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发言：战斗修女是暴力美学的至高结晶。

这是一条远离泰拉、属于她们的、孤寂无人的时间线。没什么深意，就是想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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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毒于日志抬头记下航向。

那是一条渔船，小而陈旧，船上的鱼腥已在长久的航行里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隐隐自海底来的、特殊的陈腐气味。乘坐这样的一艘船并无写航海日志的必要，但她仍坐在船的前部，端正而一笔一划地记录日期、海面、洋流、航速，以此消磨永无止境的时间。

船尾于死寂的海面上拖出长的波纹，又缓缓地散开，归于平滑。笔尖点在纸上，洇出小的墨团。蓝毒兀自发着愣，任由墨水溜出，终于在段首形成一个沉重的起笔。

无波的海面倒映天空，构出一个由绝佳材质制成的通透牢笼。仍旧没有起风。蓝毒等了许久，最终在纸上写下：今日无风，海面平静。

未等她点下定论的句号，就落下豆大的雨滴，沉重、一下下地打在她的大腿上。那些雨落于纸面，接着如落于荷叶上般滚动，在摇晃汇聚后便摔到地上碎裂。晶莹透明的水珠与过分精致的防水纸，这使其持有者与周身景象违和。

蓝毒甩了甩防水的笔记本，将其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

幽灵鲨立于她的身侧。蓝毒知道，就是在当下的这一刻，她来到她身边——她甚至确信船舱里木桌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但幽灵鲨的斗篷都没有扬起。她庄重得像是一直站在那里，等待忏悔者告解的修女。

来了。幽灵鲨简单地说。

究竟是什么来了，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又要如何做，这些问题她们都已了然于心。这样的战斗持续千百次，任何一次都如遥远的祭祀般肃穆。海水骤然翻涌，变成黑色，自至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远古回声，而中唯一的亮色是二人眸中划出的光。

幽灵鲨将电锯挥舞至一个极逼仄的角度，蓄力飞身冲去。蓝毒射出的弩箭麻痹了围向修女的巨大触手。触手上满布的吸盘比起让人作呕更令人恐惧，致使每一次扭动都成为胁迫。

斩下。

枝蔓剪除，再度生长。

幽灵鲨于扭动的触须间轻盈跳跃。不知何时，渔船已化成鱼骨，蓝毒站在她的脊上，被载往战场最安全的地方。雨还下着，裹挟住风，却都贴着蓝毒的肌肤——沾一点荧蓝的幽光——滑下了。

断肢掉落，蚀成腐烂的黑水，融入海中。

什么是恐惧，是否恐惧，恐惧什么，这些她们都无从知晓。重复的战斗并非助长懈怠，而是令她们在重压下逐渐顺从地迈向自己的归途。险象迭起，一一化解，再度逼近，斩肉断骨。这平衡的战场，进退有度，踩住远古的乐点。

当触手卷住幽灵鲨时，鱼骨散去，化作渔船。

白骨于蓝毒耳边匆匆掷下一句——

——

你！回到海面！快！

……

……

我们身处于...海底？蓝毒的神智骤然由清晰转向模糊。

……

……

蓝毒于床上坐起，她的手还与幽灵鲨的交握。身侧修女的体温还很温暖，蓝毒却无端背出冷汗。幽灵鲨的呼吸平稳，睡颜平静美丽至肃穆，似富有生机的大理石。

电锯还靠在床头柜边，浅蓝试剂压在枕下。蓝毒慢慢地抽出手，没有惊醒枕边人，在黑暗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一饮而尽。

教堂外下着暴雨，电闪雷鸣。闪电撕裂沉重天幕的声音令蓝毒战栗。她们所栖身的这个小房间，恍如随风浪颠簸的渔船，却不曾翻覆。

但幽灵鲨却不会再醒来了。

蓝毒带着莫名的确信，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她虚跨于幽灵鲨腰处，整理她洁白的内头巾、漆黑的外帽，好让那长长的帽尾如鱼鳍般舒展。她又整理了斗篷下摆和肩胛处的衣线。

蓝毒要离开了。她既不属于海洋，亦不属于信仰。她属于自己，忠于自己，保全……自己。

她说服了自己，正要离开时闪电照亮了房间。蓝毒改了念头，终于是再转过身去，用手试了试窗外的大雨，雨水洁净。她踮着脚，将自己的玻璃杯伸出窗外接满一杯，雨水从她的手腕滑至肘部。

蓝毒将那杯雨水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电锯旁边。她的呼吸在幽灵鲨的面庞上方犹豫了好一刻，但她最终还是直起身后退一步。

最后，她抬手点进玻璃杯，为幽灵鲨留下一杯盛住幽蓝萤光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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