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一番队剩余的队员很快集合起来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下午时,队员开始陆陆续续通过穿界门。卯之花在一旁看着队员走过穿界门,远远地,她也望向在另一侧组织另一小组队员行进的虎彻勇音。虎彻勇音像是隐隐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很快也抬头,用那清澈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卯之花轻轻地笑着,在虎彻勇音那目光中感到满足。虎彻勇音很快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低下头去,就此移开了视线。
等队伍都走尽,只剩下卯之花烈、虎彻勇音和清水尚三人时,卯之花一个眼神,清水尚立刻就明白了卯之花的意思,先行离开了。于是只剩卯之花烈与虎彻勇音两人。
“战场上多加小心。”卯之花说,“无论如何,不要再逞强了。当然,更不能做违反队规的事。”
虎彻勇音的脸唰地红起来,她忍不住想她人生最大的失败就是洗了那一次澡,怕是要被卯之花这样持久地笑话下去了,“队长,我绝不会再——”
“好了,”卯之花笑意柔柔,“我说笑的,我知道勇音不会做的。”
虎彻勇音感到很委屈,又很懊悔。她轻轻咬着嘴唇,显得闷闷不乐。卯之花注意到这点之后,思索着要说些什么,最后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勇音,”她道,“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我喜欢这样是因为你很可爱。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下次我便不会这样了。”
“没什么,我知道队长是在开玩笑的。”
虎彻勇音嘴上这么说着,没过几秒,表情便变得喜气洋洋。卯之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泛起无限的爱意。
“注意安全,勇音。”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点点头,之后让卯之花看了看自己的项链。卯之花仔细看过,轻轻笑了,那是她交给虎彻勇音的四枫院家的神器被当成了项链。虎彻勇音道了再见,走进另一侧的穿界门之后,卯之花没有立即跟上队伍,而是回过身。山本元柳斎重国正站在背后,其宽大的羽织厚厚垂坠着,将身形衬托得如山一般巍峨。
卯之花之前温柔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她目光冷淡,以此掩盖着内心的痛苦。山本的出现提醒了她之前所做的决定的存在。
“是时候启程了。”山本说。
“我想,现在反悔或许为时过晚了吧。”卯之花的声音很轻,因为虎彻勇音的身影当下依旧残留在她脑海里,她无法不去思索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无法不在脑海中盘算可能会出现的最糟糕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
“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无聊了,我开始失去兴趣了。”
“又是因为那个队员吗?”山本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他紧紧盯着卯之花。双方之间有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错。”卯之花上前一步,她知道山本看见了刚才的事情,便也无意遮掩,“既然你已经都看到了,便不必要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了。”
“总归还是要确认一下的。”山本说,“你说的对,是晚了些。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真想不到,有一天卯之花竟然也会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山本想着,心中满是感慨,他绝无嘲讽之意,而是他着实看过卯之花在战斗中厮杀的景象,如嗜血的魔鬼一般,将敌人的性命轻蔑地踩在脚下的狂热。“真是讽刺啊,”他想,“恰恰因为这位队员在卯之花心中如此不同,才必须由这位队员来完成任务。”
卯之花没有再说什么。她回过身,很快便走入穿界门,身形如影子一般轻轻一晃,便消失在乳白色的光晕之后。
虎彻勇音和清水尚坐在一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清水尚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虎彻勇音时不时也会温和地笑一笑。不过即便气氛不再像前天那样沉重,他们心中也都知道,此时的平静背后是深不可测的危险。他们时刻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战斗。
“加藤在哪里?”虎彻勇音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当下加藤已经是副组长了。
“吃饭去了吧,他吃东西总是没个够。”清水耸耸肩。
“嗯……这个时间……好吧,确实有可能。”当下刚吃完晚饭没多久,还能吃下去么?虎彻勇音这样想过之后,便意识到自己太低估了加藤。加藤是任何时候都能吃下半斤饭的男人。
“虎彻,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正义感。”清水说。
“或许吧,我总是对很多事情看不习惯。不过其他很多人不也是这样吗。”
“不是啊,比如十一番队的很多队员,你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只是想要战斗而已。为了’气魄’一类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好战。但是你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是
有你内在的观点的。”
“或许吧。坦白来说,我并不喜欢战斗。我昨天甚至在想,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回到现世继续战斗,不想再看更多尸体了。我觉得我看得够多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了。”
“可你还是义无反顾来了,在此之前我没看出你有任何犹豫呢。”
“首先,我是死神,不能辜负卯之花队长的信任。而且灭却师杀掉我们那么多人,或许我也有一些想要复仇的心理吧。”虎彻勇音说完,深思片刻,“最后,或许也和你之前说的正义感有关。我不希望三界的平衡被打破,我不希望有更多人受到伤害。这场战争里,无论我内心是不是真的愿意参与,我都希望死神队伍能够胜利。我愿意尽一份力。不过……我也没什么能力就是啦。”她害羞地笑了笑。
“你现在的能力就很强了,不然卯之花怎么会提升你为组长?而且,你身上有巨大的潜力。相信卯之花队长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我第一次看到卯之花队长这样偏爱一位队员。”清水说。
“不,可能只是恰好吧。”虎彻勇音的脸红了,她想起昨晚和卯之花的谈话。不想被清水看出心思,于是立刻站起身,假装朝远方看过去。这时加藤恰好走了过来,虎彻勇音注意到加藤经历了这些战斗之后没有了当初的傲气,神色比之前严肃得多,也可靠得多了。她甚至发现加藤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了悲伤的气息。在这样的瞬间里,她会深思战争究竟会何种程度地改变一个人,她身上是否也存在着这种改变,只是她自己尚未发觉?
“虎彻组长,我记得今晚是我来带队值班吧?”加藤恭敬地问。他现在对虎彻勇音除了偶尔会开开玩笑,大多时候完全遵照着上下级关系相处。
虎彻勇音刚想说“是的”,清水立刻将话接了过去:“今晚我带队值班就好了。我昨天睡了很多,到现在都还很精神。”
加藤不确定地看了虎彻勇音一眼,等着虎彻勇音的答复。虎彻勇音犹豫了一下,她觉得清水的状态没对方自己说的那样好,但清水有什么理由要撒谎呢?这样想着,她点点头,同意了调整值班岗位的事。
“虎彻组长和加藤副组长晚上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要准备主动进攻了。”清水说。
虎彻勇音着实觉得有些困倦,她点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浑身上下还是十分酸痛,尤其是之前战斗中留下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四番队的医治表面看不出大碍,但内里还在隐隐作痛。
“真奇怪,我觉得有点头晕。”回去路上,加藤说。
“我也有一点,可能是因为反复经过穿界门会给身体带来压力吧。”虎彻勇音说着,又抬起头看着天空。她喜欢天空,偶尔闲下来时便望向天空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并非是因为天空总是多么美丽,而是那无边无际的感觉能够令她放开思绪。当她感觉自由时,她就会觉察到卯之花的存在。经过和卯之花的谈话之后,她现在可以开始盼望了,在不同的地点,同样的时空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概率,卯之花同样也想着她。仅仅是这样的可能性就足以令她感到满足。
虎彻勇音回到营地中,很快闭上眼睛,进入深沉的梦乡。她总是做梦,各种各样的噩梦困扰着她,有化身巨大怪物的点心,也有战场上鲜血淋漓的残肢。她总认为流魂街上的经历对她的影响是巨大且影响终身的,但当下她才明白,相比战场的残酷,流魂街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简直算是安稳美好了。
她开始做梦。梦的内容不算糟糕,只能说是有些诡异,她梦见卯之花和她断断续续地说一些话,可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好像她们之间隔着一道屏障。她伸手想要触碰卯之花,卯之花却迅速地站起来,头也不会地离开了。当她想追上去,却发现身后有一条绳索紧紧捆绑着她的手脚,令她无法上前。
“虎彻,虎彻,醒醒。”
虎彻勇音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拍她。她困倦地睁开眼睛,看到清水在她一旁,神色严肃。
“怎么了?”她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即刻清醒过来。
“你出来看看,我隐约觉得有灭却师的灵压在朝这边赶来,但是很微弱,我不能确定。”
“什么?那先把队员叫起来吧。”
“明天还要进攻,万一是我的误判耽误大家的状态也不好。你出来也观察一下,你的灵压感知能力比我要强,真的确认了再发出警报也不迟。”
虎彻勇音听完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立刻起身随清水走出去。为了防止被队伍内死神的灵压影响判断,他们一齐走到了离营地稍远的地方。
虎彻勇音细细感受周围灵压的波动,全身心地跟周围轻轻吹动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她全神贯注,留意着远处的灵压波动。
“没错,是有波动,很轻微,应该是刻意隐藏了灵压。真奇怪,他们怎么会两次都这么准确地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能这么精准地发起进攻……这太有问题了。”虎彻勇音皱起眉头。
“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种解释了。我们之间有内鬼。”清水说。
虎彻勇音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管怎么说,先准备这次的战斗,我立刻去让——”
虎彻勇音话还没说完,腹部忽而感受到锥心的疼痛,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般。她低头看着从腹部突刺出来的满是鲜血的刀尖,第一反应是无比困惑。不过下一秒,她回过头,就被恐怖的现实所笼罩了。清水手持斩魄刀,平静地望着她。
“对不起了,虎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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