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激烈”地交锋之后，蒋家大小姐被女先生轻而易举地从案台上拽下，女先生哄孩子般的摸摸她的头顶，抱起就往床榻方向去。

“你这是占着年龄、身高优势地欺压！我要再长个三、四岁，绝对不会让你逮住！”

“等你二八，我也才过桃李，小没良心的，你个头儿先长过我再说吧。”

“一准儿能比你高，等到那时我就见天儿蔑视你，绝不拿正眼瞧你！”蒋玥嘴上逞着能耐，将头埋进女先生的脖颈处。

这会儿，只要女先生稍有留意，便能发现这丫头正偷着乐呢。

乐什么呢？当然是计谋得逞了呗，八仙桌离床榻的距离少则也得十几步，她是真走不动了，可要提出让先生抱，先生是绝不会答应的。

女先生将小丫头放置在床榻内侧，为她贴心的盖好被子，可当女先生要去吹熄灯烛时，还未离开床榻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住。

“先生，别熄灯，我怕。”

两个人目光相觑，女先生看到了她眼眸中氤氲着的雾气，心中不免有些发疼，这孩子该是经过何等事，才会在这样微小的事情中， 有着此般抗拒。

女先生任由她拉着，平躺在她身侧，一旁的小人儿像是安了心，身子轻轻挪动，将脑袋担于女先生肩膀。

“先生？”她小心试探问：“您要睡了吗？”

女先生闭眼应答：“你是有什么疑问，还是有什么要讲述？”

“先生可有心仪的人？”蒋玥问完又觉得不妥，便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和先生一般的女子早已许配夫家，先生可有定亲的人家？”

“有，只是她还不知道有我这个妻子的存在。”

蒋玥一听来了兴致，又紧着追问：“那他家住哪？年岁与你相当还是年长？也是旗人吗？”

“现居京城，是汉人，祖籍不知，年岁嘛，该是比我小个……”女先生心算着自个儿与蒋玥的年龄，才言语：“五岁。”

“哎，我说你们旗人都有这喜好吗，扎堆给自家姑娘许年岁小的亲。”蒋玥忽然想起那个“乌佳氏”，不禁有些愤慨。

女先生嗤笑一声，故意问：“扎堆？难不成有先例？”

蒋玥一个姿势躺累了，调换个个儿，变本加厉地将腿担在女先生腰间，半边身子几乎压在女先生身上。

女先生笑着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你是对我有成见，想靠体重压死我吗？”

“先生是大人，怎么会跟我这小孩子计较。”蒋玥恬不知耻地说。

“我看你是皮痒得松松。”

女先生虽嘴上这么说，可实际还是任由她去了，对啊，哪能真跟一孩子计较，何况还是一个未被教化的孩子。

“我六岁时偷听过我爹和前任同僚的闲谈，在我娘快临生产前，我被许过一门亲，对方也是旗人，那家姑娘已然五岁，姓乌佳，当我出生后对方知道不是小子，起初还有往来，但在我三岁时，王朝覆灭，那家人也就不知了去向，如今想来，那位乌佳姑娘也该是您这年岁了。”

蒋玥讲完，女先生并未接话。

因她想起了八岁那年，隆裕太后宣懿诏皇帝退位，阿玛怕被旧帐新帐一起清算，便连夜收拾行囊，匆匆带着一家子人逃回索伦老家，她在那里度过了宁静且富足的九年。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可就在几月前，阿玛病逝额娘悲痛之中也随了去，二房本就不待见自个儿，索性回了来，寻到蒋老爷门下求助，好在蒋老爷念与阿玛的旧情，外加家中的姑娘实在是顽劣，便将姑娘托付管教。

“先生？”蒋玥等了半晌都不见女先生的回话，以为是睡了，便偷偷询问。

“我在。”

“我瞧您不作声，以为您睡了”

蒋玥像是想到了什么，与女先生求证般：“先生，您说那位乌佳姑娘如今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寻了夫家，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女先生抿了抿嘴，装作无意地调侃：“怎么，这么挂念人家呢？也是，“发妻”嘛，任谁都会惦念。”

蒋玥赶忙解释：“没有，怎么会，就是好奇，虽说没见过吧，但毕竟有过这么一档子事，就会莫名想要去猜测。”

“那还不是惦念？”女先生酸溜溜地说。

凭她再明了两人的亲事只是一件无奈之下的选择，她也权当给一个孩子做了启蒙先生，无非是等她长大，送她出门时悄悄难过一阵，尔后的日子独自终老罢了，可那也见不得现在瞧她这般地挂念别家。

蒋玥反倒被说急了眼：“我连面都没照过，惦哪门子念去？您真没劲儿，跟您聊那叫一折寿！”

她赌气似的从女先生身上下来，背对过身子，以此来宣示自己的愤懑。

女先生轻轻踹了她一脚：“你想知道吴佳这个姓氏的别称吗？”

“您拿我当傻子呢？还能有什么别称，不就是吴佳。”蒋玥觉得，这先生怎么总喜欢拿自个儿打镲，两三句不对付就变着方儿地涮。

“你还真得当回傻子，吴佳，亦称武佳，也可称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