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呵呵司机 于 2017-4-12 22:54 编辑
6.流星丸
[Here I come, I yell。
“早上好，索菲娅。”我坐在餐桌上，微笑着向刚起床的索菲娅打招呼。
索菲娅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看：“你居然起得这么早？”
“毕竟是运动会嘛，得去帮班级做点事情。”
“这样。”索菲娅随口应了一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妈，今天不会又是红菇粥吧？”我不抱什么希望地朝厨房的方向问道。
“不是了哦。”
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现在早餐是金针菇时蔬面，晚餐是红菇粥哦。”母亲补充道。
“这不就只是把早餐和晚餐调换了一下吗？”我十分崩溃，“真是的，白白让我那么期待。”
母亲把金黄的煮面放在我身前：“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我知道啦。”我无奈叹息，闷声吃面。
距离沙耶加的死已经过去了半年，现在早已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厚重的暑气也已经消散，天气开始逐渐转寒了。我的生活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小说、游戏和电视中虚度。
“我吃饱了。”索菲娅放下碗筷，轻声说。
“我也吃饱了。”我同样放下碗筷，向玄关走去。
同样的，距离索菲娅那次流泪也已经过去了半年。我想象过她会突然性情大变，成为一个多愁善感又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孩。然而事实证明索菲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毒舌，还是那样不苟言笑，还是那样热衷于一切菌类和毒物。我甚至怀疑那天的眼泪其实是我的幻觉。
“等一下，索菲娅！”
“嗯？”半只脚已经探出门外的索菲娅转头看向我。
“你围巾没带。”我把紫色的围巾绕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轻轻地打了一个结，“现在天气变冷了，小心别感冒了啊。”
“诶......”索菲娅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亚可居然开始关心人了啊。”
“你什么意思啊！”我下意识地顶了一句回去，最后不禁莞尔一笑。
果然索菲娅就是索菲娅啊。
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吧。
“我今天就不去学校了。”索菲娅向我挥了挥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再见。”
这件事倒是不出意外，因为索菲娅一向讨厌人多的地方，对于人山人海的运动会自然是避之不及。
“亚可！”我听见那个温柔女孩的熟悉声音。
“未来！”我兴冲冲地跑到她的身边。
沙耶加离去后，我的上下学的伴侣自然就只剩下完美的未来同学。这大概是这半年里唯一一件幸运的事情了吧。不过我有时也能察觉到未来温热眼波下隐藏的那一丝不知原因的寂寥。
不，或许我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去思考而已吧。
“啊，魔女教似乎已经被剿灭了呢。”我看着街对面那个被贴满封条的豪宅，后知后觉地说。
“早该如此了。”未来的语气有些漠然。
因为沙耶加的死，未来也加入了我的反魔女联盟，她对魔女特别是夏莉欧的仇恨甚至比我还要强烈。奇怪的是，我对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我回想起血泊中的沙耶加，不禁说：“真是一场闹剧啊。”
你这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
来到学校后，我看到的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和吵吵嚷嚷的参观家长。班级里的同学们也兴奋而激烈地讨论着运动会的种种。半年前的人心惶惶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人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旁观这欢腾的世界，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等一会儿的田径项目就要轮到你了哦。”未来戳了戳我的手肘，好意提醒道。
“哦，好的。”我如梦方醒，站起身做准备活动。
田径项目吗？去年好像是沙耶加参加的呢。
说起来......
“噗嗤。”我失笑出声。
“怎么了吗？”未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我向未来解释来龙去脉，“你还记得去年运动会吗？那时候沙耶加参加四百米跑，在开始之前她找我借水喝。我也没留意，就把包中饮料递给沙耶加喝。然而那瓶饮料被索菲娅动过手脚，据说加了极大剂量的泻药呢。本来那个混蛋是想要陷害我的，结果反而是沙耶加受苦了。”
“这样啊。”未来垂下眼眸，轻声说。
我没有留意到未来的寂寞眼神，继续眉飞色舞地叙述：“沙耶加一喝就喝了大半瓶下去，你猜结果如何？在荣誉感和便意的双重鞭策下，她果然夺得了第一。只不过冲过终点线的沙耶加反而加快了速度，马不停蹄地冲向了厕所。你是没有看见那时候她的表情啊！真是绝了！哈哈哈哈......”
“......”
......我都说了什么啊。
看着沉默的未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啊，抱歉。”
“没什么。”未来有些勉强地笑着，“快点去起点处准备吧。”
话音刚落未来就走远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次重重地叹息。
我可能如索菲娅所说，真的是个笨蛋也说不定呢。
“预备，跑！”
我从沥青跑道上加速起步，如离弓之矢弹射而出。
跑道两边传来同班同学加油助威的声音，紧张和亢奋感充斥于心，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肾上腺素的暴增。
虽然体育确实很好，但我其实很少参加这些团体活动，如果不是因为沙耶加导致的缺人，我可能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然而令我非常奇怪的是，我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却没有任何新鲜的感受。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轻车熟路，仿佛我已然经历过无数次一般。
我回忆起梦境中的那个学院，一些封印于心底的记忆正在不安分地跳动着，如蝉蛹一般，即将破茧而出。
那时的我似乎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在索菲娅和那个眼睛雀斑女孩的帮助下，最后看见了一个红色的......
伴随着欢呼和喝彩，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跨过终点线，抬起头居然真的看见了那如火焰一般风驰电掣的红。
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我眨了眨眼，那团火焰却已没入天际消失不见。
“恭喜你啊！亚可。”未来好像比我还要激动，“居然夺得了第一名！”
“未来，你刚刚看见了吗？”我抓住她的手，逼问道，“之前天空中的那个红色！”
“红色？”未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这样啊......”我放开她的手，心中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雀跃。
是世界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呢？
那天夜晚我果然又做了一场梦，这样的经历在这半年里还是第一次。
我似乎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田径比赛，索菲娅好像为了提高我的水平似乎用了千奇百怪的残忍手段：蹦极，人体大炮，用身体跟随索菲娅飞行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在比赛之时索菲娅运用智谋成功使我们获得了领先，然而就在这时，那抹如凤凰般高傲的红色出现了。我为了驯服它上天入地，到最后还是未能成功，只能看着它傲岸地展翅离去。
它的名字是......
“流星丸。”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喃喃地说。
嗯？我在说什么呢？
“流星丸，是那个红色家伙的名字吗？”
窗外还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然而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靠在窗台上，痴痴地望天：“白天的那个颜色，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红色的闪电。
诶？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那道“闪电”的飞驰戛然而止，然后又猛地朝学校方向飞去。
这是真的！
我以最快速度换了衣服，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响，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出了门。
“那么就......”我紧紧地攥起拳头，“跑起来吧。”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周围没有同学的激励和掌声，明明运动会已然结束了，然而内心的忐忑和亢奋却比白天时更胜一筹。我在隐隐约约之中产生一种即将窥得真相的感觉。
嗯？
什么真相？
我在说什么呢？
我为什么在深夜去追逐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老老实实地睡觉不好吗？
数种矛盾的情绪在我心头交织，不过我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
到学校门口时我已累得满头大汗，然而这是有回报的。我已然看见那“闪电”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教学楼的天台，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这难道是某种特别的生物吗？我不禁揣测。
不过比起体力，有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在困扰我：我要如何进入学校里面去呢？
恍惚间我想起了索菲娅在不经意间提到过学校其实还有一个后门，好像是在教学楼背后来着？
事不宜迟，我顺着学校围墙绕到了教学楼背后，看到的不是什么正常的门，而是一个勉强能让人通过的洞，洞的边缘泛着紫意和泡沫，看起来感觉是被什么化学药剂腐蚀过的。
“这是破坏公物啊，索菲娅。”我咧了咧嘴，“不过在这时候就借我一用好了。”
我调整姿态，缓缓地从洞中钻出。右脚轻轻点地，却感觉踩到了什么。
全身都从洞口脱出后，我蹲下来借着手机的灯光查看情况，灯光照射之处是一个被我的右脚挤成一团的蘑菇。
对不起，索菲娅。对不起，这个我叫不出名字的蘑菇桑。
在心中道了好几个歉之后，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教学楼。此时此刻也懒得再换鞋了，我便穿着已沾满泥泞的皮鞋，一步一个脚印地爬着楼梯。
那抹红色，那个可能叫流星丸的家伙，现在还在天台吗？
千万别给我擅自逃跑啊！
我已经是第二次来到天台，而这一次的心情要远比上次激动，我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才缓缓地推开了门。
在无穷的星空下，我看清了流星丸的真实面目：那是一把闪着火焰光泽的扫帚，与一般扫帚截然不同的是，它并不是用普通的竹枝扎成的，而是一种火红的羽毛，看起来仿佛又生命似的。所以虽然说是“扫帚”，但我仍然不清楚它到底算不算是一个生物。
“流星丸。”我大喝一声，“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红色扫帚似乎有了反应，在空中晃了晃，看起来蠢蠢欲动。
“等一下，请不要离开，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以最诚恳的声音请求，“那个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
“这听起来或许很怪。嘛，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我不知不觉攥起了拳头，“每天我走在上学的路上，经常看不清路人的面孔，他们仿佛都变成了透明人。同学们也是如此，同桌也好，老师也好，哪怕是未来和沙耶加，我都觉得她们的表情有些虚无缥缈。有什么真正的东西被我遗忘了......不，应该不是遗忘，而是被什么人封印了。”
“被封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些我在梦境里经历过得荒唐的事件吗？我不禁这么怀疑了。可梦境终究是梦境，在现实中我从来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就在这时，流星丸你出现了！迄今为止，梦境中的事物在现实里真正出现的只有你一个！”我越说越激动，“啊不对，好像还漏了索菲娅和夏莉欧。不过我想索菲娅她什么都不会告诉我的，夏莉欧就更别提了。”
“你能否让我看一下呢？”我把腰弯成了九十度，“我说不定能借此找到更多的线索。”
流星丸停下了震颤，恢复了平静的悬浮。
“你这是答应了吗？”我眉开眼笑，“谢谢你，流星丸！”
虽然看起来流星丸已经同意我的请求，但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来到它身边，最后轻轻触碰它那鲜红如血的羽毛。
在下一秒中我的手就缩了回来，因为我有一种触电的麻痹感，与此同时一些陌生而熟悉的话语包围了我：
“亚可你真的很喜欢夏莉欧呢。”这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你浑身都是伤，弃权叫救护班吧。”这是一个高傲的声音。
“你要吃吗？快乐的味道。”这是一个可爱的声音。
“真是无聊，随便应付下不久行了吗？”这是一个帅气的声音。
“如果夏莉欧在这里的话，可能会这么说呢。不要拿自己和别人比较，你有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是一个我所尊敬之人的声音。
“欢迎来到，魔法的国度！”这是我讨厌......不，应该是喜欢的声音。
......
“果然玩弄亚可最棒了。”这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睁开眼，发觉流星丸似乎也收到了惊吓，它正在以急速向下降落，看来是要离开了。
“不要走！”我来到天台边缘，“流星丸！”
我终于窥视到了冰山一角，怎么可能让你现在逃跑！
深呼吸一口气，我从天台上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