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我洗了碗筷,将它们简单收拾好,在便服外穿上外套,站到了玄关处。
“嗯?你要出门吗?”
林不语从书架上拿走了我们昨天一同看的漫画,坐在了床边。看我并没有坐过去,她有些诧异,开口问了问。
“嗯,家里的食材快用光了,我去买一些回来。”
“噢,噢...”
林不语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大概是打算提出和我一同去,但又因为嫌麻烦而打消了念头吧。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将手上的漫画换成了游戏机后,身体靠回了床沿。
“那我等你。记得快点回来噢——”
我向她点头示意,拿上了放在玄关处鞋柜上的钥匙,推开了门,在脑海中回忆着路线,得出结果后朝着商场的方向动身。
以往我从不会一个人出门,要买食材的话也会在放学后拉着林不语一同去商场...可上次她说,没必要一直跟着她,想出去也可以自己出去。我有点担心她又嫌我麻烦了,就选在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买。
真可惜。我实际上很期待每晚这段会让我误以为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间。
在路上想着这些事情,令我的步速都放慢了少许。往常只用五分钟就能走到商场,但今天这段路似乎格外漫长。
...这真的是因为我走得太慢了吗?
我看了看腕表,发现从离开家时算起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该不会...”
虽然我没有因为气温太高或太低而感到不适过,但我的确对于温度有明确的感受,能分辨出冷热。大约从六七分钟前开始,周围的温度就像在夏天闯进开了冷空调的室内那样,骤然降低了不少。
我原以为这是巧合,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允许我把这当作巧合。
我遇上“鬼”了。
我与它们打过不少交道,算得上是有了些经验。在它们附近时,就会看不见先前还在身边的人,周围也会没来由地变冷。我也有过在击退它们后问原先身旁的人,在她眼里发生了什么,而得到的回答是“看起来就像自己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了”。鬼出现时总会发生许多奇妙的事,而眼下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我将鞋底贴在地面上,尽量小心地往前走,时不时四下张望,搜寻着它的身影。果真,没有花太长时间,在我来到一处路口时,便在拐角处的后方看见了那家伙。
那是一道足有两米多长的人影,整体呈深青色,穿着在公司职员身上很常见的那种廉价黑蓝色西装,在手肘与膝盖处都破了洞,露出了衣物下青灰色、遍布着沟壑的皮肤;它的四肢也很不协调,两条上臂紧紧贴在腰肢处,像是在描摹身体的曲线,双腿则如生出了许多关节那样曲折,极细极弯,让人担心它们是否能支撑起整个人体;它的脖颈处依稀可见一条皱巴巴的领带,看上去还比较体面,但脖颈朝上的部分就不怎么美观了:那是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脸”的面孔,下半部分很窄,口部看起来像被从纵向挤扁了,歪斜的牙齿与被折叠起的嘴唇都交错着排列在一起,整张嘴又极长,从侧面横贯到正面,再延申至另一个侧面;其上半部分却反其道而行之的宽,使得眼、鼻都显得细而长。整张脸毫无章法地铺着各式各样、或长或短的伤口,使人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这是一张人脸,倒更像一张被耕作过的田地的缩影。在那同样伤痕累累的额头上,是一块仅生出几根毛发的头皮。
我有些惊讶,毕竟论丑陋的程度,面前的这只鬼在我所见过的那些中都能排得上号。关莺说鬼的模样和它生前的经历有关。若真是这样,那眼前的这一只恐怕生前就是罗圈腿,并且肯定姓丁——毕竟它的面孔就是一个“丁”字。
“...嗯...该怎么办好呢...”
它兴许是注意到了我,用它那两条意外地具有稳定性的腿支起身体,迈向了我。先前遇到这种情况时,只要我手上有铁棒就能解决,但那位好伙伴好巧不巧在上周六消失了踪影。
......
我做着思想斗争,犹豫着是否要和它搏斗...不过,如果林不语在等我的话,还是快去快回要好些。况且要是因为受伤而让她担心,或许会变得有点麻烦。
但如果那么做的话,她会不会因为预防这种事情发生,从而以后每当我出门时都要跟着我?那样岂不是增加了相处的时间?
有点后悔啊...一边想着些不切实际的点子,我一边转过身,奔了起来,以反作用力为桨,将自己当成一艘小船,驶过地面。身后的鬼也加快了脚步,那一深一浅、略微虚浮的脚步声变得密集了起来,听着像是敲打窗户的雨点。
它比我跑得快些。小雨逐渐演变成暴雨,越发迫近我。或许我避免不了要赤手空拳和它肉搏——它的手臂比我长,近身作战我会吃亏,所以我并不希望那种情况发生。
但被它追上似乎避无可避。我决定在它更接近我之前迎战。
“三,二...”
“咻!”
就在我默数三秒准备转身时,一道暗黄色的光倏地从我身边擦过,令我一个趔趄。勉强稳住脚步,又听到一声低沉有力的轻喝在我身旁炸响。
“辟邪震煞符箓!”
视野的边际处,那道光以比肩飞鸟的速度冲向了那只鬼,迅速贴在了它身上。我这时才看清,那是一张拥有羊皮纸般古旧质地的长条形纸片。纸片在贴到鬼身上之后宛如被加热了一般,立刻变为了火红色,而纸片周围的空间也扭曲了起来,升腾起了乳白色的雾气。
那只鬼的下场就没有那么好了。它在纸片贴上身体后就开始痛苦地嘶吼,体型逐渐缩小,蜷缩了起来,衣物与皮肤的颜色也渐渐变成了焦黑色,如同正被灼烧的纸张。顷刻间,两米长的身影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炭黑的团状物。此时,先前那个低哑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把它勾掉吧。”
这句话响起后,过了片刻,那纸团附近的空气中出现了一个令周围空间都凹陷进去的小点,而那小点也无一例外地将纸团吸了进去。在那之后,小点就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温度恢复如常,路上也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了。那只鬼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
我的眉毛不自觉地上挑。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我抬起头,两道人影映入了我的眼中。
看到那个比我高出一头的人时,那纯银色的齐耳短发便立刻吸引了我的视线。那人双手插在墨色卫衣的口袋中,下身穿着纯黑色热裤,露出了覆盖着黑色连裤袜的、纤瘦的双腿。向上看对方的面孔,白皙的皮肤如同覆了一层薄薄的晴雪,如剑般横而笔直的眉眼,淡浅色的唇与瞳,挺立的鼻梁,英气与纤巧并存的相貌,令我有些不确定这人的性别。就用透视稍微作一下弊吧——我凝神细看,衣物下的躯体那略有不明显的起伏,告诉了我答案。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年纪与她相差不多的黑色长发少女,披着略有些出戏的土黄色宽袍大袖,皱着眉颇为紧张地打量着我。她一手捧着一本绿色封皮、巴掌大小的本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没有笔帽的黑色水笔,像是方才写过什么字的样子。
这二人组的出现令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困惑,银发少女率先咳嗽了两声,带着笑意开口。
“咳咳...呀——小妹妹,刚才的事情吓到你了吧?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哦。”
她的声音如一张老唱片般低沉而有磁性,与她的面容一样中性。在她开口后,我便确认了先前那两句话正是出自于她之口,但即使如此,我依旧没法判断出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
“啊啊...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银发少女再次开口,然而那个捧着书的女孩子却拉了她一把,眉头皱的更紧了。银发少女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低声对她说道“对方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没有保密的必要啦”。
无视一旁鼓起了脸、肉眼可见正在闹脾气的女孩,银发少女凑到我面前,再次开口。
“我叫钟葵,我身边这位叫崔子珏。我们和那个长得很丑的家伙不是一伙儿的——能明白吗,小妹妹?”
“能明白...我叫,齐恬...”
我点了点头。但实际上我不明白的事情更多,所以我打算接着问下去。
“它...是你们解决的吗?”
“是的。今晚我们正好在这附近巡逻,及时发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下次尽量不要在晚上一个人出门哦~如果要出门,也尽量去人多的地方。”
“...我也有过两个人一起出门,结果还是遇见了它们的情况。”
“你还遇见过其他的...?”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咧开了嘴,看着相当难以置信的样子。我没有在意这些,趁着这个机会,将我的疑问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呢?又为什么要攻击别人?我们为什么会遇见它们?你们是怎么解决掉它的?遇难了会怎么样?......”
每说出一个问题,我就在心中的那张问题列表上打上一个勾。在所有问题旁都被打上勾后,我抬起头。钟葵与崔子珏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么多问题,愣在了原地。在我看向她们后,钟葵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将目光投向了崔子珏,而崔子珏则有些不情愿地舒了口气。
“应该可以向她说明一下吧...毕竟她经常遇见这种事情,恐怕体质也比较特殊,打个预防针也是好的。”
“好嘞!”
听到崔子珏这么说,钟葵舔了下嘴唇,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竖起一根手指,一副“给我听好喽”的模样。
“所谓鬼呢,都是人死后变成的。不过,并不是人人死后都会变成鬼。”
“大部分人出生后被外界影响,比如说受父母抚养、接受教育,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开始影响外界,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或者在工作过程中创造价值、提供服务之类的。这些行为其实都可以量化为一个值,有正有负,这个值在出生的时候为零,而对于九成以上的人来说,这个值都会十分巧合地在死亡的那一刻归零。死后,他们就轮回转世,继续下一世的生活。”
“不过,也存在小部分人没办法归零。它们受外界影响太多,却又没有机会反过来影响外界就离开了人世,没有归零的那部分就会留在人世间,通过别的方式来让自己归零。而那方式,就是去影响活着的人们。”
“倘若在世时受人恩惠,但却没机会报答,离世后就会化为善灵,将这份恩惠归还到世间。如果活着的时候一直被亏待,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恶鬼报复别人。报恩、或是报仇过后,它们自己的‘总量’就会归零,在这之后就能投胎了。”
“在这之中有两个反直觉的特点。一,这个过程不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这份恩情或是仇恨回馈到一个陌生人身上,它们也能得以归零;二,没有归零的这部分和鬼生前的死因并不百分百有关系...实际上没有关系的情况占大多数。”
“什么意思?”
“嗯...比如说,刚刚那个看起来像社畜一样的家伙...你肯定以为它是加班猝死的白领,对吧?实际上生前他的工作还算轻松,但他养了条小狗,悉心照顾它,却被那条狗咬了一口。他事先接种了狂犬疫苗,所以没什么妨碍,可‘养狗却被狗咬’这一事实成为了没能归零的要素。在他寿终正寝后,这没有归零的部分就留在了世上。假如你先前没打过疫苗,恐怕你就要被这只鬼害死了。”
“是这样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的确没有接种过任何疫苗,因为关莺说“没那必要”。而钟葵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继续说了下去。
“的确如此。如果放着它们不管的话就会闹出不少麻烦,所以我们就负责解决这问题。它没有实体,所以要在物理层面上消灭它得依靠一些不太寻常的手段。我受过训练,因此可以使用那些方法,比如说这个,一般人可是没法发挥出它的作用的。”
她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张泛黄的长条形纸片。我认出那个就是贴在社畜版吕洞宾身上的玩意儿。凑近了看,才发现那纸片上写了一行晦涩难懂的古旧文字。
“让它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就靠子珏这样的人把它们的总数一笔勾销,它们就算是彻底消失,去地府报道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很多,都算是专门干这种事情的,也有报酬拿。”
居然还存在以此为生的人?我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两人,感到有些大开眼界。
就在我准备问得更深入些时,钟葵却揽住了我的肩膀,话锋一转。
“不过呢,你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就不要面对这么复杂的事情啦。”
“普通人一般是看不见摸不着那些家伙的。偶然和它们接触,就难免会受它们影响,增增减减,自身难以归零,从而变成更加接近鬼的东西,遇到它们的概率也会变得更高。”
“对于女高中生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和它们打交道,而是享受生活。高中三年的时光可是一去不复返的哦~要是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以后会后悔的。等到上完高中,去到大学或者进了社会,就算不和它们接触,你也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所以才要珍惜现在的时间呐...”
一边在我耳边说着,钟葵一边揉着我的头发,还嘀咕着:“呼...居然是活着的女高中生欸...皮肤真好...头发也很软...真可爱❤...”
我想起林不语所说有关“距离感”的话题,虽然我并没有感到困扰,不过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感受了。
“噢,顺便提一句——看你像是那种比较正经的孩子,你知道什么是享受生活吧?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而看到我这样回答,钟葵不仅没有露出困扰的样子,反而是欣喜地抬起眉毛。
“那么,就让我带你去好好玩玩吧?”
实际上我有些想拒绝,但在这之前崔子珏就先坐不住了,柳眉竖起,又和钟葵拌起了嘴。
“钟葵,你怎么又这样?我们接下来不还得回去做报告吗?”
“哎呀哎呀...那种形式主义的事情怎样都好啦。难道你不想给自己放几天假么?”
“你!...”
她看看钟葵,又看向我,与我对上视线。月光在她的眼神里打转,映出了她的犹豫不决。
虽然不知道她正经历着怎样的挣扎,不过总之希望她能加油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
崔子珏用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接着又叹了口气。她翻了个白眼,向钟葵摊开了手。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钟葵高兴到跳了起来,举起双臂大喊“好耶”。她两步并作三步,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来带路!今天请你们去吃冷饮!”
“冷饮?”
“女高中生课余时间就会结伴一起去吃冷饮噢~这可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事。”
说罢,她头也不回、又蹦又跳地往前走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崔子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头看见我后,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用手指戳着钟葵的脊梁骨。
“你长大以后,可千万别成为她那样有一出没一出,永远没个正形的人。”
我对此无话可说。
钟葵带我们去的是上次林不语和我约会的商场。那商场在这一代算是规模很大的了,恐怕她们来这里时也没听说过有其他消遣方式。到了商场门口,她停下脚步问我们是想吃哈根⭕斯还是冰⭕皇后,由于我对于这两家冷饮店的了解都仅限于名字,所以就拜托崔子珏帮忙决定,选择了前者。
店家内有座位,她们坐了下来,看起来是打算慢慢吃,我也跟着坐了下来。钟葵点了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我跟着一起点了,而崔子珏则表现得有些抗拒,钟葵三番五次让她点单她都不肯。
“你不喜欢吃冰淇淋吗?”
我用手肘碰了碰崔子珏,问她这样做的缘由。而她看起来有些为难,不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我担心...吃冰淇淋...会长胖...”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理由,钟葵相当不以为意,猛拍着崔子珏的肩膀,令后者痛得直抽冷气。
“可别忘了,我们是来享受生活的。享受生活是什么,那就是要对生活诚实啊。想吃冰淇淋就吃咯?”
“你啊...”
崔子珏看着像是懒得应对钟葵的强词夺理了,摇了摇头。咂了咂嘴,她还是向店员开了口。
“请给我一份抹茶味冰淇淋。”
“这才对嘛。”
“要你管!”
点完冰淇淋后我们坐回了座位。我小心翼翼地啃着香草冰淇淋的顶端。老实说,冰淇淋还挺好吃的,但并不像什么香草,倒有点像栗子和砂糖混在一起的味道。用余光瞟向坐在一旁的两人,她们却不怎么专注于冰淇淋,反而更多的是盯着我看。就在我想开口问她们为什么要看着我时,钟葵先一步开口,问了我一个相当出人意料的问题。
“齐恬你啊,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
我咀嚼着化在口中的冰淇淋,同时也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但我并没有得出答案。
“男朋友,是什么?”
“呃...就是那种,会跟你牵着手一起出去约个会,到最后接个吻的人...”
那不就是林不语吗?虽然最后一步是被省略掉了...诶,原来那个是必要的吗?
或许是我的反问有些超纲了,钟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断断续续,一边比划着解释道。她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
崔子珏拉住了钟葵的胳膊,附到她耳边与她说了些悄悄话。好在,我过人的听觉完整地捕捉到了那句话的内容。
“喂,你说,齐恬妹妹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看样子是个十足的乖乖女,她会不会被那种人渣男骗啊?”
听到这句话,钟葵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抬起眉毛后换了个问法。
“我是说,齐恬你有没有认识那种,吃穿都需要你照顾的废柴?”
这完全就是在说林不语啊,我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而面前的这两人眼睛都瞪直了。嗯?我刚刚有做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呃,齐恬啊,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噢~我来帮助你也可以~”
“帮助我?为什么啊。”
“因为怎么有人忍心让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流泪呢?”
我想说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必要,然而钟葵似乎是理解错了。她抓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随后便低下头,嘴唇与我的手背重叠。见状,坐在一旁的崔子珏手里的小勺都被惊掉了,钟葵看起来却像是完全不以为意一样,抬起头,盯住了我的眼睛,眼中含着笑意,嘴角勾起富有魅力的弧度。
我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她这话所包含着怎样的含义。而钟葵则放下了我那只被她吻过的手,打着哈哈说着“开玩笑,开玩笑的啦”。
看来这不是我能理解的话题,我决定默默地把冰淇淋吃光。
吃完冰淇淋后,钟葵提出她要买单,而我没来得及阻止,毕竟我在打开钱包时就因为想起了一件事而愣住了——我疑似是出来买食材的。
我决定向两人告别了。然而,就在这时,钟葵又提出了新点子。
“我们去唱卡拉OK吧!”
“为什么?”
“绝对不行。”
这次不仅是崔子珏,就连我也投了反对票。
得到这样的回答,钟葵一副扫兴的模样,耷拉下了脸。
“诶——为什么——”
“人家齐恬妹妹要早点回去吧?”
“没事的——我们送她回去就好了啦——”
一边说着,钟葵一边将双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搂住了我。这个人还真奇怪,她有这么中意我吗?
不过,既然会送我回去的话,那就说明不用担心路上再遇到鬼了吧?正当我有点想妥协时,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林不语发来的。
「还没买好吗?需要我过来帮忙吗?」
...看来不推辞是不行了。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今天多谢你们了。”
我向两人道谢,而她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钟葵的表情尤为不舍。可惜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我匆忙离开了商场。
不过,她们的确很有意思呢,尤其是钟葵。我在离开前,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她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