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揮毫而下的針砭之筆,從來都是直接而不留情面的。而今日,我所敘寫的這個世界──早已從根本開始沾染了罪惡。
有將孩子送進酒樓娼館的「親情」,有將朋友引薦酒肉之樂的「義氣」,有將身子賣出去的「尊嚴」....可笑的是,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
但是,其中我最看不起的.....果然還是以「犧牲」為名的自我放棄。哼,真是可悲。
──尤彌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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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日漸增長,太陽所帶來的生命已趨近成熟。明明嚴冬就快要過去,下一次能夠慵懶在太陽下行走的日子就快來臨。但暗流下悄悄流動的風雨,卻已瀕臨而至。
情報室內,一高一低的兩道身影站在交錯站列,嚴肅的臉上因早起透著一絲疲倦,但仍不改認真地仔細聆聽任務內容。
「在此臨時指派A級嚮導克里斯塔‧連茲與A級哨兵尤彌爾,前往席娜鎮的教堂疏導難民。評估難民是從瑪莉亞鎮流竄而出,目前已知為強盜洗劫小鎮,祝任務順利,以上。」
「「是」」
「哈.....真是煩死人了....一大清早被叫醒就是這種麻煩工作...」
打著哈欠,膚色略黑的人兒有些煩躁地搔搔後腦,一臉沒有幹勁的微駝著背,任由腳步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意興闌珊的走在嬌小的人身旁。
「唔。」
直到收到了自家女神的正義頭槌,伴隨著狠狠咬到的舌頭,和被突然撞到挺直的背脊,微帶淚光的臉滑過一抹扭曲的痞笑,但眼底卻閃過一絲無奈的光。
「尤彌爾不可以這樣,我們要好好的幫助他們!」
與此同時,飛舞在克里斯塔身旁的金色小鳥莉莉,隨著主人微微嘟起的臉,努力昭示著渾圓身軀的存在感。
再加上兩個金毛小生物因為情緒激動而飄逸的縷縷金絲,無一不表示著主人內心的強烈同意。
見到此景,尤彌爾從一開始懶懶地別過頭摀著嘴,到最後放棄抵抗,無奈的垂下眼看著兩個可愛生物。
悻悻聳了聳肩,一臉玩世不恭的挑挑眉,不置可否的斜拉起嘴角。
「知道了。女神大人。」
「不准叫我女神!」
「唔。」
並再一次的收穫一個頭槌。
下巴和舌頭都好疼,克里斯塔這個小混蛋...不過,難民嗎...雖說上面說是強盜洗劫村莊,但是這個數量的話...有些不對。
跟原先城鎮的人口數相比,太多了。多的那些是誰?從哪裡來?目的為何?
嘖,真是麻煩的差事。美其名曰疏導難民...試探那些混進來的人為真吧!塔裡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算的倒是一手好算盤。
接下來....不能讓她插手這件事,太危險了。
再一次眼神閃爍的低頭,看向眼前人過於單薄的背影。
尤彌爾的嘴角緊緊地抿了起來,其中透露的倔強和眼底的溫柔趁著身前人的不注意,也毫無顧忌地顯露了出來。
....以其他名義跟她分散,讓她待在教堂定點支援的危險應該比較小。然後...我再去會會那些藏起來的傢伙。
......希望情況沒有我猜測的那麼糟糕。
「克里斯塔,加快腳步喔。還是女神需要我背妳啊?」
「才不要,尤彌爾大笨蛋。」
「呵。」不自覺的輕笑出聲。
沒錯,妳只要保持這樣就好了,純淨的心靈、對這個世界的善意,還有讓人安心的溫暖。剩下不堪的骯髒工作,就交給我這個...早該湮沒於歷史的...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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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弱的抗議聲和寵溺的求饒聲延續了一路,直到最後終於跨入了席娜鎮的村口,眼前的慘況讓兩人雙雙停下的腳步。
啊啊...又是一樣的光景。應該說,果然如此。
如同蛆一般攒動著湧向教堂的人頭,被踐踏在地上不停哀嚎的人影,還有失去了依仗而無助嚎啕的稚童,此起彼落的叫罵聲、絕望悲戚的哭喊聲,婦人安撫孩子的細語。
那些強盜不過是打著強盜之名,強行進佔的變裝軍隊吧。那群老狐狸...竟然把這種消息壓了下來。可惡...!戰爭又要開始了嗎!
又要見到那時....一樣的煉獄了嗎!
蜂擁向周圍地區的難民只是先聲,隨即而來的治安敗壞,領地因戰爭不斷加收的稅,糧食不足、物資不夠而通膨的市場,戰爭死傷帶來的傳染病,餓莩、強盜...國家法治的崩解....
還有人為了生存下去,無所不用其極的卑劣人性、處處充斥的暴力、性,以及視百姓如草芥的狗屁貴族。這樣的歷史還要再上演嗎....如此滑稽的悲戚戲碼.....
.....為甚麼人類總是如此愚蠢!!
因為憤怒而隱隱紅了眼眶的尤彌爾,連帶著跟隨在旁的白狼也煩躁地揮舞著尾巴,低低的發出吼音。
冷靜下來...尤彌爾....不能讓她察覺.....克里斯塔這個傻子只會擔心....
振作點!演好自己的角色!
這樣...妳就能不再擔心傷到自己最愛的人。
「克里斯塔,妳先從教堂的後門進去了解情況。我讓伊尹先跟在妳身邊,有事情她可以撐到我來。我先去詢問村長和村子內部的巡守隊。」
「我知道了,那我讓莉莉跟...」
「不用了,那隻小笨鳥也沒法做甚麼...噢」
莉莉用力了啄了尤彌爾兩下後,一臉生氣地飛回克里斯塔身邊。
尤彌爾一臉痛楚的彈了彈莉莉的腦門,便揮揮手揚長而去。
「為什麼...感覺尤彌爾怪怪的呢?」
克里斯塔百思不得其解的想了片刻,便放下了心中的異樣感,果斷地向教堂後門走去。
只是此刻走的決絕尤彌爾不知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都在為了此時離開克里斯塔而後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