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爷压根儿没给这机会，她前脚将有了念头，后脚就到地儿了，许是给了她也寻思不出个一二三。

正在院里扫积雪地嬷嬷，听着动静一抬头，见两人已然入了月亮门。

嬷嬷笑呵呵地招呼：“您二位请安来了，夫人将将儿还言语，这大雪天该是起不早，便没让老奴备早食，二位先进屋，老奴去沏茶备糕点。”

“劳驾嬷嬷了。”女先生松开蒋玥的手，欲行蹲安礼。

嬷嬷见状，赶忙上前去扶，又一次地叮咛：“先生，咱不拘礼，这三年来照面就行礼，着实让老奴吃不消那。“

蒋玥也帮着嬷嬷言语：“先生，有心不在礼数，咱听嬷嬷的，别让她老人家为难。”

她走过去搀住嬷嬷，又开始哄劝：“嬷嬷啊，只咱仨时别再老奴、老奴的了，我俩小辈，我还您带大的，今儿后这小姐也甭唤了，管叫玥儿就成。“

“小姐……”

嬷嬷未说完，便被蒋玥截去话茬：“是玥儿。”

嬷嬷拗不过她，终于是改了口，慈蔼地问：“好好好，玥儿啊，你俩可有什么想吃的？嬷嬷去给做。”

“这种天儿吃锅子最舒坦，薄嫩的羊肉片在铜锅里一涮，捞出来往盛满芝麻酱、韭花、腐乳地碗里蘸一圈，最好再来点香菜末儿和甜蒜。”

她吞咽了下，继续道：“只想想那，我这哈喇子就要流出来了。”

待嬷嬷着手去准备后，女先生推了推小人儿的肩膀，似在埋怨一般：“大清早就吃这么腻，你胃受得了嘛？”

“嗐，我这身子骨您又不是不知道，糙，擎能受得了，再者说都晌午了，吃顿油腻的没事儿。”

蒋玥笑嘻嘻地牵起先生手，领着她往北屋去。

女先生见她如此不在意，便絮叨开：“那也抵不住你这样糟践，暑天贪凉不算，大冬天该吃些温热、清淡了吧？结果那，还闹着吃油星大的，你就该得个病痛吾的长记性！”

“您言语的是。”蒋玥撩开门帘子，侧身到一旁：“小心瞧着点脚下。”

女先生睨了她一眼，进屋给蒋夫人行请安礼，笑吟吟地说：“娘，您身体安康。”

蒋夫人抬手唤女先生去身旁坐，之后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怜爱地说：“老远就听你俩拌嘴，玥儿可是又惹你了？不怕啊，娘替你说她。”

蒋玥瞧着这般母慈女爱的场面，忽然慌了神，这会儿要再认不清局势，下一幕她可就歇了。

赶忙跑去桌边，为娘的杯里添茶水，继而躬身奉上：“当儿的让您费心了，您先润润嗓，待会儿叱我时，您也有气力不是。”

蒋夫人既不接茬又无举动，只是笑吟吟地望女先生，与她征求道：“瑛儿啊，娘知道你气不顺，咱就让这猢狲儿站那，给你撒撒气，让不让坐全由你发话。”

这边哄完，又冲着那头使眉眼官司。

蒋玥会意，立即跑去先生身后，殷勤地为她捏肩捶背，还唱起小调儿来逗她：“前捶胸，后捶背，这个名字叫放睡，由涌泉到百会，周身三百六十个穴道要全会，五花拳打得为什么这么累，都只因学徒的时候受过累……”

女先生打断她的唱调，嗔怪一句：“你这意思，我让你受累了？”

“哪能那，伺候您是我的福分，气大伤身，要因我气坏了身子，我真真儿担待不起。”

娘给了个台阶，给了个机会，她可不得抓住喽，万一哄骗不好，今儿个这锅子，自个儿也甭想吃踏实了。

而她正庆幸自个儿圆得巧儿，还偷着乐时，却忽然听得娘的言语，霎时，那满心喜悦全无。

只听蒋夫人说：“玥儿啊，下月初七便是你生辰，何况还赶了个年尾，转过年该是十七，应选个良辰吉日将这婚事圆了，瑛儿都二十一了，可等不起你。”

看来这顿锅子，她是真吃不踏实了。

蒋玥停下手头活计，据理力争道：“娘，您怎的还能给我平白添两岁？先生上月初十将过了生辰，也算不得二十一，我清楚，您是为先生着急，可我这十五就成婚，怕是早了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