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家守。
西木野真姬看见笔记上这一个词时不由自主就伸手摸了摸领子里的勾玉。但是按照高坂穗乃果随后的记载,却又得知“家守”和“守”并不是什么相同的东西。比起矢泽妮可这样的个体,“守”的本质似乎更加纯粹一些。并且形成的原因也更加直白。
而关于“家守”的记载,根据高坂穗乃果的记录,似乎也只有园田家会对此有所认知。
即便同出身为京都的两大家族之一,高坂穗乃果直到现在也弄不清到底矢泽妮可跟园田海未属于一种怎样的联系,无法解释矢泽妮可所具备的那份特性,而这份特性也决定了园田海未一生的劫难。
她们是背负和被背负的关系,是强行跟被强行的联系。
矢泽妮可并不是什么强大的东西,根据高坂穗乃果回忆,曾经败在许多京都的阴阳师收下,有一次还差点被收进符咒里成为了别人的式神。
但是同时,矢泽妮可却又无人能敌。
她并不擅长自己面对战斗,更多时候是作为园田海未的支援。将力量依附在园田家的破魔弓上,借助家主的手撕裂任何眼前的事物。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太弱,需要另一个可靠的存在来支撑着自己。
西木野真姬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自己,亚里沙,凛,矢泽妮可都没有跟园田海未一起行动过,独自一人时如果不是那么强的话,说不定她根本没有见识过对方真正可怕的时候。
比在梦境中劈下九道御神雷,让貘瞬间狰狞成巨兽要更加强大和可怕的力量。
——如果园田海未跟矢泽妮可一同行动。
不,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西木野真姬摇摇头,然后继续翻阅着高坂穗乃果的笔记。
“家守”的培育,在选出了继承人后第二年就要着手开始准备,选择适合的容器,然后寻找填充的东西。最后形成如同矢泽妮可这样的存在,跟园田家的家主生死相连,连心脏上致命的伤口都是同样的形状。
她们一旦远离彼此,就失去了当初所被选择的意义。
“——在那之后,她和园田海未从未分离。”
————
第三个容器破碎了。准确来说是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去。
园田海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将这个星期的化学作业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做完。即便已经转入了公立中学就读,人生也算是走上了正轨,但是从上一年开始的容器培育就一直不顺利,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个体却因为大大小小的原因而死掉。
其中一个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了情人忘记自己生日跑去跳楼这样让人莫名火大的理由。
周六夜晚要参加一个分家的聚会,据说是因为当家生了双胞胎而请家主给予祝福。园田海未自然不能推辞,因此就琢磨着将作业都在今天做完。
当初有人建议她既然成为了家主,要打理的事情本身就数不胜数,根本抽不出时间去上学,所以还是将重心全部挪回本家会比较轻松一点。但是在高坂穗乃果的劝说下,园田海未还是陪着她一起靠近了附近一所相对宽松的中学。作为远古世家的继承人,她们都憧憬着现代学生的青春生活——或多或少受到了杂志和少女漫画的影响。
管家看着坐在桌子旁烦恼地揉着自己眉心的园田海未,小心翼翼地建议着:“果然......还是用南家的那个女儿会比较好吧?”
园田海未想都没想,将手里的文书一把甩到脚边,皱着眉狠狠地看了管家几眼,最后还是没有骂他,而是叹了口气。“说了多少次绝对不能提这个事。”
“实在抱歉......只是......”
“......”园田海未挥挥手,将管家打发离开了。对方退出去前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子上,用一根红绳缠绕着,中间打了个简单的结。这是从容器里回收的东西,即便是外在损坏,内在的事物仍然不能丢弃。
等到管家的脚步声远去,矢泽妮可漫不经心地拿着一份娱乐报纸从房间的角落里走到园田海未身边。
“我也觉得南小鸟是最好的选择。”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熟练地解开了盒子的红绳,打开盖子后,里面的红色符文犹如水蛇一般游荡在空气里。
“......”园田海未再次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妮可......”她苦笑一声摇摇头。“先不论穗乃果会不会杀了我,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啊。”
矢泽妮可漫不经心地卷起自己的袖子,让红色的符文整齐地印刻在自己手臂上,她仔细打量着自己苍白皮肤上诡异的红色文字,远远看去像是一道道整齐而深刻的红线。
“我只是这样提议而已,又没说必须要这样。”她解释着,然后将袖子放下来遮住手上的符文。“虽然我是无所谓,但这些东西可是与日俱增的喔。”
“就算是这样......”皱着眉想反驳,但是话到一半却又咽下,园田海未垂下眼看着矢泽妮可重新放回膝盖上的双手。
随着时间而不减反增,如果全部都由矢泽妮可来承受,即便是公认的优秀容器,也会有因为承载过多而破裂的一天。
“我死去的话,并不会觉得遗憾。”矢泽妮可神色乏味地看着园田海未。“但是,我会很懊恼。”
“......懊恼?”
“因为你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
园田海未愣了愣,然后抬头看着那人。忽然发现,原来矢泽妮可一直以来的神色其实并不是因为真的对世事乏味,而是掩藏着无能为力的担忧。
对年幼的她的担忧。
而如今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园田海未,便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如同吉光片羽般不需要任何承托,碎片握在手里会融化成光。
她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拉过矢泽妮可衣领,张开手臂的时候发现原来如今自己也能够将对方轻轻松松地抱进怀里了。
相遇时她即便是踮起脚尖也只能伸手触碰到对方耳朵,向外界展示了作为家主的实力时抬起头眉心恰好能擦过对方下唇,而此刻,她再看向那人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能平直地落在了对方那双眼眸里。
她不断地蜕变追赶,而矢泽妮可则永远在原地等待。
园田海未揉乱对方的黑发,听见那人嘀咕着抗议了一声,便苦笑着说道。
“妮可,我想的刚好跟你相反。”
“......那现在要怎么做?”
“明天我去奈良看看。”
人们相信着云层之上住着神明,步伐带着四季穿梭的风,偶尔夹带着初春娇嫩的白花和秋末干枯的枫叶。也有人曾梦见过自己宛若空气般,双脚离开最为熟悉的土地,宛如飞鸟遗落在白云之上的羽毛,身不由己,只能随风而去。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些人成为了神明?
那时尚且年幼的园田海未伸手将矢泽妮可五指之间的书遮住,这样打断她问道。
对方用那双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不那么阴冷的红眸看着园田海未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的神色,然后将她的脑袋按进被窝里。
逐渐长大后,园田海未发现自己年少时的梦里矢泽妮可还是最为经常看见的人。无论是在落樱时节于水池旁看着池底白鲤,还是慵懒地坐在门廊下翻着一些连她自己都不会懂的书籍。
梦中所经历的事情多数还是园田海未曾经的回忆。
她梦见过自己坐在寺院的屋檐上,如雪的衣摆在朱丹色瓦片上散开,天穹则蔓延在远方的山麓之后。
想要伸手去握住什么,在身子前倾时却不慎从屋檐滑落,像是一片早到的冬雪。轻盈得感觉不到因为撞击地面而传来的痛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披散着如鸦羽般青丝的肩膀,那人偏过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园田海未,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神色乏味。
估计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觉得疼。
但是矢泽妮可总是能在最恰好的时机出现在园田海未身后,无论是失足还是在寻求帮助之时。不知从何而来,一旦年幼的家主能够自己站稳脚跟后就一定又不知往哪里去了。
晚上睡觉时高坂穗乃果发来短信,说是一起去陪南小鸟去参加学校的马拉松训练。园田海未叹了口气,实在不是很明白南小鸟那柔弱的身子骨为什么就非要去参加一些有的没的运动,每次问起时总会被对方以无辜而率直的眼眸注视着,说因为海未和穗乃果都有着擅长的项目,而自己会很不甘心。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园田海未想起来学校的剑道部部长很久之前跟自己抱怨过高坂穗乃果总是不去参加训练的事情。
估计是因为家里又把她接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帮助平息妖孽作乱了,据说不久前还去了一趟国外,认识了什么年轻有成的留学生。
明天晚上要回家参加分家的聚会,但是在那之前还是有时间。于是园田海未再三考虑后答应了下来。
编辑好信息,发送,然后将手机扔到一边,她转身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矢泽妮可。对方发出一声抗议的嘀咕。
“明天我跟穗乃果去陪小鸟训练。”园田海未说道。
“......就那孩子的身子骨又训练啊?”语气里带着睡意,但是矢泽妮可还是耐心地回答着。
“妮可还记着之前小鸟打败了你的事情?”
“这还不是你的错吗?”
园田海未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南家的小女儿自幼灵力强大,轻而易举就驾驭着各种高级式神,并且作为一个天资聪颖的灵媒而一直被各大家族所赏识,连矢泽妮可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唯一一点让人觉得可惜的是,南小鸟身体从小就非常糟糕。
而这也是后来园田海未跟高坂穗乃果一直陪着对方的原因。
同时也是园田家作为下一任家主的家守,最为理想的人选。
“妮可。”园田海未又推了推矢泽妮可。
“......嗯?”
“谢谢你。”
“......嗯。”
自然,园田海未不会跟那人说,曾经她为了自己而跟高坂穗乃果和南小鸟打起来时,心里比起诧异更多的却是难以言明的安心感。
因为就算真有一天与全世界为敌,矢泽妮可却仍然会毫不犹豫站在园田海未身边。
如果是两年前,那个刚刚当上家主的园田海未,或许会在这时从后面把矢泽妮可抱住。但是如今稳重而不苟言笑的淡漠性格已经不允许她再这么做了,即便有过那样的选择,也在下一秒被园田海未驱散。
“偶尔给我讲讲梦的故事吧。”她翻转身,重新将视线放回窗外的月朗星稀。
矢泽妮可啧了一声,也翻过身,半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眸,然后责备着她。“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园田海未一脸认真地说道:“睡不着。”
“......”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便听见矢泽妮可叹了口气,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一把将窗帘给拉上,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园田海未有些失望地将自己缩回被子里,刚闭上眼,就听见那人无精打采的声音吐字不清地开始说着什么。她仔细听了听——
“......人们相信在梦里如同飞鸟的羽毛般飞上云端,或许就变成了神明,而在大地上.......”
而在大地上的身躯啊,便一点点被樱花所埋葬起来。
用一种温柔,温柔到让人心疼落泪的方式。
高坂穗乃果曾经跟园田海未说,矢泽妮可或许是世界上会一直对她好的人。无关风花雪月也无关血浓于水。
++++++
矢泽妮可并不是那么喜欢看书的,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园田海未却越来越喜欢书籍。或许在以前,矢泽妮可看书也不过是为了逃避跟她之间无聊的谈话。而后来,那人看书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偶尔有那么几次,也是在园田海未有事要去其他地方处理时才用来打发时间。
她发现那人将目光放在人事上的时间很少,而在这些短暂而珍贵的时间里,绝大多数却又是放在了园田海未身上。
——因为我是你的家守啊。
矢泽妮可笑了笑,没有任何一丝为难地回答。
后来,园田海未发现自己如今长得比那人要高了,对方要仰起头才能跟自己对视,肩膀也因为视角的改变而变得越发瘦小。
有时候并肩坐在樱花树下,园田海未一字一句地念着书中的诗句,矢泽妮可闭着眼,在风里静默了几许后就这样睡着了。
而在年幼时,往往睡着的那位应该是园田海未自己。
什么时候角色开始一点点互换了呢?
而她却几乎难以察觉,从矢泽妮可对自己的言行,以及内心对那人的情感中察觉出这样的改变。园田海未发现根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她们之间对彼此的依靠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演变为任何其他的什么,纯粹如满地白樱,葬送了书中所说的随人事变迁而不再熟悉的内心。
不,或许她们之间的确有谁改变了,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或者是处事态度。
然而这种改变却不包括两人之间的距离和温度。
生死相连。
——呐,我发现我比你更强了。
——比起跟我在一起时的你要更强吗?
园田海未哑口无言地支吾了几下。然后说妮可你知道我不是其他意思的。
矢泽妮可便笑了笑。
那时京都里便开始流传着园田家主百步穿杨的故事,园田海未无论何时总能一箭穿心的实力也让所有人为之震撼并敬佩。强大的天资和后天努力所积累的实力让她开始在各大家族和势力之间崭露头角,来寻求帮助或者合作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将越发忙碌。
南小鸟的身体因为成长而越发病弱,最后的那一年里,园田海未最多见到的还是对方坐在家门前,肩上披着驼色的针织外套,长发如水般落在肩上,目光莹莹地看着远处的街角。然后看见园田海未后会安静地甜笑起来。
“海未,我打算去千叶。”她告诉园田海未。
“千叶?”
“嗯,父亲认识那边一个医术很厉害的神官,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园田海未点点头,然后沉默了一下。“什么时候离开?”
“大概九月份吧,海未和穗乃果还要上课,就不要来送行了。”
“......嗯,都听你的。”心里寻思着让原本就整天闲着的矢泽妮可去送送也可以。园田海未随后听见南小鸟叹息一声,于是转头看向对方。
南小鸟恰好也转过头看着园田海未,那份略带悲伤的神色后来在她梦里一直辗转了很久很久,直到进入那个没有尽头的雨季里也未曾消失。
她对园田海未说道:“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期望,期望着能够成为海未家的家守。”
——因为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不需要离开你......们了。
南小鸟这样轻声说着时,高坂穗乃果恰好从街角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提着那个磨损了皮的书包,脚边带着两片凋落的树叶。
那大概是园田海未最后一次在京都见到南小鸟。九月份离别的日子恰好又是学校考试,等到园田海未和高坂穗乃果手忙脚乱交了试卷,从学校里并肩冲出去,赶到飞机场时,便只看见漫不经心地在出发大厅里独自一人站着的矢泽妮可,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白色飞机,目光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迟到了两个小时。
矢泽妮可这样告诉她们。园田海未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喘了几口气,又听见那人语气安静地嘀咕着。
——总有一天你也会坐上那些飞机的。
总有一天。
第五个容器死去后,大人们终于失去了耐心。园田海未也被每天各种语气的威迫和责备说得心神憔悴。情况不再允许这件事拖延,园田海未便在高二那一年辍学离开了京都,打算专心寻找能够成为家守的容器。
家里的事情交给了大人们打理,匆匆跟高坂穗乃果告别时对方还有些生气地表示不仅南小鸟离开了,连园田海未也抛下她。
但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园田海未只能一再道歉,最后对方也没有明确原谅自己,便还是不得不走上了那趟前往北海道的飞机。
矢泽妮可那时缩在飞机的座位上翻着一本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精神学论文总集,翻了几页园田海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伸手给对方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后便听见那人嘀嘀咕咕地问自己知不知道创伤性影像认知障碍。
那时园田海未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前几天在国外的某个精神学研究机构所提出的一种假设。
“......我知道妮可就是一名创伤性影响认知障碍患者。”她说道。
“......还是白日梦妄想家比较好听。”
“嗯。”
作为家守的容器要求非常严格,其一是必须要拥有灵媒体质,其二则是意志力绝对强大,比如久病不愈却又从不放弃的人,如南小鸟。
选定了容器进行培育时,灵媒会被刻写上凡人所不能读懂的符文,而这些符文则代表着天地间事物的因果联系,随着时间推移而符文会越来越多,最后等到容器变质,不再是人类也不会成为妖魔亡灵后,便会被接到园田家进行封印。一直等待新的家主出现。
矢泽妮可说自己在那个满是符文的房间里已经待了近十年了。而不会老去或许就是被选定为容器得到的唯一好处。
而如今,不知道为何,或许因为妖孽的减少,同时拥有灵媒体质的孩子也越发稀少。园田海未多方打听,才在北部圈定了几个可能符合条件的人。
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出发前她前往曾经遇见矢泽妮可的那个寺院里,而供奉着的无脸大佛手中的莲花也接近盛放。一旦盛开,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从深处涌出的,可不再是写成符文封禁在矢泽妮可身体上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因此家里的大人们着急,园田海未也知晓情况的严峻,她才没有任何时间再跟高坂穗乃果请求一句原谅的话,匆匆上了飞机。
在这纷乱和严峻中让园田海未稍微感觉到一丝慰藉的是,矢泽妮可起码还会在自己身边。
她们便乘坐着飞机一直前往北海道,落地的时候恰逢一股从太平洋而来的寒流。矢泽妮可打了个寒颤,虽然不会感冒,但是寒冷的感觉还是能够让她分心。园田海未便顺手在机场里给她买了件外套,免得之后因为手脚不利索而跟不上步伐。
在北海道打听到的容器是一个参加了足球队的少年,因为被车撞断了腿而在医院中疗养。园田海未经过大约两个星期的观察和接触,渐渐确定了容器就以他为选择。
确定下来,给园田家的大人们介绍过并得到认可后,园田海未便立刻开始准备将矢泽妮可身上寄存的符文重新洗下移到少年身上。
但是就是在当晚,她忽然就接到了高坂家主的电话。得知了高坂穗乃果离家出走前往千叶的事情后园田海未一下子有些懵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容器的观察而没有太多留意其他事情,因此高坂穗乃果前往千叶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国中时离开京都的南小鸟。
难道因为南小鸟痊愈了所以高坂穗乃果想去接对方回家?
园田海未乐观地思索着。
一旁听着电话的矢泽妮可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估计不是这样。
毕竟以高坂穗乃果的性格,即便是最好的朋友痊愈了,也还没到离家出走的程度。况且南小鸟也没有跟园田海未联络,怎么想也都不对。
“打个电话问问吧。”矢泽妮可提议。
园田海未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便拿起手机翻到了高坂穗乃果的手机号码。出乎意料的是,非常轻易就拨通了,而对方也很快就接听了。
“海未!你快点到千叶来!”劈头盖脸就砸来一句,没有前因后果,仅仅只有强迫性的要求。
园田海未当时一愣,诶了一声。
“小鸟出事了!你快来!”
没错,如果是南小鸟痊愈的话,园田海未不可能会不知道。而高坂穗乃果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如此匆匆忙忙甚至闹到高坂家主打电话给园田海未的程度,估计是因为在千叶的南小鸟出了不得不让她赶过去的意外。
如果是平时,园田海未自然会当机立断冲到机场订下飞机票前往千叶。但是现在刚刚将符文从矢泽妮可洗下,而容器也刚刚才确定下来,如果将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完毕,也只能到明天才会有时间前往千叶。
而高坂穗乃果的语气则不允许园田海未将这件事推到明天。
矢泽妮可看着园田海未捏着手机皱起眉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在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还没来得及做二次封存处理的符文便瞬间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全部融进她血液中。
“妮可?”年少的家主吃惊地看着矢泽妮可以飞快的速度用餐巾纸将伤口封住,然后抓过了自己的手机。
“我们现在就过去。”矢泽妮可抛给高坂穗乃果一句,挂断电话催促园田海未收拾东西赶快离开居住的旅馆时,手上融合了符文的伤口正一点点冒出诡异的白烟。
园田海未知道她这样强行封存了刚刚取出的符文,疼得受不了,要不然不会这样焦急地将她赶去收拾行李。
而矢泽妮可也当然知道不停地瞥着自己手臂的园田海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干净利落地淡淡吐出一句完事后请我吃雪糕。
高坂穗乃果说,矢泽妮可或许是世界上会一直对她好的人。
而园田海未后来想,那么将来她就要成为矢泽妮可最好的避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