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着办吧…”州清弋木然仰头望向梁顶,“听闻邯郸沦陷时,赵国公主在自己寝宫里上吊自杀,殉国明节,是否属实?”
她言语间无一丝波动,像是随意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位赵国公主,当真是一腔柔情付诸东流,不知想到什麽有些恍神,良久才道:“尸身经过焚烧,面部身形很难分辨,好在曹知妥帖,行前将尸体窃于隐蔽之处,又举荐了一个叫魏州的人,这魏知,投靠罗网前是一仵作,协助官府破过不少案子,有些门路,再验之后果然发现蹊跷之处,尸体的腿骨处存在肢体的畸形愈合,引起双下肢不等长,也就是说…死者是个先天瘸子…”
诈死?“阴阳家那边有动静麽?”
芙姬摇摇头,“怪就怪在这里。”
“连远忍也是了无音讯,难不成真把人给我拐了?好,好,继续查,袁三郎呢?让他去!”
“曹知还在邯郸,还是交给他办吧?”
“曹州?魏知?”她听出点门道,道:“你想提拔重用?袁三郎呢?”
“是曹知,魏州!”芙姬嗔怪一眼,又不咸不淡的道:“北境那些子人本就不太安份,光罗网留的几个老人迟早是压不住的,总不能顾左不顾右,如今也正好,让他护送二公子一起回去好了。”说着,一点征兆都没有的从水里坐了起来,水珠顺着颈线滑过胸口、肚脐,落在了更深层次的地方
州清弋咂咂嘴,这皮肤,这身段…她心头一颤,“要不…姐姐一起回去?我也放心”
“好,摘星楼交给你?还是公输?”
“……”
“人家心甘情愿做了棋子,你只管使就好了,矫情那许多又做什麽?”
州清弋有种自惭形秽的不安,还想说几句,那揶揄声又传至耳边:“别啰啰嗦嗦了,眼睛闭那麽紧,干嘛?害羞啊?”
州清弋一听,僵直着睁眼...见对方已然穿戴整齐,下意识的便松了口气
“你在期待什么?”
“我期待什么了我???”
“那你叹什么气呢”
那是叹气??
芙姬又从池边拿了棉帕,捞鱼似的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曹魏二人来历清白,能力亦是不弱,你只见上一见,届时再作考量,可好?”
州清弋思虑一会儿,点头算是应了,穿好衣服出去,桌上已经摆满酒菜,州清弋着实没有胃口,打个带泪的呵欠,迷蒙间敷衍地笑了笑,“劳姐姐费心,烦请将所知之事悉数告知,我也好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芙姬似有不满,强硬的舀了碗汤,盯着她全部喝完才肯继续,“我也没底。”
州清弋心底闪过困惑,远忍为人正直,金银财宝皆不为他所求,可这人全无踪影...倒真有可能是故意不联系她们,甚至避开..
见她思忖良久,芙姬轻轻扣了下桌子:“下个话题,后胜忙于对付难民,已许久不来摘星楼了,你可有何对策?”
“这难民如何处置,朝中到现在都还没下定论麽?”
四目相望,靠得委实有些太近,竟似耳鬓厮磨,芙姬颇是受用:“齐王昏庸,大臣们素以太子田法章和后胜为首,可一山不容二虎,反正是苦了城外那些整天在帐篷里吃饭睡觉的贵族老爷们了。”
“后胜持何意见?”
“他呀,他好像主张拒收难民,说什么,由是民众,恐其生事,又得罪秦国云云。”
州清弋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世族虽说丢了封地,金银财宝却是数之不尽,他该不是吃错什么药吧?”
“太子抢占先机,不得已吧?”见她清醒许多,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州清弋想得入神,也不知酒杯怎么拿到的手上,又怎么喝了下去,“嗯,找个机会,定要会会这位太子。”
“这位太子,倒是特别。”见她邪性的挑着眉头,芙姬当即又怒道:“你什么意思!?”
州清弋赶紧道:“没没没,姐姐这般仙人都没能入得其眼,看来着实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桩子,也罢,我再想法子好了。”
木头配木头。芙姬暗自腹诽
“既要接近太子,我如今这身份倒也不合适了,你寻个由头把我调到你身边来吧,往后行事也方便些。”
听罢,芙姬的眼睛不禁微微地眯了起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像是在说,折腾来折腾去,不还是逃不出她手掌心?
州清弋看着,嘴角就翘了起来
近日城中传出消息,墨家推选出了新任巨子,英雄大会择日便会重新召开,消息一出,又是沸沸扬扬,百家诸子各路英雄纷纷赶往临淄
大会定在九月初八,一大早小圣贤庄便已聚满了人,达官贵人又或江湖豪杰,甚至是哪怕连大门都进不去的平民百姓也都不约而同的聚到了这里想要凑个热闹。队伍直直排到百米开外,州清弋几人乔装易容之后早早来到,前面还排着一长串队,实在等的不耐烦了,趁芙姬没注意到她,绕过人群,转眼工夫便没了人影
小圣贤庄傍建,一簇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古木之中,许是圣贤诗书之处,殿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朱色大门洞开,回廊辗转曲折,以圣礼殿为中心,组成一个错落有致、相得益彰的庞大建筑群,内里共有殿宇书堂三百六十余间,其中包括御书阁、明伦堂、宗儒词、先贤祠、忠节祠等
州清弋躲在高处,发现不远处一座殿前人烟相对稀少,门上方的两块匾额写有‘学达性天”、“万世师表’的字样,正是用于学生拜谒孔子的圣礼殿,她正要下去,一道黑影闪过,当即又做贼心虚般的俯下身子,待再抬头,那黑影早已不见,只剩下一扇窗沿在眼前微微抖动的弧线
光天化日,钻洞爬墙鬼鬼祟祟,还穿着古怪
略一思索,便跟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人却凭空消失一般,估摸时日尚早,州清弋找了个隐蔽之处,准备先躲着守株待兔
过去半柱香的时辰,有脚步声传来
州清弋打起精神,小心探出头些,果然瞧见之前的蒙面黑衣,正背对着的一男子身穿青衣,白发苍苍,看不见面容,但能认出是道家装扮
二人不知细语什么,忽的,冷不防砰的一声,蒙面男子双手一齐击在对面人的小腹之上。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那人武功之深,虽已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最高境界,但哪能料到眼前之人竟会对忽施袭击?但觉对方竭尽全力之劲已将掌力不绝的催送过来,脸白如纸,嘴角却带狞笑,青衣道人左掌挥出,拍的一声轻响,击在黑子男子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黑衣男子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青衣道人随即闭目坐下,片刻之间,头顶升出丝丝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
州清弋蓦地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喉头发出呃的一声
“谁!?”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州清弋踌躇之下,用内力弹出一颗丹药,匆匆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