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夜把狙击枪对准舞雪的眉心,扣下扳机。
刺耳的破空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细小的白色鳞片浮现在舞雪的脖颈上,泛着冰冷的色泽,幽幽的蓝。
清辉划过。刀将子弹切斩成两半,刃上澎湃的气息将子弹弹开,分裂的弹壳穿豆腐般穿过砖墙,留下两个黑色的小孔。
白色的鳞片消失了。这一切,发生在总共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追夜还保持着开枪前的动作。
“状态不错。”她放下枪,在舞雪银白的长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能轻易弹开的子弹,自然也伤不了君洛和古璃分毫。”舞雪冰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波动,平静如亘古的冷原。
“本来也没指望你伤到她们一分一毫,”追夜说,“只是试探试探她们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你会全身而退的,对吧?”
舞雪没有搭话。她走到桌边,拾起追夜放下的狙击枪,拆下弹匣,重新掏出一袋血红色的子弹,一颗颗地填满。她的动作利落干脆,训练有素,带着军人般的风度。白色的外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小心地遮掩住每一寸肌肤,线条挺拔凌厉,像能斩断一切的剑。
追夜看着她,脸上仍旧是那份叫人猜不透的笑容。她的唇色比鲜血红得还要深,套在黑色的纱衣里,长裙下露出她苍白的双腿,踩着一双镶着黑宝石的高跟鞋。一件纯黑的斗篷罩住她,耳边挂着两串金色的耳饰。瞳色和唇般深沉的红,下巴、鼻子、耳的轮廓都棱角分明,像是蝙蝠的翅膀,黑色古堡中冷艳绝伦的吸血鬼。
“要是我晚上还没回来,记得给我收尸。”舞雪说,“就葬在我们初遇的北方吧,葬在漫天的雪里。”
“说什么傻话。我等你回来。”追夜说,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在舞雪凉薄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唇齿纠缠,追夜的牙齿很尖,肆意地在舞雪的舌端刮擦。
“我走了。”舞雪推开她,把狙击枪收进一个细长的白色口袋里,和同样装在长袋子里的刀叉成一个十字,靠在背上,拉开门。阳光涌进来,追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舞雪已经踏出去,拉上门。室内重归寂静和昏暗,只有追夜血红色的双瞳在燃烧。
君洛翻着把几份报告翻开在桌面上,内心说不上来的不安。三天前,一个小矿场中三十余名兽血工人举行罢工,要求提高工资,并且对兽血员工和纯人类提供同样的保障待遇。这份报告是由工会提交给她的。她想着刚刚阅读过的堆积成山的财政报告,觉得很无力。明明有那么多的资金流转在庞大的政府机构间,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抽调出一笔合理的经费来。好像每一笔钱财都被各个部门安上了合适的名目,无论她试图调用谁的资金,都显得碍手碍脚。
见鬼,她想。总不会让她自掏腰包吧。何况去年不是才给工人们提高过一次待遇了吗?那还是母亲在任的时候。就单为这事,她还不得不对火神一派管辖的部门采取了一些强力的措施,弄得很不愉快。
工会的意思是糊弄糊弄,应付应付。不过是兽人罢了,君洛想。丢给下面的人处理吧,别管了。
另一份报告是关于一家出版社的查封说明,指出该出版社不仅在仓库中存放了大量的违禁书籍,而且其前段时间购买的巨量纸张不知去向,极可能已经作为非法印刷品被分送出去了。这份是安全部门提交的报告,君洛最讨厌打交道的一类人。在她心中,这群人就像下水道里的食尸鬼,专挑阴暗的地方残食血肉。他们部门的负责人,是个阴森森的老头子,君洛想起那张脸都觉得生理不适。
也许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君洛想。无非是这帮人又想拿讹诈谁的财产了。等他们把这堆非法出版物弄出来,再偷偷扔进下一家出版社的仓库里,就又是好大的一宗案子,一笔进账。
这部门也是不是她管得着的。那个阴森森的老头子直接听命于她早已退居幕后的祖父。她草草地签了字,随手丢开。
还有一份机密报告。这份报告是母亲亲手交给她的,非公开文件。上周,位于城北的武器库失窃,在追击过程中抓捕到几个因血脉低微而来不及逃跑的犯罪分子。君洛翻过那些档案,都是城南贫民区的兽人,千里迢迢跑到城北去。该死的叛乱分子,她想。这份报告送来是让她签字,批示对他们的处决。
处决。母亲和家族根本不需要通过她就能执行。却非要把这份带着血腥气的文件摆到她面前,让她徒有其表地签字。这算什么?是告诉她,必须要学会长大?还是说,这是对她的警告,家族早就看破了她和古璃盘算的勾当,但根本不相信她们能翻起什么风浪,所以送来这份报告,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取出专门书写红墨水的钢笔,吸满墨。笔尖停在签名的地方,落下一个小小的红色圆点,墨水沿着纸张蔓延,扩张成一个圆斑。她好像失去了写字的力气,又把笔抬起来,红色的圆斑那么扎眼,似乎预示着她签名后必然的鲜血和杀戮。
她重新翻出那些犯人的档案,一行行地阅读那些平庸得令人厌烦的资料。这个长着老虎脑袋的大汉是三个女儿的父亲,在煤炭厂工作。她细细地端详他黝黑的面容,脏污的毛发覆盖着脸庞,眼睛里混杂着浊黄和血丝,直直地盯着镜头。他好像很愤怒,但是那是行将燃尽的火焰,咆哮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的深渊。
她继续地往下翻动,很快就忘掉了刚才那个大汉长什么样子。太普通了,她想,不慈眉善目,也不凶神恶煞,仅仅是那些随时在街上会遇到的人。她莫名地焦躁起来,草草地翻开着后面的人。一个猪脑袋水果贩子。马脑袋青年,棕色的毛发被他染成了一串彩虹。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普通人类,工作是理发师。她合上档案袋,重新提起笔,仍迟迟无法写下短短的两个字。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洛想。的确,他们生活得不够好。可是也并不是过不下去啊。他们都有工作,并且大概过得比举行罢工的工人更好。他们明明可以躲在自己的庸俗垃圾堆里平凡地等待着时间的清扫,却非要千里迢迢地跑来送死。那个大汉还有三个女儿呢,她想。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古璃?不对。不是她的气息。一个穿着黑色的西服的男子走进来,递上一封系着金色礼带的请柬。
“君洛小姐,长老们请您今晚到内院议事。”
她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那青年礼貌地把请柬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君洛轻轻地摩挲着那金色的丝带,面无表情看着它们在自己指尖涌动的神力下化为黑色的灰烬。然后她提起笔,草草地在那个红色圆斑的旁边写下“批准”两个红字。
她揉了揉眉毛,把报告丢尽处理完的文件堆里。也许自己只是个签字的工具人,她想。可是每天又有那么多事,尽管大半都是古璃在处理。她们到底在忙碌些什么呢?现在的自己和在学院的时候究竟又多大的不同?
她想,也许她完全可以就此扔下这间办公室,泡在楼下的酒吧里喝到天黑,然后去对面的商业街里蹦迪蹦到黎明。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吧?顶多被弹劾而丢掉执政官这个位置,然后被家族除名扫出大门。
门推开了。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次进来的是古璃。
“家族的长老们找我,”君洛说。“今晚我可能晚些回家。”
“好的,我等你。”古璃说。
“走吧,”君洛抓起那张留下黑色印子的请柬,走向门外。
执政官专用的电梯径直通往一楼。走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她又强迫自己拿出平日的威严,挺起胸膛,收紧小腹,鞋跟踩在地毯上,稳健而优雅。路过的人们恭顺地低头致意,古璃走在她身前,为她分担些令人不适的目光。
门外阳光有些刺眼。君洛停步在门边,等着古璃把车挪到正前方来。古璃走向停在另一侧的车,伸手准备取出钥匙。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神经在紧张地刺痛,肌肤涌出被针扎的感觉。空气似乎在无声地啸叫。世界似乎暂停了,在生死本能瞬间爆发的极高面前,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停滞,空气如粥般粘稠。
伸向口袋的手侧向一边,径直拔出长刀。瞳底月华的银白流转,顷刻之间,她感受到了那正飞来的死神。
拔刀,挥击。精准地沿着中轴线切开弹头,爆发的月华一刹融化掉子弹,一点踪迹也没留下。她还没来得及判断出子弹飞来的方位,一个白色的人影已经扑斩到她的面前。
好快。好快。古璃压住心中的惊诧,提到反击。在旁人看来不到半秒的时间内,两柄长刀已经在空气中斩击了数十次,身边的车上爆炸般留下惨烈的划痕。
哪里来的刺客?古璃进入状态后,在血脉的维持下挥击的速度稳步提升,而对面明显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血统不如自己,她想。但即使是这样,这此刻展现出的实力也绝非除了她和君洛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匹敌。与她同届的同学没有一人能在这人手中活过十分之一秒。
古璃退向一旁,默默地跟随着血脉中涌起的冲动。银色的月华从她的身上爆发开来,凭空凝结成光刃,以接近光的速度挥击。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样的距离下反应过来,就连神也不行。
但她的攻击被挡住了。不是因为对手能逼近光速,而是在古璃释放光刃的同时,对手也在释放自己血脉中的力量。
光刃挥击在一道坚冰凝结的屏障上,两者相碰,光刃爆开,炸出千百片碎冰。剧烈的冲击波撕碎那人的面罩,露出一张如雪女般精致而无表情的脸,眸子里流转着幽幽的蓝,雪般的白发飘飞在身后。像是童话中雪地里的精灵,古璃想。
但她的刀不会怜香惜玉,径直斩上去。那女子释放出的普天盖地的寒意压低了她的速度和精准度,但一道温和的光芒从身侧传来,君洛也提剑扑入战场。
局面顷刻逆转。本就不敌古璃的舞雪连步后退,君洛的剑带着巨大的力量斩击在她的刀刃上,她的足迹生生在沥青路面上拉出一条印痕。
君洛真该用到的,古璃想。就在她略略喘息的同时,君洛已经扑了出去,周身涌动着日色的光辉,准备送上决定性的一击。
低沉鬼魅的吟唱声响起。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她们战斗时的速度早就越过了孱弱的音速。那是源自血脉的直接感受,是古老力量间的共鸣。
舞雪再次挥击,刀刃的速度径直暴涨五成,其刃间凝结的蓝光仿佛连虚空都可以刺穿。自己的剑会断掉,君洛想,她不敢用命去试探这一刀的虚实,抽剑反身而回。
两人再次望向舞雪,心中的惊诧又增了一成。原先白皙的脖颈上覆满了白色的鳞片,一直蔓延到脸颊的边缘。而那原先单纯冰蓝的瞳中央,出现了一抹深遂到足以吸走灵魂的灰色。
她到底是谁?君洛疯狂地思考着自己庞大的人际网络。她初次展现的力量是属于冰神血脉的。可是冰神一族怎么敢于刺杀自己呢?而且惯用的武器也完全不同。冰族根本不用近战武器,她们是追求神秘和优雅的法师之流。
兽?和那些正在叛乱罢工的人种一样的兽族?什么样的兽才能发出连日月的血脉都共鸣的低语?
怪胎。杂种。君洛按住剑柄,不敢再轻易地发动进攻。
“你是谁?”她问。虽然明知几乎不可能得到答案。
“很惊讶?”那女子似乎也并不着急,安静地在空气中凝结着低温,与君洛这边愈发炽烈的气浪针锋相对。“看起来你们家族对你的教育并不全面啊,”舞雪说。“‘日’是最尊贵的血脉,‘月’仅次之,这是快千年以来执政官和元老院给人们灌输的观念,没想到连自己的后代也要愚弄。”
舞雪眯起眼,“‘日’和‘月’,放在那史前的时代而言,也不过是低微的次神血脉罢了。何况流传到今天的日之血脉,衰微到连那个时代的火神血统都不如。执政官小姐,”她用眼神向君洛示意,“回去翻翻那些藏在你们家族最古老的阁楼中的典籍吧。去听听那些从洪荒时代流传下来的记载,去看看在数万年以前,这片大地上行走的血脉是何等的混沌、原始、黑暗而狂野,诸神与群兽的轮舞。”
“所以你是混种种,”君洛说,“远古巨蛇与原始冰神血脉的混杂。”
“已经衰败到了极点,变得连当今的日月也不如了。”舞雪说,但并没有任何遗憾的意思。相反,她结束了对话,猛地提刀前扑,刃上再次泛起恐怖的蓝光。
君洛一改攻势,催动起极致高温构建的屏障,试图阻挡这一击的威力。就在阻隔战场的屏障恰好完成那一瞬,舞雪忽然收起刀刃,飞速向着街道另一边跑去,消失在街角。古璃空看着她消失,被自己人构建的屏障拦在原地。
“她的实力其实不如我们,”古璃说“她自己也承认了。她那唤醒了古兽血脉的状态仅仅是强弩之末而已。”
“可是我们不能受伤,我们不敢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君洛说。屏障已经散去了,街道被高温和寒冷撕扯得一片狼藉,到处是地面溅起的碎片。在旁人眼中,一切仅仅发生在几秒钟内,对于在二楼泡咖啡的人而言,只够她把热水壶从底座上挪到桌边。
“我来处理吧,你去赴家族的会。”古璃说。
君洛点点头,收好刀,消失在反方向的街角。
她翻开长老们为她准备好的资料。片刻后,她颤抖地站起身,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拼命地克制着涌动的愤怒。红金色的光芒在她的眸中翻涌喷吐,而长老们沉稳地坐在议事桌边,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武器库被攻击根本就不是只有送到我桌子上的那一起案子,而是整整五处,数量庞大到可以武装整座城市,牵涉到最高级别的军火库,”她颤抖地翻开下一页纸,“而你们在上个月秘密处决的人达到了近一千人之多,西部矿场的暴动被武力镇压,封锁得没有一点儿消息泄露。做得真绝啊,你们,身为执政官的我,竟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见?”
尽管尽力克制,她仍难掩自己的激动。二十多岁的她早已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太平无忧歌舞升平——但至少,在她的认知、她的所见所闻里,这个世界还算的上安稳,只是庸俗了一点,没那么美好。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这些档案和照片,刚刚被处决的人的尸体惨不忍睹的模样,满地的内脏和鲜血。就在她敲打着办公桌无所事事的时刻,在贫民区黑色的角落里,市区内看不见的地下牢笼间,此刻正有新的罪行爆发,新的鲜血流淌。恶心,想吐,愤怒,一股猩红的热量冲刷着她的神经。
“坐下,孩子。别那么激动,你得学会沉稳。”一个老人说,“坐在这里的人都担任过执行官,也都有过和你一样年轻的时候。”
“我们本来没准备那么早告诉你这些的,”另一位老人说,“也没打算让你那么早接任执行官。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料到你母亲身负此等高贵的血脉竟然会出现身体疾病,血脉衰退得实在是厉害啊。”
“是我们的失误。”一位老妇缓缓开口,“局面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我们以为袭击的规模只会像第一次那样,就是交给你的档案记载的那次。但那只是个烟雾弹,敌人的强大远超我们的预料。火神一脉派出的高手折损过半,我们已经有些担负不起损失了。”
“所以你们找我来解决?因为我是明面上现存的最强战力?”她选用的‘明面上’这个词,是因为今日一战让她认识到,的确有可以与她交锋的对手存在。
“你是我们的王牌,不会轻易动用,”长老说,“但是我们的确需要属于你的‘明面上’的力量了。我们早已锁定了武器可能被运往的区域,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派去探查的人员全都没有回来,甚至包括一名水族的高手,以他的实力,将来本是有望坐进水族的前三把交椅的。敌人的力量的远远超出我们的预计,我们不得不动用一些底牌了。”
“你是指?”
“你的小女朋友。”长老说,“她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我们相信她能活着回来。”
古璃。君洛的心中翻起不安。派她到阴暗的地方,方才与她们交战的白衣女子随时可能跳出来捅她一刀。
君洛说,“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但还是由我这亲历者来讲述比较妥当。”她顿了顿,“在我走出通天塔大门时,我和古璃被一个白色女子袭击了。她的力量很怪异,在能操纵低温的同时有着兽类的血统,极为强悍,极为古老。我无法准确地评判她的实力,但至少和我与古璃没有质的差别。”
长老们彼此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这也是超于我们预料的,”一人开口说,“我们目前受到的所有袭击都是夜间发动的。唯独这一次是在白天。”
“活得太久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见到啊。”长老感叹了一句。“今天最后一件事,我们知道关于你小女朋友血统的存疑报告被你毁了,但是,你还是亲眼去看看的好。你应该感谢我们的仁慈,我们选择怀疑她血脉的伪作、认为她的血脉和原本的月族无关,而不是相信她的血脉是真实的,这真是一种极大的宽恕。”他指了指窗外的阁楼,那是家族的藏书库。“最顶上一层的资料室里,有一本关于月族历史的书,放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放在书桌的暗格里,你应该没有发现过。去亲眼看看吧。”
君洛走上蒙尘的阁楼。多年前,试图为古璃重现月族剑法的时候,她也曾日夜在这里翻看。她走到那张书桌边,按长老说的方式打开暗格,一本破破烂烂的月族历史出现在她的面前。封面、作者、日期,似乎都和她以前看的版本没什么不同。
但是好像后了一点。她翻开前几页,和外面的版本一样。再翻几页,还是雷同。她失去耐心,草草地跳到最后一页,最后几行字映入她的眼中:
“至此,月之一族被我日神一族悉数屠戮殆尽,权力与荣耀尽归我族。此史不可外传,仅历代内家子弟可知。但记于此,虽月族已毙尽,仍恐有遗漏,若他日重现复现冠月之名者,若非当杀之敌,便是伪作血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