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我出来干什么?”
我倚在人行道与机动车道中间的护栏上,抬起眉毛,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身边正划着手机屏幕的叶惜凉。听到我的话,她也没有抬头,声音从嘴边漏出:
“因为昨天我造访过林的住处,今天,我想让林也来我这边看一看。”
“你这边?”
花了两三秒钟去反应,我明白了这个指代词背后的含义。
“难道我们要去你家公司的总部?”
“嗯。”
叶惜凉抬起头,指了指那辆正在逐渐减速靠近我们的白色轿车。
“来接我们的人到了,上车吧。”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叶惜凉就上前去拉开了后排的门。我倍感诧异,忍不住问道:
“叶...叶小姐,虽然我知道你在公司里是相当于大小姐那样的地位,可真的能让我一个外人去公司总部吗?这解释的清吗?”
就在这时,那名驾驶轿车的女性司机也摇下了前排的车窗。她没有听到我与叶惜凉的对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而后又转头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后排。
“小姐,这位是...?”
叶惜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向司机说:
“她是我女朋友。”
“...?!”
我惊异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处,化为了无声的惊叹。与大惊小怪的我正相反,司机只是微微抬起眉毛,“噢”了一声后便转过身去握住了方向盘。这过于轻描淡写的反应无疑令我怔在了原地,直到叶惜凉朝我招了招手,我才反应过来,连忙钻进了车内。
关上车门后,车内便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轮胎高速摩擦过路面时发出的叱叱声。我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叶惜凉,只见她坐得笔直,视线毫无偏移地朝向前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我拿出手机,打起了字。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添加叶惜凉的联系方式。不过陪她像这样胡闹似的完成“拆散陈依齐恬作战”后,或许我们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我冒出了有些没人情味的想法,打了两行字,随后将手机拿到了叶惜凉面前。
有点想起初中时在上课开小差与侯欣然传递小纸条闲聊的时候了。
「这样解释没问题吗」
这是我在手机上打字的具体内容。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吧?叶惜凉那样坦然地说出“她是我女朋友”,然后这样惊人的言论又被那司机淡定地接受了。我没办法不一探究竟。
叶惜凉接过手机后,看上去像是领会了我的意思,也打了一行字,将手机交回给我。
「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陈依姐姐的事情,没问题的」
说的不是这个方面啦。
「贵公司的员工思想观念这么开放吗」
叶惜凉微微张开口,从她的表情中,我读出了“噢,原来是指这件事啊”这样的意思。恰巧在这时,车停了下来,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申浦叶氏的公司总部。
“小姐,我们到了。”
叶惜凉轻轻点头,从另一侧打开了车门,示意我跟她一同下车。我们下车后,司机便开车驶向一旁像是停车场之类的地方,而叶惜凉则领着我朝一幢外表气派的大厦走去。那栋大厦起码有四十多层高,白色瓷砖外墙包裹着被分割成一块块小格子似的楼层与办公室,有些被百叶窗遮盖着,淡蓝色的玻璃窗反射着灼目的日光。
在我打量着那栋大概就是申浦叶氏总部的大厦时,叶惜凉一面走着,一面解释起了先前我在车上提出的疑问。
“我们家的企业明面上是在近十几年来依靠化工产品获利,实际上是在五十多年前,借着另一项外界没人知道、只在企业内部公开的超前技术得以蓬勃发展的。除了企业内部员工以及那些高价向我们买下技术产权的大客户之外,其他人都对这项技术闻所未闻。”
“什么技术?”
“人类的孤雌生殖。”
“!?咳、咳咳...”
...我实在是有些被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词语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叶惜凉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场景,波澜不惊地轻拍我的后背。
“因为这项技术在公司内部是公开的,家族里的人都可以使用,再加上孤雌生殖只会诞下女性后代,所以实际上我们公司同性情侣还算蛮多的,这种事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原、原来是这样...所以你说董事长是你的‘外婆’...”
花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气来,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随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叶小姐,我从来没听说过人类的孤雌生殖这种技术已经实现了的消息...这应该是你们挺机密的事情了吧...”
“嗯,确实是说不能随意向外界泄露呢。”
见叶惜凉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我惊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其意味不言而明。见状,叶惜凉耸了耸肩。
“林可是我的盟友,盟友之间自然要毫无保留。”
...老实说,被信任到这种程度,我有些受宠若惊,脸颊的肌肤传来轻微的刺痒感。不过比起这个,我对叶惜凉的安全意识要更加担心一点。
“...叶大小姐,你好歹要有些保密意识啊...万一遇上商业间谍了怎么办...而且,你家里人没有叮嘱过你不要说这些事吗?”
“我以前一直蹲在实验室里,基本上不怎么出门,所以外婆就没让我跟其他员工一样签保密协议。”
我的眼皮有些抽动,干笑了两声。
“呵呵...大小姐就是不一样...”
进入公司总部,将十一月初那已然如剔骨般的凉意挡在了门外,我们坐电梯上到了一个充斥着诡异气味的楼层,那种气味像是由消毒酒精的味道裹挟着少许有机气体的古怪甜味组成的。笼在这种让人有些不自在的气味中,我们经过几个转角,途中遇到许多叶氏的员工(无一例外都是女性),数次被指认为叶惜凉的女朋友,在那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间看起来意外地并不很大的实验室门口。
“这里就是我的实验室了,请进吧,林。”
通过指纹打开实验室的门后,叶惜凉带我走进了实验室。实验室出乎我的意料,仅仅比我家要大上两三成,由一道玻璃门隔开,分成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摆设着三排实验台,其中两排实验台上都放着五花八门的试剂、器材甚至浸泡在液体中的标本,那些标本中有些是中小型的动植物本身,也有些是器官,从外型上判断大约是来源于大型动物。而另一张实验台上则大都是被盖在玻璃罩中的电子仪器以及表盘,令我这个对科研一无所知的家伙感到不明觉厉;而另一个区域则摆放着一张大沙发、一张办公桌与一台茶几,看起来相比起另一片明显用作实验的区域,这里是休息区。
“林就坐在沙发上吧,办公桌上的电脑密码是我的名字拼音。”
...这都能告诉我吗。一滴冷汗从我的鬓角流了下来。
叶惜凉进入实验室后眼神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某种能将人镇住的力量。她一边用沉稳、一丝不苟的动作戴上橡胶手套与护目镜,穿上了试验服,一边挥手示意我可以在沙发上坐下。
我蜷了蜷脚趾,看了一眼沙发后又看向了整装待发的叶惜凉,稍稍犹豫后开口问道:
“那个...你是要做实验吗?我...可以站在一边参观吗?”
“什么?”
叶惜凉护目镜下的眼神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你想...毕竟你在我家里也是看着我看漫画、打游戏,我也想看看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叶惜凉皱起了眉头,随后便陷入了沉默。难不成这个要求其实有点过分吗?我带着少许惶恐的心情,听从着她的发落。
大概半分钟后,她才摊开手,点了点头,让我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向实验台走去,并对身后的我说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个过程可是很无聊的哦。”
“没、没事,正好我也学习学习...”
我心下明白自己这是在说大话。而在叶惜凉开始实验后,这一点也得到了印证:我完全看不懂她在干什么。
从我的视角概括一下的话,就是拿了几种五颜六色的试剂,取出了某个器官标本,将它们一起倒进一个透明容器里,再送进一台打开时向外冒出白雾状冷气的仪器。透过仪器由玻璃制成的侧面窗口,可以看到仪器顶端闪过了某种相当眼熟的红色光芒。仪器内部的器官被笼在红光内,形状与色泽开始产生变化,变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糊状物体。
...这大概是实验失败了吧。虽然我这个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叶惜凉在看到那摊物体后脸上明显挂上了某种郁闷的色彩。
“林可以稍微离远一点吗?我清洗一下实验器材,要是溅到你可能会有危险。”
“啊?噢...”
我还处在实验失败的氛围中,反倒是叶惜凉先一步离开了实验台,出声提醒怔住的我。见状,我稍稍站得远了一些,看着她开始做收尾工作。
将试管拿到了水池边后,叶惜凉伸出手按下了一个安装在墙壁上的、不起眼的红色按钮,随后发生了我始料未及的事:实验室内播放起了一首节奏抑扬顿挫、音调悠扬长远的纯音乐。待到音乐声在实验室漾开后,叶惜凉先前有些灰暗的表情才算是有所舒缓,眼角与嘴边挂上明朗的笑意,动手清洗起那些试管。
将试管清洗完后,叶惜凉兴许是为了照顾一直在一旁傻站着的我,脱下了护目镜、手套以及实验服,宣告了实验时间的结束,坐在了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上去是要我也坐下的意思。我坐下后,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触感,指了指头顶、天花板一角处的音响。
“...这是《花样年华》的配乐?”
“...是的。”
叶惜凉眉毛上挑,勾起了嘴角,显得有些意外。
“林看过那部电影吗?”
“没有,只是听说过。”
“这样啊...”
我诚实地给出答复,而叶惜凉则露出了稍显惋惜的神情。不、这什么...突然有种奇怪的心情涌上了心头。
虽然这样说很难懂、也有些奇怪,不过这种心情有点像是很久以前通关的游戏发售DLC的那种感受。
“原来你还有喜欢听音乐的爱好...”
“准确地说,我格外喜欢听电影配乐。”
叶惜凉抬起胳膊,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用某种包含着别样意味的眼神扫了一遍实验室内的陈设。
“我的生活很枯燥无味,电影却很精彩。以前,我很喜欢看电影,但现在没什么空闲时间,只有在听到电影配乐时才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了那样色彩斑斓的故事里。”
她会说这番话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侧过身再次打量了一遍叶惜凉,第一次感到这个初次见面时被我标榜为“奇怪”的人实际上是多么易于理解。
将视线投向远方、看不到叶惜凉的身影,进而搞不懂她的想法,实际上她仅仅只是坐在我的身旁而已。她也跟我一样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尽管在大多数人看来她有些不那么“普通”。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任何时候都很理性、一丝不苟的人,甚至以为你会觉得只是做科研的生活就已经很有趣了。没想到你还会对音乐、电影这样的事情有这样的感触...”
“在林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反而是叶惜凉张大眼睛,修长的睫毛随之闪动。
“我也没那么讨厌做实验,实际上科研实验对我来说还算蛮有乐趣的,但也难免会失败,这种时候就会想要听一会儿音乐、缓解一下心情...”
说到这里,她咬住嘴唇,稍稍顿了一下后补充道:
“还有、恋情失败的时候也是。看到陈依姐姐带别的女孩子回家的那天,我听了一整晚《暖暖内含光》的配乐才振作过来。”
颠覆性的意外。
失败,什么是失败呢?我以前认为,这个词在叶惜凉眼里肯定不是那种晦暗漆黑的词语。毕竟对于科学家来说,失败往往比成功有价值得多。在我的设想中,叶惜凉是那种失败后会冷静地收集数据、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进而设计下一次计划的人,无论是科学研究还是恋爱。现在看来,她也会像常人一样感到挫败感,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化解它们。
她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离经叛道,而是一个生动的人。
但这段谈话却又掀起我脑海中埋藏下的另一个困惑,一个困扰我许久的疑问。是啊,像叶惜凉这样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拥有大部分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头脑,为什么...
这世上有许多我无法理解的事物。而我决定解决掉其中一项。
我仅用片刻就克服了畏缩的心理,将认真的视线投向叶惜凉。
“惜凉你,究竟是为什么会喜欢上陈依呢?”
听到我这样提问,叶惜凉顿时浸在了名为沉默的空气中。果然,这不是那么容易就开口解释的事情。但我实在想要一探究竟:她这样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为什么会喜欢陈依那种可以说是失格的大人?我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除开一种可能性——她只是一时冲动,产生了这种错误的念头。虽然由我来判断错误与否的标准并不合规,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自作主张、劝她再仔细考虑自己的心意,出于...对“盟友”的关心。
像是在整理胸中堆积的、名为“过往”的事物,叶惜凉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这之后才像要将它们尽数吐出一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做完这些准备后,她以问句开始了叙述。
“林认为,这实验室比想象中的要小许多,对吧?”
“啊...”
我立刻有些想要低下头。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样好懂,刚进入实验室时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实际上,我以前的实验室,比这要大得多。倒不如说根本就不是实验‘室’,而是一整栋实验‘楼’。”
“...以前?”
在惊讶叶氏的底蕴之深厚的同时,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嗯,跟家里吵架了之后她们给我的支持就少了许多,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实际行动上的。”
叶惜凉的神色稍稍有些落寞,嘴角耷拉了下去。
“...你跟你家里吵架了?为什么?”
“林知道我研发过那种可以把物体变成动物的机器吧?实际上那只是个半成品。诱导性多功能干细胞和由高能物理支撑的分子重组技术所能做到的事情远不止于此...我将这两项技术组合的初衷,是想研发出能将普通物质转化为跟人类适配、血型匹配、没有排异反应的器官的技术。”
在叶惜凉说出这段理解起来稍微有点障碍的话后,我得以窥见她投身科研的真实意图,立刻又对她有所改观。
“...所以,你热衷于科研的目的并不只是求知欲...”
“求知欲也是我动力的一部分来源。但最主要的,我还是想帮到世上那些受病痛折磨的人们。只要这项技术开发完全,我敢说八成、甚至九成的不治之症都能得到解决。”
说到这里,叶惜凉愈发激动了起来,语气中饱含着真诚的祈愿。但她在这之后又话锋一转,语调明显地下坠。
“...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我从小就接触了科学教育,认为科学是帮助他人、造福人类的一种手段,但家族中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在我意外地发现这种技术可以将物体转化为生物的时候,她们便鼓动我申请专利,趁早在这片没有竞争者的市场里站稳脚跟。”
“但我不想这么做。申请专利以及商业化,意味着大量麻烦的手续、束手束脚的生活。弄出这种只会促进畜牧业和助力生态保护的东西并不是我的本愿,我还要着手去尝试制造出在医治病人过程中稀缺的人体器官、细胞以及组织,刚刚那次失败的实验也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因此,我拒绝了她们。她们诧异、愤怒、惊愕,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在她们眼里,不...应该说,在大多数人眼里,科学,只不过是赚钱的工具罢了。”
她露出了一个自嘲意味颇浓的笑。
“我和她们据理力争了好久。她们嗤笑我太天真,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申请专利,就削减公司拨给我的项目资金。她们的确做到了,而这也就成了令本就进入瓶颈的研究雪上加霜的条件。一气之下,我没跟任何人说,就偷偷跑了出来,离家出走了。”
“刚离家出走的那一会儿我很兴奋,也有些得意。我觉得她们奈何不了我了,以为她们只能乖乖承认我的观点。那段时间很是快活...但三四天后,这份兴奋就很快转化为了惶恐。公司没有派出人来找我、身上的钱也快用光了,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能不能算得上理智。我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怀疑,科学是否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只是攫取利益的工具。”
“......”
叶惜凉所说的话,沉重的超出了我的预料。难以想象,她看上去和我年纪相差不多,却要面临这样的困局,面临怀疑自身的境况。她能在这种境况下挺过来,也刷新了我对她“只不过是头脑好用了一些”的认知。
“就在这时,陈依姐姐收留了我。”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一个有点唠叨的、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停地重复着‘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不要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选择’这种话。但她不仅对我很好,而且没有立刻就把我送回去,而是说‘等你想清楚了再送你回家’。这令我对她很感激。”
“我之后了解到,她是一名记者,一名业余记者——没有报社敢要陈依姐姐,因为她总是曝光一些像是黑心企业内幕这类会牵涉到很多人利益的新闻,采用过她稿件的编辑们基本上都被约谈过。久而久之,她的报道文章也就没什么地方能投了。她因此生活很拮据,那段时间尽管她尽量避免亏待我,伙食也只是放了点香菜、碎牛肉的清汤挂面,而她自己就只能吃豆芽菜。我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她却说,揭露真相、追求真知是记者的职业素养,如果别人不做,那就由她来做。她从来不后悔。”
“有次、陈依姐姐坐公交出门,我出于好奇也跟上了她。不巧、那趟公交车上有个明目张胆地偷其他乘客财物的扒手。除了被盗者、几乎附近的乘客都看到他的动作了,但因为他身强力壮、看上去很凶悍,非常不好惹,没人敢揭发他,顶多只是偷偷拍下照片作为证据。只有陈依姐姐,敢于出声提醒那名被盗者、让她看好自己的钱包。被揭穿的扒手恼羞成怒,开始对陈依姐姐恶语相向,但她却没有任何的胆怯与退缩,勇敢地和那名扒手对质。等闹到了几乎要动手的地步,公交车终于到站停下了,附近接到报警电话的民警上车制伏了扒手。那天,从陈依姐姐毫无怯色的脸上,我看到了一样我所没有的事物。那就是义无反顾的、坚定的,对于真理与正义的追求。”
“从那天后,我就羡慕起了她。我嫉妒她、我仰慕她、我崇拜她,我...决定要一生追随她。”
“即使有再多的困难与险阻,只要自己的意念足够坚定,那些障碍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下定了决心,跟陈依姐姐告别后、回到公司,即使手头的资源、资金跟以前比起来已经大大缩减,实验室也只剩下这小小的一间,我也要凭自己的努力,研发出这种能够治疗绝症的技术。”
一口气讲了一大段话后,叶惜凉似乎才回味过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浅浅一笑后她那稍显轻松的声音抚及仍然愣怔着的我的耳廓。
“抱歉,说了这么多,有些吓到林了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一下子就讲得过头了。我们再听会儿音乐吧?”
“......”
“林?”
叶惜凉有些担心地询问保持沉默的我。我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什么。
我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被吓到,只是胸中有某种正在躁动的事物,使得内心无法平静,难以编织出像样的话语。应该安慰她吗?具体是安慰什么事呢?还是说只要表达自己的支持就好了?...
沉默许久后,我猛地明白过来,将双手搭上了叶惜凉的肩膀,后者看上去倒是有些被吓到了,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身体。
“惜凉,我决定了!”
“怎、怎么了?”
“你要拆散齐恬和陈依她们,对吧?我支持你,算我一个!”
“啊?噢...”
叶惜凉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不对,林不是本来就是作战人员之一吗?”
“呃...这个...”
之前只是糊弄你一下,嘴上说说要加入而已,现在才是动真格的——总不能这样说。我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
“总之,我们开始制订作战计划吧!”
见我这副突然干劲满满的模样,叶惜凉先是有些一头雾水,不过随后,她也像是放下了什么,摇了摇头,最终看向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表达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