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真的好緊張--!」
一回到愛維麗婭的房間,進到那小密室中獨處(梅莉兒待在外頭整理),伊茜頓時癱軟了身子,有氣無力地喊出真心話。
「沒想到,竟然會被國王大人那樣問話……」
「……我也相當緊張呢。」
雖然看來一臉平靜,愛維麗婭並沒有說謊。
她剛才說不定比伊茜更加緊張。
「……幸好,最後,我還是不用離開妳身邊,愛維麗婭。」
伊茜真心地笑著,加上這番話,讓公主忍不住紅了臉頰。
「嗯……我也……很高興……」
事實上,用高興都不夠形容。
「不過呀,國王大人為什麼突然想找我去御林軍呀?」
對這突如其來的「升遷機會」(雖然已經拒絕了),伊茜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是因為認為我的能力很好,所以應該從事更能發揮才能的工作嗎?……總感覺怪怪的耶。愛維麗婭,妳認為呢?」
「……確實,相當古怪呢。」
就連公主--國王的女兒--本人,也想不透他這麼做的原因。
關於能力的那番論述,全是廢話。
確實,鳩德孟斯那樣說來,聽來是相當有道理,如果是在其它國家的話,說不定就讓人信服了。
然而,這裡可是阿斯卡。
這個王國的男性至上主義還是太過嚴重了些。
以至於就算是國王這麼說,想將能力卓越的伊茜調到更適合她的位子上,也是極其不合理。
因為伊茜是女人。
以這國家的思考模式,肯定不會刻意安排這樣的大幅度調動,那只會讓人感到麻煩。
就愛維麗婭所知,御林軍中,女性的比例可說是佔得極少,而且,那寥寥幾位女子,擔當的也不是一般的護衛工作,也非專門執行「一般」的特種任務。
而是--專門培養了進行「特殊」的祕密行動。
實在說不過去。
父王會這樣安排,絕對另有目的,愛維麗婭忍不住這麼猜想。
不過,在伊茜拒絕後,他卻又很乾脆地取消了這個安排。
如果真有特殊目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
「……愛維麗婭?」
看著沉思不已的公主,伊茜有些擔心地喊了她一聲,愛維麗婭也隨之回過了神。
「……啊!抱歉,我想得出神了。」
總之,結論就是--確實難以揣測國王的想法。
不過,既然目前結果並不糟糕,那應該還用不著擔心吧。
「也是呢。」
伊茜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她笑了笑,輕輕地擁抱愛維麗婭。
「妳放心,愛維麗婭,我不會離開妳身邊的,會一直、一直保護著妳的。」
「……嗯。」
愛維麗婭也回抱著她。
她刻意偏過頭,不想讓伊茜看見她那,仍略帶不安的臉。
事實上……關於她父王這麼做的目的,她是有……想到一個可能。
只是,她希望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隔天,愛維麗婭準備出門。
不是出宮,只是在王宮範圍內活動。
不過,她想讓值班期間的伊茜待在房裡待命,還是頗不尋常。
「為什麼?愛……公主大人!為什麼不讓我陪伴您同行?」
由於梅莉兒人還在房內,伊茜好不容易才忍住改口;她激動的神情倒是停不下來。
「……抱歉,伊茜,這事只能我自己一人去做。」
愛維麗婭也難得態度堅定:「就請妳在這裡,等我回來吧。放心,我不會離開很久的,不出一小時就會回來了。」
「……」
伊茜沒立刻答應,而是低著頭,像是在抗議的模樣。
不過,那也或許是--正在思考的樣子。
「……妳是、要去見朝嗎?」
「……咦?」
突然,她湊近愛維麗婭耳邊,用不會被梅莉兒聽見的低語,這麼說道。
這讓愛維麗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妳怎麼猜到的……?」
「……我也不停地在瞭解妳唷,愛維麗婭~」
伊茜很難得地,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看來我猜對了吧~?」
「……」
這等於是默認了。
「這樣的話,帶我一起去吧,公主大人。」
轉回正常的聲量,伊茜表示:
「那孩子,我也是認識的,不是嗎?有關她……的一切,我也都知曉了,讓我跟在一旁,只是為了要保護您而已,並不會造成什麼問題吧?」
「……也是呢。」
拗不過對方,愛維麗婭只好嘆了口氣,點頭允諾。
「那麼,伊茜妳也一起來吧,我們趕快辦完事,趕快回來。」
「好的~!」
兩人這次來到的地方,是王宮另一處密道。
……這宮內的密道真多到無法吐槽了。
更厲害的是,對於這些幾乎沒在使用了的機關、暗門,愛維麗婭似乎全都瞭若指掌,讓伊茜不由得感到欽佩。
「……朝!」
「公主大人,久等了。」
以事先約好的暗號(伊茜看不出來,不過應該是有)呼應過後,帶著伊茜的愛維麗婭,便和在昏暗通道中等待著的朝,會面了。
「……伊茜大人,您好。」
「妳好,朝。」
眾人簡短打過招呼,公主便向朝湊近了一步。
「那麼,已經調查完了嗎?」
「目前階段告了一段落,只是,還難以得出明確的結論。」
「沒關係,辛苦妳們了。先給我吧。」
朝隨之遞出一個黑色……不,似乎是深藍色的信封。在這昏暗的光線中有些難分。
「……抱歉,伊茜。」
愛維麗婭拿著信封,先回過頭來,對伊茜道歉。
「這裡頭的內容……只有我能看。」
「……不能讓我知道的意思?」
「對。不過,我希望妳能理解……這並不是不信任妳。」
愛維麗婭表情痛苦,顯然,光是想到自己的舉動可能會讓愛人誤會,便讓她心如刀割。
「這是……為了保護妳。」
「咦?」
「如果妳得知了這裡頭的內容……可能會身處危險之中。」
她說:「而且,是無法防範、難以躲避的風險……為此,我不能冒險讓妳一起看。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也想……」
不知不覺,她自己,不禁哽咽了起來。
「……」
「……妳能……相信我嗎……?」
「……那還用說嗎?」
信封還沒拆開,並沒有不小心瞥見裡頭資料的可能。
伊茜向愛維麗婭湊近,並且抱住了她。
「我怎麼會不相信妳呢?」
「……伊茜……!」
「妳希望我別看,那我不會看的。」
她笑了笑,隨後又皺起了眉頭。
「啊,不過……那妳怎麼辦?看這裡頭的東西,就會遇上危險吧?那樣的話……」
「……這點不用擔心。」
愛維麗婭破涕為笑。
「我的話,就不要緊了,不會因為這個而攬上危險的。」
「……真的嗎?」
「這點,也請相信我吧。」
「……好吧。」
伊茜微笑一下,刻意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公主。
「妳先看完吧,愛維麗婭,妳放心,我這樣完全看不見的。」
「謝謝妳……伊茜。」
愛維麗婭拆開了信封,取出了裡面的數張信紙。
用手邊的工具輔助照明,她開始上面的內容。
「……這是、真的嗎?」
看完所有調查報告,她不敢置信的聲音,讓伊茜忍不住回過了頭。
此時,那些信紙已經被收了起來,所以沒有大礙。
「確實無誤,只是細節方面還不明朗。」
「怎麼會這樣……?」
看著滿面困惑的愛維麗婭,伊茜實在很好奇,那報告中到底寫了些什麼?究竟是在調查什麼?
不過,她當然沒辦法詢問。剛才都那麼說了嘛。
「如果……是這樣的話……」
愛維麗婭的表情,短短幾分鐘內,轉變了好幾次。
顯然她正全力思考著,分析那情報對接下來局勢的影響,以及該如何應對。
「……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請繼續深入調查。」
她終於對朝下達指示,對方點了點頭。
「如果……調查的結果,真的導向了『那個方向』的話……」
她的語氣猶疑了一下。
不過,隨後,便轉為堅決。
「就請,照妳們應該做的……去做。」
「明白了,一切遵命。」
「……還有,有新的事情要請妳們幫忙調查。」
這件事,伊茜知道了也無妨,所以她便沒壓低聲音,直接說道:
「請調查一下,阿蒙倫哈瑋這段時間以來,究竟在做些什麼?他是不是進行了什麼調查?印象中,他似乎為父王大人執行著什麼工作……關於這工作的詳情,以及牽涉其中的『計畫』,都請幫我調查清楚。」
「明白,一定會為您妥善安排。」
「那就拜託了。」
愛維麗婭先前說的沒錯,事情很快就辦完了。
交待完朝工作的安排後,她便很快地離開了(同樣無影無蹤地隱匿行跡),而公主和護衛兩人,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便沿著原路一同回去。
在半路上,對著滿腹心思的愛維麗婭,伊茜忍不住關心:
「愛維麗婭……還好嗎?消息不太好嗎?」
「……不,不能那麼說。」
公主搖了搖頭。
「只是……我不太確定,那些情報……代表的確切意義。不,應該說……」
她嘆了口氣。
「……可能,是我想的那樣沒錯,可是……」
「可是?」
「……我不希望,是我想的那樣。」
而且--她這麼說著:
「而且,如果是我想的那樣……」
「……?」
「……那,我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話語,在狹窄的通道內,靜靜地迴盪。
連伊茜也,感到、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