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跟在女令身后,但见她身上似有不详,其面色煞白,脚步虚浮,不经意遮掩袖子。
道士默不言语。
入了宫门,但见檐角血光红刹,其形如枭吻噬月。
道士心里暗自想着,“此间阴气缠结如丝,犹透骨寒。
昔闻《云笈七签》有载:'红鸾星黯则朱砂漫庭,青娥魄散则白露凝阶'。
女令玉体恐受阴邪侵扰。”
“仙长,这边请了。”
何女令领着他来到那娘娘的房门前。
敲了几下门,“蓉儿,何故敲门?”
娘娘竟撑着病下了地,见到道长,十分骇然。
“你……你,怎么进来的?”
“娘娘,是我带来的,这位是仙家道长。”
娘娘自幼是信奉神佛,听见是仙家,于是放下心来。
何女令不禁看了娘娘一眼,不知她今日怎么起身了。
“道长,所来何事?”
“娘娘,是我请道长来看看这里的风水。”
道长侧目微笑着,径直走到小公主的房门前,在上面贴了一张符篆。
“此间受煞气最重,是何人的住所?”
“是公主的。”
他微微点头。
在院中转了一转,看见台前沾着血渍的泥土,轻轻捻起。
“为何事见了红?”
“是妾家,昨日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此间煞气异常啊……”
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拂尘,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听见着念念叨叨的响声,过来凑凑热闹。
不料那老道不知何时已经闪到我的身后,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道,“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要干什么?”
“借你东西一用。”
说着她就在我后脑拔了一根头发。
“哎呦!老头,你怎这样无理?”
他笑而不答,拔出背上桃木剑,将发丝在剑上绕了两圈。
只见他将剑在那口井前舞起来,嘴里不知念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只听见那井中有呜咽声响,霎时间周围刮起阴风,携带不知何处飘来的沙迷的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大为惊奇。
“呵!邪祟还不现身!”
眼见他手中桃木剑尾射出一道金光,钻入井中,一阵凄厉的哀嚎后,风声乍息。
娘娘不知何时歪倒在何女令肩上。、
那道士喘息一口气后,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邪祟已除,诸位放心吧。”
“可是,可是娘娘她……”
老道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在娘娘面前晃了一晃,片刻娘娘睁开眼来。
“咦?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邪祟已除去,您尽管放心。”
“什么邪祟?”
“娘娘被煞气侵染至此,竟然毫无察觉?”
“不曾……”
“这井中原先有一宫女自尽,为何不封起来?”
“这,我们实在不知道啊。”
何女令与娘娘面面相觑。
“殿下何在?”道士问。
“在后院棚中种花呢。”
“小妮子,请你家公主来。”
这老道士忒无理,让我去,我偏不去!
“哈哈哈,莫不是生气我拔了你的头发?”
我瞥了他一眼,阴阳道,“没有。”
“子毓,去吧。”
何女令说完鞠了一躬,便扶着娘娘回到了屋里。
一会,我领着小公主来到老道面前。
老道垂衣拱手,面露微笑,点点头。
“果真不错!唉,不枉我耗费多年,今日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你是谁?”
“哈哈,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晓你是谁。”
“老道,你就不能说的明白些吗?”
“额……你这妮子,真是欠打,一切都是你胡乱所为,此时竟埋怨起我来了!”
“嗯?我,我又怎么了,你这人说话毫无道理!”
“唉,懒得和你多费口舌,殿下今日便拜我为师吧。”
“不行!现在我是她的老师。”
“你?你这鲤……咳咳——”
道士说到一半,连忙缄口,装作咳嗽两声。
“哼,鲤什么鲤,你把话说清楚啊。”
“我已经与那九公主说好,我已经是她的师傅,你要是也入我道门,相处时日不知还有多少……”
小公主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她偷偷看了我一眼。
小柔在顾虑我呀,那我只好同意了。
“小妮子,这边来,我有话对你说。”
“嘁,神神叨叨……”
他拿着拂尘又敲了我一下,“你可知错了?”
“错,何错之有?”
“服下此丹,再来与我讲话。”
我接过他递来的一小颗绿色的丹药。
“我凭什么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嗯?你怎么这么多事?”
“这也很正常吧。”
“罢了罢了。”
他将药取来,捏下一半,塞入口中。
“如何?”
“还是不信。”
“呵!你今世仍劣心不改,成心戏弄老夫呢?”
见他真的生气了,我赶紧将药吃了进去,他发火发了一半,被我堵住,更加愤怒了。
我忽觉脑中一阵晕眩,扶着墙稳了一会,脑中浮现许多熟悉的画面。
“哎呀!仙师!”
“哼!知晓了?”
“知晓了,是我错了!我真罪该万死!”
“瑶池边,你托老夫助你弥补过失。
今日得见柔公主与九公主,方知是前世阴阳并蒂莲,你可是走了好运了!”
我急忙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
“我前世鲤鱼身,将阴莲花从根茎扯下,使其坠入深渊。可怜那阳莲,不愿意飞升入仙班,皆是我之过!”
“唉,你前世所造之孽,今日成了阴莲近侍,应当尽心尽力才是。”
“仙长放心,我早将命许给小柔。”
“好,真心不假。你在这里站住一刻,等药效过了便回到小主身边吧。”
“啊,不告诉她吗?”
“天机岂可泄露,一刻过后,你也就忘记了。”
“罪奴谨记。”
仙长正欲离去,何女令急忙前来相送,抱着许多金银。
“仙长!”
“嗯?还有何事?”
“一点报酬,请务必收下!”
“老夫正欲租一近宫农舍,两年后可接殿下前来修读,这些你们暂且存下,那时交给我也不迟。”
“这……”
“何女令,我还有一言。”
“仙长请讲。”
“我本不该管你宫中事务,那娘娘身体抱恙本是邪祟心结参半,这么下去恐怕时日不多。”
“啊!”
“哎,女令莫急,解开心结,调养生息,活到天命不成问题。”
何女令眼中含泪,“娘娘心结已久,我实在不知如何解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这也是万万不能实现的!”
道士摇摇头,至于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似乎是写了很久的劫偈。
何女令双手颤抖的持在身前,等看过后,仙长早已不知去处。
那纸上写着——
檐角铜铃咽朔风,血痂叠印画屏中。
十年锁链磨成玉,半纸契约烙作虹。
君看指尖白骨透,原是前尘啮肉盟。
口中含肉非关爱,齿印深深咒已沉。
莫道剜心能证道,血染罗衣岂算忠?
纵使魂销香案上,残灯照影总成空。
我拂青丝三万缕,露凝锁骨化寒冰。
愿将鹤氅裁云锦,裹尽卿卿旧伤痕。
且借瑶池半瓢水,洗净眉间火宅纹。
明朝散发骑鲸去,不向人间讨温存。
字字珠玑,令她大受震撼。
原来那道长事情早已知晓,真乃高人。
“只是这玉锁,是我自己的心结了,娘娘不解,我亦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