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孟春对发型有点偏执,对,我就是在用“偏执”。
斜刘海上的每一根头发必须是一个方向,无论额头的另一边发际线是怎样的尖三角形。
如果你远远看她,能看到她的头好像先被齐齐被削掉一块然后再用厚刘海堆上缺口。
在拥有“铁刘海”之前,孟春头上是一个圆寸。
那时孟春把头发的最长高度定在一厘米半,过了就剃短。
孟春的毛发长得很快,每周去理发店又费时间又费钱。孟春当时的女朋友买了一电动推子,每周末用桌布围住孟春的脖子,拿推子给脖子留下头发茬子。
后来前女友回老家结婚了,孟春的头发没人管了。她上网发帖子,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在乎她和她的头发茬子。
是有几位中意的,可帖子拉到最后,总有四个字:“婉拒铁T”
起初孟春不懂这四个字什么意思,问一位网友啥是铁T,得到的回答是:“你就是一个铁T,不聊了,886。”
孟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一阵没人打理了,她彷佛顶着一头海胆。
现在的风向是希望海胆变成海草,在洋流里温柔地飘动,不要硬邦邦的让人,害怕。
硬捱几个月,孟春买了一顶假发,黑长直的那种。
白天一个人在家,门反锁,窗帘拉上,屋内暗黑。孟春把衣服都脱了,立在镜子前,把假发戴上了。
三秒后,孟春厌恶地扬手把假发从头皮上掀下来,甩飞。假发在空中划一道流星,好巧不巧泡进茶几上的鱼缸里,鱼缸里的绿水飞溅,缸里的一条红色金鱼被塑胶发丝缠住不能动,只剩鱼嘴极快开合。
孟春蹲下,抱头失声痛哭。
027
蚂蚁认识了新女朋友。女友是空姐,日常是在天上飞来飞去。
这位空姐对长期恋爱不抱希望,一时吃错药,真想好好谈一段也有过,工作又让她呆不长久。伤过几次心,也就明白了,空间这东西,其实很脆弱。不知道谁说的,恋爱就是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做着相同的事情。
蚂蚁和空姐很有话聊,不同的是,蚂蚁是觉得时间脆弱的那一派。
两个脆弱的人干脆破碎在一块儿。
一个气氛浪漫的晚上,她俩在空姐那儿喝了点儿空姐从某个沙漠国家淘来的龙舌兰。两人身上热乎乎的,蚂蚁抱着空姐亲她的脸。
亲了又亲。
亲了又亲。
亲了又亲。
“干嘛总是亲我这儿。”空姐对蚂蚁撒娇,仰头故意避开蚂蚁的下一个吻。她已经被蚂蚁吻了一脸口水,脸上亮晶晶的。
“待会儿我得好久才能上来,先亲够再说。”
028
芳爷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她高兴地在大学门口等女朋友下课。(我总觉得她那种时候像一个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她高兴地开车带女朋友兜风。
她高兴地甩掉女朋友或者被女朋友甩掉。
她高兴地在酒吧和男人打架,原因通常是她高兴地搭讪他们的女朋友。
她高兴地被警察关在派出所问话。
她高兴地被嘉平或者阿裕保释出来。(我从来不理会她这种时候的求助电话,太丢人了!)
她高兴地快不认识“高兴”这两个字了。
“你怎么干什么都这么高兴?”
在她高兴地从派出所里出来高兴地吃火锅的时候,我不高兴地问她。
“趁着,能,高兴,多高兴一会儿算一会儿。就是不高兴,他妈的,也得……硬高兴,是不是?干!”
买醉的芳爷高兴地举起白酒杯,又干一杯。
“有病。”
“倩倩,你不懂,”满脸通红的芳爷伏在玻璃桌面上闷闷说道。“我们这种人,没有好结局的。”
029
阿裕说:“我判断我喜不喜欢一个人的方法就是我想不想和她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嘉平说:“我的办法是见一个人,和她坐一会儿,如果她不在我身边我还在想她,说明我喜欢她。”
阿裕问嘉平:“坐那儿想有什么意思?”
“有回味。”
“等你回过味儿来,我都睡着好几回了。”
030
咖啡馆在春节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出事了,煮咖啡的水不知道为什么细菌超标,咖啡师阿裕第一个中招了。
上吐下泻,每天晕晕乎乎,根本走不动。
她强撑着给老家打电话说今年不回去过年,病情严重,得在医院静养。
裕姥姥不理解,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劝阿裕回来。
于是阿裕只好一直说自己的感染有多严重。
但是裕姥姥一直说老家的菩萨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