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芳芳帮林湘打听到了秦玮的病房,小姑娘也不多问,出去转了一圈还给林湘带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小湘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呀?”付芳芳坐在一边看她喝粥“我爸妈都说这个工作很好的,又稳定还是公职,也不累。”
“不累吗?今天站的不累?”林湘不是很想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不累呀,我之前在纺织厂上班的,一天坐到晚,眼睛都要花了。”付芳芳成绩不太好,看不进书也学不进去,但好在听话,家里让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林湘看着她絮絮叨叨说自己的事情,心里默念着秦玮的病房号,觉得时间过的真慢。
快十点的时候,护士来查了最后一次房,还把付芳芳带走了,小姑娘冲她挥挥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同病房的人都睡了,老太太咻咻的打着呼噜,林湘又等了等,假装上厕所溜出了病房。住院区的晚上安静的有点吓人,她从门缝里往里看,看不清究竟哪张床上躺着她的秦老师。
秦玮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半张鬼鬼祟祟的小脸,都快塞进门缝里了,还假装自己不会被别人看到。
“到底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秦玮想。
林湘瘦了一点,眼圈黑黑的,紧紧抱着秦玮的时候戳的她有些痛。
“秦老师……”林湘欲言又止,眼睛里汪出一湾水来,“怎么办,你痛不痛?我们怎么办?”
秦玮也不知道,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死,现在看见林湘在自己眼前,又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想抱着她,闻着她的味道好好的睡一觉。
先睡着的反倒是林湘,挂的水仿佛是在一瞬间起了作用,秦玮听着她沉稳的呼吸,褪下手上的银镯子,戴到了她的手上。
如果,秦玮想,万一我们不得不分开,就让我的镯子一直陪着你吧。
眼泪落在林湘的头发上,她下意识的钻进秦玮怀里,像是那些肆意相拥的夜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秦玮胸口蹭了蹭。
夜很深了。
秦玮无数次在深夜醒过来,摸索着腕上微凉的镯子,思绪在时间和空间的缝隙穿梭,那些灵魂和肉体都仿佛是虚无缥缈的夜里,她一次又一次的拥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的发丝在脖颈滑过。
她宁愿自己再也没有醒来。
付芳芳从林湘手里接过钥匙,她挺喜欢这个“师傅”的,但她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比如这个女人抢了自己师傅的老公,还让她摔伤了盆骨,虽然这和她在医院听到的不一样,可似乎也没有人在意什么真相。
前一天去看望秦玮的同事带回来这个惊天大八卦,转眼间每个人都学的活灵活现。
“你们是没看到,秦玮婆婆指着林湘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臭不要脸的还敢跑到病房里来!你爸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吗?破坏别人婚姻你怎么不怕遭报应!’”
“哦哟,这么客气啊?”
“老太太知识分子嘛,不过林湘也是的,小小年纪看上一个瘸子,还是别人碗里的。”
林湘全当听不到,风言风语里穿了一整天,强逼着付芳芳终于核准了账,把车钥匙交给了她。
主任有些骑虎难下,林湘倒是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他却只想让她赶紧走人,生怕上头嫌她处理不及时。
在不锈钢盆落地的时候,林湘就知道要糟了。
明明火烧眉头,两个人却还抱着睡了个七荤八素,也不知道是怪她自己还是怪秦玮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
秦玮的婆婆气得要死,秦玮怕她被打,明明下不了床还紧紧护着她,她抬起头却只看见秦玮耳朵边多了一根白头发。
其实还好,林湘想,幸好她们都理解错了,以为好上的是她和刘则其,林湘也不知道她在庆幸什么,好像秦玮没挨着骂名她就很高兴了,大约是苦中作乐吧。
她被赶出病房的时候才发现手上多了个镯子,秦玮婆婆年纪虽大力气却丝毫不弱,手镯硌在腕骨上刻出了个红色的印子,林湘猜不透这些征兆,只觉得自己仿佛得到无限的力量。
结果还没等她想出个四五六来,她就被关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是被关起来,只是她爸妈觉得太过丢人把她看的死死的而已。刚被领回家的时候,林湘父亲近乎暴怒的说要打死她这个赔钱货,林湘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心里隐约生出一些反抗的意味来,但没等到她说什么,她那可怜的母亲就死死抱住了男人的腿,哭喊着,你打我吧,孩子还小你打我吧。
这个身影和她记忆里的身影重叠,让她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自己想好要说的话,只是恨恨甩下一句,“不用你们管。”继而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很久林湘母亲推门进来,近乎怯懦的哀求道:“小湘,我们去认个错吧。”
“不要脸的东西勾引别人男人,都是你这婆娘惯出来的臭毛病。”父亲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堂屋烟雾弥漫,有些呛人。
“小湘,我们去找他们家道个歉,说以后再也不会跟那个男的联系了,工作也别辞了,你爸送了那么多礼,你就这么辞了怎么说呀这。”
林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拉住自己的妈妈,小声的辩解,“妈我真的没有抢别人男人。”可她也不能说自己没有破坏别人婚姻,更不能梗直了脖子理智气壮的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说,“我没做错!”
林湘觉得,她怕是那个最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