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仔细一点,这次可马虎不得!”
傅小五敞着大嗓门,督促着装货的工人,不仅因为这笔订单是个大手笔,更是宝贵得很,但也让他匪夷所思,近年来也未听说何处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就是规模庞大的医馆,也不见得需要购入如此多的名贵药材。
“小五,安排的怎么样?”
付杳出来时,所有货物也已经装点完毕,她还是例行察看,确保合格后,也加入了送货的队伍中。
傅小五看着货单上的交货点,也只是显示在瑶苏的某某客栈卸货,收货人却是没有的,他纳闷了,也不乏隐约有点担心的看向付杳。
付杳闭着眼睛,借此小憩,也许是感受到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动了动嘴,“不闻不问。”
“少奶奶,可这若是害人的买卖!”
那绝对是做不得!
“代价是否太大?”
也是,谅人家也舍不得。
几天之后,他们顺利抵达瑶苏城。
付杳让傅小五把药材送到指定的客栈,自己则把此次运送的其他货物送达目的,两人就此分别。
与此同时,义渠敏带着义渠姚混入了客栈后厨,又从后院溜出去摸到了热闹的街道上。
混迹在人群中,义渠敏紧紧握着义渠姚的手,害怕与她走散。
“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但你可不能向爷爷告状。”
她们到底是偷溜出来的,若要是被知道还去了那等子地方,光是想象,她便已是脊背发凉。
义渠姚点点头,出来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发现,两人包裹的严实,所以,义渠敏并未看清她的表情。
熟悉却又反感的味道被呼吸进去时,义渠姚看着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使尽浑身解数揽客的风尘女子们,拉住了正欲要踏进去的义渠敏,摇摇头。
但义渠敏兴致勃勃,央求她:“只是一小会,我们就进去看一眼。”
尽管她是撒娇还是耍赖,义渠姚都不见得答应,一是此次她们出来都未变装,二,这等污秽之地,鱼龙混杂,她断是不想再多待下去,出事了也是很麻烦的。
可是,她回神的时候,义渠敏不知何时挣脱了她,一溜烟进去了里面,放心不下,她压下不适感,也迈开了脚步。
看到她也跟着进来了,义渠敏心里暖烘烘的,就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也是高兴的很。逛青、楼,她还是第一次。
当她问起义渠姚时,义渠姚却是顿了顿,反应过来赶紧开口:“我自是没来过!”
听她有些急了,义渠敏颇觉的有意思,“我不过是逗逗你。”
二人在一楼观赏了一会歌舞表演,突然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唱歌跳舞的听了,人们齐刷刷望向背后,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翻着眼白趴到地上,往楼上看,一个壮实大汉,裸着膘实的上身,操着一口蛮语,脸涨的通红。
义渠敏急忙将二人的头转回去,放低了身子。
“怎么?”
“他是爷爷麾下的人,今天你我在这里被发现就糟了!”
于是,义渠敏故技重施,又带着义渠姚趁着人群混乱,走后门!
付杳正好把最后一批货物送达,与收货的小厮核对着账目。
“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极好的,姑娘们爱用,之后还是要麻烦你们了。”小厮客气道。
“那里,倒是要仰仗各位姑娘了。”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穿着怪异的人向他们跑来,好像还在管他们借道。
他们让开一边,两人从中穿过,只是顷刻间的擦身而过,甚至都没有接触,一时之间大脑都在瞬间停止了运作。
在烟街柳巷中与她目光相遇,却加快了她逃跑的速度。
药香...意识过来,付杳才行动起来去追逐两人,这是她曾经最为迷恋的味道,绝对不会有错的。心跳也在骤然间加快,她日夜思念的人啊,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是上苍在回应她的虔诚吗!?
“这位夫人,有什么事吗?”
义渠姚并不为她突然追赶而来的纠缠感到不可理喻,而是取下了面部的遮掩,没有躲避她抓人的视线,大方的问她。
付杳在瞬间从高处又摔到了崖底,“不..是我,认错人了。”
她不想承认,她对傅渝太过思念。以至于仿佛处处都是她的眉眼了。
“是姑娘身上的味道令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才会将姑娘误认成她,失礼了。”她苍白无力的说着,保持仪态,已不至于让自己出丑。
“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夫人留步。”
义渠敏带着义渠姚匆匆离开,只留付杳一人远远的驻望。
到底不是你...
***
“少奶奶,您没事吧?”
听说付杳交货的地方出了人命,又见她神情悲伤,傅小五关心的问道。
“小五,你说,傅渝会不会还活着?”
“这!少奶奶,您是有什么眉目吗?”
“我不知道..”
她不会舍得我难过的,是臆想罢。
次日,她们下到大堂用早饭,方知昨日那人竟是与她留宿同一家客栈的。
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样,付杳暗嘲自己,怎么会将人认错,明明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她若是知道,要埋怨吃味了罢。
傅小五顺着她先前目光看去,不料碰上义渠姚眉眼间的笑意正是望向这边,尴尬的避开的视线,低声询问付杳:“您认识?”
付杳刚想回他,抬头间,义渠姚已经离了位子。
“姚!”
一声呼唤,义渠姚收回了欲前进的脚步,爷孙俩走向她这边,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付杳对傅小五摇摇头,“快些吃吧,莫让兄长等急了。”
离开客栈,他们去到付晖在瑶苏的住所,出门相迎的是付家婶子,她虽然依旧对付杳不满,但宅子是人家置办的,自己儿子又成了废人,日后的生活还得仰仗付杳,倒也客气了不少。
“兄长,你可还好?”
“嗯。”
真要论的话,脚筋手筋都被挑了,他怎么会好?
“杳杳,你怎么会来,母亲不曾对你说些什么吧?”
“沿途便来看看兄长,婶婶?莫不是有什么需要。”
“没有。”
他可不敢说,母亲还是旧德性,竟打起了要付杳再嫁的念头。
“那便好,你和婶婶可住的习惯?”
“自然是习惯,虽然现在手脚不便了,但上下也是有人侍奉左右,就是无聊了些许,近来我无事便看书,你猜怎么着?!”
“是什么让兄长这般激动,我倒是好奇。”
付晖没急着往下说,只叫人把那本书找来,交予付杳看。
“这书有些年份了。”书本外皮已经破旧,总不能是付晖翻的,她下意识说道。
“是了,但具体是何年份也无从知晓,杳杳,你可知道,这上面竟记载着运星改命的古法!只可惜...”
“都是糊弄人的罢了,兄长怎会相信。”
随着书本被合上,她的语气骤然冰冷,付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最后竟是不欢而散了。
***
“水温还合适吗?”
将磨得细碎的药末掺入水中,义渠敏拨散开,如是问,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说:“话说回来,我见那位夫人总觉得面熟。”
“那日她追上来,吓了我一跳呢。”
“我本就说过,那等子地方去不得。”
“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爷爷知道了不也没说什么。”
义渠姚无言,只觉得越来越多的东西挤进心口,满的要装不下,膨胀着要爆炸了一般难受。
“姚,姚?你有在听吗?”
义渠敏发觉她一直不语,垂着头,肩膀轻颤。
她过去抬起她的下巴,撕下了她的假面,方知她早已噙满泪水。
……
“你愿意跟我走吗?”
……
“爷爷答应让你留下来了。”
……
“你知道运星改命意味着什么?”
……
“对不起,失败了,但傅渝这个人从现在开始消失了。”
……
“你竟是男装丽人!?我..有点惊讶。”还有点失望。
义渠姚站在窗边往下看,付杳一行人正打包行囊准备离去。
付杳上车的时候好似扭了一脚,她着急的抓紧了窗沿,看到傅小五及时扶住后,笑意轻轻荡漾在唇角。
义渠功等人还要在瑶苏城中再逗留些许时日,她并不知道缘由,只是看着远行的马车出神。
义渠敏进来为她打理头发,突然发出讶异,乌黑茂密的秀发俨然混入了几根白发,她悄无声息拔掉了。
“怎么了?”
“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