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我回来了。”
漫长的岁月之中，还是第一次对着空荡荡的书房说出这句话，这种感受让安德莉亚觉得十分奇妙。
圣遗物碎片散发出柔和的光波，心底响起熟悉的声音：“欢迎回来，小安。”
“只欢迎我，你不怕医生生气吗？”安德莉亚好心情的和她玩笑，果然听到了奏的一声冷哼，“那就让她和我吵一架吧，我正好无聊。”
“医生才懒得和你吵架……。”安德莉亚嘀咕道：“她可比我还要中意你啊。”
如果有身体的话，奏简直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了：“拜托了，请让她不要那么中意我，太可怕了。”
安德莉亚忍不住笑出声：“就是这样她才会中意你啊，她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恢复人类身份之后的模样了。”
奏一声哀嚎，“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啊？”
“你这话被她听到才叫可怕吧。”安德莉亚几乎能想象到奏现在的模样，顿时笑的更愉快了，“不过她还没回来，所以不用担心啦。”
“……你们没在一起吗，出什么意外了？”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正好吧，”安德莉亚顿了顿，严肃了神色：“在医生还没有醒过来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不管医生想要做什么，请务必要阻止她。”
……
响调试着与寻常样式不甚相同的“耳机”，那是艾尔芙娜茵用炼金术构成的链接，至少可以在信号屏蔽之中仍旧可以保证与总部的联系。
“准备好了吗？已经快到禁空区了。”玛利亚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那我就准备弃机了。”
“什、什么？这可是在海面上啊？！”
在克莉丝无效的反驳声中，直升机的应急系统启动了。
克莉丝闭上眼，在半空中吟唱出烂熟于心的圣咏。
最后、并没有落到海里，而是被切歌和调共同操作的机械体接住了，玛利亚微笑道：“我从不做无谋之事。”
在克莉丝发作之前，耳机中传来了翼的声音：“因为一点特殊原因，这次由我来当指挥。”
克莉丝狐疑的皱起眉：“风鸣前辈？”
风鸣翼站在总部的指挥室中，虽然知道她们看不到，可还是微微一笑：“嗯，请多多指教了。”
站在同伴身后运筹帷幄，远比在战场上亲自斩杀敌人更加艰难，翼近乎残酷的克制着自己想要下意识握剑的手，强迫自己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镇静的、至少是看上去非常镇静的站在指挥室中。
“检测到剧烈能量波动，传送点就在前面——她们来了。”
就像是所罗门之杖开启的空间，天空突然被撕裂开来一般，巨大的城堡自缝隙处显露出冰山一角，看到那个城堡的模样，艾尔芙娜茵喃喃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什么？”翼诧异于如此震撼的空间传送，一时间漏听了她的低语，艾尔芙娜茵转过头，半张了口，像是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样，结结巴巴的道：“我以为，那只是个传闻……但是如果结合奏小姐发来的这张图——”
那是医生计算的最后结果，以艾尔芙娜茵为数不多的了解，只能看出那是占星术专用的各种术语，却难以理解其中的含义，艾尔芙娜茵手忙脚乱的将那张写满了意义不明的文字的牛皮纸显示到大屏幕上：“在占星术的鼎盛时期曾有一个传闻，当时最出色的占星术士集合了当时的奇迹，将那个时代完整的记录在了某处，但是从没有人找到那个传说中的记录台。”
“如果只是记录的话——”
“就因为不是单纯的记录，而是完整的、复制。”艾尔芙娜茵顿了顿，压下不自觉露出的惊恐语调：“据说那位占星术士预言到了未来占星术的衰落，于是就将占星术鼎盛的时代完整的复制下来，有朝一日，可以重现那个时代的荣光，代价就是……世界重组。”
“那么现在的世界呢——？”
艾尔芙娜茵眼中倒映着已经显露出完整形象的古老城堡，“会被彻底抹杀。”
……
奏跟着医生的脚步来到了被尘封已久的占星台之上。
“……还记得我说的吗，占星术的起源？”
医生站在操作台前，被封存了许久的台面上竟然毫无灰尘，奏望着镜面一般的操作台，“预测未来，以及——”
改变命运。
医生微微侧身，让出了位子：“奏有没有想知道的事情？”
“——没有。”
过于爽快的回答让医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就不在意你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吗？”
“那种事情和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奏抱着手臂，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在还没有吃晚餐之前，我对夜宵没有兴趣。”
医生呆了一瞬间，然后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
终于赶到城堡外部的一行五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天羽奏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意味不明的微微摇了摇头，身旁的医生单手扶着操作台，笑的宛若疯子。
“如果我们当年肯这样想的话，也许占星术不会走到没落的这一天。”最后，医生像是笑够了一样揉了揉眼角，这样感叹道：“可惜时至今日，就算我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曾经安德莉亚倾尽心力计算出了占星术的未来，为了避免占星术彻底消失在时代变迁之中，才有了传说中的记录台——”
提起回忆的医生像极了一个温和的学者，奏也因此安静的听着她继续讲述：“但是在那之后，安德莉亚的精神每况愈下，才有了我的出现——我和安德莉亚是一个人，可是又并非一个人，凑巧的是，我算出了更了不得的未来。”
“这个世界将会因为你们所谓的现代科技而毁灭。”
因为过度惊诧，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
医生抬头看着犹如一颗明星的观测站，“那不是我刚刚建造出的东西，只是在占星术衰落之后就被封存，我借此机会又让它现世罢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它是记录台的锁。”
“所以你才要让我帮你——”
“嗯，多亏了奏我才计算出了记录台的准确位置，说起来我……不，该说安德莉亚，当年和炼金术师颇有深交，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记录台会在月球之上？”医生调皮的眨眨眼，却看的奏不寒而栗，“你已经找到了记录台，还有、锁——”
“更巧的是，我还用了二十七个身体的时间，搜集了开锁的钥匙。”
艾尔芙娜茵豁然起身，颤声道：“钥匙，永恒之枪？！”
医生冲着奏点了点头：“四年前的一次意外事件，让我的收集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九。”
奏以手扶额，喃喃道：“你……小安将我收留，并不是巧合。”
她与安德莉亚从一开始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一个避世多年的占星术士有什么必要费尽心力为她布阵，恢复人类身份？
奏蓦然笑出了声，目光落在虚空一点，站在指挥室的翼却莫名觉得那一瞬间、她们对视了。
奏将一切真相全然展示在她面前，然后任由她去做决定。
“这下全明白了……”翼面色平静的点着头：“你们都听到了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说你扰乱世界秩序，是为了拯救世界？上一个做这样梦的疯子已经死了！”克莉丝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说你预言出了世界毁灭，我们又凭什么信你？！”
“喔，你们来了啊。”像是终于意识到还有别人的存在，医生收敛了笑意，“然而事实就是，在你们所谓现代科技的影响之下，世界只会愈发的动荡不安，我会帮你们抹杀掉那些危险因素，又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在克莉丝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之前，响一挥手臂，大声反驳道：“人类命运如何应该由人类自己决定，不管未来如何，那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自以为是的去决定全人类的未来！”
克莉丝诧异的撇了她一眼：“难得你说话这么有道理……”
“翼。”玛利亚按着耳麦，“现在你是指挥，要做什么应该由你决定。”
“不需要交涉，逮捕医生和……天羽奏，回收圣遗物碎片。”
翼近乎冷酷的下达了指令，响难以置信的反问道：“翼小姐？”
“我们明白了。”玛利亚接口道：“交给我们吧。”
“这才是我认识的风鸣前辈嘛，”克莉丝展颜一笑，一时间炮火轰鸣，奏近乎是下意识的拦在医生面前，然而呼啸的炮弹在靠近占星台之前，与城堡外的未知力量相遇、最终只是在半空中炸开。
“那是城堡的防御机制，远程打击很难起到作用，除非、从内部攻击。”
烟雾散去，响楞楞看着挡在医生身前的奏，无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奏小姐也认为，现在的世界不值得守护么——”
没得到回答。
唯一得到的结论是，奏在两方之间，选择了医生。
“这里有防御程式，你不需要担心我。”医生举起手，掌心犹如聚集了星光，“我只需要你取回那块碎片。”
“我不记得我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奏抬起手中长枪，枪尖正对着响：“不过现在你最好有点斗志。”
那是她曾经最向往的人、四年前的那场意外改变了立花响的一声，甚至可以说身负奇迹的如今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哪怕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响摆出的应战的姿态：“那么就让我把奏小姐带回来吧。”
奏自高台上跃下，长枪卷起风暴，与站在导弹上迎面而来的响交错在一起。
“好戏开场了——”
克莉丝架起巨大炮台，将瞄准镜对准了医生：“bang！”
铺天盖地的炮弹在空中与防御程式相遇，城堡在这种轰炸之下呈现出摇摇欲坠的趋势——然而那不过是错觉罢了，烟雾过后四周环绕着的星光却像是更加闪耀，医生扬起的手落下，原本只是环绕在周围的光束瞬间落下，在克莉丝周遭轰鸣着。
“我找到了……克莉丝小姐，三点钟方向！那是最薄弱区！”
光束的进攻被鏖锯尽数挡下，克莉丝眯起眼睛，转移了瞄准镜的方向。
交错的身影瞬间弹开，奏落脚于浮石之上，看着不远处微微喘息的短发少女。
“我非常崇拜你，奏小姐。”响甩了甩用力过猛的手腕，再度启动了武装：“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全力一击！
在响拼尽全力一拳击来的时候，奏的余光却在医生的方向——她看着医生的手陷入犹如镜面的操作台之中，拿出了黯淡无光的破损长枪。
“……翼小姐，那是永恒之枪！”
近乎完整的圣遗物。
翼淡漠的应了一声：“雪音，动手吧。”
在玛利亚三个人短暂打破的屏障的瞬间，克莉丝顺利进入了城堡内部，在艾尔芙娜茵的帮助下、原本计划靠近医生进行逮捕，却接受到了直接从内部摧毁城堡的命令。
“为什么突然……？”
“既然已经找到圣遗物，就没必要那么麻烦了。”翼单手背在身后，指甲深入掌心，脸上却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毁掉城堡，让月读把医生带出来就好，你首要保证自己安全撤离。”
调的gear比克莉丝更适合机动性的撤退。
医生手中暗淡的长枪在战斗带来的余波之中隐约开始震动起来，像是即将要复苏——沉浸在这个事实之中的医生完全没注意到城堡内部的入侵，直到脚下地面出现细微的裂缝、然后近乎在瞬间蔓延开来，伴随着爆炸的轰鸣声，防御程式彻底停止了运转。
“——你被逮捕了，”在城堡彻底崩塌之前，克莉丝出现在她身后，“最好不要再进行愚蠢的反抗。”
“雪音……。”翼抿着唇角，早该料到她不会允许自己独自撤退的，于是翼只能妥协道：“带着医生，现在就撤离。”
与此同时，响的全力一击在奏面前以不可思议的状态停下了，犹如时间静止一般，她听到了熟悉的咏唱。
——绝唱。
“喀、”翼几乎咬碎了牙根，“总部上潜！现在！！！”
犹如瞬间的时间暂停，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gear被强行解除，奏扯去她胸前挂着的碎片，在城堡彻底陷落、被克莉丝强行带走之前，将医生以维护的姿态搂在了怀中。
“我说过不会扔下你的。”
普通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震荡，在短暂的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奏这么说。
被迫从城堡中脱出向海面落去的克莉丝看着上方的大型建筑物在夜空中炸裂，发出震耳的轰鸣声，然而她依旧清晰的听到了穿透耳膜的歌声。
何等乱来的人啊……。
在奏转身离开之前，响被推向了调的方向，几乎是在呆滞之中被带回到甲板之上，距离爆炸太近，克莉丝多少受到了轻微的波及，眼睛被血模糊了视线，只隐约看到奏抱着医生在她之后试图脱离爆炸范围、却仍旧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正在定位圣遗物的具体方位——啊，找到了！”
艾尔芙娜茵站起身：“圣遗物正在主动靠近！”
只剩下月光的海平面上逐渐显露出两个人影来，最后奏在不远处的一块浮石上站稳了脚步，将怀中尚处于昏迷状态的医生放下，然后举起了手中近乎完整的永恒之枪。
“翼，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奏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透过屏幕与她对视了：“圣遗物就在我手里，而且我已经将它激活，自动修复正在启动之中，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技术将它完全复原。”
艾尔芙娜茵接口道：“完整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圣遗物在特定条件之下可以启动修复程序，医生收集的碎片加上响小姐的碎片，无疑可以达到这个数据。”
“——我知道你们需要回收圣遗物，所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这个交给你们。”
终于从窒息感中解脱出来，翼不动声色的松开了被掐出血痕的手，淡然回应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保证小安……安德莉亚和医生的安全。”
医生悠悠醒转之际，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落在手臂上，她抬起头，看到血迹顺着奏的指尖正在不断滴落，“你——”
“这种事情我没有权力做决定。”
“那么——”
“不过我可以向上面提出请求。”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你。”
“绪川，去带她们回来。”
奏脚下踉跄一步，单膝跪了下来，继而又被医生攥住了衣领：“我有允许你这么做吗！”
“我只说过会保护你，可我从没许诺过听从你的一切吩咐，”奏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领，“事实就是你已经失败了。”
“你就甘心在这种时代当一个不被接受的怪物？”
绪川先生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没能看到翼，但是奏知道她能听得到：“那就让我当个怪物吧。”
失去了城堡的医生不过是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在监禁中获得保护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两全手段，医生终于松开了她的衣领，“你会后悔的。”
意识有点模糊，奏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勉强提起一点精神来：“我说过我会妥善处理的，翼，没让你太为难吧？”
“奏小姐……？”
响后知后觉的醒悟了：“你们……事先联络过的吗？”
翼淡淡的“嗯”了一声，“是奏告诉我时间地点的，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是一直未曾找到医生收集的圣遗物碎片收藏在何处，所以才——”
奏饶有闲心的冲着响笑了笑：“抱歉了。”
“我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奏、奏小姐？！”
“医护人员！”
……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忙碌各种事情，无数的人在翼身边匆匆走过，唯独她自己站在原处，一直到绪川回到她身边：“克莉丝小姐受到了轻伤，只需要疗养几天便好，只有奏小姐情况稍微不太乐观，但是性命无忧。”
“——我知道了。”
其实对于一开始奏所说的，一定会阻止医生这件事情持有怀疑态度，之所以向同伴隐瞒了事先与奏的联络，不过是担心会因此让同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风鸣翼可以对天羽奏怀有全然信任的心情，即使为此付出代价，但是这样的风险不能由同伴承担。
尽管理智如此告诉她，身为指挥者应该选择稳妥的作战方式，但是奏因此重伤——因为她的不够成熟。
绪川看着冷漠回应的翼，这下是真的担心了，然而翼没有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只是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照看一下奏那边吧。”
……
响在急救室门口一直等到传来奏平安的消息，也没看到翼的身影，反倒是绪川去而复返，“翼小姐？她刚刚去了风鸣司令办公室——诶，你别——”
没等他说完，响就已经跑远了。
在响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听到了陌生而又苍老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出：“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提出请求的？”
“以我风鸣家继承人的身份。”
“这样的话——”
响在门口站了片刻，几次举起手想敲门，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是她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名为风鸣家的战场，即使是身为外人，响也听说过翼曾经有多么想逃离那个地方，然而如今却……。
在这么一迟疑间，面前的门打开了，翼没想到外面站着一个人，脚步不由得顿了顿：“立花？”
“啊哈哈，我路过，路过的——”
响讪笑着转身准备开溜，却听到了翼的声音：“抱歉。”
“没什……诶？”响呆呆的回头望着她：“翼小姐……？”
“我无意于向你们隐瞒真相，只是——”
“翼小姐是指挥，有这样的考量我们都能理解，所以请不要觉得抱歉。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翼小姐做出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的，请早点休息吧，晚安。”
响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此番长篇大论，在翼尚未做出反应之前，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呜哇，响跑过几个转角，才拍着心口松了口气，有点自以为是的说了那么多话，只是不希望翼再因为同伴的顾虑而分神。
翼摇了摇头，仿佛是无奈的笑了一下，感觉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和同伴交代清楚，但是在此之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反而不得不将同伴心里的忧虑全部放在了最后一位——说没有歉意是假的，但是被立花响的长篇大论轰炸了一番，意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翼把繁杂的思绪随意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抬脚向监禁室的方向走去。
医生坐在玻璃窗的另一侧，过于平静的神情引得审讯人员内心逐渐蔓延出不安的错觉来，最后翼终止了询问，与医生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我该叫你医生还是安德莉亚？”
“——第三次？”医生微微皱起眉，半晌后才了然的“啊”了一声：“我都忘记了，那天你在奏身边……你们曾经认识的。还有啊，安德莉亚快不行了，拜你们所赐，安德莉亚的意识受到了重创，她很快就会死掉也说不定。”
“那么，医生，首先我得向你道谢。”翼微微低下头，医生嗤笑：“这就不必了，那本来就是我和奏之间的事情，何况你真的以为奏是在帮你们么？我猜猜啊，你们应该已经派人去月球搜索记录台的具体位置了吧？等到失败之后你再来对我说这些话也不迟喔？”
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医生反问道：“你不信吗？那就等着看吧，你们一日找不到记录台，我就一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对了，你们这里伙食怎么样？”
“我没吃过，所以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不过你应该听到了，奏要求我保证你的安全。”
医生恨恨的冷笑一声：“那个女人啊……”
“她是为了有和我交涉的筹码才绝唱的，如果你和圣遗物是被雪音带回来的，我一定会将你引渡的，那时候你的命运就不由我们决定了。”翼的手指紧紧扣着扶手，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以你造成的危害而言，就算我的同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将你击杀也没有任何问题，虽然雪音不会那么做，但是不代表我也像她那样。”
“你们就是这样拉拢了奏的意志吗……”医生压低了声音：“真是卑鄙啊，不如你想想看，如果我告诉她，那个城堡就是安德莉亚多年来的精神载体、因为你们的做法，才让安德莉亚的意志彻底衰弱下去，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你们还能拉拢奏为你们做事情吗？”
“医生，你真的非常自大。”翼眯起眼睛，“奏用绝唱换来与我谈条件的筹码，这样你还认为她是抛弃你吗？从头到尾都是她在选择自己的路，我们谁也没能决定她——”
医生回应以冷笑，“可实际上你就是在用你们的过去要挟她，在这一点上，我们彼此彼此。”
“……随你怎么想。”这个人无法正常交谈，翼放弃似的站起身，“我既然说过会保证你的安全就一定会做到，甚至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以后——”
“以后？你阻止了我重塑世界，人类已经没有多少的以后了。”医生低声咳嗽起来，普通人类的身体太脆弱，她想，自己的第二十八个身体怕是也要被提前废弃了：“你们的未来终究会终结在现代科技之中，而你们亲手扼杀了改变命运的可能性。”
翼无意于和她争论这些，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以后没必要再进行审讯了，让医护人员好好照看吧。”
“——你、你们都会后悔的。”
审讯室的大门在背后关上，隔绝了医生嘶哑的声音。
后悔？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她去处理，哪儿有时间去顾及这种情绪啊，翼好笑的想着，拎过等在门外的绪川手中的食盒，顺口问道：“修复工作开始了吗？”
“是，艾尔芙娜茵小姐在研究室帮忙，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那就没问题了……”翼转过一个弯，向病房的方向走去：“我去看一下雪音。”
……
病房的灯被打开的时候，克莉丝正手忙脚乱的把什么东西拼命的往抽屉里塞着，等看清楚来者之后，才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敲一下门么！”
“我以为你知道我会来的。”
克莉丝重新拿出藏了一半的零食，嘟囔着抱怨：“不是说伤员应该好好补充营养吗，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一点也不体贴啊！”
“我很确定在补充营养方面不包括你吃的这些零食。”
“那有什么办法，这里的病号饭一点也不好吃。”克莉丝撇了撇嘴：“而且我都说了我没什么问题的，这种程度根本不能算作伤啊！”
“绪川的手艺还不错，你可以试试看。”翼将食盒放在床头，却引来克莉丝怀疑的目光：“你是有什么事情拜托我吗，突然间这么体贴。”
翼在一旁坐下，反问道：“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
克莉丝：“……”
可以确定的是，翼想表述的内容和自己下意识想的绝对不在一个次元位面，不过看在晚餐的面子上，克莉丝大度的不和她计较这些细节，“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道歉的话就可以不用说了。”
翼抿着唇角，果然不说话了。
克莉丝：“……”
不、不是吧？真的被猜准了？克莉丝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偷偷瞥着她的神情，“我说啊，你不会是——”
“怎么？”
“算了，没什么。”克莉丝风卷残云的解决掉了晚餐，满足的吁了口气，“看在晚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的那些担心完全、完全没有必要。”
“我都还没有说什么啊。”
“……不，实在是太好猜测了，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猜测就能知道吧。”克莉丝咬着叉子，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有了觉悟的，哪怕有一天将生命终结于战场——”
翼豁然起身，难以忍受似的向门外走去，克莉丝却叫住了她：“前辈，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就像前辈选择了站在我们身后做我们的支柱一样，就像是，天羽前辈选择了维护医生一样。”
“这种事情——”
“而我们选择相信前辈的决定，这种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吧？”克莉丝玩弄着手里的叉子，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先去向后辈道歉，因为觉得任务太过危险就选择自己涉险，这种做法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翼终于回过头：“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喂、喂！我不是让你来指责我的啊？！”克莉丝险些把手里的叉子扔了出去：“我只是想告诉前辈，不需要为了自己的选择内疚，没有谁能把所有事情一力承担，这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吗？”
“……多谢。”
克莉丝有些别扭的侧开脸，“这个不用和我说啦，那家伙有句话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医生没权力替天羽前辈做出选择，更没有权力决定全人类的未来。”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翼琢磨着这句话，“选择啊……。”
（暂时写完了最不想写的部分，是时候写点日常换换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