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的渴求 上篇

作者:RH光熙
更新时间:2022-04-04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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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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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劣等感便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中。


虽然当时我只有三岁,但父母这样说的时候,脸上那无助与绝望参半的表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抱歉啊,小良玖,我们这辈子能给你的,也只有一次生命与一个名字了。”母亲的语气中含着深不见底的内疚与自责。


“我们生来便是穷人,便低人一等。”父亲也相当沉重地说道。“穷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不可能奢望拥有子嗣的幸福,甚至连生存下去都很难。”


年幼的我含着手指,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记下了他们所说的,今后对我的价值观塑造至关重要的话,却没有理解那话的含义。




“弟弟,我求求你发点善心,我知道你之前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钱,以前因为你小偷小抢就说看不起你是我们不对,这个我们夫妻养不起的孩子,只能求你收下了。”


“我们两个本来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怎么能再带着一个累赘?敦啊,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们的话,我们就要完蛋了!”


那天,父母罕见地带我前往了叔父的家里,让我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给了我几件玩具后便说“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我们和叔父谈点话。”。


随后,我便听到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在父母的央求过后,是叔父不耐烦的呵斥声。


“你们两个没脑子的家伙,没钱还生孩子,到现在来害人害己!要是生个儿子就算了,长大一点我还能把他带去做苦工赚点钱,生个女儿,我还得费心费力照顾她,把她嫁个有钱人家里才能回本!在这之前我每天要少多少酒钱,你们负责?”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孩子的抚养费,我们会在之后尽量给你的!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是圭太郎会去多打几份工的,至于我,我去陪酒都可以,想办法筹到的钱都会打到你的卡上的!”


听到母亲像是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央求后,叔父沉吟了良久后,没好气地朝父母说道:“快滚快滚!要是这家伙生什么病或者闹了事,我就立马把她送回去!”


听到父母感恩戴德地面对这个对他们怒目相视的人不停地道谢了约五分钟后,门外传来了开门后又关上的声音,随后,叔父的家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父母走了。


房间的门打开后,叔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里咬着的烟卷散发出的熏人气味呛得我连连咳嗽。皱着眉头打量了我许久,最终颇为不满地啐了一口。


“碍人眼的玩意!”


随之而来的,还有踩在我脸上的、叔父的皮鞋。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痛”这种感觉。


叔父不是答应了抚养我吗?


难道让人感觉到痛,就是爱的方式吗?


那晚,我被叔父揍了半个小时。不可思议的是,十分钟之后我就感觉没那么痛了。




那是我在之后才学到的知识,其实平时人类所动用的力量仅仅有百分之十到二十,那没有被使用出来的、潜在的能力,则只有在危及生命的关头才会爆发出来,救人一命。


之所以不在平常的时候使用全部力量,是因为那往往会使人肌肉使用过度,造成巨大的损伤。那样的痛楚不可能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忍受的。


但是我却能忍下来,很神奇吧?实际上,有时候,几乎是每两天就会发生一次,有时候连着好几天,叔父会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家。在那之后,他便会不遗余力地对我拳脚相加,直至我满身淤青。有时这个过程会持续几个小时,但有时候叔父会发了疯似的对我出手,然后十多分钟之后就竭力收手。


痛,是家常便饭。


所以,我早就麻木了。


也拜此所赐,我在小时候不懂得把握力道的分寸,总是一用力,要么把与我握手的玩伴的手掌捏到变形,要么把手上的玩具直接掰散架。


虽然这么用力之后我总会肌肉酸痛好久,有时候一整天没有知觉,但在这之后我的肌肉似乎也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使用,很少因为使用过度而留下后遗症。到最后,我可以没有任何后果地使用出比同龄人强十几倍的力量了。五岁时我就可以举起五倍于自身体重的重物,十岁的时候扛着两百斤重物的我能够速度丝毫不减地奔跑,在这之后仍能运用充足的臂力。


虽然力量强大,但年幼的我依旧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看着同龄人都前往了学校,因为自身的优异表现而被老师夸奖时,我的心中总会感到没来由的羡慕。


是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认可过。


因此我向叔父提出了想要上学的愿望。叔父当然是不愿意的,毕竟这无疑又意味着一笔额外的开销。但在被当地政府警告过,监护人不让未成年人受到教育属违法行为后,叔父不情不愿地一拖再拖,掏钱让我上了学校。


当然吝啬的叔父不可能让我补上小学五年的教育。他想也没想就让我直接按照年纪去了初中,而在遴选前往的学校时,叔父看到了白鞠女校“如在就学过程中获得市级奖项等荣誉,学费可全额减免”的政策后,便两眼一亮。


“给我拿到这个学费减免的资格,不然你就别想好好上学了,还要挨我一顿好打。”


叔父这样警告我后,送我去了白鞠女校的初中部上学。我很想告诉他,如果不让我上小学的话,我的成绩是不可能有任何起色的,竞赛之类的基本与我无缘。但想到这样告诉他估计他也听不进去,我便死马当活马医地去了白鞠女校。


当然,入校后在体育测试中取得惊人的成绩、被所有运动社团争着邀请加入后,我便选择了排球社。在排球社的社团队伍晋级全国排球联赛十六强后,学校再也没有让叔父付过一分钱的学费,这些都是后话了。




“喂喂,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褐色皮肤的女生。”“看到了,听说她是年级里有名的不良少女,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倒数!”“就是她因为四肢发达,体育成绩好才能一直在白鞠里读下去的!”“她家里人也是神户有名的泼皮无赖,进过好几次警察局!”……


在我上初中以后,这样的议论便常常围绕在我的身边。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总管我叫不良少女,明明我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成绩不好?我又不是没有试着学习过,但没有上过小学的我,根本跟不上初中的学习内容。


面相凶恶?这只是我天生的,我也不曾怪罪过父母没有给我一副可爱、美丽的外表,为什么你们反而能这样指指点点?


抑或是找人打架?上初中以来一直有人主动找我麻烦,我本来想与她们和平解决,但无奈她们总要生出些枝节来,只是自我防卫的我,能算找人打架吗?这也是我的错吗?至于对于叔父的指责,我更不认为这是我的问题了。


但无论我怎么辩解,“不良少女”“贫民”这样隽刻这劣等感的称呼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走到哪里,人们都要用有色眼镜来看我,居高临下地,仿佛这样能给她们自己带来多少满足,仿佛这样,自己便高人一等了似的。


劣等感、劣等感……灰蒙蒙的情绪填满了我心中的沟壑。获得他人的认可就这么难吗?


明明一切都不是我选择的。




转机在某一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出现。


那时在路上,我身前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老实的少女背着书包低头走着,突然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出于好奇,我放慢了脚步,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小姑娘,看你身上的校服,你是那个有名的大小姐学校的学生?”一名将头发染成夸张颜色、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男子不怀好意地说道。


“哎呀~听说在那上学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哦,”另一名与先前的男子年龄相差不大、打着耳环,坏笑着的男子说道,“正好哥几个最近手头紧,你就借点钱给我们用吧。”


闻言,少女抬起头,面不改色地说道:“好啊。”


少女会答应下来,显然令两人有些意外。然而还不等他们喜出望外地伸出手,少女就先一步从书包中拿一张纸和一支笔说道:“在这里写上你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作为借据。由于我们第一次见到,我还不能轻易的相信你们,所以各自请给我一件你们的抵押物。”


闻言,小混混愣住了,随即便大发雷霆地抬起了手:“你**的耍老子是吧!”


正当小混混就要打中少女时,一只手从斜后方插了进来,抓住了小混混的手腕。随即随着那只手一拧,小混混的手臂便发出“咔擦”的一声,伴随着小混混的惨叫,形成了一曲带有异样美感的交响曲。


“有钱还不打车,待宰羔羊。”我冷冷地对少女说道。本来我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驱动了我,救下了少女。


“你,你给我等着!我们这就叫哥们来收拾你!”另一个小混混反应过来,飞一般地转身离去,只撂下了这样的一句狠话。


“……他们要叫人了,你不跑吗?”少女此时转头对我说。这人不是大小姐学校出来的吗?怎么这么没礼貌,我救了她还不道谢?


“哦,行。”淡淡地应了一句,我刚欲抬脚离开时,面前便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为首的,便是方才逃跑的两个小混混。


“今天我们就给你们长个教训,下次遇到我们,要么乖乖地上供,要么就绕道走!”


小混混身后有朋友了,便有了底气,这样放着狠话。我颇感麻烦地皱起了眉头。


三十五个人,十一分钟。这是他们的人数以及让他们全军覆没所用的时间。


看着倒在地面上蠕动着的小混混们,少女没有惊讶,反而是若有所思地扶着下巴思索起了什么。


“这人什么心理素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见识到我的力量还不惊讶的。”


在心里这么想着时,少女开口了。


“你有成为黑社会首领的潜质啊,够神秘,富有个人魅力,而且力量强大。”


“哈?你没得中二病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对少女的话稍微有些感兴趣,“黑社会首领是什么?下等平民中最恶劣的那个吗?”


“大错特错,组织领导人都是有着极其优秀特质的人才能胜任的。“听到少女说的“优秀”二字,我不禁抬起了眉毛。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的心头正在猛跳着。


“凭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品性,和这样强大的力量,你完全算的上是一个优秀的领头人。”


这便是我,与我的第一名“顾问”犬饲姬子相遇的那一天,也是“劣等”所创立的那一天。




从那以后,我便带领着姬子初步招揽(实际上是连哄带骗来的,这家伙忽悠人的能力真的很强)的一批约有几十人的队伍创立了组织“劣等”。组织的方针在于做足够“优秀”的事,斧正不正确的,让他人以正确的目光注视我们。我们先是将神户市的不良少年、无业游民的生存空间挤压到一个足够小的范围,然后为了扩大自己的规模,我们用尽量合法的手段取得了游戏中心的运营权与废弃建筑区的使用权。虽然一开始我还因为这些事有些或多或少的不合适而心有不安,但逐渐地,我开始沉迷起了征服的快感。


不管人们用怎样下等的评价与看法针对我,在神户市的阴暗面,我就是杰出的劣等之“王”,被万众瞩目着的、最上等的人。我愈发渴求着这些人仰视的目光,因此也越来越积极地带领“劣等”活动着。很快,即使成员只有女性,只有未成年人,我们也成为了连警方都不敢小觑的庞然大物。


我以为,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劣等的怒火惊雷将普通的我彻底击倒。良玖已经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王”。


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从我开始对叔父的殴打麻木,从我开始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麻木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了。


或许我的心已经被黑暗吞噬了。但,等一等,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是太阳系中心的那颗温暖的球体,特地跨过无尽的黑暗与尘埃,花费八分二十秒的时间,跋涉一亿四千九百六十万公里,将一束光均匀地洒进黑暗的角落一般,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另一个转机。


又一个女孩改变了我的一生。


她就是歌奈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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