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Replicant 0「04」

作者:卡其卡
更新时间:2024-09-10 22:54
点击:228
章节字数:6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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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像一滴冷却的泪水流过眼睑,欧蒂娜眯起眼,感觉金棕色的金属指尖落在她眼下。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Anthy正把针织毯推上她的肩膀。

 

她手中翻到一半的书遥遥欲坠,在下一刻被另一只手扶住,微凉的感觉从她们指尖交错的地方上升,上升到放在她肩膀的掌心,上升到映出她面孔的碧色眼睛。

 

她正被一台机械注视,被它锻造成少女模样的脸孔注视,它眼里的微光并不出自深情或者关心,应该只是窗外景色的反光,那双眼睛直白却不可解读地注视她,如同静止的湖水,看不出的深度堆积成饱和的碧绿。

 

欧蒂娜把柔软的针织毯拉到下巴,垂头看向Anthy和她交叠的手指,她产生一种被缓慢淹没的错觉,好像她正走入深不见底的湖心。

 

Anthy收起欧蒂娜手中的书,整理一下纸张上的压痕递回,率先对她开口:“抱歉,吵醒你了。”

 

欧蒂娜终于揉一揉眼睛,如梦初醒的轻笑:“我才是,一不小心睡着了,明明还是上午。”

 

“你近来总是有些劳累,欧蒂娜。”

 

“没关系的,只是要开始准备新版本的人工智能发布会,忙过这一两个月就好。”

 

“今天是周六,如果没有别的工作安排可以再睡一段时间。”

 

“嗯……不过难得在家,全部用来睡觉也太可惜了。”欧蒂娜从沙发上坐起,伸展一下睡得软绵绵的身体,拂开掉在眼前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疲惫尚未遮盖她明亮的眼睛。

 

“而且,燕麦粥的味道好香,我可不想错过。”欧蒂娜眨了眨单眼,这一举动被Anthy的识别系统判定为轻松氛围下,幽默友好的互动行为,所以它也偏过头向她微笑。

 

“除了燕麦粥之外还有莓果沙拉和菠菜蛋卷,这些食材有助于神经系统放松,或许可以缓解一些睡眠不足的状态。”Anthy维持着笑容向她介绍。

 

餐桌上的食物还有刚出锅的余温,红蓝的莓果上有牵丝的蜂蜜,蛋卷在圆盘中心排列整齐,它们以最新鲜完好的样子摆放在餐桌,等待欧蒂娜享用。

 

于是她划开柔软的蛋卷,盛着燕麦粥的勺子送入口中,莓果被留到最后,叉子的齿尖刺入果实渗出一两滴饱满的深色汁水,她咀嚼又下咽,托着脸颊透过落地窗看着庭院里整理花园的人工智能。

 

欧蒂娜平日里没有打理庭院的习惯,放任所有野生作物自由生长,Anthy并不驱逐任何一种,她保留蒲公英和马齿苋,零星的明黄色光斑一样落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枯败死去的枝条草屑被整理清除,墙篱边搭上木架让藤蔓攀附生长。

 

它正向草坪洒水,细碎的水珠喷洒在温暖的空气中看起来像一团淡金色的雾气。

 

“我也一起来吧。”

 

在那团淡金色雾气消散之前,工程师的声音和一顶遮阳帽一起飘落到Anthy头顶,白色的遮阳帽边缘有波浪一样的饱满弧度,维持着被风吹起的样子,帽檐上点缀紫阳花和细缎带,安放在Anthy紫色的发丝之上。

 

这个是我妈妈的,但是她已经死掉很久了,它不太适合我,我也没有找到合适戴的时机,不过你戴上很好看,和我妈妈不一样的好看。

 

欧蒂娜站在Anthy身后说,或者是她打算这么说,因为最后她说出口的只有:“你戴上很好看。”

 

Anthy的脸藏在遮阳帽宽大的帽檐下,浅浅的影子盖过它的眼睛,剩下一张微笑的嘴唇和欧蒂娜说谢谢。

 

她们理净草坪,脱下园艺手套坐在院子前的门廊下,Anthy说:“最近的天气很好,温暖晴朗,日照时间充足,适合植物生长,我在墙角发现了新长的野蒿和菟葵,另外上次你发现的蔷薇种子长势良好,今天浇水的时候我发现它发芽了。”

 

欧蒂娜睁大蔚蓝的眼睛,从门廊里站起来兴冲冲往院子跑,在草坪边缘放着花铲和辅助工具的地方发现她和Anthy一起购买的米色陶罐里已经填上了土壤,一株浅绿色的新芽生长其间。

 

她小心翼翼捧起花盆打量一圈,然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欧蒂娜拿出手机发现收到一张自己笑盈盈凑近树苗的照片,拍摄时间是十秒前。

 

“抱歉,没有经过欧蒂娜同意就这样做,但是我认为这是很值得纪念的时刻。”Anthy轻巧地绕开浮出草坪的白车轴草来到欧蒂娜身后:“我会给这一张照片编号并独立储存,如果以后欧蒂娜需要回顾的话。”

 

欧蒂娜回过头,展露出和照片上别无二致的明亮笑容:“谢谢,很棒的照片,不过我觉得还有一些小小的缺憾。”

 

“是光线或者角度吗,调整一下的话应该很快……”

 

欧蒂娜没有等它思考出答案,她拉住Anthy的手,把它拉到身前蹲下,直到她手机的取景框完整地囊括她们的身影和中间的小小植株。

 

“你在的话就没问题啦。”欧蒂娜笑着说,这次由她来按下快门。

 

初秋的午后还很温暖,绿色的植被尚未被季节染色,天空中高积云停经,新长出的蔷薇枝芽被微风吹得轻轻垂头,Anthy还没有来得及匹配好应景的笑容,注视镜头的脸上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茫然。

 

但那仍然是一张完美的相片。作为时间的切片、副本、备份,从欧蒂娜手机储存的相片、图像和屏幕截图中裁剪而出,添上编号单独立收藏在Anthy的数据库中。

 

这一被记录下的时刻成为一个锚点,欧蒂娜记得在那张照片之后她就忙碌得再也没有完整的周末,她把每一条文字转录成机械可解读的指令,确保每一行代码和每一个数据都精确无误,偶尔靠一两片止痛药应付神经性头痛。Anthy沉默地注视蜷缩在沙发上的工程师,伸出双手用指尖贴在欧蒂娜麻痹又发烫的太阳穴,眯着眼睛的女人下意识靠近它所在的方向,缓慢地吐息,在疲倦中找到零星安稳。

 

“谢谢……”

 

Anthy听到和呼吸混在一起的呢喃,很模糊却仍能被它的语言系统识别。

 

“没关系的,晚安,欧蒂娜。”它以同样轻柔的音量回应,似乎并不在乎欧蒂娜是否能听见,它向女人附下身,低垂的头颅如同一个飘落的吻。

 

欧蒂娜从无梦的睡眠里转醒,睁开眼的时刻她又要成为Ohtori的研发工程师、Anthy版本更新的项目负责人,她躲过冗长的研讨会议写第四十六次测试反馈,在午休时间匆匆咽下自助机里的三明治前往回收舱,除了项目之外她仍然有必须完成的事,即使被御影草时评价为一厢情愿或者不切实际,天上欧蒂娜仍然想,并且仍然会这么做。

 

她确信有什么正在改变,在她每一次更换掉旧的器械零件,每一次听到引擎再度运作的声响,每一次注视它无机质的眼睛,她都几乎要确信某一天它会成为姬宫安希的样子。在无数同样的人造面孔构成的废墟里,年轻的工程师却试图用残骸拼凑一尊圣母像。无人的回收舱内只有机器以几乎永恒不变的频率运作,而顺着传送带向她涌来的,碧色的黯淡瞳孔、空洞胸腔中暴露出的流线型支架、尚且保持完整的内置处理器都在她指下。

 

她终于伸出手,摘取伊甸园的苹果。

 

“天上小姐。”

 

在欧蒂娜松开手中拆解下的、正要装进工具箱的零件之前,她听到御影草时熟悉的声音。

 

而随着他话语落下的,还有她手中金属配件坠地后锐利的擦碰声

 

07

 

今天的夜晚看不到星星,但是雨痕在黑暗中反射的微光和星星很相似。

 

Anthy站在窗前,它没有开灯,和这栋房屋所有内置的陈设和家具一样,在欧蒂娜回来之前它们都将沉默地置身于黑暗之中。那株抽了芽的蔷薇被安置到室内的落地窗边,它还不能很顺利地在大雨中存活。今晚Anthy没有去欧蒂娜公司送伞的行程安排,因为它早上亲手把伞递进了她手中并目送她离开。

 

往常欧蒂娜会在七点半到家,如果晚一点或许是九点至十一点,Anthy翻看日程表,再度整理一遍待办事项,等待是每一台Anthy最长久且不变的职责,同时也是它们最擅长的一项。

 

时间过了凌晨,门口终于传来细碎的声响,密码识别的门禁传出一两声失误的滴滴声响后,门终于被打开。

 

“欢迎回——欧蒂娜?”Anthy走到玄关,很少见地对眼前的景象发出疑问。

 

靠在门边的女人踉踉跄跄退下长靴,踩上玄关的木质地板时几乎摔进它怀中,雨水从她的发尖,下颌,衣袖的边缘持续落下,欧蒂娜在触碰到Anthy之前停下了坠着雨水的指尖,她躲避着让后背落在墙上,然后努力驱使唇舌。

 

“我没事,只是……雨伞忘在店里了,没关系的。”

 

她胡乱抹一把脸颊,冲Anthy露出一个潦草的笑容。

 

Anthy俯身注视她片刻回答:“那么我帮你去拿更换衣物吧,长时间穿着湿透的衣服会感冒的。”

 

欧蒂娜隔着湿漉漉的发梢看它的背影,看着它走入自己的卧室,然后她听见衣柜推拉门移动的声音,塞满衣柜的东西坠地的声响,再之后是她自己狼狈又凑不成句子的破碎言语。

 

她提高了声音:“不、等一下,你不要……”

 

她从来没有让Anthy涉足过自己的卧室,即便它早就熟悉了房屋的结构和所有家具的分布,但欧蒂娜并没有要求过任何和卧室相关整理事项。她想快步走向前,可是一迈开步子就快要滑倒,踉跄地追赶是一种徒劳,当她踏进房间时Anthy已经站定在衣柜前,脚下散落一地的不是衣物而是碧色眼睛少女们的破碎的机械头颅。

 

欧蒂娜庆幸机器不会恐惧,不至于尖叫着跑开,她不确定Anthy会如何判定眼前的状况,它站在同类的残骸中间,缓缓转过头对上她慌乱的蓝色眼睛,然后欧蒂娜绝望地发现它被规划好的温柔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它们的损坏程度都超过了基本的修复成本,或许把它们按照金属分类回收会更好。”它如此定义眼前的状况。

 

“是啊,那样会更好。”欧蒂娜笑起来,笑容在她残留雨水的脸颊上显得力不从心。她试图回忆起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像连环杀手收集纪念品一样把它们带回家放在衣柜里。

 

或许是在她决定为Anthy保存可以更换的零件之前,在她拆解过一个又一个报废机体之前,在她清楚地意识到它们的末路之前。

 

“天上小姐。”

 

在她身处Othori研究所的回收舱把零件装进工具箱之前,御影草时叫住了她,他说:“你不该留着那些早该销毁的残次品的。”

 

“前辈,我有一个猜想,或许Anthy——”

 

“不管你如何拼凑,它们和最初的样子都已经毫无关系了。”他并不在意她的辩解,轻易地抓住她低垂的手腕,“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后辈,最出色的工程师,你也很像她,可是或许太像了,我才会错认为那些愚蠢的决定是一种赤诚或者天真。”

 

“不是的,前辈,我知道她的样子,我还记得她的脸,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可是现在的Anthy难道不是和它被创造的初衷相悖吗?”欧蒂娜感觉自己被禁锢的手腕无法再移动分毫,她睁大了眼睛,眼前熟悉的面容上她找不出任何善恶或者悲喜的迹象,而在他面前她却早已无处遁形。

 

“我不知道你在它身上看到什么,欧蒂娜。”御影草时茄色的眼睛映出和周遭建筑同样的冰冷,“姬宫安希毫无疑问已经死去了,至于你,现存的监控足够证明你有长期的违规造作。我并不需要你的解释,也没有上报这件事的打算,现在你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归还和销毁。”

 

“前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御影草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两周,我给你的两周的期限,旅行、散心、静养,或者就这样自暴自弃都随你,只要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回归原状,你仍会是Ohtori值得自豪的工程师。”

 

回忆里的话语让欧蒂娜感到一阵脱力,重心好像上下颠倒,在她倒下的瞬间Anthy扶住她,欧蒂娜感觉到微凉的金属支撑起她潮湿的皮肤。Anthy的手掌贴在她额头,片刻后告诉她体温正常,晕眩和无力只是由于过量的酒精,在它松开手前欧蒂娜抓住它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她本能地眷恋凉意,轻声说不要动。这样就好。

 

她抱着那具金属躯体一点点摊坐在地板上,靠在它肩头喃喃自语。

 

“我知道所有我该做的事,可是我做不到。Anthy,我总是觉得奇怪,我们尽力赋予你们一切接近人类的表现,最后却要把你们当成无机物销毁。我不明白,一切都好奇怪,好像我们总试图塑造一个完美女孩,完美到可以把过去的她杀死,我们总是这么做,我们从前这样做,而未来依旧会这样做。”

 

欧蒂娜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演变成一串咳嗽,可是她仍然不管不顾地抱着自己眼前的机器开口

:“或许奇怪的是我的脑子,我总是想修好它们,就算不那么完美也没关系,可是最终我无法复原也做不到销毁,我只能做最徒劳的事,我只能把它们一个又一个地带回来。”

 

她眨了眨干涩发烫的眼睛,眼眶正不由自主地落下生理性的泪水,滴在Anthy红色的裙摆上留下深红色的水渍,她说:“Anthy,放开我吧,我不想让你进水。”

 

人工智能轻拍她紧绷的背脊回答:“这样的程度不足以影响我的基础防水限制,请不要在意,我会一直在这里。”

 

它搀扶起欧蒂娜空乏发热的身体,退下她的大衣,拆下她的每一颗纽扣和渗进布料的雨滴,当她最后一件衣物也被抽离时,女人仍然濡湿的身躯短促地摇晃一下。

 

“好冷……”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很快地,白色绒面的长毯如同张开的翅膀一样从身后包裹住她,轻柔地收容残留的水汽,Anthy用毯子的边角擦干她的掌心和指尖,然后它托住她的手掌引向自己的肩膀。

 

“站不稳的话可以先扶着我,欧蒂娜。”

 

Anthy抽出新的毛巾擦拭她的发尾,带过她陷落的锁骨和脊椎,为她换上睡衣躺上床,它俯身擦去她脸上汗水和眼泪残留的痕迹,掌心轻贴在昏沉睡去的女人的额前,它不确定这是否有切实的作用,但欧蒂娜皱起的眉心确实因此舒展了几分。

 

在不断下沉的梦境里欧蒂娜蜷缩起身体,和她儿时的样子别无二致,在跃进学生时代之前她却先步入了双亲的葬礼,彼时年幼的女孩没有哭泣,只是在葬礼结束之后直直钻进一具空着的棺材。

 

她在当时执拗地认为自己就要在这片漆黑里度过余生,却没有想到绿色眼睛少女模样的人工智能在无人的深夜礼貌地敲响了棺材。

 

“现在并不是对外开放的时间,您不应该在这里。”Anthy垂头望着装着少女的棺木,坦然陈述事实。

 

“请不要管我,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我要在这里死去。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死去。”

 

人工智能俯下身,把侧脸贴在棺盖和棺材之间漏出的缝隙,它在棺材之外平缓地回答:“您的心脏跳动平稳,考虑到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您并不会在这里死去。”

 

女孩蜷缩起身体啜泣,得不到回应的Anthy缓缓推开棺盖,月光均匀地落在棺椁中,它的夜视系统捕捉到女孩的样貌,于是女孩的名字、联系方式、证件信息连同她的家庭信息都汇集成数据流经它的集成芯片,它说:“天上小姐,这里已经关门了。”

 

“我已经没有能去的地方了,我要一直待在这里哭到心脏碎掉为止。”

 

Anthy在短暂的沉默中试图通过检索到的信息联络未成年女孩的监护人,检索结果显示女孩于今日下葬的亡故双亲显然不具备带走女孩的能力,不过Anthy的程序里并不包含放弃,所以它提起身着的长裙,以和女孩同样的姿势蜷缩进那具棺材,它的社会化行为数据中写着做同样的事能在一定程度上拉近社交距离。它伸手细细擦拭那张布满泪水的脸,它告诉女孩悲伤不会击碎心脏,她不会哭到死去,只会哭到入睡,梦境会在死亡之前到来,而在梦境到来之前它会在她身边。

 

然后它开始唱摇篮曲,以人工智能悠扬却没有顿挫的腔调。两个小时后女孩从哭泣转为呜咽,精疲力尽地把脸颊湿漉漉地贴在人工智能的胸前,耳边的摇篮曲变得更加缓慢轻柔,在全然安静的深夜她甚至能听见对方胸腔之下引擎运转的声响,安稳平和得如同母亲的心跳。

 

女孩醒来时被阳光晃了眼睛,她不在棺椁内,而是在教堂门外的柔软草地,很快她被福利院的负责人接走,经过教堂门口时人工智能的碧色眼睛和她四目相对,那台机器露出笑容,以一成不变的神情向她告别。

 

欧蒂娜从回忆里醒来,她的Anthy以一种标准而端正的姿态坐在床边,人工智能不需要睡眠,长时间维持同样的姿势也不会在那张静止的面庞上留下疲态。欧蒂娜仰望那张和童年里别无二致的,宁静而温和的脸,伸手轻轻握住Anthy交叠于膝上的双手。

 

“欧蒂娜,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它垂下视线,话语一如既往地温柔,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欧蒂娜感到一阵无端的焦躁,她问:“你真的不知道、真的不记得吗?”她渴切地注视Anthy由透明玻璃构成的眼睛,想证明在那些无机物之外切实存在着的不可见之物。

 

可是那双眼睛只是忠实地呈现属于玻璃的干净色泽,靠近之后透出一点长发女人的倒影,它轻轻地说:“欧蒂娜,你总是问我不在检索范围内的问题,我该作为什么来回答你呢?我不是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我要经由你的允许才能存在,你是创造我的人,也是销毁我的人,而我,我和你衣柜里的它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总是说这些听起来很悲伤的话,总是随便对自己下定论,我想事物的意义不总是能用价值衡量……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把你修好的。Anthy,你相信我吗?”

 

“……是的,欧蒂娜,我相信你。”

 

欧蒂娜感到掌心之下的机械手掌正在一点点抽离,然后Anthy用抽出的右手回握住她。

 

“我总是要注视你,总是要在你身后才能向前走,我看着你的时候看到很多可能性,它们总是遥远而模糊地一闪而过,我的数据里没有接近这样感受的词汇,不过我认为,那或许就像人类仰望星星。”

 

它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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