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他們重新啟程開始便一直拿著scroll猶豫不決、不知不覺間與他一起落在最後面的Blake,被Qrow安排負責殿後的Jaune摸摸後腦勺,露出尷尬的笑容,向著明顯焦躁不安的Blake說:"呃……要是你那麽擔心,也許你該打電話給她?確定一切正常甚麼的…"
他不是很了解Blake,他向來不是很擅於觀形察色,而Blake恰巧是不太會說自己的事的那種人。他自然不敢說自己讀懂了這個既安靜又神秘的女生的想法,但即使如此,他也看得出Blake正為何事而心煩。
"Well…我不……我是說,我知道她沒事。Ruby說她剛才有找過她,她已經在車站了。只是……我想我只是需要親自確定她沒事。我不能再一次讓任何不好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所以我才說你該打電話給她。然後你可以親耳聽到她說她沒事,對吧?"
"我……我不知道。"搖搖頭,Blake垂下眼,隔著白色外衣輕輕把掌心貼在左腰上。
藏在外衣下的是Adam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在離隊的那些日子裡,那道疤痕總讓她感覺那是她與Yang之間僅餘的連結。
它總能提醒她那些有她相伴的日子都不是夢,卻也提醒她自己對她造成的那些傷害也同樣不是夢。
"你不會懂,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也許吧。但……"指尖撫過繫在腰間的紅色布塊,Jaune低下頭看著它,露出懷念的神情說:"你知道嗎,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將來會發生甚麼事。而有時候,你只希望當初沒有顧慮太多。有時候……你只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讓你回到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的時候。"
"……Pyrrha的事我很抱歉。"早覺Jaune腰間的紅布眼熟,但這才意識到它象徵的意義,也意識到自己令他想起了那個再也沒法回來的友人,Blake低下頭輕聲致歉。
為過去的事而難過的,從來就不止她一人。
"It‘s okay,那是她的選擇。她只是做了她認為自己應該做的事。而我想她並不後悔。"扯起嘴角,Jaune勉強地笑了笑。"那個後悔的人是我。我後悔為什麼我沒能成為足以讓她依靠的人;為什麼我沒能讓她知道即使力量再微弱、不論結果會是怎樣,我也希望站在她身邊、我也願意與她並肩作戰。我後悔為什麼我沒有早點意識到她對我而言有多重要,為什麼我從沒讓她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沉默在二人之間漫延,Blake思索著Jaune每字每句,步伐逐漸減慢、最終停下。
"Jaune"頭上的雙耳緊張地垂下,Blake看著停了下來、在前面回看她的Jaune說︰"你─你先走好嗎?我來代你殿後。"
"為甚─啊、呃、好喔。"平日總被隊友取笑遲鈍的男孩罕有地讀懂了這個滿身神秘感的Faunus的想法,習慣性地用手摸著後腦勺,Jaune一臉尷尬地笑著說︰"我、我想我甚麼都不會聽到喔。"
"……謝謝。"
再次邁開腳步,Jaune注視著走在前方、與他們相隔了一段距離的其他人的背影,腦海裡回想起在Beacon的最後一個夜裡留下的悔恨。
若是那時候的自己表現得更可靠;若是那時候的自己在被她推開後沒有因失去平衡而掉進儲物櫃裡;若是那時候的自己始終站在她身旁與她一起戰鬥到最後,事情是否會變得不一樣呢?自己如今是否就能夠像看著Nora和Ren的背影一樣,好好地守護她的背後?
這些問題的答案,他永遠沒法知道。
那天晚上,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戰友,而Yang和Blake也一樣。
但至少、她們尚未失去改寫結局的機會。
皮靴的加厚鞋跟踩在地上,發出既響亮又急促的腳步聲。
沿著一小時前騎著Bumblebee走過的路徑,Yang邊往來時的相反方向跑,邊仔細留意周遭的聲音,希望可以捕捉到一絲透露他們所在之處的線索。
她並不知道他們在哪裡,Bumblebee也因為已辦妥寄運手續,必須再經過一輪繁複的手續才能夠把它從寄運車卡上拿下來,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像這樣靠自己的雙腿原路折返。
所幸的是在車站門前有一排儲物櫃,讓她可以先把手提包寄放在那裡。減輕了身上的負擔,多少替她節省了一點時間和體力。
穿過車站所在的繁街鬧市,再度回到人煙稀少的野外,Yang拿出突然響起的scroll,舉到面前看了眼來電者的名字,大姆指在對方的頭像上按了一下。
想到她也許是需要自己的幫忙才會在這時候聯絡自己,心情越發焦急、腳下的步伐進一步加快,拿著scroll的右手隨著奔跑的動作在身側擺動著。
"Blake!你在哪!"
"我、我想我們大概再二十分鐘便會到了。"透過scroll揚聲器傳來的答覆慢了半拍,Yang思忖著那點遲緩是否由scroll的信號不良所致,又或是對方的確在聽到她的提問後頓了一下才給予答覆。"你聽起來不在車站裡,你那邊沒事吧?"
"我才要問你,你沒事吧?我在Ruby的scroll裡聽到槍聲!"
"我…Yay,我們很好。只是幾頭Grimm,但已經解決了。"
聽到令人安心的答覆,Yang停下了腳步,再度把scroll舉到面前。"Great。我以為……"想到自己剛才以為Blake需要她的幫忙,Yang自嘲地勾起嘴角搖了搖頭,把未說完的話語堵在嘴裡。
也許她從來不如自己需要她般需要自己,所以即使在路上遇到預料之外的敵人,她也沒想過要聯絡自己。
也許是她太自以為是了,才會以為自己是那個Blake所需要的人、以為自己是那個Blake在危急時會想起、會想要去依賴的那個人。
而事實是、Blake並不需要她。
Blake是一個富有經驗的Huntress,她有能力解決她遇到的問題、應付她遇到的敵人。而假若那是她無法應付的敵人?她需要的那個人也不是我。Yang心想。
事實已提供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在那種時候根本幫不上忙,Blake也很清楚這點,那麼自己為甚麼又會以為Blake還有依賴自己的幫助的理由?
再次想起自己的弱小,忽然意識到剛才那個被情緒支配、不作多想便想要趕到她身邊的自己是多麼的愚蠢,Yang握緊了身側的拳頭。
"Yang?"聽到對方小心翼翼的低喚,Yang收起情緒,恢復至那副壓抑的模樣,像是要與Blake保持距離般冷冷地應了一聲。"你沒事吧?你在哪裡?你聽起來不在車站裡。"
若是她在戰鬥時不再需要自己站在她身邊、若是對她而言自己連作為她的搭檔的價值都已經失去了、……
"我沒事。只是等久了有點無聊,所以去外面走了一圈。"
那麽也沒必要讓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懼怕會失去她,又是多麼的急於趕到她身邊。
只要知道她仍安好,那就足夠了。
"我該回去了。待會見。"
語畢,徑自中止通訊,皮靴以截然不同的步伐踩在不久前才剛跑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