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明明要虚长一些，却没法体现出与年龄相称的可靠。

“抱歉，来得稍晚了些。”

小侑走进病房时，首先闻到的是若有若无的酒味，再结合赶来的时间略有推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沙弥香姐躺在门口，所以耽搁了一会。”

“沙弥香聚会喝酒了吗？“

“不如说是喝了个烂醉。“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持续话题，病房陷入一片沉寂，仿佛能听到吊瓶中水滴滴落的声响。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小糸怜时常会思考着这个问题。小侑和沙弥香，是共享着同一段痛楚、彼此舔舐伤口的关系，对彼此抱有好感再正常不过了。也许不过是自作多情的想法，可不管怎么想，错误的逻辑链最终指向的都是自己。

与妹妹恋慕的对象缔结了婚约，抢先一步告白，夺走了本不该聚焦于自己身上的视线，回过神来时，已经形成了任何一方贸然抽身只会伤害彼此的关系了，就像勒紧咽喉的绳索掌握在彼此手上一般，形成了罪恶的回环。

恋爱是利己的、可憎的、黑暗的、彼此争抢的关系，原本想用这样的言语糊弄自己。可每次看到小侑躲闪的目光时，光是维持原样都已经耗尽全身的气力，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带着湿润水汽的沉重呼吸，不断从拧作一团、越来越紧的胸口传递到喉间。

“有件事想要跟怜姐坦白……”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侑，一直都是她。

“沙弥香姐她刚才好像把我认错了，一直叫我‘阿怜’，抱住了我，还做出了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

“那很好啊。”原本想要这样回应，这并非是反话，而是由衷发自内心。如果小侑能够重获本属于她的幸福，自己干净利落地退出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过是从先前被阿纮抛弃的状态再回到孤身一人而已，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了。但最为痛苦的是，姐妹俩都保有着这样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的想法，蜷缩身形在暗处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伪装出无恙的样子。

“不过怜姐放心，我及时把她推开了，什么都没有做。好像沙弥香姐确实喝得太多了，明明也没有那么像对吧。”

为了害怕她误会，小侑连忙追加了补充的事项，脸上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可在她看来，这样的回应更接近于酷刑。

“我知道了，沙弥香那边如果提起的话我会负责应付的。”

“那就有劳怜姐了！”

将双手合十的小侑搂进了怀里，才感觉得到小小身躯里蕴藏着的颤抖和恐惧，小侑的嘴唇薄的像纸一样，上下发抖。两人像是要弥补彼此身上的缝隙般紧紧相拥，小糸怜闭上了眼睛。

如果阖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无视外界的视线？

如果堵住耳朵，是不是就能够忽略他人的非议？

如果是沙弥香在这里，是不是就能够给侑一个更可靠的肩膀？

脑中的纷乱思绪像风暴一样肆虐，尽管并不信奉神明，但小糸怜依旧向着未知的神明许下了愿望。

希望小侑能幸福，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从沙弥香那里夺走自己的那份、也没有关系。

“嗯，小侑安排相亲的地点就在附近嘛，所以就想着接到家里来聚聚。”

在餐桌上故意和沙弥香提起了这样的话，刻意加重了“相亲”的字眼，不出意外，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沙弥香脸色立马低沉了下去。

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从跟阿纮离婚开始，自己就一直处在被牵着走的状态，从沙弥香和小侑那里汲取养分，才勉强苟活到了现在。

想要变得可靠，想要减轻她们的痛苦。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车钥匙递到了沙弥香的面前。

“沙弥香现在想去的话就去吧。”

“可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些什么……”

沙弥香攥紧了拳头。恐怕还把三人如此痛苦的原因强揽在自己身上吧，从这个角度看，也许她们三人生来就应该会是这样的关系。

“沙弥香做得到的哦，就像当初挽着我的手去医院，就像在浴室里点醒我一样。我信任着这样的沙弥香，也相信沙弥香能够把小侑带回来，我们之间，不正是那种能够托付一切的关系吗？”

随着语言的推进，朦胧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用单方面的温柔去包裹，这样对方也只不过会因为无法得到正面回应而继续沉沦下去，不过是旧路的延续罢了。

“所以，沙弥香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记不大清了，回过神来时，餐桌上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餐桌上洒落了几点的水痕，原来她哭了吗？

她和她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