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选择(下)
阿萨夫船长现在是万亡教的神王是在夏末的最后一个好天气里拿到死亡教士团的印章的。石雕的章在手里格外的沉重,盘根错节的生命树雕刻握在手里温润光滑,她知道那个将死的老人,一定在手里把玩过这个印章无数次。
它代表着这个才100多年宗教的最核心力量,一群只忠于冥神的私兵。而他们的培养方式也是最简单的邪恶。老先知曾经告诉她,在遥远的母星,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也从来未曾了解的时代里。有一个黑黄皮肤的民族,曾经训练大象用于战争工具。而训练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让那种现在只存在于动物园和电影电视里的巨大生物喝酒。
“要知道控制一个人的灵魂很难很难,但是控制一个人的脑神经,却相对容易的多。”早就远离医疗事业的老先知曾经说。那时候他还能站起来,就站在属于他那栋高高的塔楼里,然后塔楼的窗台上有几个花盆,花盆里长得都是一种紫色的小花。每个花朵只有小拇指大小,但是层层叠叠的却十分美丽。
“很美丽的植物。”女船长也曾经真心的赞美过。
然后老人就笑了。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外貌总是有欺骗性的,但是这句话也不是总是对的。看看这种花,它的内在和他的外表一样美丽。”老人随机折断了几段花茎,把它们放在木头药槽里,开始用一个圆木棍捣烂了。淡紫色的汁液就一点点的流了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几乎让人迷醉的香气。
“船长,您可以称呼它为最原始的毒品,迷幻剂,兴奋剂,或者可能含有二甲基色胺的物质,随便您,但是我却更倾向他曾经拥有的希腊名字-有神的地方(god within)。有人类的历史,就有他们的身影。英雄奥德赛把他涂在手臂上,美洲土著也会在作战前,饮用他们还有涂在额头上。它是引导人民看见神的东西。”
女船长并没有发表意见。人权或者是毒品控制从来就离她的世界太远。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多少次帮助穿梭于苏丹星系的毒贩子运送毒品。
她看见先知把信徒们领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小房间里,然后坐在名贵的丝绒毯上,一边给他们讲述冥国的美好,一边让是侍女端上混有紫色药草汁液的饮料。几个小时后,出来的人在没有别的信仰,而为了那个同样是来自希腊的死神,他们武装上了远远领先这个国度的冷兵器。
凯伊甚至怀疑要不是这片土地上找不到炸弹的原材料,他们连手枪都能造出来。
而饮用过毒品的阿尼多斯人,也悍不畏死的组成了颇有转斗力的军队。在长袍里藏着徒有毒药的匕首并不能显示仁慈。在神的名义下动用武力,在女船长看来也不是权力欲望的变相形式。
但对于这一切,女船长本人完全没有不满意,相反,她满意极了。因为她现在就是这个部队的长官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而这只队伍的任务也很简单,和女王的亲卫队,两面追击宰相大人。或者是前宰相大人。因为现任宰相是一位才从北方调度上来的领主。被泥石流冲垮的石碑城原城主。这为新宰相不得不说,还是给凯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士兵上任的,她带了十几个妻子一起来。当她深蓝色船帆随着呼啸的北方来到王城海港的时候,凯伊颇为哑然的看着那位传说中北方最高雅的贵族施施然下了船,北方的阿尼多斯人和南方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就是发色更加苍白,眼睛的红色也更加淡。并不是和女王一样的银色,新宰相苍白的长发飘扬在晚风里。身后是一群美丽的女性。看的女船长吞了一口吐沫。女王却难得的笑了。轻轻的踩了一脚神王,
“怎么,你羡慕,其实上一个冬天,她娶了二十几个妻子,现在只剩下了十几个了。”
“不羡慕。我只要有您一个就够了。”凯伊连忙发誓到,顺便在女王背后捏了一把。对方的回答是踩的更重了。
北地女贵族之后对女王的行礼非常标准,标准到可以作为整个宫廷模仿的对象。女王也合乎时宜的扶起了她。在扶起新宰相的时候,凯伊听见女王不动声色的对新贵说了一句,
“我很高兴,冰剑家族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们家族侍奉阿尼多斯很多年了,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换个主人。”新宰相抬起头,风度翩翩的笑了。一双眯着的眼睛却对凯伊眨了眨。里面的泛着的是芙蓉般的温润色彩。
凯伊装作没有看见,依旧一脸神圣的笑容,目视前方。那里冰剑家族的十几个夫人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但是凯伊没有看到任何人额头上有着那个古老的契约者标志。然而,还没有等凯伊开始疑惑呢,新宰相已经自己解决了这个疑问,
“尊敬的殿下,上个冬天,您还太幼小,但是为了表明对您的忠诚,我没有选择任何契约人,不知道这个冬天,我是不是有这个机会。”
凯伊一愣,不受控制的把视线转到了面前这位人物上。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女船长的目光,新宰相居然慢慢站起来了,比女王整整高了两个头,比凯伊还高3,4厘米。凯伊马上注意到了对方一片平坦的胸部,和笔直的体型。还有腰间挂着的一把长剑。虽然剑套是像所有贵族用武器一样,华丽的镶满了宝石,但是女船长就是有感觉,那里面套着的一定是个和华丽外表不符的锐利凶器。
而女王似乎也愣了一会,最后居然用很冷漠的语调嘲笑起来。
“看来阿尼多斯真是很眷顾你啊,连续两个冬天被选中。”
而新宰相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女王讽刺的音调一样。继续跪了下去,然后用似乎是很谦卑的语调说,
“哪里,比起曾祖父连续三个冬天被选中,还不算什么。”
女王又哼了两声,却不再说话了。
之后,冰剑家族就完全成了上流社会最流行的话题。原本的宰相府邸被全部推到重建,来自北方的石块被一块一块用大船运到了南方。好在石块只是用来修底座的,否则凯伊自己都不能太想象,一个离全木质王宫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石头城堡,是什么对比效果。
好在新宰相似乎是完全是支持万亡教的。甚至还以私人身份多次邀请凯伊去她家做客。
结果就是凯伊再熟悉的路上看到了完全不熟悉的景象,曾经原宰相夫人的小茅屋,现在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厨房,然后三屋里,到处是从原来石碑城搬来的艺术品。
而新宰相就在这群艺术品中,半躺在木质的软床上。地下跪着,坐着都是他的妻子们。
凯伊掩饰着自己复杂的心理情绪,一脸淡然的盘腿坐在对面。看着几乎半裸的仆人们端来了一盘很精致的水果般的食品。
而新宰相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黄色的人造革包皮,只有巴掌大。但是刀刃锋利无比,轻轻切开了水果的果皮。
凯伊觉得自己如果有心脏病,现在肯定已经昏倒过去了。这把刀她太熟悉了,或者只要是个银河系或者苏丹星系联盟的都太熟悉了,军用万能刀,凯伊甚至能知道她有哪些功能。
忍住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激动,女船长用最后仅剩的意识低下了头。
“怎么,刚才神王好像对这把刀很感兴趣。”新宰相依旧用他一贯如沐春风的语调问。
“好像确实是很精致的东西。”凯伊镇静了一下,也一脸自如的抬起头。
“祖传的东西,承蒙夸奖了。”新宰相脸不变色的说慌道。
导致女船长有要吐血的冲动。但除了无比的震惊,女船长发现她的大脑居然在这时候还能高速运转。
这把刀是怎么到对面这个人手里的。100年来只有两拨人上了这个星球。先知一拨,但是从刀的崭新的来看,明显不是100年前的东西,而他们这拨,凯伊本人没有这样的东西,那只有……她的旅客,那个叫费妮。周的女人手里她可能有。
凯伊马上回顾了当年自己把对方抛下的地方,确实就是大陆的另外一边,北方。是石碑城的城主发现了逃生舱的残骸,还是……费妮没有死。
如果是前者。凯伊并不害怕。但是后者,女船长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理很复杂。非常复杂,那是纠结了喜悦和恐惧的心情。在她心里的某一处,她很高兴女植物学能活下来,但另外一方面,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她这个虚假的身份暴露的机会就多一些。
她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凯伊迟疑了。找到她,杀了她?
一瞬间,她脑海里居然都是女王平日下令死刑时,面不改色的脸。甚至还有安雅拉的,红衣主教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女船长知道,死在她手上的人,可能不比女王的少。
神的选择(中)
倾盆的大雨下了整整三天。这三天还是费妮从母星带来的手表告诉她的。因为天气原因,她整整三天没有看到天空中那两个太阳,和一个月亮。等雨停的时候,女植物学家往下一看,基本上陆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看不到底的沼泽。
埃达先跳下去,费妮看到积水一直蔓延到她腰上部。
再下四天,就赶上创世录里的大洪水了。费妮心想,到时候不管是超人,还是什么莫名奇妙的变化者全部都见上帝。
等待雨停的三天里。费妮大概是明白了阿尼多斯语里变化者是什么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一群基因突变者,就好像有人18岁的时候,忽然得了老化病,一夜之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样,冬天到临的一系列变化,会成为阿尼多斯星球人类的突变源。这种突变源可能是化学性质的,也可能磁场改变,毕竟女植物学家对她坠落时,仪表疯狂的转动记忆犹新。
当然,这种突变是优化型的自然选择。突变后的人类,被称为“变化者”,新陈代谢速度大幅度增加,细胞增值速度,和血小板的浓度很大量上升。这个实验是在费妮用军刀轻轻在埃达手指尖上割了一个口子,2秒后,伤口基本上愈合了的结论上得到的。鉴于血小板的凝结作用是在激素的指挥下进行的,费妮完全有理由认为变化者的内分泌系统也有了改变。
这该是多么多么伟大的基因变化阿。不,这是整个重组,从基因序列开始,到新蛋白质的合成,到崭新的组织器官。费妮看着埃达的眼神赤裸裸的,完全就想把她解剖了。
“你在变化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比方说特别虚弱,高烧等等。”女植物学家很学术的发问了,恨不得旁边有纸笔,电脑录音笔什么她就不妄想了。
“会发热。有一段时间会丧失行动能力。”埃达很配合的回答了。
“完美的新旧交替反应。”费妮一拍树枝,激动的脸都有点红。所有的发烧等现象明显是组织交替时,原免疫器官起的反应。要证明这点,太容易了,只要测验她血液里T,B细胞的浓度是不是严重超标就可以了。但是问题是……
“上帝,给我个实验室。”费妮开始哀号了。她现在感觉就是她来到了阿里巴巴的宝藏,但是没有带包。
这样的忧郁导致三天内,费妮看着埃达的眼神都闪闪发光,活像是驴子看着吊在他头顶上的胡萝卜。又像是希腊神话里某个倒霉的国王,被宙斯惩罚关在果园里,果树上的果实看起来伸手可得,但是他一伸手,或者昂头,树枝就自动升高,远离他的扑食范围。
太残酷了。太残酷了。被求知欲折磨的女植物学家只能望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水不停地叹息。好在她的叹息声也随着雨点慢慢变小了。
等埃达爬回树枝上的时候,她基本上平静了。
“抱歉,水太深。地面已经无法步行了。我们需要一个木筏。”专业人士很专业的说道。曾经是专业人士,现在沦落成门外汉的女人只能点了点头。并且表示她可以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用。”埃达绅士的笑笑,“你等我一会。”说罢,对方又显示了了他显示了无数遍的强悍的求生技巧。就看了好几根一人高的树枝被用蛮力敲断,碰碰落到水里,激起的水花足足有一米多高。然后埃达又不知道从哪里拽来两根粗长的藤条。就站到了水里,开始绑木筏的技术活。
费妮在上面看的目瞪口呆。连时间过去多久都不知道。只晓得对方把她抱上湿润的木筏的时候,月亮不知何时正静悄悄的挂在头顶。而水面上,另外一个虚假的月影飘动着,朦胧无比。
丛林的积水几乎是禁止的,和母星上的平静时的大湖很像,很这个星球唯一的水脉腐海却完全不同,它清澈,纯净的延绵着。
费妮抬头看着埃达。她还推着木筏。红宝石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她。
“你不上来?”她问。
“马上”对方说,然后猛推了了木筏一下,在冲力前进的时候,也侧身坐到了埃达身边。木筏晃了两下,费妮下意识的抱紧了对方。
“没事。”温和的声音。
女植物学家马上羞愧的放开了手。心里腹诽自己过好的反映神经。就半米多高的水位,想有事也难啊。
“咳咳……那个,你从哪里学来绑木筏?”为了缓解尴尬,费妮问。自从三天前,埃达抱着只穿着胸罩和内裤的她安慰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隔在他们中间的东西改变了,或许这种改变来的更早,早在对方把手伸进火里的时候就有了,但是费妮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两个人靠的那么近,挤在一个小木筏上,她就有点尴尬。
“老师教的。”埃达说,拿起原本木筏上一块大树皮,就当作船桨放在水里划。
“我小的时候,他经常教给我一些很有用的东西,比方说在雨林里前进,腐海上用血腥味当诱饵,他也许,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吧。”
费妮扭过头去,就看见埃达正抬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去南方哪里。”
“也算不上南方。”埃达低头看她,“因为我们现在太北了。多亏了洪水,三天后我们估计就能到达城边的腐海了。那座城叫石碑城。因为有个北方最大的石矿而出名的。”
“那……你,没有危险吧。”费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她还没有忘记对方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一身血的狼狈样。
“嗯,只要脸变化了,应该是认不出来了。抱歉。”对方忽然伸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费妮的头发,但还是在手落下前,移开了。
“抱歉,如果是几年前,一定不会让您受苦。但现在我们两都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钱……我……我会去石矿找份工作,赚点钱,然后我们再往南方……”
扑哧。费妮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在看到对方一脸尴尬的表情,费妮笑的更开心了。
“原谅我,亲爱的朋友。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们星球和我们的那么像,到哪里都要钱,我本来还以为你们这边以物换物呢。呵呵。”
费妮笑的一阵抽气,结果她在看看埃达,又弯下腰开始笑。
到最后似乎是阿尼多斯星的变化者也忍不住笑出来,清脆的有点磁性的笑声。虽然很低,但是费妮还是注意到了。
“大部分时候,您很奇怪,但是……”笑完以后,埃达说,“您笑起来非常美丽。”
这下费妮笑不出来了。她把头扭过去,看到树影层层,在浅水上投下千奇百怪的影子。月色撩人,在水面上披上银纱。
“嗯,今天晚上的风景很好。”费妮很正经的总结。
神的选择(上)
当女王亲卫队,外加安雅拉找到凯伊。阿萨夫的时候,女船长觉得自己已经在了崩溃的边缘。一天不吃不喝倒不是问题,问题是面前对着一个,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回答的女人。
女人的行为模式就分三种。一个人跑到茅屋外,望着天空。回到茅屋抱着木桩摇晃,和用手去抓额头上的伤疤。
凯伊从碗里剩饭的新鲜度大抵可以知道这顶多也就是昨天送的,但明显确是最后一次了。不管这个疯女人和宰相什么关系,宰相把她丢下,一个人叛逃了。女船长甚至除了知道对方大抵是往北方走了,连动机也没有搞太清楚。
好吧,因为这个星球古怪的生殖体系。女王没有变成男性,如果她死在冬天里,王室的血统就断绝了,所以同样没有变成男人的宰相就带着他为数不多的亲兵走了。
女船长就不明白了,女王就算自己不是男人,找个男人生孩子不就行了。这样的疑问徘徊在她脑海,最后居然变成了女王在床上猫叫一般呻吟声。凯伊忽然觉得坐立不安,她觉得自己居然不能容忍那个一直只能在自己身体下喘息尖叫的女人变成别的男人的床伴。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女人变来的。
女船长的前半生留连于烟花之地,睡过自己都数不清的女人。但是女王绝对是不一样的。排除她是女王这个最大的不同,也排除她无论在外貌还是身材上都比苏丹星系的妓女不知道高档上多少倍。凯伊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性这两年来,在她身上留下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印记。明显不是爱,也不是仇恨,而是像羁绊一般的东西。仿佛她这个神王就应该站在女王面前一般,即便这个时候,她也曾恐惧的颤抖。
安雅拉和士兵们暴力的用斧头把木头栅栏剁开的时候,那个疯掉的女人非常冷漠的站在茅草棚外面。凯伊觉得其实她的世界大概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明显颜色一变得安雅拉,凯伊也不知道这样疯掉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她自己看起来被一群人包围,但是所有人都把她当个工具。而这位,已经没有任何被利用的价值,还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看不到外面曾经有个贵族,在一声声的喊她的名字。女船长不禁想,如果那时候,她回答了宰相了,宰相会不会在逃跑的时候,也带上她。
“我的主教,您来的真晚。”凯伊坐茅草房的木头台阶上冲安雅拉招了招手。
“抱歉,神王,还有宰相夫人。”安雅拉那看到凯伊后一瞬间的动容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她很平静的走到了凯伊面前想要扶起她。但女船长却冲她咧嘴一笑,然后拉住女牧师的手,把她猛拽到了自己怀里。
“我也很抱歉,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力气呢。”
女船长又顺手把自己的胳膊搂到对方腰上。
“想必女王听到您平安的消息,一定很乐意与您共进晚餐。”女牧师一手掰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然后从容的站了起来。
“那有什么关系,女王最近都习惯下半夜把我从床上踢下来,或者我的主教,你下半夜比较有空?”
“如果我有空,那您第二天晚上就不是在女王的卧室,而是在腐海里挣扎了。”
安雅拉不动声色的反驳了一句。
“放心。”凯伊也站了起来,把胳膊搂在少女的肩上。“宰相大人一天前还表扬我是一张重要的牌,太重要了,漂在腐海上也能浮起来。”
“那就请您正视您的价值,不要说些不符合您地位的话。”再度在言语上战胜了文化水平不太高的女船长,安雅拉冲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
“把宰相夫人带回王宫。宰相抛弃自己契约者行为,将受到惩罚。”
几个士兵立刻冲上来,把那个疯女人绑了起来,然后押着肩膀往前走。奇怪的是,那位被称为首相夫人的女人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挣扎。只是用她那双瞎了的眼睛望着蓝天。
“难得看见疯得那么老实的人。”凯伊不禁对自己正勾着肩的主教说。
“那是因为您没有看到她在宰相面前的样子。这世界上能自己砍掉自己舌头,捅瞎眼睛,顺便还在耳朵里灌毒药的人不多了。”
女船长停住了脚步。安雅拉却难得的也立在了原地,神情还是像平常一样空洞的少女环顾了一下左右,忽然喃喃地说,
“她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她活了那么久,或许是疯了也不愿意让宰相心里好过.”
“安雅拉。”凯伊难得的称呼了对方的名字。“也许我有权知道更多。”
“告诉您也无妨。”年轻的红衣主教继续向前走。凯伊连忙跟上,听见少女冷冽的声音轻轻的缭绕在她前方,
“上一个冬天非常严酷,腐海泛滥了,两岸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冲垮了,连王宫也不例外。宰相那时候第一时间带人冲回王宫的地方,把她的契约者留在洪水里。宰相夫人那时候已经怀孕了。等宰相找得到前国王和公主们在往回赶的时候,她夫人没有死,但是流产了。这并不是大事,但是问题是宰相那时候作出的决定等于违反了阿尼多斯最古老的契约。阿尼多斯在上,被阿尼多斯选上的人将永远把她的契约人放在第一位。宰相把王室放在了第一位,而不是她在阿尼多斯树下,神火旁,宣誓的契约人。于是她的夫人给了她惩罚。在宰相面前,把自己的五感全部封上。”
“神王,您要知道,在冥神降临这片大陆前,被变化者选上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梦碎了,宰相夫人想不疯也难。在往后,春天就到了。宰相也没有娶其他妻子,白石家族的血就快要在这片大陆消失了。”
凯伊望向前面的宰相夫人,也许曾经美丽,也许曾经尊贵无比,但她现在裹在肮脏的衣服里,被几个士兵推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她确实疯了比较好。凯伊心想,至少不用知道她的丈夫第二次为了差不多的原因抛弃了她。这次,甚至连回来找她的都不会有了。
本来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同情心的女船长忽然也有了点触动。她快步跑回了茅草房,在安雅拉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抱起了从房间里拿来的木桩,然后跑到了前面的宰相夫人那边,塞到了她怀里。
就看见对方似乎是顿了一下,继而熟练的伸出手,把木桩抱到了怀里。开始轻轻摇晃。像一个真正温柔的母亲一样。凯伊离得近了,就看到她的嘴唇轻轻颤抖,似乎在哼唱些什么。但是女船长知道她什么声响也发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不见4天的女王终于向她敞开了大门。但不是卧室的,而是书房的。
女船长屏退了下人,自己举着烛台走进了她从来没有进过的书房。就看见里面一片漆黑。女王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背对着她站着。月华透过窗户撒在她身上,就连她的喃喃细语,都变成梦幻般飘缈的旋律。
“我的老师,宰相,您真是个笨蛋,那么多年,还是如此愚蠢,如果你杀掉我的神王,我该多么头疼阿。可你还给我留着。我从小你就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可您总是救她,上个冬天,我把她推下水的时候,您救她,现在还要去救她。你让我真的没有选择。你说,神王,应该派多少人去追击宰相?”
“殿下不是已经派了不少刺客去了么?还要再加?”凯伊慢条斯理的把烛台放在书桌上。然后走近了女王,从背后搂住了她。但女王挣了挣,躲开了,然后转身正对着凯伊。凯伊就又看到了那双美丽剔透的眼睛,和下面同样颜色却总是揶揄的翘起的嘴唇。那嘴唇现在依旧笑意凛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被重臣背叛的愤怒。
“我是说,你们万亡教的私兵要派多少。神主不是一直想要国教权么,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您真会开玩笑,明知道我只是个空架子。”女船长笑了,“不过我估计,如果是您的意愿,先知大人很愿意让死亡教士团全力合作。”
“这样啊。”女王笑得更加风华绝代了。“那看来你们母星那句,塞翁失马,嫣知是福,还有几分道理。”
“抱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女船长很坦然地说了。惹来女王咯咯的娇笑。自动用双手缠上了凯伊的脖子,女王垫起脚,轻轻亲吻起凯伊来。女船长自然也十分配合的咬住了对方的舌头,缠绵了许久。女王才先一步,轻喘着分开了。
“能问您一个问题么?”凯伊忽然说。
“以神王的名义,还是您个人的?”女王近乎是温和的问。
“个人的。”
“那你问吧。我今天心情很好。”女王很自如的坐到了书桌上。凯伊也很随意的跪到了地上,开始按摩对方的脚。
“您准备将宰相夫人如何。”
“不是准备,是已经。”女王笑了笑。继而很温柔的伸手帮凯伊抹开了一撮额前的乱发。“你明天就在王宫外面的城墙上看到了她了,和全阿尼多斯的人一起。感谢阿尼多斯,或者是你的冥神,前宰相大人又作了一件蠢事。几千年了,阿尼多斯可以允许一个背叛王的人,但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背叛契约者的人。变化者,契约者,这两者就是阿尼多斯一直残喘的活过无数个冬天的理由。违反的人就是在抗拒整个大陆,整个冬天。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女王跳下书桌,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拉着凯伊。来到了书房的东角。烛光所照到的地方,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彩色面具。面具上的脸女船长无比熟悉。然后女王又把烛台往左边一晃,又是一个面具,面具上的脸是同样的熟悉,然后女王拿着烛台一路沿着墙走,一路居然都是这种精致无比的面具。直到最后,女王直接把烛台举到了自己头顶,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她精致的脸,和所有的面具仿佛融为了一体,她们全部都有相差无几的脸。
“怎么,觉得我为什么雕了那么多自己的面具?要不要在自己观察一下。”女王直接把烛台塞到了凯伊手里,然后风轻云淡的往后一站。
凯伊有些颤抖的举着蜡烛,在摇曳的火光的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非常的相似,几乎看不到差别。但女船长却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些面具的年代明显不同。就算在精致,时间也在她们身上刻下了伤痕。最东面的面具木材已经发黄了,显得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最西边的确崭新的连涂料都在火光中反射出光华。
“看出时间不同了。介绍一下。”女王微笑的一个一个面具指了过去,“我的25代祖父,24代,23代……曾曾祖父,曾祖父,祖父,最后的是我父王。在早前的都没有保留下来,不过估计也长得差不多。”
“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女王又拉着凯伊的手走向了西墙。那里不再是面具了。而是一排女人的雕像。这一排每个人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脸,唯一相同的是她们的额头上,全部有和宰相夫人额头上一模一样的标志:两个正反倒立的弧形加一条笔直的竖线划过额中央。
“猜出来了?我聪明的神王,这里是历代的皇后,王的契约者。最后一个是我母亲。”女王似乎是很亲昵地搂住了最后一个雕像。“母后对我很好,从来没有管过我去杀她。你看看我,像不像她?”
凯伊定眼向那塑像望去。那是一个成熟带着温和笑容的女性。眼睛很大,脸也很清秀。但和女王没有一丝相似。女船长壮着胆子又细细对比了女王和她母亲。完全不一样的眉毛,不一样的嘴唇,不一样的鼻子,甚至连身高骨架都不近相同。
“我想神王一定在疑惑,为什么宰相要叛变吧。因为我不是男人?或许神王在想我可以找个男人结婚,孩子不也是我的么?现在您明白了么。我在找多少男人都没有用。我的血根本流不到我孩子身上,流的全是变化者的血!你看看,几十代了,这王族的血如此纯洁,没有任何外来的东西可以插入其中。可是让我离开王座我不甘心。那么多人,是我最后挤上了这个位置。”
凯伊以为女王会很激动。但是她的视线一和女王接触,就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情绪失控的样子,只是那张脸,充满了讽刺的表情。
“最后在带你看一样东西。”女王径直走到了书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画,然后平铺开了。画上大约有10几个孩子,四五个女人。和一个身高高挑穿着国王长袍的人。
四五个女人里,凯伊第一眼就认出了女王的母亲。但是从孩子里,她却认不出谁是女王。所有的孩子,只有穿着不同,长得都几乎一样。
“皇室的全家福。”女王解释道,“看,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两个了。”女王指了指站在画面中间的两个孩子。她们穿的也是一样的,蓝色的裙子,能分辨开了的画,只有一个长辫是放在左边的,另外一个放在右边。女船长本能的就知道长辫放在右边的就是女王,因为她起床的时候,还有习惯,把长发甩到右边去。
“这些孩子有些是在冬天病死的,有些是我后来杀死的,有些是父王放弃的。但是这些女人,除了我母亲,全部死在了上一个冬天的洪水里。父王没有去救她们。他冲进了母亲的卧室,把我们和母亲抱上了坍塌的屋顶。后来屋顶也顺着水流被冲得四散。先王就抓了一大块木板,然后把我们放上去,自己泡在水里抓着我们抵抗洪流。但洪流实在算是太大了,卫兵全部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又冷又饿。我生下来就是公主,但是在冬天面前,我和所有老百姓一样。不知道会被命运冲到哪里。我那时候知道母后衣服里有坚果,因为我们都喜欢吃。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有一个孪生妹妹。但是那坚果就那么点,我也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会到。所以我就把我妹妹推下去了。父王和母后都没有去救她,只有那个傻孩子自己在水里扑腾。扑腾阿扑腾,正常人早死了。但是阿尼多斯一直宠爱她,所以等了很多天的援兵忽然到了,宰相不知道从哪里让人绑了木筏过来,她一把就把那孩子捞起来,然后才叩见他的殿下。”
“你看,神王,冬天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阿尼多斯却不一样。他很偏心,只选中少数的人,让他们变化。而这些变化的人就有权利生很多孩子,娶很多妻子。但是关键时刻,他只能选择一个。就好像父王选择了母后一样,变化者只能选择他的契约者。他们在神火立下契约,把阿尼多斯之果投入火中,如果果实裂开了,那么证明阿尼多斯同意了这个契约,违约者将受到最严酷的惩罚。如果果实不裂开,说明阿尼多斯不同意,那样就算变化者再怎么保护他的爱人都没有用。冬天没有仁慈。神王,在您得神来临之前,我们依照这个法则生存了如此之久,导致于这个法则深深地印在了我们的灵魂里。如今,我让全大陆的人都看到宰相是怎样抛弃了她的契约者,你说他是不是就被孤立了。她在南方找不到援兵,北方的贵族一样不会支持他。”
凯伊直觉的觉得她这时候应该上去献媚,赞美女王的智慧。但是下意识的,她却说不出来。她也感觉到女王根本不在乎她的任何华丽词藻。
于是诡异的静谧猛然笼罩了两人。整个书房里,只有火光在夜风中摇摆,在桌面上古旧的画像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
半响,女船长听见了女王的低语,虽然轻的几乎无法察觉,但是却是让人胆寒的决然。
“既然阿尼多斯没有选我,也不要怪我没有选它。”
继承家族的名(下)
费妮额头上的六枝生命树图腾很快就被第二天瓢泼而下的大雨冲洗掉了。这场大雨来的如此凶猛,就算是已经被女植物学家在心里称呼为“泰山小姐”的阿尼多斯友人都无法正常行进了。她把费妮抱到了一个三人高的大树上,鉴于树杈处有10平方米左右的面积,费妮完全没有机会恐高一下,她两腿一撑,就斜靠在树枝上坐了下来。
她上方层层叠叠的三叠纪海百合形状的树叶并没有能成功阻挡暴雨的攻势。导致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况。但即使如此,费妮也没有力气抱怨了。五星级的总统套房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连一把雨伞也成为了楼台幻影。
当然,这样足以在母性任何一个角落引起泥石流的暴雨也不是一把雨伞能够阻碍的。
“幸好我现在在雨林地貌而不是高原地区。”费妮自己安慰自己。然后看见埃达从自己的袍角撕开了毛巾大小的一块麻布。然后用力拧干了,拧的如此之干,费妮似乎都能听见棉布纤维们凄惨的尖叫。连最后一点水分都化成了被绞干的眼泪。
“擦擦吧。”埃达说,一只手拿着临时毛巾在费妮湿漉漉的头发上擦了起来,很快拧了几下后,又力度适中擦到了脸上。这让女植物学家一瞬间有了回到儿时,在公园里玩的满脸泥,然后被母亲拿毛巾擦脸的怀旧感,但是到脖子的时候,埃达却停止了,把毛巾塞到了费妮的手里。
“您……把身体也擦干吧。否则会受寒。”
“反正擦干了也会马上被淋湿吧。”费妮看着还不时打在她胳膊上,身上的水滴说。心里哀嚎着她背包里的充气式帐篷太高,也太宽,无法在树枝上使用。至于地上……那更加不可能。还没有充气,就被暴雨刮垮了。但无奈归无奈,她手里却不慢,一歪脖子,毛巾就穿过领口,伸到胸前开始擦起来。
“您等等,我去找些遮雨的东西。”埃达不动声色的扭过头去。费妮就看见她三下并两下往下跳去。
该不去像所有孤岛求生的剧情里一样,去找巨大的叶子遮雨了吧。女植物学家心想。
原住民传统的智慧是多么伟大啊。光合作用引导适应性。下方的叶子必定比上方大,这样才能竞争到不充分的阳光。
费妮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一直在植被下方跳跃,不禁非常学术的点了点头。继而,一点点安全感就升上了心头。这种安全感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费妮不是那种会去分析自己小脑分泌物的人。她只是觉得仿佛有了埃达,她只要老老实实的蹲在树上就行了,于是在擦干全身以后,费妮有顺便把粘在身上的银河系量产衬衫和牛仔裤脱掉,只穿着内衣靠在树枝上迷迷糊糊的就开始休息。天气并不是很冷,太冷的地方叶片也不会长那么大。但是潮湿的空气还是让她比较不舒服,于是她全身就在昏昏沉沉中圈到了一起。自己的热量虽然可怜也比没有强。
费妮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流落在异星,还没有去见上帝。有东西吃,有衣服穿,下雨了还有人帮忙防雨设施。这样苦中作乐的向上情绪让费妮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了嘴角,然后睡了过去。
她先是梦见了自己的祖父,在实验室里观察着一只母黑鹰。她生了两个蛋。第一个蛋孵出没有多久,小黑鹰甚至还不能挣扎的站起来。然后第二只蛋孵出来了,第二只小黑鹰甚至连头还么有从蛋里伸出来。他的哥哥就挤到了他身边,开始拼命的啄他。那个小东西甚至还没有学会怎么叫,就被啄的鲜血淋漓的。费妮在梦里看着那只小的拼命挣扎,但是最后还是奄奄一息带着湿润的毛死掉了。她的祖父戴着手套把小鸟的尸体连蛋壳一起从实验笼子里取了出来,扔到垃圾箱里。从头到尾,那母黑鹰动也没有动一下。
费妮下意识的觉得一阵寒冷,于是她缩得更紧了。但是这种寒冷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又跳入了另外一个梦里。梦里祖父在夏天,搭一个葡萄架子。咚咚作响。周围都是暖洋洋的气息,伴随着咯当咚隆木头枝条碰撞的声音,费妮很惬意的坐在板凳里,那时候她似乎还很小。抬头望去,葡萄架子很高很高。
“祖父,我以后要当植物俱乐部部长。”
“等你长大了,就不能参加儿童俱乐部了。”她祖父回答她,“你如果想要研究植物,你得当个植物学家。”
植物学家很好。费妮心想,眼底皆是一片绿意。刚出生的小植物至少不会把他旁边的绿芽绞死。当然等她后来真走入了这个专业,发现植物种族内的竞争往往比动物更加残酷,但是他们是温柔的,循序渐进的,看不到血的残酷。
费妮醒来的时候,雨声还依旧很恢宏。身上却完全干了。她头顶上一片巨大的叶子完全起到了帐篷的作用叶子的一头被暴力的固定在她头顶的树枝上。之所以说暴力,那完全是因为一根树枝把树叶钉在了树干上。费妮并不认为被当作钉子用的树枝真有铁条的硬度了。之所以能钉进去,估计都是某人一瞬间爆发力造成的巨大压力。当然也不能光有蛮力,费妮本人坚信,她的万能军用刀,当然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在她手上呆过了,也发挥了光和热,削尖了木桩,增大了压强。
而另外一头,费妮顺着树叶的叶脉看去,就看见居然是搭在枝头的。而搭着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石块压着,又或者是被木头钉进去了。居然是埃达自己斜坐在上面,压住的。
“你快下来。”费妮连忙大喊。“疯了么,那么大的雨。”
大雨顺着对方的银白色的头发流下来。闪着珍珠般朦胧的光华。埃达听到声音猛的回头,但是又在第一时间飞速的转了过去。
“那个……我没有关系。变化了以后,不会在乎这点雨的。”
这是什么形容词……还这点。费妮有点生气了。人猿泰山也不是两栖类的啊。
鉴于头顶上树叶也就真在头顶那么高。费妮弯下腰,往前趴着爬了两步。
然后把手伸出绿色帐篷,一把拽住了上面那人的袍脚。
“你下来。”
“真的没有事情。”上面传来有些无奈的声音,但是声音的主人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很礼貌的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她的头抬的很高了。费妮甚至能感觉到雨水是怎么顺着她的脖子流到脚上,然后又流到低下的。因为她现在手拉着对方的袍脚,雨水就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淌。
费妮于是又用力拉了两下,对方自然纹丝不动。
“我其实挺喜欢淋雨的,因为最近总是感觉到很热。”上面终于传来一阵悠悠声。
“很热,那说明你有发烧前兆,是不是还喉咙疼啊。”女植物学家挺不满。
“不是。”大约是平时教育使然,坐在树杈上有点像精灵的小姐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头了,在看到费妮的胳膊现在都是水时,她连忙低下头,把对方的爪子从衣服上扯下来。
“您快点了进去吧。又湿了。”埃达慌忙说,视线根本不敢接触到费妮的身体。几乎是闭着眼睛在说话。
而费妮这时才终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很阳光海岸的感觉,虽然现在在雨林。
蓝色胸罩,蓝色内裤,还是比较搭配的。
费妮看着对方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只好扭过身子,爬回自己的外套和牛仔裤处。摸了一下,明显还没有干。于是她又爬了回去。继而觉得很无力。
反正在体力上自诩为正常地球人的费妮是完全没有优势的。把对方从树枝上强拽下来时不可能的。那她还能怎么办,文明人的办法谈判吧。
正当费妮在脑内为劝服对方明白,免疫系统,血液温度,和细菌三者之间复杂的关系的时候。对方大约是感觉到费妮又摸回来,自己先说话了。
“真的不用担心,虽然那时候还很小,但是我记的那时候,王……家被是洪水淹垮了,混乱的时候,大家全部都一样。父亲的人全部被冲散了。父亲把我们抱到浮在水面上木板上。在水里游了很多天,才遇到老师他们。我们都快冷死了,但是一直半个身子在水里的父亲一点事情都没有。我现在估计也和父亲一样,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你们家族遗传的基因突变……”费妮在心里腹诽。但是还好地球上贵族教育让她没有说出来。
“所以真的没有事情的。”埃达很诚恳的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挺舒服的。”
费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脑袋往树叶外探出半个。就看见雨里的阿尼多斯人真不像是在勉强的样子。红色眼睛很平静的盯着远处的树林。修长的腿半耷拉在树下。一身长袍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这下都不用了用手去鉴别了,光看形状就知道对方是没有**这种东西了。但虽然没有了女性某种第二姓佂,但是埃达眼睫毛还是很长,一张精致的脸也没有怎么变化。顶多是女性的柔美去掉了,反而增加了一些让费妮心跳加快的英俊。
心跳加快?
费妮第一时间把头缩了回来。感受自己的心跳。还好还好,又正常了。外星人,怎么可能。费妮一下就有点慌。但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对方跪在自己身前一脸严肃而温柔的神情。
在心里又惨叫了一声。费妮迷迷糊糊的把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天对方的手指划过自己的头顶的温度。很热,对,很热。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温度。正常人的手指怎么可能比额头温度高。毛细血管粗细都不一样。现在那个温差,费妮回想起来,至少要高上一度多。
“你下来。”费妮恨恨地说。
“啊?”
“下来,不下来,我就出去。”费妮往树叶边一站。
“我下来,树叶就会掉的啊?”阿尼多斯星人显然完全不是愤怒的地球人的对手,连语调都有点慌了。
“自己想办法。”费妮不负责任的扔了一句。“我数到10,你下来。”费妮一边说,一边又爬到了自己背包面前,从里面翻出来一根体温计。然后上面悉悉索索就传来树枝被敲断的声音。然后咚咚两下,和费妮在梦里听见自己祖父修葡萄藤的声音很像。然后咔嚓最后一下,估计是树枝牌铁定或者是铁定牌树枝就又发挥了作用。
几秒后,埃达低着头也盘腿坐到了费妮面前。
“把嘴张开,把这个含进去。”费妮很专业的按着阿尼多斯星人的下巴,把体温计插了进去。然后又把手按到了对方脉搏处。
1分钟后,150次的数据震撼到了她。
5分钟后,39度5的体温也再次给她一击。
“你没事?”费妮捂着头问。对方看起来健康极了。至少比她健康。
“你知道你和正常人不一样么?”费妮很激动的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因为我变化了。”对方很自然给费妮泼了一盆凉水。也让费妮清醒过来,她不是早知道对方不正常么。正常人可以用单手掰断胳膊粗的木头。正常人可以一脚踩断树根么,正常人可以……在雨林出入自如么。
“可你新陈代谢速度那么快,肌肉可以那么长时间处于无氧运动状态,你会不会早死啊?燃烧生命之类的,什么天才都早死。”费妮彻底混乱了,她跪在树枝里。
第一次, 女植物学家感觉到有点害怕了。她想起人体心脏可以跳动地次数,想到了细胞老化的速度,想到了癌变率,想到了免疫系统,T细胞吞噬组织。她想到了很多很多不搭嘎的事情。最后只留下两点在脑内盘旋:
1, 她不想让她来外星第一个朋友早死。
2, 给她一个显微镜,她要做血液化验。
但是这两个想法都融化在了一个叹息里。埃达有些犹豫的搂住了她,她的衣服是凉的,但是身体却很热。所以费妮还是没有感觉到寒冷。她让对方搂的慢慢紧了些。然后在耳边安慰自己。
“没事,我不会死的。而且比一般人还会活的长,我是阿尼多斯选中的人。”
>>小S在旅游期间还如此努力更文,实在是值得嘉许
其实最近不想旅游了,国人说红袖添香果然是有道理的,没有佳人陪伴,旅游就是看人头啊。
》》宰相叛变,曾经落魄的艾达要带着自己的爱人回到王位了。茅屋里的女人是宰相的妻子吗?自杀者协会的幸存者?
我多么希望自己真有写道回归王位的那一天啊。再说了,我写文从来不打草稿,虽然现在有想法要写王子复仇记,谁知道写道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恩,茅屋里的女人确实是宰相的妻子,但我还没有想好这婚姻制度到底应该怎么设定。搞不好就出bug了。写科幻果然要逻辑……
》》原来是在网吧更新的,S大辛苦了
不辛苦。我逃避考研来着……
》》埃达大人这算是正式把植物学家拐到手了
嗯,这是官配么。
》》宰相很有气魄啊,一个王不行,就扶持另一个
其实我昨天一瞬间有开宰相线的想法。。。干脆把文章从2条线,改成多主线。但是我明显驾驭不好……
》》这算抄袭吧,应该去申诉
我倒是给那个作者留言了。不过他应该不会看吧。无所谓到也是。
但我就纳闷了,我那么多句子,你干嘛总是抄我写的比较小白,连自己都不满意的句子。看来果然是萝卜青菜给有所爱。
而且你摘录也就算了,不要在后面加些有的没的啊。黑暗精灵,我一直觉得我写的糟糕不下流。但是为什么他一引用,给我的感觉就是下流不糟糕……
标题:无标题
》》埃达吃醋了!
好可爱好可爱
不过要是有家庭暴力,女植物学家可吃不消啊
红铜堡的少女什么时候也出来露露面啊。
恩。家庭暴力啊。我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女的敢嫁给泰森……
说道红铜城堡,给为能相信么,起点上比较红的文“穿越时空的蝴蝶"居然喜欢没有事情干“引用”我的段落啊。搞得我自己觉得自己写了很小白的文。
》》半年后的首次更新啊,太想念小S大人了,希望近期连更呀!不是求婚仪式,难道是结婚仪式?
预计今天半夜会在更一章。我还没有回家,在肯德基旁边的网吧上网……
另,我也想念你们……本来以为半年多不更,肯定被遗忘。居然有3回帖啊!
》》S大终于出来了,来挂个名
大家都来挂个名。我好统计人数。
to fny,
恩。我基本上是想让大家都过来的回帖的。否则这里的回帖数太可怜了。
ACQ寂寞惯了。我知道就那十几个人看,不用回帖,我基本也知道他们会看。
恩,费妮确实是我想写的。毕竟这文章的灵感来自于几年前的植物学课本。
后来自己对基因这行当稍微入门以后,我感觉,对于自然,我们只打开一座巨大宫殿的小小块窗户的口子。在未来,应该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的进入这个领域。
当然,就目前的知识积累,产出的时间还遥遥无期。
关于达尔文,关于拉马克,我有很多想法,不写出来,我难受啊。
所以费妮和先知就帮我了说了。
每每遥想4.5亿年前,这个星球诞生,直到我们的文明,多少东西诞生,多少被掩埋,有太多未知和假定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现在在我眼里,这个道也就是科学二字了吧。
本来在ACQ上胡扯过,说这个文章就是两个假定下的产物,
1,如果把自然选择的进化速度加快30到100倍会怎么样?
2,如果人类的细胞膜构造和植物一样,基因组突变性大幅度增加,会怎么样?
结果自然很有趣。
现在看来,我这文章居然已经写了一年了。感谢两部作品,冰与火之歌,和黑暗的左手。
这一部科幻,一部奇幻,是我永恒的动力
[[i] 本帖最后由 sdvsds 于 2009-2-2 12:18 编辑 [/i]]