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6-10-25 18:57 编辑

Hold Your Tongue

桑德斯高中健身房，即便假日仍來了不少自主練習的戰車道學生、或是單純想雕塑身形鍛鍊體能的他部部員，向來酷愛運動樂衷活躍筋骨的前任隊長當然也在這裡。她身上的白色汗衫已被汗水浸濕，慢跑短褲底下的雙腿肌膚白皙無暇，卻不至於柔弱消瘦，使力時浮現明顯的修碩線條，一望即知平日勤奮不懈的努力。波浪捲的金髮綁成馬尾，露出兩道與精緻五官相同美巧的耳朵，戴著播放音樂的耳機，黑色耳機線隨汗水沁出的頸項落入起伏胸前。坐在調整好的椅子使用胸推機械，雙臂外展，挺胸、固定肩部，手肘微彎，一個人專心地做著重訓，上午時光很快就會過去，她一邊思考下午是否該去練習場看看狀況，一邊否決了自己的擔憂。如果不放手讓後輩去嚐試、去失敗、去重新學習，桑德斯也無法前進。忽然，手機來電的振動發光吸引視線，她緩慢讓機械回到原位，深深呼吸，確保肌群的放鬆和安全，才終於拿起接聽。

『隊長──呃、我是說，凱伊さん，您有訪客登艦。』「訪客？」隨手把擦汗的毛巾掛在脖子，不記得今日有哪位客人預約。「是誰？」『聖葛羅莉安娜的隊長大人。』「……啊？等等！」沒有多餘時間楞在當場，凱伊立即從椅上跳起。「妳請她先去外賓接待室──」『──唔……她已經去健身房找您了。我跟她說可以自己進去。』因為，她是凱伊さん的girlfriend啊。手機裡的學生雖然覺得做了正確的事，卻又對本人的慌張反應感到疑惑，凱伊剛想解釋滿身大汗不方便待客，至少先給點時間沖澡，但周圍氣氛已隨門邊的幾句簡單對話──“啊、我幫您打開吧”、“謝謝妳”──變得更是騷動嘩然。凱伊轉過頭，看到大吉嶺穿著一襲淺藍與白色蕾絲構成的長裙洋裝，右手臂妥善地掛有褐色的秋季風衣，幫她開門的學生紅著臉笑了笑，指向這邊方位：“就在那裡哦。”然而，無須大吉嶺移動半步，凱伊便匆匆跑近，不忘先朝那名學生道謝。「怎麼會來呢？」「我不是說過了嗎？」穿著漂亮洋裙的大吉嶺，讓充滿汗水與運動熱度的空間，頓時因她的微笑而變得寧靜悠閒。「既然妳不是隊長了，我們該有更多時間約會。」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吧……！凱伊捂著脹紅的臉，果然耳邊立刻傳來吹口哨和鼓掌等歡呼聲。『女朋友都找來了！』『快去約會啊！好天氣呢！』『比賽和愛情雙贏才是戰車道啊！』壓根兒沒想到大吉嶺會如此直接，畢竟從二年級交往至今，在旁人面前有默契地維持一段朋友距離，縱使之前曾出現拍賣會上被買走的小事件，以及一起牽手參加晚餐的可愛插曲，但果然還是有點……。

凱伊把大吉嶺帶出健身房外的走廊，關上大門隔絕噪音和窺視，低聲問：「唔、我沒收到航空機登艦許可的申請，妳是怎麼來的？」「我的飛機停在長崎，再搭JR到佐世保，然後跟著遊艦觀光客一起買票上船。」「……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妳已經不是桑德斯的隊長，我想也不適合再使用隊長特權吧？」比起以前搭直昇機就能抵達的方式，大吉嶺選擇了新幹線和觀光小船，但看起來似乎不感疲倦，對新奇事務永遠的精力旺盛，也對人生萬物維持熱情和追求。「像個普通人一樣，用普通人的方式來見戀人，也不是那麼糟的體驗。」凱伊動容地抬起手，大拇指輕柔撫劃她的臉頰。「辛苦妳了……」「看到美麗的海景和稻田，還有清晨佇立於迷霧海岸的豪斯登堡，非常有趣呢。」半闔起眼的大吉嶺，習慣性地偏頭往手指靠近。她總在被凱伊撫摸臉頰時露出這種表情，這種讓人想將她抱入懷裡的溫柔神態。可惜走廊上還有許多學生走過，對戀人關係意識過甚的凱伊，使她比平時更謹慎言行，不能做得太過頭，又不能不給予千辛萬苦跑來的對方一點嘉獎讚許。於是，凱伊最後選擇親吻大吉嶺的眉尾，在耳邊羞赧地喃喃低語：「so happy to see you……但我現在流很多汗很臭呢，妳方便等我沖澡換個衣服嗎？」反倒是大吉嶺又做出乎預料的大膽行為，她擁抱凱伊，乾淨的嗓音清晰而坦率。「我並不在乎，也不是沒抱過流汗的妳。」日語中的“抱”有著超乎尺度的涵義，雖然凱伊並不認為大吉嶺有其他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跟其他不小心聽到的學生一起紅遍耳根，在哈哈乾笑後，牽起大吉嶺的手往宿舍房間走去。Damn, this woman is killing me.

桑德斯的宿舍在一年級時是兩人合住，二年級開始才有自己的獨立房間，到了三年級的空間就更大了，對奉行簡便主義的凱伊來說，突然就邀請戀人來到除了床舖、書桌、電腦和大量CD的個人天地，實在有些侷促和不舒坦。總之，一切都沒有心理準備。這本來是凱伊最擅長的事，突然去打擾大吉嶺，去打亂大吉嶺的一天計畫，然後被她邊訓話邊帶往床上，或是她邊訓話邊任由自己脫去她的衣服，又或是邊訓話的大吉嶺邊在熱切吻中呢喃凱伊的名字。所以這次該換凱伊訓責她嗎？要尊重我的安排，要確定我的意願，要配合我習慣的步驟──然後再把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丟到床上。浴室裡，沖澡的凱伊不禁搖頭苦笑。如果她期待著領受“先坐在這裡等我”的指示、乖乖點頭的大吉嶺，會在下一秒打開沒鎖的門，像個無禮而下流的街邊混球，纏住裸體的凱伊哄著想一起洗澡的話，她就沒辦法板起臉孔對人訓話。大吉嶺畢竟不是凱伊，不是會因為突升的情慾而把戀人帶入澡間，壓在門板肉體糾纏的性格──就算是凱伊，也只做過這麼一次──話說回來，那次是什麼情況呢？凱伊仰高頭，讓溫水沖下臉龐。

啊啊，想起來了。二年級的時候。某次練習賽，由聖葛羅莉安娜取得艱險一勝，原本勝負確定、跳下戰車時的凱伊有些沮喪，因為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扭轉局勢，但當她看到大吉嶺連彼此寒暄祝福的空閒也沒有，立刻蹲在邱吉爾戰車旁修補履帶，沙漠場地的沙塵也嚴重侵蝕了油箱和引擎，使她沾染滿手油污，比過往幾次比賽都狼狽不堪……。髒兮兮的，與優雅淑女風範相去甚遠。臉頰粘著些許污垢和塵土，眼眸內滿是緊繃的專注和熱烈情懷──凱伊覺得當時的大吉嶺性感地讓人心跳加速，所以她也沒能忍住，在確認邱吉爾修補完畢後，便把鬆了口氣的大吉嶺二話不說帶走。“有緊急的回艦事宜得討論。”不知道在場學生有多少人相信，但至少凱伊是擺出了參與電影社演出時同等認真的表情，牽著一頭霧水的聖葛羅莉安娜隊長疾步往隊長專用更衣室走去。就連把人推往沐浴隔間裡，吻著她那張極欲發問的嘴時，凱伊仍是保持無比嚴肅的樣子。“等──”眼看夾克和襯衫都被從黑裙中拉出，扣子被快速解開，再怎麼不明所以的大吉嶺，也該明白對方想做什麼了。“凱伊、別那麼用力……”會勾破扣子的。擔憂在唇舌糾葛間模糊不清，凱伊記得當時在扯弄底褲的過程中，甚至一把撐起大吉嶺，讓雙腿懸空的她只能夾住自己的腰。“對不起──”那時她的唇落在頸間，進而佈滿飽滿柔軟的胸前，牙齒難以克制地留下烙印，肩膀被承受刺激的大吉嶺牢牢抓住。凱伊不斷低語，親了滴下淺金眉宇的汗珠，希望對方能原諒自己，原諒這份只想快點滿足慾望、無能提供半分甜蜜溫存的野蠻。很少如此失控過。除去戰車比賽，對日常生活的人事物她不容易有情緒激動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樂於享受過程，也喜歡與大吉嶺半是挑釁半是親切的互動，但那天實在做不到怡然自適。親密交纏時總會提醒自己的力道和壓抑，早就拋諸九霄雲外。……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耳邊仍能聽到當天擠壓門板的聲音，此起彼落的曖昧悶哼，根本沒有卸除完畢的礙事衣料粘著肌膚，在綿長低吟中緊緊密貼、溼潤細滑的私處，以及燥熱下腹隨之升起的微疼。──凱伊轉動給水器，讓冰涼冷水沖盡燥熱肉身。太久沒做了，大腦快被青少年旺盛荷爾蒙給佔領。

「呼呼、冷死了～～」五分鐘後，套上長至大腿的寬鬆T-Shirt，隨手抓了毛巾擦擦凌亂捲髮，凱伊一邊戳揉手臂一邊踏出浴間。「抱歉，大吉嶺，讓妳久等了。」「這種天氣為什麼要洗冷水澡？」站在CD櫃前方的大吉嶺，把手中原本欣賞的CD封面放回原位，譴責而關愛地皺起眉頭。「過來這裡坐著。」凱伊聽話地坐在鏡前椅上，舒適地讓大吉嶺幫忙擦乾頭髮，梳順麻煩的自然捲，還讓買了之後幾乎沒用過的離子吹風機派上用場。「大吉嶺，等會兒想去哪裡逛逛？」凱伊決定今天的約會必須完美無缺，才能回應大老遠跑來的對方。「我沒有太多想法，或許能先吃個午餐。」吹撫濕髮時，大吉嶺的指尖稍稍按摩頭皮，凱伊覺得快要被照顧地睡著，不禁打了呵欠。「……當然，我也可以接受只是待在一起，如果妳很累的話。」「不不不，當然要好好去玩了，去約會！」凱伊興奮地獻寶著：「前陣子剛買一臺新車，是寶藍色的敞蓬車哦，兜風一定會很舒服的！」大吉嶺顯然不想對這輛不知道是第幾臺汽車做出評價，對時常修整邱吉爾的她而言，已經養成機械物體只要安全穩當就足夠了的觀念。吹乾頭髮後，凱伊讓大吉嶺坐在床上，自己則在衣櫥前找著適當的外出服，當她抱起衣服準備走往浴間更換時，大吉嶺喚住了她。

「妳打算去哪裡？」「去浴室換衣服。」「為什麼要特別跑去浴室？」「……因為妳在這裡啊。」凱伊轉了下眼珠，這女人開始顯而易見的奇妙對話，通常是她別有居心的時候。「直說吧，妳想幹麼？」大吉嶺的右手放在床舖，左手置於大腿長裙，揚起淺笑，挑高一邊的眉。該死，凱伊覺得那真是讓人生氣又性感無比的表情。「該是時候讓我瞧瞧桑德斯的待客之道了。聽過這句格言嗎？一個人的禮貌是一面展現自我的鏡子。」「我想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對客人展現strip show的。」聽到輕笑聲，這讓凱伊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前的拍賣會，不曉得是誰──」「──啊啊，我知道了，妳要看就看吧！」真是壞心眼，為什麼我要在自己房間被威脅啊？凱伊邊抱怨邊面向衣櫥，豁出去般地把T-Shirt脫掉，由於沒有穿內衣，所以省去很多時間。「穿上這件。」大吉嶺走到身後，右手手指勾著不知何時跑到她掌控中的黑色內衣，左手掌心則撫著凱伊的臂膀，湊在耳旁以低柔微啞的嗓音道：「跟我在一起時妳從沒穿過這件，是打算留給誰看呢？」「還能有誰──」回頭想要反駁，卻被熟悉唇瓣給吻住，對方微微使力後，凱伊便倒坐於擺放不算整齊的偌大衣櫥裡。她看著一腳膝蓋扳開自己大腿的大吉嶺，在細吻中找到一點空檔斷斷續續問：「我以為、我們要出去、約會……」「我們的約會不一定要出去。」大吉嶺的手來到豐滿酥胸，享受著幾乎能使人靈魂融化的軟肉觸感，忍不住自喉間發出沉鳴。「昨晚我夢到妳了，凱伊。」夢到妳在我身下的模樣。躍動的胸部，挺立的乳首，鮮紅的玫瑰色。金線似的髮落在白色枕間。妳環抱我的脖子，跟我說，好久沒做了。「……所以我今天立刻來找妳。」大吉嶺輕咬凱伊的下唇，嘴角帶笑。「是妳跟我說的。」根本是無理取鬧，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撒著漫天大謊。只是因為晚上做了春夢？這女人還真有臉說出口啊。

──因為做了跟凱伊在一起的夢，所以需要凱伊──

「……大吉嶺，」那雙紺碧之瞳盈滿凱伊的影像，就如對方已猖狂伏在身上，她想起某天在更衣室的場景，想起來了，偶爾會忍耐不住的人不只有自己。「讓妳的夢成真吧。」

我允許妳。

The End

-----------------------------------------------------------------

備註：

1. 一個人的禮貌是一面展現自我的鏡子（A man's manners are a mirror in which he shows his portrait）：出自德國文豪歌德。

2. 本篇名出自16世紀英國玄學派詩人約翰•多恩的詩《THE CANONIZATION 封聖》：For God's sake hold your tongue, and let me love – 看在老天的份上，閉嘴，讓我愛。

3. 豪斯登堡：九州佐世保市最著名的主題遊樂園，模仿荷蘭街道和歐風建築設立而成，園區內有多個飯店提供住宿，整個佔地面積共152公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