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众多有别于同龄人的爱好中，烹饪是她最为热衷的一项，也因此家里的电视除了她和花茶坐在一块看动画以外，就是她面对着美食节目边听边做笔记，然后花茶时不时会过来问今天在看什么好吃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播出了好几样需要用到烤箱的食谱，和其他简单美味的菜品一样，这些也都一一记录在了她的笔记本里，尽管家里并没有烤箱。
舞有提出过买一个烤箱回来，但被空回绝了，说是日常的烹饪现有的厨具已经能满足，多买一个烤箱用的机会也不多。
但她也没有固执到说绝对不买，只是说往后多记几个烤箱的食谱再考虑。
她应该是知道以她们的家境，多出一个普通烤箱的花费不痛不痒。尽管如此她也要再犹豫一下，兴许节俭就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性格。
此那次之后空就没有提过烤箱的事情，舞也渐渐忘记了这么回事。如今将时间拨回此时此刻，她们刚刚度过冬至，即将要来临的便是圣诞节。舞想给她熟识的人们准备礼物，计划里，给雪枝的是一款颇有设计感的吊坠、给花茶的是她中意很久的瑜伽服、给千奈的是家用投影仪，之前问她的时候，她回答说一个充满深情的吻足矣，结果被打了。最后思考给空的礼物时，才回忆起过去曾经提到的烤箱。
虽然提到圣诞节自然就会联想到是收礼物的日子，可还是担心空会回绝。要是收礼的一方都表示不需要，送礼的一方就更没有继续的理由了。
所以她找花茶商量，届时以自己的身份先送她一个普通的礼物，再以圣诞老人下凡的名义把烤箱送给她。
“『圣诞老人也知道你想要烤箱，所以特地把这个送给你，太好了呢』这种感觉。”
“这个想法不错是不错…但是舞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小空对比我还更像姐姐一点，连我都不相信圣诞老人了，她会相信吗……？”
“……”
花茶所言不无道理，计划顿时陷入了瓶颈。信息获取如此便利的时代，圣诞老人是否存在一查便知，要指望稚气已脱的空是认为世上有圣诞老人的群体之一，实在有点难上加难。
“要不，我试试去给小空洗脑，就编一个八岁那年起床亲眼看见圣诞老人骑雪橇飞走的事，然后舞小姐再附和一下，这样她说不定就相信了。”
“…说实话，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你该不会开始研究兵法了吧？”舞不禁为花茶偶然性的智力上升吐槽一句，“计划听起来还行，但我们两个人合伙骗她还是有点……”
“善意的谎言嘛。”
总觉得有点像是歪理，可还是被说服了。经过综合考量最终决定，如果空是个无神论者，那就三人成虎动摇她的心智；如果空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她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从而假装相信世上有圣诞老人并接受礼物。
而讲回要送给花茶的瑜伽服，舞则对其进行了复审。
按她的说法，这套服装的材料非常好，因而卖价不便宜。
“要说好到什么程度…就和光着身子一样轻松？”
“…那就不买这个。”
“为什么嘛——？！！”
“不知羞耻。”
舞认为太显身材在外面会吸引来不怀好意的人，但花茶强调这身打扮不会穿到大街上，而且这种打扮在健身房里很常见，加上大家都专注于训练，没什么心情看别人。
话虽如此，经过一番争论，舞同意买入这套衣服，作为交换也要求花茶穿得保守一点，毕竟大多数时候不能对他人的道德产生期待。
解决完此事，舞便连同花茶前去做空的思想工作，她正在客房的书桌看书，两人就位后，舞装作无心提起似的，说起圣诞节快要到了。
“空觉得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
“嗯……”空将书签夹进，合上书本，“我觉得没有。”
果然啊——舞和花茶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因为全世界有那么多小朋友，圣诞老人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一晚上全部送完。”空继续说明她这个结论的依据，随之提出一个自己的见解：“所以我想过，会不会是全世界有很多圣诞老人，然后每个人只需要负责一片地方的礼物。”
“……”
她们都已经准备启动洗脑计划了，不曾想空居然为此事思考了一套逻辑，便连忙附和：“唔嗯…这个我也没有了解的太深，说不定就是这么回事吧……？”
“是吧~~~安祈和我想的也一样哦！不过她分析得更仔细。”见姐姐和妈妈都认同这个观点，空对这个话题的兴致更加热烈，转过身子，继续补充：“她说圣诞老人其实是政府下面的部门，需要礼物的小孩子就拜托爸爸妈妈填一张申请发过去，那边同意了的话圣诞夜之前就会有专门的人把礼物送过来，然后爸爸妈妈再把礼物偷偷放在小孩子的床边。”
一套几乎自洽的逻辑，险些把一旁的花茶都饶了进去：“…这么说的话，好像真的没问题欸……”
“对吧，这样子也能说清楚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收到礼物了。”
不得不感慨现在孩子丰沛的想象力。
虽说绕了一圈，但大体上仍旧按计划进行。
“那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妈妈帮忙？”
空眨眨眼，思绪短暂地飘忽，而后回答：“最近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想要的吧？”
“之前不是蛮想要烤箱的嘛。”
“烤箱的话塞不进袜子里面吧？能塞进去的东西我又想不到什么需要的。”
“现在礼物已经不兴塞在袜子里啦。”
空投来诧异的目光，似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落后，但得到这个消息毕竟还是好事，她神情里浮现出期待。
“那…我想要一个烤箱。”好像是担心要得太好不会被同意，她还特地补充了几句：“只要那种小小的，和书包差不多大的就可以，也不要太好的牌子，普通的就可以。”
“嗯，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申请哦。”
“谢谢妈妈——！”
“那我呢~~？”花茶笑眯眯地在旁边问，尽管她全程就起了个捧哏的作用。
“也谢谢姐姐！”
“欸嘿嘿…小空真好，过来让姐姐抱抱——”
……
空已经确定要烤箱，舞便需要快马加鞭在圣诞节来临之前把礼物搞到手，为确保买到合适且不贵的烤箱，她接连恶补了许多测评。
兴许是烤箱这个主题本就不多有人关注，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视频和文章，她虽说没能找出她所寻求的那款产品，却总结出了识别正经测评和打广告的方法。
最后是用学来的那点皮毛，姑且选中了一个知名度还不错的牌子放进购物车，可仔细想想，就算自己一点测评不看，恐怕现在也会选中这个。
不看测评也是选这个，看了测评也是选这个，那这测评岂不是白看了吗？
想来依靠网购软件还是太依赖买家个人的眼光，因而舞计划找个时间到线下实体店看看，既是因为近距离接触更能了解产品如何，也是因为线下有销售员在，为了能把东西卖出去，她自然会极力展现产品好的一面。
只是眼下圣诞在即，在这期间并没有周末这等充分的闲暇让她腾出时间慢悠悠挑选，但若在工作日的夜晚外出，又显得格外突兀。毕竟她工作日夜晚出门的记录，数量之少甚至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
思考之下，她计划在明天下班之后立刻去商店街，届时就借口说还有工作没忙完，会晚个将近一小时回到家。而挑烤箱的过程如果顺利，这将近一小时是十分余裕，但仔细想想，就算不顺利，那得发生什么样的事才能耗尽足足一小时的时间？
次日的傍晚，她准时下班，同千奈打过一声招呼后离去。驾车来到商店街，在街道外停车，她顺着导航软件指的路向电器专卖店走去，招牌醒目，店面宽敞，门口立着广告牌，上面印有近期的优惠活动。
走进里面，看似空旷的店内忽然就有导购员出现在身边，几句交流后将舞带到烤箱的分区前。各种款式占据了整排整列的货架，虽是琳琅满目，一眼下去也只能分辨出外观和体型的区别。
“我们品牌有市面上功能最齐全的烤箱种类，您想要的我们都有！退一步说，假如您没在这里找到需要的功能，想必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品牌都找不到。不过可以通过邮件提出建议，兴许您想要的功能就会出现在下一款全新产品上。”
下到能够掏钱不带眨眼，上至对价格牌望而却步。舞发出了新手必经的问题，它们的价位为什么能差这么多。
“功能的数量、用料的数量、内胆和热管的材质、控制和安装方式的差异。如果客人您是刚入门的话，更建议选用多功能的款式，除了常规的烤制还能充当空气炸锅、发酵机什么的，杀菌还有App控制之类的功能比较省事，预算充足的话也可以考虑。这款就不错，是店里的热销款哦，或者旁边这个正在优惠中的，功能上大差不差，区别就是没有比较新的杀菌和远程控制功能，您知道的，清库存嘛。”
在导购员的介绍下，需要哪个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但看了看手机，时间上仍旧充足，因而秉承货比三家的精神，她想再到别家去对比一下。
“没关系，我有这个自信等您回来哦。”导购面带微笑送舞离店。
站在门口的人行道，她记得这里仅有两家专卖店，朝着街道的尽头遥望过去，另一家就在那边，而中间拦着购物中心，于是舞计划途中先去购物中心专卖电器的楼层见见。
迈进大厅，正向着扶梯上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首饰柜边有位娇小身影孑然一身朝玻璃里凝望。
这现象本不稀奇，家长带着小孩看首饰时常会出现。可舞瞥去的那一眼中，周围并没有出现其他大人，正是这点异常促使她多看了两眼。
…她又眯下眼，仔细看。
然后认出来了，那小孩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