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厨房关着门，我也闻到了空气里的香味，柏姐应该快做好饭了。

陈穗还杵在那作思考状，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没忍住，我一巴掌拍到对面陈大小姐的胳膊上，她的下巴失去支撑朝下猛地沉了一下。

“去去去，多大人了还手脚不识闲。”

“想什么呢陈老板？跟我也透露透露呗？”

“小孩别瞎打听。”

“商业机密？”

“真想知道？”

“然。”

“足下必侧耳而听也。”

我凑了过去，她朝我的耳朵猛吹了口气，给我吓一激灵。

“哎哎！不是，你就是这么消耗我的信任的？”

我捂着耳朵，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这法子我教给你了，不用谢我，你要是没听到就再凑过来一下，我再教你一遍。”

柏姐端着菜出来，看了看我们这边，没说什么。

她好像不太高兴？

应该不会吧，我今天可还没做什么能惹她生气的事呢。

小圆桌上排得满满的，四菜一汤，地上放着那瓶大可乐，还是冰的。

我觉得喝可乐是对柏姐厨艺的不尊重，陈穗似乎也这么觉得。

她已经瞠目结舌了。

“都是您做的？”

“早上匆忙，没做几个菜，你别客气，尝尝吧。”

陈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柏姐，她僵硬地接过了递来的筷子，想必是内心受到了不小冲击。

陈穗也会做饭，味道也还可以。但比起柏姐，不说是云泥之别，也是相形见绌了。

“你江城雪何德何能啊？每天有这么个大美人给你洗手作羹汤？”

“吃你的得了。”

我接过筷子，思考着从哪道菜入手。

结结实实的四道菜，丝毫没有因为是早饭就放低标准。

柏姐挨着我坐下，本来挺宽敞的空间，形成了我们两个对着陈穗一个的局面，感觉怪怪的。

“尝尝这个。”

我的碗里被柏姐夹了一筷子蒜苗，她用筷子的姿势很大方，所以我碗里蒜苗的量也很大方。

你能给江姐夹菜，江姐很高兴，但是你刚才夹菜的姿势，江姐不喜欢。

开玩笑的，你刚才夹菜的姿势我很喜欢，离我这么近，我也很喜欢。

柏姐的手艺自不必多说，对面的陈穗已经把腮帮子塞得鼓起来了。

我觉得我昨天也不至于是那样，作为她的朋友我感到丢人。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对面的陈大小姐停顿了一下，然后慌忙地点了点头，拿着碗的姿势像是刚得手的扒手。

我顿觉有趣，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多戏？

须臾席散，宾主尽欢……好吧，其实没有宾主尽欢，这顿饭下来我们两个都只顾吃了，根本没怎么说话。

食不言也是一种美德。

陈穗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个啊。”

还发出了很丢人的感慨。

我把她拉了起来合伙把碗洗了，她就像丢了魂儿似的做着机械性的动作。

“你们俩这还有位置不？我也过来住算了。”

回过神来，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真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可行性。

“拉倒吧，我也就说说。”

“享用过山珍海味的陈大小姐也看得上这点粗茶淡饭？”

“小雪啊，你算是说对了。”

“什么对了？”

“腐草之萤光，怎么比得上天心之皓月呢？”

“行了，待会儿去哪？”

“问问柏姐呗。”

“你怎么也叫上柏姐了？”

“如果能一直吃到她做的饭，我就是叫她妈也愿意。”

“真没出息。”

唉，想来我也和她一样没出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收拾妥当，将将九点钟，以往这个时间我估计还躺在床上睡觉呢，起得早就发现时间比平常耐用得多。

“柏同学，想去什么地方？”

陈穗率先开口，没有平时那种轻佻。

“我听小雪的，她去哪我就跟着去。”

“行了，那走吧。”

她麻利地披上外套，风风火火地下楼去了。

她是敢想敢干的那种人，有时候我真会羡慕她，活得相当潇洒。

“柏姐，咱们跟上？”

“等会儿。”

她蹲下身来，把我松松垮垮的鞋带解开，系了个更牢固的。

我把手放到了她的头上，是缎子一样的触感。

“怎么了，小雪？”

“抱我一下呗？”

鬼使神差地，我又说了不着边际的话。

“嗯。”

她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轻轻抱住我。

我把脸埋在她怀里猛猛吸了一口。

反正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就先紧着自己的心情来。

她不舒服的话，自己会叫停的。

和她的被子一样，薰衣草的洗衣液味之外，有一股其他的香味，很让人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走吧？别让陈小姐等急了。”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那个陈穗作陈小姐。

“成，你还欠我二十九下。”

“什么二十九下？”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