑕底。阿薩姆認為這是從小到大的女子學校環境使然,但也沒辦法,先把人趕走要緊。“砰”,房門再度關上,回覆到僅有兩人的時光。







終章《凱伊》





「怎樣,被罵了吧?」門外,直美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咧嘴大笑。「我已經警告過妳了。」「我只是擔心啊……」凱伊攏攏肩上的髮,覺得有點倒楣。如果不是大吉嶺在車上表現得非常奇怪,她也不會在房務來報告後反應過度。「算了,實在不想欺負妳。但這下子有得等了,大小姐光是用那顆頭髮就不知道要多久。」說到頭髮,凱伊想起偶然乍見的那幕。光是髮型改變就像變了個人,突然從一個漂亮的女孩,變成一名美豔逼人的女性。但不管怎麼說,被當成下流的流氓給趕出房間,這也太……凱伊搖搖頭,嘆口氣。「那件事安排得怎樣了?」「一切OK,等我們護送兩位大小姐到餐廳就好了。」「嗯。」凱伊點頭,瞄一眼手錶時間,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個人將有怎樣表情。大概十分鐘後,房門被打開,兩名身穿腥紅制服的少女走了出來。直美忽然吹聲口哨,而凱伊只是選擇閉緊嘴巴。因為,大吉嶺就跟之前所見一樣,任由長長的髮傾瀉而下,並未如平日整齊盤起。要說渾然天成的美少女,桑德斯裡並不少見,但極少人有那樣英姿凜凜卻又纖細柔麗的氣質,比起一般外表清秀的女孩,會看她看得目不轉睛也是很正常的。「咳,」凱伊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妳……沒綁頭髮呢,要我們再等妳一下子嗎?」「不用了,濕髮綁著會變形,這樣就好。」「說得也是,總是綁起來對頭皮也不好,容易禿頭哦。如果妳有需要,桑德斯發明了一款很有效的增髮水──」「感謝妳的考量週到,我會謹記在心。」大吉嶺淡淡回答,金的瀏海落在淺色眉宇,修飾不少冷然線條。弧形秀緻的唇並未顯露太大的情緒起伏,但跟在車上相比,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凱伊心想,至少她願意回點話。而且真不敢相信她們正在閒話家常。



走到餐廳後,飯店由於被包下用以安置聖葛羅莉安娜的學生,觸目所及便全是衣著鮮紅的少女,宛若繁花盛開的玫瑰庭院,在春日裡嬌艷欲滴,待人摘採。凱伊跟直美作為桑德斯的代表,留下招待,但處在這群動作高雅、講話輕聲細語的大小姐裡,直美一副悠然自得,自己卻有點坐立難安。安排好座位後,服務生陸續送上餐具,這時,被刻意騰空的偌大餐廳中央,打了幾道聚光燈,由學生組成的管弦樂隊赫然佇立其中。指揮命令一下,悠揚樂曲響徹空間,在風雨中穩定人心。



「……不愧是聞名國際的桑德斯樂隊。」能聽到大吉嶺開口評論,難得語帶欽佩。「對啊,我也相當喜歡呢。」凱伊伸出食指,一邊享受音樂,一邊在天空隨指揮節奏揮動。「可以說,沒有樂隊的鼓舞士氣,桑德斯戰車道就喪失它最棒的一面了。」「可以理解。」大吉嶺輕柔回應,闔起眼,聆聽細緻的技巧,以及它們帶出的真摯熱情。能得到聖葛羅莉安娜那位難搞的隊長認可,凱伊對自己的計畫十分滿意,過一會兒後才收斂神色,嚴肅地說:「唔、大吉嶺,我想向妳和妳的學生們道歉,不該在Dragon Lady還沒回艦就安排練習賽的日期。」Dragon Lady身為氣象觀測專用機,所帶回的消息成為世界各國參考的氣象預測,是桑德斯眾多偉大發明的其中一種。「我願意收下妳的道歉,凱伊さん。儘管這個氣候不佳,其實算是妳的幸運──讓桑德斯免於第四次敗北。」大吉嶺拿起酒杯,裡面裝的是無酒精氣泡飲料,她品嚐一口後,覺得堪可接受。「妳的嘴巴就跟今天的氣候一樣陰晴不定啊。」凱伊翻了白眼。大吉嶺張開嘴,是想反擊什麼更讓人生氣的話吧,但阿薩姆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抿唇幾秒後,轉而這麼說:「無論如何,我僅代表聖葛羅莉安娜,向妳與桑德斯的樂隊致謝。」語言會有誤解,心意往往也無法確實傳達,但有兩種東西總能超越距離而彼此相通,一是貫徹自我的戰車道,另一個就是連結千古歷史與恢宏時空的音樂。「妳喜歡就好。」凱伊笑了笑,發現只要自己笑得更多,大吉嶺似乎就越拿她沒轍。



一個禮拜後,某個深夜,還窩在床上用電腦設計陣行排列的凱伊,聽到手機傳來訊息接收的聲音。她打開來看,是第一封來自大吉嶺的簡訊。『感謝O月O日於貴艦的豐盛招待,來日敝校之回報亦將不失所望。』後面是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表情符號。有微笑的,有動物的,有誇張撒花的,還有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吉祥物的東西在鞠躬。恐怕是在傳送前,聽取各式各樣意見,把所有建議的表情符號都按了一遍吧。凱伊爆笑出聲。實在太有趣,這個人雖然嘴巴很壞,但真是太有趣了!手機螢幕幾秒後出現某個訊息,使她斂去笑聲,殘留的淺笑略帶感動。雖然凱伊曾說過加Friend即時通訊更方便,但紅衣的隊長大人似乎把Friend當成現實的朋友概念,遲遲沒有按下接受朋友邀請的OK符號。直到今晚,直到現在。



《大吉嶺接受您的朋友邀請》



既然已是朋友,就更要能站在同一高度。果然還是先從打敗聖葛羅莉安娜開始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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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 我為美殉身:出自美國女詩人Emily Dickinson的“I died for Beauty 殉美”I died for Beauty ─ but was scarce Adjusted in the Tomb.



2. 樂極常生悲,沉重的心情卻往往是吉兆:出自莎士比亞的歷史劇亨利四世,故事是亨利四世與王子們,對反叛的諸侯進行鬥爭,寫出莎士比亞心中對理想君主的基本品格和成長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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